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宁有些尴尬地挪开目光，自从那次的事情之后，公子似乎对他也不甚避嫌了，如果是去“约会”，就会大大方方地告诉他。这反倒让司马宁不是滋味起来，有时候他甚至想要公子干脆再骗骗自己，也好过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男人一次次轻描淡写地出卖着自己的身体和尊严……什么时候才能……让这一切不再发生？司马宁皱紧了眉头，望着自己的双手怔怔地发呆。
沉默了半晌，司马宁缓缓站起身，面对着公子，“罗，我想……让你陪我去个地方。”公子抬起眼睛，安静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明天我要参加一个新生儿的洗礼仪式，朋友的儿子，在圣保罗区的大教堂，跟我一起去吧？”
“您是教徒么？”公子歪着头微笑，一边将手中的烟轻轻掐灭，“都没见您祈祷过……”
司马宁咧嘴笑了一下，“很小的时候跟着母亲入教的。以前总觉得无所谓，最近……突然想去看看……”公子仰起头想了想，轻声说：“那地方不是我们的地盘，我会多带几个手下的……”
“不，我不要那些人跟着我！”司马宁突然正色说道，“我的朋友们会把我当怪物的！”公子却不断摇头，“不行，大少爷，这太危险了……万一有什么事……”
“罗，就我们两个人，不成么？”司马宁蹙紧了眉头，一双深蓝色的眸子充满了飘渺的失落，“我真是烦死了他们跟在屁股后面的生活，就让我清静一下吧？你和我去，就我们俩，行么？”
公子注视着一脸严肃的司马宁，微笑着眨了眨眼，“真的就我们两个去么？大少爷？”他站直身体凑近司马宁，轻声说道：“恩……听起来不错啊……像是……谈恋爱……”
“罗……你……我，我没那个意思……”司马宁立时满脸通红，他支吾了半天，才小声说道：“这个……跟那个不是一回事啦……唉！”
公子抱着双臂，翘起唇角望着司马宁，“不是上次您和我这样说的么？您看，您送礼物给我，然后……约我出去……是这样吧？”
“那……那个……”司马宁有些手足无措，公子的话确实令他无从反驳，然而看着对面男人的温和微笑，他心中那种不是滋味的感受却突然又翻了上来，“罗，就算是……谈恋爱，难道我说要谈，你就会跟我谈吗？”
公子一愣，他抿着嘴唇想了一秒，便缓缓说道：“您是大少爷，您说什么，我自然是要听的……”司马宁双眉紧蹙，盯着公子的黑色眼眸，“如果我说要你跟我上床呢？你也会听么？”
公子的眉心颤了一下，他将目光移向别处，嘴角带着轻轻的微笑，低声说：“如果您要，我……当然会如您所愿……”话音未落，对面的男人突然靠近过来紧紧抓住他的双肩，公子抬起眼睛，只看到一双燃烧着火焰的深蓝色眼眸。
“大少爷您……您不会就想在这里吧？”公子的脸上只是瞬间闪过一丝惊诧，便又平静地微笑起来。
“你到底把自己当成什么？”司马宁的声音变得低沉，“你真的喜欢这样的生活吗？罗？我不相信！”胸口有一股热流穿过，司马宁觉得自己的心又开始疼起来。他开始痛恨自己说出来的这些话，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无法改变的，自己的话只能成为刺伤人心的道具而已。司马宁缓缓放开公子，转过身去，“对不起，罗，我没想伤害你……”
公子望着司马宁的后背，静默不语，却也不再微笑。面前的这个男人总是用他与生俱来的善良和温柔不断地与这个黑暗的世界对峙着，明明知道毫无胜算，却总是抱有那一丝希望……他究竟想要如何呢？自己呢？在等着他在痛苦中把所有力气耗尽，然后随波逐流吗？不然的话……又能怎么样呢……这个世界没有天使……虽然……他看起来很像……
“明天早上，我们在教堂门口见面吧？九点钟？可以吗？”公子走到司马宁身边，轻声问道。
司马宁默默点头，他转过脸神色黯然地望着公子，张了张嘴，却没再说话。公子冲司马宁笑了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上午还有好多训练呢，别这么垂头丧气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友情还是爱情，这是一个问题
☆、青灰（一）
第二天，米兰市中心，多摩大教堂。
司马宁穿着一身米白色西装站在教堂门口，无聊地望着广场上起起落落的鸽子。都是因为要躲着父亲他们才起的那么早，谁想到还是在花园里遇到了那个女人，不过她应该会替我保密吧？这也不关她什么事……
“嘿！司马！你怎么来的这么早？”一个抱着婴儿的短发女人向司马宁走过来，热情地招呼着他，“怎么不进去？在等人么？”
司马宁微笑着点头，一边伸出手指逗弄着女人怀中的婴儿，“我等个朋友，你儿子还真可爱啊！呵呵……”女人轻轻摇着怀中的婴儿，上下打量着司马宁，“今天穿的真帅啊！哎，是不是在等女朋友？”
“别胡说，只是一个同事……你倒好，刚毕业就生孩子？上次我过生日你居然在美国待产……可真行……”司马宁跟女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一辆出租车缓缓地停在了广场旁边，司马宁停下谈话，望向缓缓打开的车门。一个高挑俊俏，戴着墨镜的长发男人从车里走了下来，他身着青灰色暗条纹西装，身后还跟着一个白皙的可爱男孩。那男孩看到教堂门口的司马宁，立刻喜笑颜开地向他招手，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长发男人也向司马宁这边看了看，随即勾起唇角，缓步向他走过来。
“司马，你的……同事么？”短发女人满脸艳羡地看着走过来的公子，“你到底在哪儿上班的？不会是……什么特殊行业吧……”
“开什么玩笑！”司马宁愠怒地看了女人一眼，低声说：“让他听见你就惨了！”话说着，公子和小熙已经走到面前，司马宁连忙向女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闭嘴。公子摘下墨镜，向司马宁轻轻点头，“不好意思，我好像迟到了，主要是出租车不好约啊……他们一听说是……”
“没关系！罗！”司马宁紧张地打断公子的话，他看了看身边的女人，便向公子介绍道：“这是约米，我的大学同学，今天就是她儿子洗礼……”说着他又脸色微红地转向女人，“约米，这是我的同事……罗雨初……还有他的……弟弟，小熙……”
公子微微一笑，温和地托起女人的手，低下头轻轻一吻，“幸会，夫人。”女人立刻羞红了脸，笑着说道：“您真绅士……很高兴认识您！谢谢你们能来参加这次仪式！”她转向司马宁，“你们先聊，一会儿进来，我去看看神父……”说着，她向三个人点头致意，便抱着婴儿走进教堂。
“您的同学真开朗。”公子瞧着女人的背影淡淡地说道，“我现在的身份是您的同事么？”他浅浅地微笑着，一只手抚着小熙的头顶，“还有，我弟弟？”司马宁幽幽地望了他一眼， “那不然要我怎么说？”
“恩……也是……”公子笑了笑，“抱歉，小熙非要跟着一起来，您知道，我总是不忍心拒绝他……”司马宁微笑着点头，“没关系，这挺好啊，小熙也是第一次来教堂吗？”
小熙点点头，他望着教堂墙壁上华丽的雕塑，一脸兴奋：“好壮观啊！终于可以走近来看了！”公子看着男孩，无奈地苦笑，“我太忙了，他一个人出来我又不放心……”司马宁突然笑起来，“看你那样，我刚才真应该说小熙是你儿子！”
公子眨了眨眼，俯下身搂着男孩，将两个人的脸贴在一起，向司马宁问道：“真的像父子么？”未等司马宁说话，小熙却撅起了嘴，一脸不高兴地说道：“才不要当父子呢！小熙将来要跟公子结婚！”话一出口，两个男人尴尬地互相看了看，司马宁红着脸转过头去，公子则搂着小熙“哧哧”地笑。
“你平时都教小孩子些什么呀……真是的！”过了半晌，司马宁揉着额头低声说道。
公子抿嘴不答，只是站直身体拉住小熙的手，“快进去吧，您也领着我们参观参观……”
前来参加仪式的客人已经陆陆续续地走进了教堂中厅，公子领着左顾右盼的小熙，随着司马宁缓步走在人群中。阳光从巨大的花窗洒进来，四排白色大理石立柱和高高的穹顶上宏伟的壁画令人叹为观止，在墙壁上栩栩如生的精美圣像的微笑注视下，每一个人脸上都荡漾着欢乐而圣洁的光。
“觉得这里怎么样？”司马宁扭头向正在默默打量四周的公子问道， “很漂亮，好像让人……很安心……”公子饶有兴趣地望着周围向他友善微笑的人们。
“喜欢的话，就多来吧……总比……”司马宁说到这里顿了顿，便扭转头继续向前走去，“还有很多很美的地方呢，以后我带你去。”他引着公子和小熙向侧厅走去，“我们先去看看约米他们准备的怎么样了，不知道要不要帮忙。”
教堂的侧厅稍微有些阴暗，但婴儿响亮的啼哭声却令人精神一振。司马宁循声走过去，看到约米和丈夫正忙不迭地哄着怀中的婴儿。
“哦！上帝！司马，我这忙不过来，你们先四处看看吧！”约米狼狈地招呼着司马宁，一边将丈夫怀中的婴儿抱过来，“我丈夫，你们见过的，我们的学长么！”
司马宁微笑着跟约米的丈夫握手，互相寒暄着。公子靠在桌子边上，漫无目的地环视四周，眼睛的余光撇到一位神父正向自己走过来，他缓缓转过脸，看清了来人的面目之后，渐渐现出惊异的神情……
“初？是你吧？”神父径直走到公子面前，轻声问道。司马宁闻声回过头去，发现一个面容俊俏，神情冷峻的年轻神父正注视着公子。
“你是……安杰罗？”公子凑近了神父的脸，仔细端详着，他伸出手想要抚摸对方的脸颊，随即又停住，“你居然在这里……安杰罗……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公子放下手，脸上瞬间现出一个与往日不同的笑容，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神父凝视着公子的脸庞，眼神中闪烁着点点微光，他轻轻握住公子的双手，低声说道：“感谢上帝，我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到你呢……”
公子笑着拍了拍安杰罗的手背，“这些年还好吗？那时候我只知道你跟着一位主教去了梵蒂冈，谁知道转来转去你还是回到米兰来了。”
“恩，还是想回到故乡担任教职呢……你呢？现在做什么？”安杰罗望向公子的眼睛里充满了炽热的关注。
“罗，这是？”司马宁走过来，望着两个人。公子微笑着向他介绍：“这是安杰罗，我小时候的……同伴，安杰罗，这位是……司马宁……”
安杰罗闻言脸色微变，他仔细打量着司马宁，迟疑地问道：“你……你也姓司马么？你是……”公子拉了一下安杰罗的手臂，在他耳侧低声说：“是会长的儿子！”安杰罗恍然点头，他看着公子，眉头微蹙，“初，你还在‘御龙会’？”公子看着他默默点头，安杰罗叹了口气，低下头去。
“神父……我们是不是准备开始了？”约米好不容易将婴儿哄得安静下来，她走过来，迷惑地望着正与公子拉着手的神父。
安杰罗一怔，连忙放开公子的手，向约米微笑着说道：“这就可以开始了，请随我来……”他看了一眼公子，轻声说：“仪式以后等我好么？”公子点点头，安杰罗欣慰地笑笑，便引领着约米夫妇向中厅走去。
司马宁、公子和小熙坐在后排安静地观看着洗礼仪式。司马宁不时偷眼望向公子，身旁的男人身体略向前倾着，一双眼眸注视着神父手中的婴儿，微微闪动。司马宁忍不住轻声问道：“怎么了？罗？”公子回过神来，望了司马宁一眼，挪开目光轻轻微笑：“觉得那孩子……真幸福……以后一定会生活得很开心吧……”司马宁轻咬嘴唇，默默地抚了一下公子的肩膀，不再做声。
仪式结束以后，众人纷纷向婴儿和孩子的父母献上祝福，便陆续离去。公子望着远远地站在教堂一角的安杰罗，向司马宁和小熙说道：“我过去一下，你们转转……”司马宁点点头，忍不住问道：“他到底是谁啊？罗？”公子低头微笑：“跟我一起被买进来的，我们一直生活在一起，十五岁的时候，他被卖给了教会……”说着，他向司马宁点点头，便转身向安杰罗走去。
“到我的休息室来。”安杰罗见公子走到面前，轻轻丢下一句话，便向教堂深处走去。公子跟着他走进一间简陋的小房间，安杰罗将门轻轻关闭，一转身猛地抱紧了公子。
“初……我好想你……”安杰罗紧紧环住公子的肩膀，将脸贴在他的脖颈上，声音发颤。公子轻轻抚摸着安杰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