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棋不语 by苏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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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棋不语 by苏特-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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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炎静静的站在原地。他知道,那个骄傲却被他伤害了的背影,也许再也无法被他抓住了。 

  慢慢的往回走,秦炎在经过医院楼道时,习惯性的向他妈妈隔壁的病房扫了一眼。夏小川的哥哥就住在里面,虽然对于秦炎来说,他也不过是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但一想到这个人被夏小川喜欢了那么多年,便仿佛和自己也有了一层瓜葛一般,不由自主的要去注意。 

  大概是人类天生的好奇。 

  秦炎从来没有和他搭过话,只是每次经过他病房的时候,都会顺带着看一眼。多半时间他并不在病房,在的话就是静静的躺在床上,手上挂着吊瓶。那个叫他爸爸的小孩子很粘他,真的把他当爸爸了,总是唧唧呱呱的笑着,说话很白痴,还讲个不停的围着他转。那个人也不厌烦,脸上带着笑,秦炎每次看到就会想,明明笑得这么温柔,明明这么有耐心,为什么对夏小川偏偏那么残忍。 

  然而不关他的事,他也不过看一眼,自己走开。 

  秦炎随便的一眼,却看到病房里原本属于他的床位竟然已经换成了别的病人。难道他已经出院了? 

  回了他***病房,秦炎动手把谢棋父母带来的礼物收拾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隔壁那个人,得尿毒症的,出院了吗?” 

  他妈妈正躺在床上看杂志,听秦炎这么问,答道:“那个年轻人?昨天晚上就没看到他了,也许是出院了吧。” 

  秦炎吃了一惊:“不是说他还要换肾?怎么就出院了?” 

  “谁知道呢?”他妈妈说,“或者是他家里筹到了钱,送他转到更好的医院去了?再不然就是知道没救了,不想拖着浪费医药费,所以走了?我也是昨晚上吃完饭散步回来后正好看到护士在打扫他退掉的床位,今早上就住进去新病人了。” 

  “没有谁来接他或者找他吗?” 

  “不知道——你这么关心他干什么?” 

  秦炎一时哑然。是啊,他这么关心那个人干什么?他是出院了也好死了也好,跟他有什么关系? 

  也不过是个只有过两面之缘的陌生人而已。 

  十一即将结束的前一天晚上,秦炎在自己的房间上网。他趴在QQ上,隐身,看着自己好友名单上一个个亮闪闪的头像。他没有聊天的欲望,百无聊赖的跟电脑打拖拉机,总是没有好牌,于是关闭此局从头再来。电脑是不会生气也没有原则的东西,任由他不断的悔牌,然后再开新局。 

  没多久,他看到谢棋的QQ号在他好朋友的名单中亮了起来。 

  秦炎盯着那个头像看了很久,开了自己另一个Q号,登陆上线。他给谢棋发消息,他想网络真是个好东西,当你知道对方是谁而对方不知道你是谁的时候,你可以天南地北胡说八道,你可以挖空心思打探对方的隐私,你知道对方不知道你的身份,所以什么话都敢说。 

  秦炎说,你怎么这么晚上线了? 

  谢棋没有回复,秦炎就不厌其烦的一遍遍发过去,最后谢棋终于说,你是谁? 

  秦炎说,**!你竟然问我是谁?!然后打了个愤怒的脸过去。 

  隔了半天,谢棋回话,你改名字了?是同学吗? 

  秦炎顺水推舟的说,是,以前坐你后面的那个。你回家了吗? 

  谢棋说,对,在家里。 

  秦炎猜谢棋肯定不知道这个自称以前坐他后面的是谁,只是不好意思问,大概也是稀里糊涂的回着消息。他不动声色的问,准备考研了吧?复习得怎么样了?打算考哪个学校? 

  谢棋很久没有回消息,秦炎也不催,耐心的等。 

  又开始和电脑进行新一轮打牌,谢棋的消息终于传过来,考研的学校还没选好,本来签了一家公司准备毕业就工作的,可是两天前老板突然说要结束国内的公司出国,所以就这么黄了。 

  秦炎呆住了。对着那条消息发呆良久,机械的打出几个字,怎么会这样? 

  谢棋说,大概是上天注定吧,不肯让我留下来。 

  谢棋说,那个,不好意思的说,我还没想起来你是谁,兄弟告诉我名字吧。 

  谢棋说,你怎么不说话? 

  谢棋说,你到底是谁? 

  秦炎“啪”的一声关了QQ号,落荒而逃。 

  电脑上进行到一半被强行关闭的游戏闪亮亮的提示,是否开始新游戏? 

  秦炎突然觉得很可笑,如果生活也像这种程序早已设定好的电脑游戏一样,可以玩到一半突然反悔,按个“退出”键就能干脆的再开新局,该有多好? 

  现在的每个决定,如果将来后悔,便有重新来过的机会,该有多好? 

  他“刷”的站起来,冲到了阳台上。 

  仰起头,楼顶上一片寂静,谢棋当然不可能和他心有灵犀,恰在此刻也出现。 

  秦炎沿着栏杆慢慢的滑下,坐在了地上。 

  他想只能这样了,现在就算谢棋想留下也留不下来了。不过也好,省去了他的挣扎,也省去了自己的挣扎,现在他们都可以对自己说,我们只是拼不过现实。 

  他想到自己还是懵懂年少时预想的爱情,不过是找到喜欢的人然后就在一起。他不知道原来放到现实中,这么难。 

  头顶上是空洞洞的天花板,触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楼下蓦然响起几声尖锐的口哨声,有小孩子的嬉笑打闹声掠过耳边,瞬间恢复安静。 

  这个城市的夜晚沉默得令人窒息,只有房间里电脑的音响,还在不知疲倦的哼唱。 

  没有什么过不去。 

  只是再也回不去。 

  24 

  十一过后,谢棋就回了学校,没有和秦炎道别。 

  之后的日子还是照旧,没什么起伏,有时候想想,谁不是这么走过来,热闹的开始,潦草的收尾——或者说,生活本来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渴望改变,可又不知道怎么改变,所以还是随波逐流。 

  大四下半学期的时候,谢棋收到了研究生入学的通知书,他握着那张简单的纸片,仿佛握着一块滚热的碳。同寝室的室友闹着要他请客,于是他一把将那张通知书丢在了脏乱的书桌上,摸起钱包随着众人出了门。 

  请客请客,大家叫嚷着挤进学校附近的小饭馆,拍桌子叫上啤酒,一个个喝得东倒西歪,好像拿到通知书的不是谢棋,而是他们。 

  而最应该兴奋的人,却从一开始就只是沉默的喝着酒。 

  有人指着满桌子的酒菜骂:***怎么还不上菜? 

  另外的人哈哈的笑着说,上齐了已经上齐了,谢棋,再干一杯啊!你可真行,不用考试就上了那么好的学校——你怎么不说话?干吗板着张脸?哥们儿几个运气最好的就是你了,还不多喝几杯? 

  谢棋来者不拒,一杯杯喝光敬到他手边的酒。酒精随着汗意蒸发,怎么喝都醉不了。明明是早春,只有他已经汗透了后背,手里紧紧的握着手机。 

  他在渴望一个电话,他在渴望一个声音,他对自己说,如果那个人肯打电话来,哪怕不说话,只要看到那个号码,他就把那张通知书丢到垃圾桶里去。 

  手机突然响起来,谢棋跳起来,看清楚是个陌生的号码,兴奋消失了,起身走到一旁去接电话。 

  原来是他当初大学毕业准备签约的那家公司老板的电话,说很抱歉那时候放了谢棋的鸽子,自己的公司虽然结束了,但是之前合作过的好几个不错的客户公司正在招兵买马,如果谢棋有兴趣的话,可以帮他推荐的。 

  谢棋有些想笑,这个电话来得已经没有意义,他并不是多么想找工作,他只是当时想留在那个城市。但他还是道了谢,然后忍不住问:“陈哥,怎么好端端的就突然结束国内的公司了?” 

  那边的声音沉默了一下,说:“因为临时有急事要凑钱,一时间拿不出来,只好卖了公司。” 

  谢棋说:“那你在国外还好吗?” 

  “还好,你知道我一直在找一个人吧?找到了,就和他出国了。” 

  “真的?那可真要恭喜你了!” 

  那边的声音笑了一下,然后说:“恭喜我?我千辛万苦找到他,他告诉我其实我没必要堵这口气——因为他已经没有时间爱我。我带走他,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也许他还是来不及爱上我,他就会再次从我面前消失,而我连第二次找到他的可能都没有了。” 

  谢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完全呆掉了。 

  “谢棋,你说过你有喜欢的人,那时候你就说毕业后就要跟他在一起。其实我真羡慕你,你们有一辈子的时间相爱,”低低的声音从听筒对面传来,“而我浪费了三年光阴,我不知道原来过去一天少一天。” 

  谢棋靠在门边,外面是一条黑漆漆的小巷子,他抓着手机蹦起来,想要避开酒店内嘈杂的人群。他想着那句“我不知道原来过去一天少一天。”,他要跑到一个安静的地方,给那个人打电话。 

  他想说,如果我们不管怎么做都是错,大不了一错到底。 

  只要你肯陪我。 

  号码拨不通,显示没有信号。谢棋在黑暗的巷子里飞奔,不停的拨着那个号码,冲到巷子尽头时,谢棋撞到了一辆摩托车上。 

  手机飞出去老远,谢棋飞向相反的方向,在地上滚了几下,不动了。 

  再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的病房里。床边的护士说:“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头部不舒服?” 

  谢棋无声的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那你算运气好,擦破了点皮,撞晕了而已。下午去拍个片子,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谢棋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后,出院了。胳膊上腿上留下了几道伤疤,手机被摔得粉身碎骨,那个电话始终没打出去。 

  他已经失去了那个晚上的勇气,他换了新手机新号码,只有他一个人在用力挣扎太辛苦了,一厢情愿太辛苦了。 

  不如听天由命。 

  秦炎在忙着跑关系,系里院里学校里,事四处奔波。留校名额只有一个,虽然辅导员偏向他,但争的人还是不在少数。秦炎向来是个懒骨头,可是在这种节骨眼上也不得不要利用父母的人脉,请人吃饭,陪人笑脸,不露痕迹的将对手一一击倒,最后终于确定得知自己争取到了留校名额。 

  他像打了一场长长的战役,累得精疲力尽。恍惚中察觉,大学四年,就象是打包青春最后一次性甩卖,再不久,他就要被清仓处理出去了。 

  离开大学,就像是刑满出狱,自由是最好的,你期待着从一个牢笼飞奔到广阔的天地,你不知道外面是不是个更大的牢笼。 

  麻木在床上躺了半天,秦炎像只虫子一样的爬起来,从裤兜里翻出手机。 

  没有未接电话,再看短消息,也都是些无关紧要或者可回可不回的。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一个号码。 

  他想听到一个人的消息,哪怕只是片言只字也好。 

  手机里传出一个柔美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秦炎呆住了,颤抖着又拨了一次,还是空号。他想谢棋换手机号了吗?终于不死心的打到了他家里,谢棋的妈妈说,是啊,他手机摔坏了,换了号码,你等等我去找他的新号码——对了,他上研了你知道么? 

  秦炎机械的听谢棋的妈妈报了一串数字过来,手机在手心合上,最后被远远的扔开。 

  他没有记下那串号码。 

  没有了,机会没有了,连开口问候一声也不用了。 

  他知道,一切已成定局。 

  秦炎毕业前,他们全系聚餐,抬了不知道多少箱啤酒上来,每个人轮番的敬酒,就连平日里最矜持的女生也一个个喝得满脸通红。 

  有喝醉了的男生开始耍疯,奔到所有人都知道他一直喜欢着,却死活不敢开口的女生面前,醺醺的说:“你能跟我喝一杯吗?” 

  那个女生站起来,二话没说的喝光了杯中的啤酒。 

  男生赤红着双眼,盯了那女生良久,两滴眼泪挤了出来,也一仰头,把杯中的啤酒喝了个底朝天。然后就一头栽在了桌子上,号啕大哭,没有一点形象。 

  没有人上去劝他,大家红着眼,都在拼命的喝。那个女生手里握着空酒杯,隔着几桌子的人群,望住秦炎。 

  是倪雁。 

  秦炎在人山人海的背后,向她微微举了举杯子。倪雁端起酒瓶,往自己的杯中加满了酒,泡沫全流了出来,顺着她细细的手腕滑下去。 

  她用唇型向秦炎说了句“goodbye”,低头喝光了杯中的啤酒。秦炎知道她预备七月末就去沿海城市的一家大公司就职,就像电视剧里面演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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