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桃花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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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桃花劫-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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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晚了,这王府里怎么还有其他人?

霄白不是个正人君子,也不是个贤良淑女。听见声响的本能反应和贼有那么一点点像——她拐了个弯,躲到了一个粗壮的柳树后面。

出声的是个白色的身影,手里的一柄剑被他舞得行云流水。剑过之处,杀气四溢,让霄白有些战栗。等到她看清舞剑的人,下巴险些掉下来——竟然是裴言卿?

民间传闻这个王爷体弱多病,可没人说他会武,看架势还是个高手……至少捏死一两个现在的她不费吹灰之力……这皇家,果然是个奇怪的地方。

“咳咳……”

霄白发呆的空档,裴言卿却忽然咳嗽起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身子一歪,那柄剑就插进了地下成了拐杖,明晃晃地屈折成了一个厉害的弧度。

霄白摸摸鼻子:可惜了那把好剑……

裴言卿的咳嗽越来越严重,到最后,他狠狠靠在了湖边的柳树上,忽然握紧了拳头一把锤在自己胸口。

“啊!”霄白忍不住惊呼,赶紧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不过他的咳嗽倒真的渐渐止住了,远远看去,他的发丝已经被汗水濡湿,粘在额头上和脸颊边,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副虚脱的模样。

这会儿,霄白总算是信了他是个病弱公子的说法。只他何以隐藏得这么好?

不远处的裴言卿像是已经到了极限,一拳之下咳嗽是止住了,他摇摇晃晃站起身,没走两步忽然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爬起来。

裴、裴言卿?不会这么去见阎王爷吧?

想了许久,霄白还是咬咬牙走了上去,见到的就是裴言卿晕迷在湖边的模样。他这副模样,倒让她想起了那日在床上的时候,他也是汗水濡湿……霄白的老脸红了,捎带着掐了自己一把。

“裴王爷?”她试探着叫他。

裴言卿脸色惨白。

“裴言卿?”

他静默,半晌没有反应,只是眉头皱得更紧,偶尔还从嘴边溢出一两声低吟。

一瞬间,有个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吆喝了起来:机会难得啊机会难得啊!!

霄白瘪瘪嘴,很没出息地咧开了笑:“喂,三月芳菲的解药在哪儿?”

——乘人之危,向来是她霄白作风哼哼。

裴言卿的双眼紧闭,嘴巴抿成了一条线,就是不开口。这相当打击霄白的自信,想起他曾经逼她穿上那件恶心的衣服,她咬牙切齿,骨子里的无赖脾气上来了,三两下把他身上那件料子好得不得了的衣服扒了下来。

“你干什么!”

裴言卿猛然睁开了眼,眨眼睛把她压到了身下!一双眼睛像是寒星,直直地盯着她,像是要在她脸上戳出一个洞一样。

“额……”被抓了……

她来不及反应被发现的惊慌就傻了眼,好半天都只是干瞪着眼睛傻傻看着他。然后,那个忽然醒来的病秧子王爷突然低下头堵上了她的唇,辗转,挑开了她的牙齿。

“唔……”她挣扎,莫名其妙。

裴言卿却伸手蒙住了她的眼睛,本来还算缱绻的一个吻霎时成了凌虐。他身上的药香通过他的唇,他的舌源源不断地传递给她,滑腻腻的触觉。

霄白急了,手脚被他限制着,只能动嘴。正赶上他的舌游走在她的口中,她找准时机一口咬下。

“你……到想干什么?”

裴言卿居然勾起了一个笑,明媚无比。霄白很没出息地……差点看呆了。

霄白浑身冒冷汗,正想着要不要老实交代,我想扒了你衣服让你也尝尝不让穿衣服的滋味的时候,裴言卿忽然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继而身子一软,压到了她身上,彻彻底底晕了过去。

……

这算什么?霄白忍无可忍翻了个白眼,费力地推开了不省人事的病鬼王爷。

“裴王爷?”

“裴言卿?”

“裴病鬼?”

推推他,没反应,顺便踢了一脚。

很好,已经晕了。他该不会在这儿丢了小命吧?

霄白有些慌,他一死,她可就麻烦了。连连叫了那么多声都不见他有反应,她把脑袋贴到他胸口上听他的心跳——扑通,扑通——虽然有些慢,却还是比较稳定的。

看起来,不像是会死的样子。

有仇不报非君子,既然他死不了,衣服霄白当然不会替他穿回去。想了又想,她还是很厚道地没有拿走,只是……把衣服轻轻往湖里一丢。

风过,冷得让人哆嗦。

霄白临走,很善良地搬了些枯树叶替那病鬼王爷盖上。

风吹啊那个吹,裴王爷在湖边渡过了他极其悲惨的一个晚上。而罪魁祸首霄白心情畅快得很,回到自己的房里居然是一夜安睡。

再然后,天,亮了。

第二天一大早,丫鬟小绿就来敲霄白的门。

“快些醒醒!”小绿一把掀了被子,“王爷在发火!赶快去伺候!”

霄白半睡半醒,迷迷糊糊见看到小绿的脸都快成绿色了。这才想起昨夜似乎干了那么一点点坏事,那个病鬼王爷八成是知道了,正发火吧。

“怎么了?”她装模作样问。

小绿惨烈地捶胸顿足:“王爷昨夜一夜没有回房,今天早上伺候他的桔儿说他回房的时候身上湿嗒嗒的!府上管事的董执事找了大夫,王爷却把大夫赶走了!”

“关我什么事?”

“啊?”小绿傻眼。

霄白尴尬:“咳咳,我是说,我也帮不上忙啊……”

“可是,王爷点名要你过去!”

“……好。”咬牙。

,霄白的小心肝不是很踏实。

那个病秧子王爷大清早地找她,难道是记仇找特地找她报仇?现在再发誓诅咒说她不是段茗……还有用么?

显然,那是没用的。

裴言卿在发火,整个王府上下胆量最大的董执事都不敢靠近,更不用说是大夫了。发那么大火的一个人点名要见她霄白,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临进门,董执事把她拦下了,他说:

“段姑娘,请一定劝王爷早些就医,他的身体……”

自从那日证婚宴砸场,裴言卿就让王府上下把她当奴婢看。下人们没胆真拿她当奴婢,一律唤她为段姑娘。

“找两个人,一根绳子,绑了。”

霄白认真建议。一个病秧子,哪怕会武功,他还是病秧子。

董执事的脸青了。

霄白讨了个没趣,摸摸鼻子推开了裴言卿的房门,心里那叫一个秋风扫落叶一般的哆嗦。

这是霄白第二次进到裴言卿的房里,上一次是刚从地府回来,免费看了一场**的时候。

裴言卿换了昨晚的白衣,身上穿的是朗月的朝服。他的脸色还带着微微的苍白,乍一看去却已经恢复了平常的冷峻模样。他就站在那儿沉默不言,明明见到了她,却不看她。

霄白耐不住那诡异的沉默,先开了口:“咳咳,王爷找我,何事?”

裴言卿含笑看着她,不言语。

霄白配合地咧嘴笑:“王爷原来是想找大夫,我这就去叫。”

“昨晚,你在哪里?”

霄白哆嗦,本来早就到了门口,被他一句话又给拽了回去,万分无奈地挤出个勉强算做和善的笑容。她自己盯着裴言卿看,把心一横,豁出去了:

“我昨晚一觉到天亮,不曾出去。”

“真的?”裴言卿眯起眼。

每次他一眯眼,准没什么好事。霄白小心翼翼打量着他的表情,他的眼里有微微的疑惑,看起来像是真不能确定的样子。这更加肯定了她的猜想:果然,这个病秧子王爷昨晚早就昏昏沉沉,压根就没看清她。这是老天爷帮忙啊!

“真的。”她郑重其事点头,“怎么,王爷怀疑我出墙?”

裴言卿无言以对,继续微笑。

“王爷怀疑我做了什么对王府不利的事?”事实上,她的确没做什么对王府不利的事,只是做了对王爷不利的事。

他的笑变了一丝味儿。

“嘿,多谢王爷的信任。”霄白干笑,“既然没有别的事,霄白暂且告退。”

她逮着机会,不动声色地往门口开溜。临到门口,听到裴言卿不轻不重地飘来一句:

“你刚才自称什么?”

自称?

霄白仔细回想了一下,霎时白了脸。她刚才叫自己……霄白?

“小白?”

……

“……是,”她只好硬着头皮承认,“嘿嘿,我自幼难养,所以取了个乳名叫小白。”

裴言卿的眼里是揶揄,随着她的脸色越来越红,他眼里的揶揄之色也越来越深。

霄白心里慌得很,很久没有听见声响,她偷偷翻了个白眼。

就在那一瞬间,裴言卿的手忽然掐上了她的脖子!

“你当真以为我昨晚没有看清么?”他冷笑,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他说,“段茗,别妄图耍花样!”

昨夜的记忆虽然很模糊,但他的确看到了她很愚蠢眨巴着眼睛不知所措,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反正不可能看错!只是他不明白,她明明可以趁机杀了他,却为什么手下留情,只是把他的衣服丢到了湖里。这个阴险的女人从来不是什么善良的角色,他当然知道。她可是从来不会干没有意义的事,他不明白,她骨子里到底打的什么阴谋诡计。

霄白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来,想推开他,但手上却没有什么力气。窒息的感觉笼盖着她,一瞬间,三年前死亡的阴影又冲上了她的脑袋,她猛然睁大了眼!

——只要不睡过去,就不会死……三年前是她自己放弃了,三年后她不要!

有那么一瞬间,裴言卿被她眼里的光芒蛊惑了,手上的力道放松了些。

“昨晚为什么不杀我?”他冷声问,盯着她的眼。

“三月芳菲……”

似乎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裴言卿一把推开了她。霄白摇摇摆摆站在不远处直喘息,眼睁睁看着裴言卿冷笑着看她狼狈。

“呵,因为毒药?你就那么爱命?”

“是,”霄白喘息着抬起头,“我要活下去,我只剩下这条命了,我自己不爱惜……谁来爱惜?”

霄白已经死在了三年前,如今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师傅,亲人,朋友,她就只有这条命……

裴言卿像是被定住了心神,呆呆看着她。霄白不敢动,只是惊恐地朝后退了一步,手臂却在下一刹那又落入了裴言卿的手里。再然后,她又被他拽了过去。

“裴……”


 我要活下去

 

“裴……”

霄白浑身僵硬,眼睁睁地看着他把自己揽到了身边,低下了头。他的身上有淡淡的药草的味道,一凑近便是药香弥漫。昨天的记忆又涌了上来,她尴尬地皱眉头。然后被裴言卿一把推开好几步——

“滚。”他冷道。

这声滚,在霄白耳朵里却是天籁。

终于熬过去了么?

几乎是如释重负地,霄白险些没有跳起来,匆匆逃离了那个比地府还阴森上几分的房间。

“叫大夫进来。”

她临出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裴言卿的声音。

霄白在董执事和莫大夫惊奇的眼光中把裴言卿的话转述了。话一说完,老大夫激动得手都发抖了。

“这是王爷第一次主动就医!”老大夫兴奋着直摸胡子。

“啊?”

“王爷从小就是我替他调理身体的,每次就医都是逼不得已才勉强让我诊断啊!”

“……”还真是养尊处优。

老大夫一席话,前厅里的人上到董执事,下到奴才丫鬟侍卫,看霄白的眼里都多了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霄白打了个寒颤。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她才想起从昨夜到今天,她还一点都没有吃过东西。裴王府里面好像也没有开过饭似的。

前厅的一窝人渐渐散开了,莫大夫和董执事早就冲向了裴言卿的房间,兴奋得像两个孩子。

在这王府之中,霄白是个尴尬的存在。她是朗月的公主,没人敢使唤,但她又说裴言卿亲自下令下等的奴婢。一来二去,她就成了裴王府里最空闲的。边游边荡回了房,霄白在自己房外发现了小绿。犹豫了一会儿,她问她:

“小绿,王府里的伙食一般是什么时辰?”

这一问不要紧,小绿的脸刷的白了。

“怎么?”有古怪?

小绿支支吾吾,好半天才挤出一句:“王爷吩咐,您……的饭食,不予准备……”

霄白张了张嘴,半天没有合原来,居然是这样。只给住是软禁,不给吃是他对她三月之赌的附加条件吧……

“您、您饿了?要不……我、我偷偷……”小绿结结巴巴,不知如何是好。

霄白咧嘴笑了笑,摇了摇头。既然是裴言卿的命令,想必想让他偷偷送饭食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与其这么沦落得心酸只为了一口饭食,还不如赌一把。

“小绿,裴言卿的书房在哪儿?”

“那边的别院啊。”小绿迷糊,“干嘛?”

“咳咳,没事。”

霄白不自然地垂下脸,掩盖眼底闪过的顽劣的光芒。

裴言卿本是丞相公子,家底富足得很。达官贵人的书房放的奇珍异玩应该少不了吧。只要拿上个一两件,出门给当了,还愁没钱填宝肚子么?

咳咳,劫富济贫,乃是好事。

裴言卿的书房在叫台春阁,据说是取自台上春光未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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