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小朕爸爸……”齐贝贝把手伸出被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小朕爸爸在生气。”齐心心还记着昨天晚上的事儿，“爸爸气的。”
“爸爸最笨了唉……”齐贝贝叹口气，意思是怎么就摊上这么个蠢爸爸了。
“他还把妈妈弄丢了……”齐心心被哥哥叹口气给感染了，想起了爸爸的另一桩罪，“哥哥，不能丢小朕爸爸，心心喜欢他。”
“我也喜欢他。”齐贝贝嗖一下就坐起来了，“我们去给他出气。”
齐心心也爬起来，揉揉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说：“好。”
齐贝贝爬下床，捡起一个布娃娃递给妹妹，自己则拿了一个小枕头，两个小朋友踮着脚尖出了自己房间，看见爸爸的房间开着一条缝，悄悄走了进去。
#
红薯切好了块儿装在盆里，听见水开，杨朕端着过来，揭开盖子，往翻滚的稀饭里放红薯块儿，不能丢太猛，溅起汤水来烫手。
昨晚上睡得挺好，一睁眼天亮了。齐衍那个狗东西肯定是趁小朕爸爸睡着了动的手脚，明明是抱着他睡的，醒的时候变成被他抱着睡了。
真他妈小心眼儿，抱着睡一下要死人哦？！还要抱回来，这人没救了。
虽说德行是没救了，但是在某些地方上狗东西真讨自己喜欢。
昨天晚上那个牙尖嘴利的什么助理一闹腾，狗东西说不愿看自己一个人为“守护家”努力，要和自己一起……
说老实话，也不怕人笑话了，那一瞬间杨朕哭的意思都有了。
这么多年“守着家”的都是杨朕一个人，不管多苦、多难受，都是一个人。
大家说你多小个小孩儿啊自己怎么能活，爹妈就是顶梁柱，顶梁柱都没有了，你还守家着干嘛？去谁谁谁家吧，会待你好的。
可杨朕心里想不明白，我有家，我有自己的家干嘛要去别人家？我的家是我爹妈一点儿一点儿建造起来的家，他们不在了，杨朕还在，这个家就在这儿。
那些人说这家没了，那是他们看不见，杨朕看得见，都在这儿呢，只是从今后自己做这家的顶梁柱罢了。
有时候觉得做这顶梁柱太难了……
刮风下雨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爹妈来接，自己顶着雨跑摔破膝盖还要自己从泥水里爬起来，一边哭着一边往伤口上倒酒消毒想着就算这时候被妈拍一巴掌骂没出息也好啊；闪电划破天、雷声轰隆隆，人家有爹妈的怀抱钻，被吓得哆嗦着把自己裹被子里之前还要把阳台窗户关上，免得家里被飘进来的雨水泡上；水费电费气费永远都是刚刚好，多五毛做冰糕钱的都没有，楼下小胖子吃锅巴奶糖牛肉干还要到自己面前来显摆，吞完口水最多也就打人家一顿出出气，看着洒一地的奶糖装着不在意走开，妈说过人要有骨气；成绩不好的家伙永远有给糖的老爸和甩鞭子的老妈，骂哭了有人诓、有人教、有人给讲大道理，还有人给讲题的，自己成绩不好只能对着发霉的天花板发呆，作业的话想到是什么答案就是什么答案了吧，抄作业什么的，爹说过那是没出息的人干的，不能给杨家人丢脸；人家去少年宫学唱歌跳舞画画奥数，自己在家自学炒菜做饭修水管换灯泡通下水道……
做顶梁柱这么难，做着、做着也就习惯了，不管怎么说，杨朕的“家”好好的。
顶了这么多年，鬼使神差“家”里多了俩小朋友。杨朕知道这看着怎么说都不叫个事儿，可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说，杨朕乐意把小朋友算到“家”里继续给顶着。
这一天，忽然有个人说不愿意看你一个人“守护家”……虽然他是个花心的老淫棍、不要脸的小阴险、打不过的王八蛋、摸不透的狗东西，还是乐意给他好脸看看，谁让他戳着小朕爸爸的心了呢？
呐，狗东西，以前你说的那些废话老子一句没记住，这句“我不想看你一个人为守护‘家’孤军奋斗”可是记到心坎上了。
红薯块儿和米粒一起在锅里翻滚，杨朕看着愣了神，眼看稀饭翻滚得要溢出锅来，赶紧把火关小，拿勺子搅一搅。
“啊！齐贝贝住手啊，哎哎哎，心心你怎么跟着哥哥乱来……住手住手！啊，杨朕……小朕爸爸救命啊啊啊啊……”
杨朕听见齐衍的惨叫，认真想了想，小朕爸爸是不管呢、不管呢还是不管呢？
第六十四回
天气出奇的糟糕，呼呼的刮着冷风，一打开门就不愿意出去。
小朋友全副武装出门，大风把小人儿刮得睁不开眼睛，可人家还挺乐。爷仨手牵着手站在大风里，齐贝贝说：“把床单拿来牵着可以飞……”
齐心心的头发全都被吹在了脸上，咯咯笑着说：“打开伞也可以。”
“真聪明，都可以飞，上车车去，咱们上幼儿园去啦！”杨朕拉着两个小朋友大步走入风里。
“爸爸呢？”齐贝贝被杨朕拎进车里，看着小朕爸爸抱妹妹塞进来了拉下自家帽子问。
“他在被窝里哭，我看见了……”齐心心也拉下帽子，摸摸头发好乱，开始整理。
杨朕给他俩把后门关上，进了车里，回过头来伸手给心心整理头发，教育小朋友说：“以后不许欺负爸爸知道么？”说得特别认真。
齐贝贝把自己和妹妹的小包包放好，认真说：“帮你出气。”
“他气你，不听话。”齐心心拉着她小朕爸爸的手认真地回话。
爷仨都很认真的对上了。
杨朕清清嗓子，继续认真说：“这是我们大人之间的事情，小朋友不能参与。爸爸已经认错了，以后会很听话的。”
小朋友两个对视一眼，双双扁嘴皱眉头表示不信，弄得小朕爸爸相当尴尬。
“这是真的。”杨朕把齐心心的刘海整理好了，拍拍，给她弄得蓬松些更好看，“这样说好不好……”杨朕两只手伸出来，一个比划大拇指，一个比划小指头，两个小朋友都看着手了，杨朕问：“哪个是爸爸？哪个是我？”
“你是这个。”齐贝贝马上就捉住杨朕的大拇指，齐心心猛点头也上去握住了大拇指。
“那爸爸是这个咯？”杨朕曲曲小手指笑着问小朋友。
小朋友齐齐点头，杨朕就笑了，说：“小拇指要听大拇哥的对不对？所以爸爸一定会很听话的，以后不许欺负他了。”
小朋友们翘着自己的手指头想了想，点点头。齐贝贝说：“我不在他身上跳了。”齐心心说：“我不咬他了。”
杨朕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摸摸小朋友的头然后系上安全带准备出发。
齐心心忽然伸过小脑袋来说：“你不能偏心爸爸哦，会把他宠坏的。”
“呵呵呵……”杨朕摸摸闺女的小脸蛋，大声说：“好。”
#
在被窝里哭的亲爸爸齐衍起床的时候已经快十点钟了，一大清早被小东西整了个半死，转回头就累得又睡了过去。
杨朕走的时候在自己耳边说的话除了锅里有红薯稀饭一句都没记住，这时候顶个鸡窝头爬起来实在是饿，直接往厨房去找吃的。吃饱了才洗漱，人模狗样上班去，路上给小朕爸爸打电话请安。
“朕朕，你在干嘛呢？”肉麻兮兮的话一说出口，齐衍自己先就掉了一地鸡皮疙瘩，更别说电话那头的杨朕了。
“齐衍真对不起啊，今儿早上那稀饭里我忘了给你把药放进去，你自己把药拿出来吃啊，别放弃治疗，还有救。”杨朕想想他喊得那一声儿“朕朕”浑身无力啊！
“哈哈哈哈……”齐衍一下子就绷不住肉麻调子笑了，“我就是表达一下我对你的思念之情，感受到了么？”
“你他妈有没有事儿？有事儿就说，没事儿就给老子挂电话，我忙着呢！”杨朕想狗东西要在面前一腿儿给他踹翻了，一天到晚心肝宝贝儿想你爱你念着你的恶不恶心？！
“报告杨警官，我现在很想你，完毕。”齐衍喊口号似的把这话说完就挂了电话，笑着把电话扔副驾座上，觉得自己这手来得真漂亮！
“哈？！”杨朕听完惊讶了半秒哈哈哈哈笑起来，不忘笑着骂一句狗东西。
#
进电梯的时候，扫地的阿姨今天已经打扫完成到负一楼来放工具了。
看见老总乐呵呵的笑着问他有喜事儿啊？齐衍跟阿姨点点头，顺手帮阿姨把打扫的工具递出去。
阿姨接过拖把、扫把说：“从没见您这么乐过，那得是个天大的喜事儿啊！”
电梯要关上了，齐衍给人家阿姨挥手，说：“差不多那么大。”说完电梯门合上了，光滑的金属面上映照出齐衍的影子，齐衍伸手摸摸电梯门上自己影子的脸，笑得咧开了嘴。
齐少有家、有娃、有事业，到今天终于有了贤惠老婆，不不不，是官人，说老婆不得被他弄死十次啊……所以呢，人生的巅峰已经到来了。
电梯到站，齐衍拉拉自己的衣裳，昂首阔步走了出去。反正都上班迟到了，再着急也急不来，第一站晃悠悠去了茶水间，给自己弄杯好茶。
那些小助理们没一个关心齐少的死活，别说什么贴身服务了，连茶水都没一杯的，全都被郑哲安这个工作狂给教坏了，眼睛里就没有齐少啊！
端着茶水踱回自己的办公室刚坐下郑哲安和一位部门负责人就进来了。郑哲安啪嗒一声往齐衍面前放下一叠文件，说：“有三件事情跟你商量，第一个……”
齐衍看着郑哲安的眼神和表情，瞧不出一点儿眉目来，齐衍觉得吧，郑哲安爱大东野比爱自己多了去了，不愧是刚做完爱就能谈公事的郑特助啊……
“你觉A和B哪一个方案比较好？”郑哲安说完敲了敲桌子。
齐衍马上回魂，万用例句道：“你觉得呢？”
郑哲安抿抿嘴，道：“是你要买下412厂那块地，不是我。”
“嗯……”齐衍马上把目光转向另一个家伙，此负责人站直了身子表示我只是个做方案的，选哪个不管我的事。
“小田你出去一下，我跟齐少单独谈谈。”郑哲安抬抬手指头，小田点头走人，贴心地带上了门。
“方案C，把你们那个所谓的‘家’当做古建文物一样搬到小江南重建，一块砖一根钉子都不丢你的。不要去标那块儿地了。你要一意孤行的话，东野就被套上了，要是玩完，我没兴趣跟着你再起家一次。”郑哲安隔着桌子看着齐衍，他站着，齐衍坐着，气势上完全压倒齐少，而且现在没有外人在场，郑特助表情崩坏黑脸了。
齐衍撑着桌沿站起来，双手抱胸，装模作样地看了郑哲安几眼，笑着说：“还是我们郑特助冰雪聪明……”说着倾身凑到郑哲安的面前想亲一口偷个香，被郑哲安举起来的手机给惊了一下，停住了。
“亲呀，怎么不来了？”郑哲安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手机的拍照功能选了出来。
“太坏了……”齐衍笑着坐回椅子上，“以前你灯都不让开，今儿你拍下来干吗？”
“拍下来给杨朕看看，让他知道知道你的秉性。”郑哲安收回手机，盯着齐衍说，“或者下次做的时候旁边放着摄像机？”
齐衍不敢笑了，坐正身子说：“别……这个后果很严重的。”心里头凉丝丝的，习惯性就动手了，被他这么一说，简直不轻松了。
“三个方案，你选哪个？我推荐C。”郑哲安虽然脸色不好看，还是没忘记最重要的事情。
“你不会真录了吧？”齐衍觉得这个事情比较重要，现在齐少是有心从良的好吧？
“选哪个？”郑哲安并不回答，再一次问。
“那重建到小江南河边的那一排房子里，上面给个瓦房顶子不影响整体风格就好。”齐衍想了想小江南里的园林古建，最好还是不破坏的好。这个园子是为二叔、爹妈养老建起来的，属于齐衍的私产。
郑哲安听见了齐衍的回答很满意，道：“我叫小田进来，说第二件事。”
“我问的事儿呢？”齐衍还惦记“摄影艺术作品”。
郑哲安已经走出两步远了，回过头来说：“以后这些事儿我不想管了，你看是你自己来呢还是让我跟杨朕交接一下？您这些年积累的……难缠的对象其实挺多的，拍了的也不乏其人。”郑哲安说完拉开门叫小田进来。
齐衍轻骂一声“我日……”，悔不当初这种词儿是涌上心头了。
#
齐衍被郑哲安“善意”提醒后，有点焦虑，却也架不住事情多，没一会儿也就散了。下午的行程有点儿紧，便在公司解决午饭问题。
应大东野工会的强烈要求和激烈申请，食堂装了42寸的平板电视，播放各种群众们喜闻乐见的节目以缓解员工们的工作疲劳。
齐衍走进去，就看见大家全都齐刷刷地扭脖子看着电视方向，也望过去，只看见屏幕上小朕爸爸抱着别家闺女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