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园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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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园田居-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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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劈头盖脸向叶管家骂去。

叶管家也是叶家老人了,将叶陌尘自小带大,如今当街被他一骂,登时老脸挂不住,又顶撞不得,只得气恼冷着脸站到一边,再也不说半个劝字。

骆尘鸢的手被他打出个红红的印记,滋啦啦的疼不说,又被叶陌尘第二次当街羞辱,气得浑身乱颤,恨不得立马把这个所谓是她未婚夫的男人给掐死,乌瞳里滚着的泪花中闪着怒红,“叶陌尘你……”

“阿鸢,不要恼。我们走。”云泽冷冷扫了叶陌尘一眼,不忍地捏捏骆尘鸢的手背,似乎一股温润的感觉透过她手心,让她怒红的脸色,渐渐平稳下来。

骆尘鸢半恼半羞,羞得是云泽刚刚对她的称呼,恼的是都这时候了,云泽还巴巴地那么喊了她一声,不更给自己抹黑吗?算了,越黑越好不是吗?巴不得那叶陌尘把自己当成四处勾搭美男的狐狸精,厌恶之极也更加绝了跟她成婚的心思。

厌烦地瞥了叶陌尘一眼,她这史上第一丑狐狸精主动勾搭住云泽的手,径自向街头去,“我们去喝我们的茶,不要理会这个无聊又无耻的人。”

叶陌尘气结的呆在原地,浑身颤抖,见对骆尘鸢的人身攻击无效,径直瞪向云泽,“云堂主,你是镇远镖局有名的镖头,一表人才,又文武双全,寻什么样的大家闺秀不好!为何偏跟这有妇之夫,有相貌丑陋的女人当街调耍,不怕污了自己好名声吗?”

云泽身子一僵,慵懒如猫的温柔唇角,竟扯出抹耀眼而蛊惑之极的冷笑,双眼不离骆尘鸢的脸,语气微冷的回答叶陌尘的话,“叶三少爷多虑了,无盐亦妖娆,在下有幸识得阿鸢姑娘已三生有幸,若能企得姑娘垂青,云泽便是布衣愚农,不做那荣耀万方的镖头,也甘愿。”

他说,他宁愿舍弃那荣耀万方的工作,也甘愿企盼骆尘鸢这个丑八怪的垂青!

呆住的不止骆尘鸢一个人。

她忽然眼角有点湿润,胸口郁着一口难以明说的情愫,哽咽难耐,倘若不是她知道自己年纪小,且还有自知之明,恐怕此刻真要因他那样一句话而霍然qing动。

三千红颜易得,唯知己而难求也。

此时,此刻,她满心的欢喜只能概括成这么一句。

云泽没有再说话,他已经不需要再说什么了,因为他和叶陌尘,永远不能相提并论,就像素胚勾勒的青花釉瓷,永远不能同农家粗粝廉价的陶碗相比一般。

就在众人震惊,带着巨大欣羡的目光呆在原地时,骆尘鸢已随着云泽消失在人群远处。

叶陌尘感到一股浊气环在胸前,愤恨不平的想再说两句,可是话到嘴边,又带着苦水咽下去。望着那个干瘦如柴的清秀背影,想着云泽刚刚说的话,他心中似乎漫上一股无力而挫败的繁琐恼意。

他究竟错在哪儿了?明明都是那女人恬不知耻!为何奶奶执意要他娶她,为何众人又如此黑白不分?那个女人到底哪里好呢?连软软一半的美丽和温柔都没有,就像一只懒惰丑陋的刺猬一般,又扎手,又让人讨厌!

闹了这一场,叶陌尘觉得无趣之极,正转身要离开,忽然从人群里蹦出一个模样平平的小丫头,小丫头身后还跟着个身形颀长、气质俊逸的男子。

那小丫头疾步上去拦住叶陌尘,对上叶陌尘那张也算极为清隽的面容,扑扑红了脸,结舌道,“叶公子,叶公子,奴家叫小花。您刚才可瞧见我们家姑娘了没?奴正急着寻她。”

小花殷切而花痴的模样,大大满足了叶陌尘刚刚受挫的自尊,面上也缓和了些,搭着腔道,“你家姑娘是哪个?”

小花忙红着脸道,“奴刚才逛街,看花了眼,忘记等姑娘,一转眼就瞧不见人了。刚才姑娘还同叶公子说话来着,叶公子哪能不知道啊?”

叶陌尘脸登时变了颜色,带着鄙夷的目光懒懒扫了那男子一眼,嗤笑道,“哼,勾搭的人还不少呢!前脚才走一个,后脚又追上来了。可笑之极啊……”

那男子也不生气,不冷不热的仍旧问,“叶公子见骆姑娘往哪里去了?”

叶陌尘耷拉着眼皮鄙夷道,“跟新的男人走远了,说是去喝茶,这位相公走快些但愿还能捉个双儿。”

那男子淡然一笑,感激的点点头,自语道,“竟然也不等一等,我这便去寻,兴许回去复命前还能捞着口水喝。真渴死了。”

语罢,拎起小花,就往人群里急急赶去。

叶陌尘因那男子的话,不由带着复杂困惑的神色,不可思议看着那男人走远的背影,暗骂了句,“这人有毛病吧?”肩膀被人忽的猛拍一下,吃惊的回头,斥道,“叶管家,你这是做什么?要欺主吗?”

叶管家气得浑身发抖,丘壑纵横的老脸,皱纹因恼怒挤簇在一起,“三少爷!欺主的不是老奴!您知不知道那个青衣男人是谁?”

叶陌尘乐了,鼻孔里冷哼一声,不屑的看着叶管家,“叶管家跟叶家走商许多年了吧?今日怎么连个场面和底气都没啊?叶管家怕真是老了,要不要我回去禀了奶奶,让您老以后就在宅子里养老罢了。”

叶管家已经怒不可遏,强忍着给他两拳的冲动,沉着脸道,“我不老!我再老,起码也识得瑞王爷!”

“瑞王爷……还瑞……”叶陌尘骤然住了嘴,心中轰隆一声,身体骤颤了一下,双目瞠圆,膝盖一软,险些倒下,“刚才那人是……是瑞王爷,宫家三王……王爷……”

叶管家冷瞪了叶陌尘一眼,恨铁不成钢的低吼了句,“住嘴!瑞王爷今日微服私访,少爷再这么大声,想招来刺客,灭叶家九族吗?”说罢,恼恨地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二十八章戏里戏外

茶馆这边。

笙箫声起,戏子细声如莺啼,樱唇轻唱:

“梦回莺啭

乱煞年光遍

人立小庭深院

炷尽沉烟

抛残绣线

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

你侧着宜春髻子恰凭栏。

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

茶楼一层,声乐不断,骆尘鸢和云泽坐在离戏台不远的二楼雅座,这名叫“客源居”大茶馆,虽然坐落在大街僻静处,但来往客流繁多,楼下热闹声一片。云泽想是经常来这里喝茶的主儿,选的雅座,侧开屏风可以看见堂下小巧的戏台全貌,转身推开窗,又可以隔着青石城墙,眺望江边繁茂而葱茏的芦苇丛,荻花丛中,不时的扑棱着飞出几只野鸭或毛羽纯净的白鹭,放眼望去,极有种“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意境。

可惜现在是半晚的夏,窗外的景象不能够如诗中那般尽兴。

“尘鸢姑娘,今天是京中的名角儿在客源居唱一出‘倾城’戏,不看可惜了。”云泽清润如风的声音响在耳畔。

骆尘鸢微笑着点点头,将目光从窗口移开,绕过屏风,手中端起一杯清茶,一边嗅着淡雅清逸的茶香,一边望向一楼中央那小巧而简单的舞台。

舞台没有帘幕,戏子们身着干净华丽的戏服站在台中央,其中一个女子装扮的旦角,头弄上如云的假鬓,累累叠叠加疏出一个繁复的朝天鬓,鬓发之两侧,各插着四只步步生莲的簪珥步摇,秀丽干净的额前,贴着晶莹闪光的花黄。

骆尘鸢前世也受过不少戏剧的影响,瞧那戏子这般打扮,有些困惑地嘀咕道,“这个戏子想是演妃子或者受宠宫女什么的吧?”

云泽没有说话,目光平淡地看着那宫女身后,几乎快站到戏台边缘的一个穿着黑蓝色皂衣,带着青蓝笼冠的丑角。

骆尘鸢凑过去,问道,“那个丑角很奇怪吗?云堂主为何总盯着看?”

云泽轻叹一声,微笑着垂下眸子,俊美的面容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悢然之色,无波无澜道,“没事,只是觉得那人好看而已。”

骆尘鸢不由失笑,指着台上另一个青衣打扮的俊俏生角,努着嘴巴笑道,“那个才是正角,丑角儿有什么好看的,顶多算是一跑龙套的,我猜他在这出戏里,要么是演一个无足轻重的衙役,就是生角身边的小厮什么的。云堂主看戏不看主角,盯着个小丑干什么。”

云泽不置一词,修长如竹的手拂过杯盏,低头缓缓转动着手中的青瓷杯盏,垂目嗅着杯中茶香。

骆尘鸢见他又不理睬,无趣的不再说话,泯了口茶,仔细听起戏来。

这古代人业余生活十分匮乏贫穷人家一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除了节日庆典会有〃花市灯如昼〃的景象外,很少能够有街上玩耍。有点小钱的,且居住在繁华大城镇的人,则便有机会听听戏,喝喝茶,要么寻几个朋友吟诗作画,要么就花点小钱逛个烟花巷之类。

骆尘鸢若不仰仗着云泽,也难能踏入这样档次的茶馆,享受这有钱人才有的乐子。

她本以为那台下会像刚才依依呀呀的尽是哼唱,不想这戏班唱的竟是带个剧情的戏。

戏里讲述的是一个皇家与佞臣的阴谋与败落。生角扮演的是一位风liu倜傥,雄姿英发的帝王,旦角是妃子姬妾之类的人物,全戏本是绕着生角的丰功伟业而转,不想这帝王唯一的缺点便是极为相信身边的臣子。刚开始时,国富民强,一切安好,只是到后期,那皇上便有些骄矜自傲,不仅任用佞臣,而且因为一时酒醉误事,被刺客伤刺伤,落下病根。后来佞臣偕同外戚造反,拿下了宫殿,杀了那帝王,又将那皇族尽数屠戮。而那佞臣,则是云泽多看一眼的那个丑角,丑角最后屠戮后宫时,念那个旦角姬妾先年救他一命,遂放过她一性命。

这段子,多半讲的就是贤明的帝王,要对臣子一视同仁,不可任用佞臣之类的。古代戏剧,不是才子佳人便是歌颂帝王或者褒贬旧朝往事,以达到教化执政者要清正廉明之类的故事。

骆尘鸢刚开始看得还觉得尽兴,但后来扯到那丑角之恩图报的依依呀呀唱词中,便开始有些哈欠,喝了口茶,提提神道:“这戏演得有些意思哈。我从前看过的,多半都是坏人坏到底,不斩草除根不罢休,这个丑角潜伏的一直很好,坏得也够狠的,只是后来竟放了那个宫女。若说他知恩图报吧,也不像,那皇帝待他那样好,难道不算有知遇之恩吗?”

云泽放下杯盏,淡淡笑着看向将要落幕的戏台,“这戏今日只抽了一段,先前我只听说过一些。那皇帝本就是丑角的仇家,再加上皇帝的身份,故不得不杀。”

骆尘鸢赞同的点头,顺着云泽的话,也嘟囔道,“那宫女本就是皇帝的玩物,自当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他的。兴许那丑角杀人杀倦了,杀到那女人面前良心发现些什么,故才放一马。”

语罢轻叹一口气,摇头,“杀与不杀又有何区别?兵刃既接,杀戮已尽,留下那孤零一女子,带着这番腥风血雨的记忆活下去又如何?若这丑角真立地称王了,这样大义举措必然受到后人推崇敬仰,然而历朝历代,这样以五十步笑百步的事情真多了去了。仁义礼智信,对一些人来说,永远也抵不过一个‘利’字。”

云泽静静望着骆尘鸢,乌黑的眸子此刻如一潭潋滟的湖水,水波氤氲处,却带上一抹迷蒙轻雾,良久他才勾起温润柔和的微笑,由衷赞道,“尘鸢姑娘深闺女子竟有如此深而大胆的见解,令云泽钦佩不已!姑娘幸是女儿身,否则……”他没有说下去,只是意味深长的一笑。

骆尘鸢被云泽勾起了话瘾子,歪着灰溜溜地小脑袋,眨着眼笑道,“为什么幸是女儿身了?难道云堂主觉得身为女儿便是幸运,这幸何在?”

这慧黠而狡猾的琉璃墨眼,在这促狭的微笑下,仿若夜幕中点点碎钻一般,这一刻竟旖ni美艳之极,云泽不由一怔,直到骆尘鸢摇着脑袋,将那乌墨眉眼转到大堂那边时,才缓缓收回神,淡淡道,“官宦之朝,杀伐溅血何时休过?不若仗剑江湖,博得红颜一笑。”

骆尘鸢闻之一震,潋眸微凝了片刻,未来得及说话,甚至还没有体会到云泽口中的深意,便被堂下的一群说客的朗声大笑给扰住。

不耐的转过头望向堂下,然而转瞬间,正对上客源居门前一双寒澈如魄的眸子,那双犀利而骄矜的目光,让她心中没来由的慌乱,紧抿着的薄唇张扬着他跋扈而刚毅的一面,素纱中单的薄衣,领口袖口之间饰着玄色的纹络,身后同样跟着个相貌俊逸的青年。

不偏不倚,那眸子将骆尘鸢慌乱的神色,尽揽无余,淡然一笑,狭眸微转,侧身对殷勤招呼过来的店小二低声说了几句话。

只见那店小二瞟了她一眼,低头哈腰的冲那人一点头,蹬蹬几步便串到楼上,却不同骆尘鸢说话。反倒向云泽恭谨一笑,“云公子,吕公子请您带着这位姑娘到三楼雅厢里一聚,可否?”

骆尘鸢眼皮不安地直跳,下意识的倾身,险些一个踉跄就趴在桌子上,张牙舞爪,急忙拦在云泽开口之前,疾道,“不可!”

云泽好奇的看了骆尘鸢一眼,余光扫见了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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