《鬼途(原名:鬼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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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途(原名:鬼城)-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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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小柏伸长了脖子,好容易打了个结,眼角就瞥见一张熟悉的脸,他下意识地一颤,后退一步,从椅子上掉了下来,好不狼狈。
  
  沈文苍刚要去扶,秦小柏就一手按着脚踝跳开:“别,你别过来,我自己走。”
  
  说完着急地按了几下脚踝,躬着背,单脚跳走了。
  
  沈文苍有些不知所以,回头看到圆桌旁边已经坐下一人。
  
  秦小柏一边嘟哝着逃了出来,懊恼地想:搞什么搞,心理阴影还是没办法啊,没做好准备的时候见到沈文苍就好像突然回到那天被棍子敲在背上一样地痛。
  
  刚腹诽完,感觉脚下一空,跌到地上痛呼一声,已然变成了尖利的狗叫声。
  
  于是花园外的走廊上就出现了一只炸毛的杂种犬一瘸一拐,跌跌撞撞地朝前跑。
  
  秦森换好衣服走出来就看到这一幕,走过去把那狗提起来,皱眉道:“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黄毛狗恹恹地叫了一声,用爪子挠了下脸。
  
  秦小柏心声:别提了~
  
  花园里很安静,两个婢女分别伺候着这一人一鬼擦了手,摆好碗筷一一退下。
  
  脚步声渐起,本来挂成一排尚未点亮的灯笼纷纷亮起,随着傍晚的微风轻晃。
  
  四张木椅,秦森把黄毛狗扔在了空余的木椅上。
  
  沈文苍道:“小柏人呢?不来了么?”
  
  正努力扒着餐桌的秦小柏的心骤然提了起来。
  
  果然
  
  陆舜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
  
  秦森道:“他睡了。”
  
  “哦”沈文苍应了一声,餐桌又陷入寂静,两鬼一人安静地吃饭。
  
  秦小柏奋力地挠了挠桌布,然后挫败地大叹一口气,够不到。不料盛着几块酱肉的碟子被推了过来,是陆舜。
  
  陆舜微微偏头看着它,眼神平静如水。
  
  秦小柏战战兢兢地看了他一眼,爪子将那盘子往自己面前拨了拨,矜持地张嘴,吃。
  
  陆舜拈起一块桂花糕,若有所思地咬掉一口,淡淡道:“陛下,令弟可是还好?”
  
  秦森抬眼道:“喻柏早已轮回几世,现下也不知在何处。”
  
  陆舜似乎是笑了一下,秦小柏不太确定,因为他正在认真地眼观鼻,鼻观心。
  
  一桌人相对无言,晚餐早早结束,黄毛狗跳下椅子,叼起秦森的袍角就跑,拽着秦森到了一棵树下。
  
  很大的一棵树,叶子枯了一半,掉了一半,黄毛狗三两下跳上树,悉悉索索捣鼓一阵,响起清脆的碰撞声。
  
  几个青釉的小瓶掉了下来,上面系着红绳。
  
  秦森抬手接住,看清之后,愣了愣,继而笑了。
  
  卸下疲惫之后的浅笑,出现在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有种莫名的暖意,沈文苍正被陆舜推着过来,刚好看到这一幕,怔住了。
  
  他见到的秦森,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淡漠而疏离。
  
  而现在秦森周身的气场都温和起来。
  
  沈文苍的神情突然出现了一丝失落,他的所有早已在跳下悬崖的那刻烟消云散。
  
  小小的瓷瓶中带着个木塞,把木塞拿开,瓶中就溢出了甜香,是浓稠的糖浆。
  
  一夜寂静,他们分别在不同的心境中入睡,而或彻夜不眠。




☆、第五章,去处

  翌日清晨,院中雾霭深沉,花草之间都弥漫着浓重的雾,什么都看不清晰。
  淡黄的一团窝在草丛里睡回笼觉。
  
  陆舜睡得不熟,甚至有些昏沉,昨夜睡梦里反常地出现了那人的身影。
  夜色浓重,依稀有几颗不亮的星星挂在高空,还有两日便要到了阵前。全军驻扎在一个苍茫的平原,草被秋风打得干枯,全军休整,此时除了哨兵都陷入了沉睡。
  江边两匹白马一前一后悠悠行进。
  前面那少年一身月白色长袍,忽的纵马疾驰一阵,回头笑道:“小陆子,跟得上么?”
  后面那人仍是不紧不慢,一身青袍,平静的嗓音带着笑意道:“走那么快做甚。”
  前面那少年不屑地“切”了一声,一甩马鞭,朝营地奔去。
  后面那人看着快要消失的白色一点,轻笑,追了上去。
  
  回到营地,便看到那少年点了篝火,捧着碗汤喝得正欢。篝火上还架着一只金黄的烧鸡。
  他栓了马走过去坐在少年身边,少年已扔了汤碗,对着烧鸡眼睛睁得老大,亮晶晶的:“小陆子,看看这烧鸡好了没?”说完就伸手去拿,被烫得一缩手,握着耳/垂上呲呲吹气。
  他拿起一支木棍翻了翻,道:“差不多了。”
  那烧鸡还嘶嘶冒着油,少年就忍不住伸手撕了鸭腿大快朵颐。
  烧鸡吃了一半,少年就满手满嘴全是油星儿。
  他伸手把那另一半夺过来道:“晚上不要吃这么油腻,喻柏。”
  
  陆舜听见自己轻声喊那少年叫“喻柏”
  
  眼前大殿金碧辉煌,少年被两个御林军押着跪在殿外。
  这是哪儿?陆舜问自己,他却答不出来,只是觉得这场面十分熟悉,甚至有种不祥的预感。
  大殿之内有一清朗的声音朗声说着什么,听不大清楚。
  那两个御林军似是领命,又有两个大汉走上前,一手提着手腕粗的木棍。
  那木棍被高高举起,重重落下,少年一声闷/哼,浑身轻微一颤。
  三十,五十,八十,一百,少年的闷/哼声渐大,接着又弱了下去,未到一百便歪头昏了过去。颈侧的地面上是喷射状的鲜血。
  陆舜怔住,想喊什么却如鲠在喉。
  
  场景一变,到了沙场,血滴飞溅,嘶喊声不绝。
  两军交锋,不时有人倒下,本应指挥全军的那少年,却寻不见了。
  陆舜记得,那是最后的一场大战,敌方夜半突袭,全军措手不及,狼狈对抗。
  陆舜记得,那是他和秦楚喻柏冷战后的两天,原因却记不清楚,只是记得他难得生气,朝那少年负气的背影厉声道:“秦楚喻柏!不要任性,我陆秦两家永不会和解,永远!”
  厮杀良久,陆舜已是气力不济,他努力集中注意力,在数张狰狞的面孔搜寻少年的脸庞。
  血倏地泼上盔甲,表弟,少时的发小,军中好友,一个个艰难倒下,他绝望地朝天空声嘶力竭地大喊一声,冲向敌方。
  意识的最后,是少年在远处惊惶失措的面庞。
  陆舜惊醒,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怔了一会儿,疲惫地叹口气。
  最后声嘶力竭的呐喊还残留在脑海,他觉得有些口渴,扶着床沿坐起来,却看到意想不到的身影。
  透过青纱帐,一袭月白色身影正坐在茶桌前捧着茶杯。
  他喃喃道“喻柏。”
  那道身影忽然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
  陆舜忽地醒了,高声道:“秦楚喻柏!”说着三两步追上那道身影,扳着那人的肩膀转过头。
  是他。
  少年面容沉静,眨了眨眼道:“陆舜。”
  陆舜思绪有些混乱,他涩声道:“秦楚喻柏,你害死我陆家军二十万条人命,就想这样一走了之么?”
  少年道:“陆舜,你还记不记得我是怎么害死他们的。”
  陆舜艰难地找到自己的声音,却说不出话了,他当然记得。
  “你当然记得!”少年忽的沉下脸“因为你收到截获的信件,是我皇兄写给沈文苍的,信上说要借这次消灭陆家军,打/压陆家!”
  陆舜的目光变得晦涩难懂,他微微偏头道:“是。”
  少年怒极反笑,甩开他的手,喝道:“陆舜!你当真不信他?”
  陆舜露出微微疑惑的表情,片刻后挑眉厉声道:“你是谁?!”
  少年的面容变得模糊,继而变成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皱眉看着他。
  “秦森。”陆舜眯了下眼,嗓音低哑。
  眼前这鬼一袭黑袍龙纹,分明是秦森。
  秦森缓缓道:“陆舜,这就是事实?”
  陆舜反讽地笑了一声:“难道不是?”
  天已经亮了,却不够明媚,有些阴冷,半开的木门里冷风灌了进来,气氛肃杀。
  秦森忽地消失,然后又出现,一扬手,厚厚的账本向陆舜砸了过去。
  陆舜抬手接下,翻开,一页页尽是密密麻麻的人名,和地点。隐约有几个熟悉的字眼,他抬眼问道:“这是什么?”
  秦森沉声道:“你陆家军二十万人此时的去处均在此,陆舜,我以为你在地牢这一千多年应该明白,死亡算不上什么,轮回之后,多大的痛苦也会烟消云散。”
  陆舜怔然,缓慢道:“我知道。”
  秦森叹了口气,看他一眼往外走:“跟我来。”
  场景几番变化,有的是樵夫背着捆柴枝走在山路上,有的是德高望重的老人坐在藤椅上看新婚夫妻喜结连理,有的是书生高中榜眼,于朝堂上侃侃而谈。
  陆舜始终看着,秦森静静地站在一旁。
  许久后,秦森一甩手,众多画面消失,四周变得苍白,仿佛虚空。
  陆舜垂眸沉默。
  秦森轻声道:“他们现在过得很好。”
  他听到陆舜一向平缓的嗓音起了波澜,微微发颤:“只有我执着到现在,是么?”
  秦森看着他,不答。
  陆舜低低地笑了一声,单腿利落跪地,一手扶在右膝,道:“陛下。”
  




☆、第六章,坦诚

  夜晚,书房内。
  
  黄毛狗趴在地毯上发困,秦森对着半开的窗子吹了会儿冷风,提笔写了些什么,忽然偏头道:“你几日没去先生那儿了?”
  
  秦小柏暗道不好,呆滞地支起头“汪?”
  
  秦森看他一眼,道:“明日我叫陆舜同你一起。”
  
  黄毛狗倏地跳起来,惊恐地叫了一声,搞什么?
  
  秦森不理,抬眼看了下天色,放下笔走出门,秦小柏亦步亦趋地跟上去,哀怨地叫着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进门的时候床上空无一人,秦森蹙眉往里间走,却突然停下脚步。秦小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沈文苍正坐着轮椅在书桌前。
  
  秦森看得很清楚,书桌上铺着很大的一张宣纸,宣纸中央是身姿曼妙的女子,几笔简单的勾勒,却画出了神韵。
  
  沈文苍对着画上的人久久出神,甚至没有听到明显的脚步声,
  
  秦森站在那里,负手而立,薄唇紧抿,隐隐的怒气渐渐转淡,变成浓重的悲哀。
  
  黄毛狗的哀叫声也低了,静了下来。
  
  许久,秦森蓦地转身,径直出了门,屋内的烛/光随之熄灭,陷入一片黑暗。
  
  沈文苍好像才察觉似的,缓慢地眨了眨眼,向后靠去,疲惫地闭上双目。
  
  白日里本就不热闹的鬼城,夜晚更是寂寥,隐约能够听到几声苍老的啜泣。秦森独自坐在酒馆里,满堂木桌,空无一人,他坐在角落,桌上摆了几坛还没开封的酒,他拿着个酒碗,倒酒,举杯,一饮而尽,酒不时洒出,泼了满身,醉至天亮。
  
  天明时分,一袭黑影沿着街道缓慢地走,浑身散发着酒的浓香,在晨风中被吹淡了些,他提着一壶酒回到府中,极度冷静清醒地推开沈文苍的房门,将酒摔在桌上。
  
  沈文苍在书桌前坐了一晚,有些僵硬,头也被冷风吹得痛了起来,看秦森进来勉强笑道:“秦森兄。”
  
  秦森的头发披散开来,有些凌/乱,表情隐在垂下来的发丝里,看不清楚。
  
  他右手突然出现了一把长剑,偏头直指沈文苍。
  
  他缓缓道:“沈文苍,你算什么?!”
  
  剑尖离沈文苍还有很远,他却觉得周/身都冷了下来。
  
  秦森笑了一声,偏头看他,狭长的凤目透出些醉意:“你要这江山?是么?”
  
  沈文苍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他无故觉得有些黯然,垂眸道:“我没有。”
  
  秦森的笑意扩大,带着些森然:“没有?你杀我胞弟!篡我皇权!你恨我,不是么?”
  
  沈文苍极度惊讶地睁大眼睛,喃喃道:“这就是你留我在这儿的原因?”似是自问自答。
  
  哐当一声,长剑直直掉落在地,秦森双手撑桌,喉咙里溢出沙哑的笑声。
  
  沈文苍脑袋里思绪一片混乱,他,是为了报仇?既然是为了报仇,又为何救他?
  
  时间过了很久,久到沈文苍觉得自己要被漫天无头的思绪淹没。
  
  终于,秦森撑着桌子站直,一手按了按眉心,嗓音低哑道:“抱歉,酒后失态了。”
  
  沈文苍知道他没醉,只是现在更清醒了,他蹙眉道:“秦森,我前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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