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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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夫- 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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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老太君缓缓从袖中掏出一卷纸,放在桌案上,朝明思抬了抬下颌,示意明思过去。

明思慢慢走了过去,取过纸卷打开,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记录着嘉惠十五年四老爷娶亲前后的相关事件。

最后几行字是——“经查,该小吏并无亲生之女。嘉惠十五年春末,曾收一元女为义女。嘉惠十五年秋,该小吏夫妻二人告老还乡。”

“可看清了?”老太君的声音淡淡响起,“此事,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吧。当年,你还替你母亲遮掩过。若不是为了替你母亲遮掩,只怕那时你还不肯开口。这么些年,我也明白你的心事。你爹你母亲不同于你其他几个叔叔伯母,你害怕忧虑,不肯冒头——可如今你不用怕了,万事有老祖宗给你做主。你母亲的事你也不必担忧,首尾我也处理好了。”

明思只觉心如巨震!

终于明白为何老太君如今才发难了!想必自中秋女儿节起了疑心后,老太君便在着手调查。

眼下的这一着,乃是恩威并下!

明思轻轻地呼了一口气,抬首看着老太君。

两人近在咫尺,烛火将两人面上的每一丝表情都映得纤毫毕现。

老太君面上浮上一丝温和的笑意,“六丫头,你可愿为了你母亲,为了纳兰侯府,担起这副担子?”

明思注视着眼前这个老人,心绪复杂而又悲哀。

她能理解,却不能苟同。

这个老人的一生都是在这种理念下生活的,她的做法在她的角度是没错,她必须要做她认为最正确的选择。

可是,那不是明思的选择。

明思轻轻开口,“老太君,四大侯府并无两个嫡女同时入宫的先例。”

老太君笑着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可你应该知晓你爹乃是庶出,庶出嫡女同嫡出嫡女是不同的。不过,你也勿须担心,在我心里,你同明汐都是一样的。以后你入了宫,万事老祖宗都会给你撑着。”

黄色的烛火在老太君的面上跳跃出不同亮度的光影,明思有些怔怔地,没有接话。

片刻后,明思回神过来,将目光的焦点重新投向老太君,老太君只见明思神情中有一种莫名的笑意。

似讽,又似淡然。

老太君微微一愣。

明思忽地笑开,一瞬间,老太君只觉眼前一亮。

眼前的这个重孙女似忽然间换了一个人似的,颊边酒涡深深,眸若星子,神采照人。

明思看着她微笑,“老太君,我不愿进宫。若说生养之恩,明思只能感激爹娘。他们虽未能生我,却疼我如珠如宝,不是亲生胜似亲生。而纳兰侯府于我而言,不过是恩怨两清。这份责任,我担不起,也不愿担。”

老太君霎时惊住,眸光倏地亮起,紧紧地盯着明思。

明思垂了垂眸,“十五年前,天师批命。大夫人所为,三老爷三夫人所为——老太君应是最清楚不过了,明思这个克父克母的弃婴能以庶出嫡女的身份活下来,想来也是多亏了老太君。明思并非不感恩,可要让明思以常妃之身份进宫去伺候自己的亲姐姐,明思——做不到!”

老太君死死地看着明思,沉默良久,闭了闭眼,“你还知道了些什么?”

明思淡淡地笑了笑,“明思并不怨老太君,甚至,我也不怨恨三老爷三夫人。就连大夫人,我也不怨恨。老太君您说得对。人生于世,无论是何身份,皆有无奈。大夫人想要子嗣没有错,三老爷三夫人畏惧‘怨魂’转世的女儿也没有错。”顿了顿,眸光清澈柔和地看着老太君,“老太君为了一府的和睦,更没有错。可是明思有错么?我这一生既然托生到了爹娘名下,我只想同爹娘一起过些平常的日子。不必富足,只需安心。我不愿像老太君这般站在风口浪尖的去筹谋。老太君,心里藏了太多事,身边若无温暖,人的心会累,会死……”

一阵风忽地从打开的窗户吹入,烛火猛烈地跳动起来。

二人面上光影不停变幻。

想说的话都已经说完,明思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老人。

烛火在她的银发上镀上了一层红光,她的面容却似顷刻间老了数岁,显得深刻而沧桑。

深幽的眸光投射在明思面上,老太君久久不言。

良久之后,老太君眸色深沉的点了点头,“我没有看错,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能想到这么深,看得这么清楚,不愧是我纳兰家的女儿。”

拄着拐杖走了两步,“你也莫怪老太君不给你机会,我也有我的难处。选你入宫,一则是眼下并无更好的人选。二则,你容貌异样,可我们这样人家的女儿断无胡乱匹配之理。五丫头又难得同你和睦,进宫也不失为一条路子。有你帮村五丫头,我也能心安。”顿住话头,转身过来,“六丫头,老祖宗便给你一个机会。七日之内——你若能在七日之内找到一门同我纳兰府门第相当的亲事,那我便如你所愿!”

明思蓦地抬首!

看着老太君,渐渐地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七日之内!还要门第相当!

怎么可能?

即便是可能,明思又如何愿意将自己随随便便嫁出?这样同入宫又有什么区别?

姜还是老的辣啊。

这样给一个机会,明思连个“不”字也说不出来。

看着老太君的神情,明思知道此事已无转寰余地。

多说无益,明思轻轻颔首,福身一礼,“老太君,明思明白了。”

转身别过,推门而出。

看着明思不卑不亢告退离去,老太君轻轻地闭了眼,长长叹息。

分割线前来报道宝砚在墙角阴影处等得焦急,不住探头出来朝门口张望。

此刻月已当空,少说也有戌时末了。

少爷已经进去一个多时辰了,却还未出来。

自四老爷离开后,颐养院的大门也合上了半天了。

正焦虑着,只听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偷偷探首一看,却是六小姐带着蓝彩离开了。

紧接着,门又合上了。

宝砚踌躇片刻,四下里张望了下,见无人在周围,便蹑手蹑脚走到院门处,轻轻一推——

却在这同时,门忽地轻轻朝内一拉,一个身影快速的闪了出来。

“少爷——”宝砚惊了一跳,才看清正是纳兰笙,“你吓死奴才——”

纳兰笙却未理睬他,脸色有些苍白,神情也似恍惚,轻轻推开他,直直朝前走了。

宝砚一愣,赶紧回身将院门拉来合上,朝纳兰笙追去。

走出百米远,纳兰笙还是那副神情,却是一语不发。

“少爷,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宝砚凑近。

纳兰笙却难得地发了火,冷声道,“没叫你说话,你就给我闭嘴!”

宝砚顿时噤声,心中却疑惑不解。

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见少爷这般神情。像这样对他发火,更是头一回。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

主仆二人一直快步的走着,宝砚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纳兰笙的步伐。

一直进了昂山院,纳兰笙大踏步的走进书房,宝砚想跟着进去,纳兰笙却“呯”的一声将门给关上。

看着不住轻颤的门板,宝砚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地侯在了外面。

纳兰笙只觉心中有一把火!

震惊、失神、愤怒……最后却只能化作一股无法发泄的憋闷。

打小他就知道自己有个双生的妹妹,父母从未提起过,但从下人们的一些私下言语中,他却从来以为这个妹妹是体弱早夭的!

可是,如何能想到——这个六妹妹竟然一直就在他们一家身边。

难怪他一直觉得同这个异房的妹妹这般亲近,原来他们自母体就一起同生共长,相依了十个月。

她是他嫡亲的双生妹妹!

纳兰笙并不愚钝。

从老太君同明思的话中,已经有足够的信息让他拼凑整个事件的过程。

于大家族的明争暗斗,相比于明思,他有更多的分析能力。联系起多年前同明思在故去侯爷书房中所听到的一切,他瞬间就明白了——当年大夫人谋算的应该是他这个男丁!

明思何其冤!

从未见过比她更聪慧的女子——

她是那么聪慧,明明知晓了一切,却还是那么善良,那么的坚强。

明知是明汐当年害她几乎丧命,她仍是救了她。明明知道自己是代他这个哥哥受过,却仍能每次面对他时,笑语晏晏。

这么多年来,看着母亲如何宠溺明汐,连自己也曾心生不忿过,可她心中却是丝毫无怨恨。

她的语声那么的平和,“不求富足,只需安心。”

可是即便如此渺小的愿望,也……

可是,自己什么都不能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她善良得让他心疼,坚强得让他心疼……

纳兰笙攥紧了拳头,重重地一拳击在书案上。

门外的宝砚被这一声,惊得一抖,缩着脖子凑近门板,“少爷,你没事吧?”

响声之后,只一片沉寂。

过了片刻,纳兰笙有些颓然的语声传来,“你莫吵了,让我好生想想。”

第一百一十七章夜半造访

(三更)

大京城东北,北将军府。

时已近亥,偌大的将军府黑沉沉一片,只第三进的东面厢房还亮着明亮的烛火。

秋池一身素白便衣,正坐在书案前,手中捧着一卷兵书。

目光投射在书卷上,心思却游离其外。

半晌后,他轻叹了口气,长身而起走到窗畔。

夜色沉沉,心事繁杂。

太子有心励精图治,他也想好生整治军务,可——哪一样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知易行难啊!

空有壮志却无支援,徒奈何也!

太子是没人,自己是没钱——

轻轻地摇了摇首,转身走到桌案前准备灭烛,却听管家在外叩门,“将军,纳兰五少爷到访。”

纳兰笙?

秋池望了一眼更漏,心下诧异,抬声道,“请纳兰五少爷到书房来。”

不多时,细碎的脚步声传来,管家声音再度在门外响起,却有些怪异,“将军,纳兰五少爷到了。”

不待他回话,门便被推开了。

纳兰笙一步迈进,身后跟着的宝砚背上抗着一大袋东西,“吭哧吭哧”的喘着气儿也跟着进来。

纳兰笙神色肃然,吩咐宝砚,“小心些。”

宝砚应了一声,将背上的袋子小心翼翼的放在的书案上,又偷偷瞅了一眼一脸莫名的秋池,转身退了出去。

管家见状,赶紧把门拉合拢,把话留给两个当主子的去说。

秋池瞟了一眼桌上高高的袋子,“你这是作甚?莫非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被纳兰府赶出来了?”

纳兰笙面上却一丝笑意都无,上前去打开袋子,将一个个包装精美的匣子盒子慢慢取出,取一个正方形木匣放在书案上,口中沉声道,“这个是玛瑙台盏一副齐全,年代约莫一千三百年,值银八千两。”

又取出一个长形木盒,“这是银玉壶春瓶,略有缺损,但此器乃上古之物,值银最少也得一万两。”

放好,又取出一个尺余的黑金漆匣子,“这是象雕梅香雀筒——全大汉独一份的,你也见过,我就不多说了,”顺手放好,又取出一个扁扁的匣子,打开,里面却是一件铜绿斑斑的青铜器物,“这是鸮纹觯,真正的古物,至少也有三千年,值银——”

秋池伸手按住他的掌背,眉心蹙紧盯着他,“你今日怎如此古怪?到底发生何事,你把这些搬到我府上作甚?”

他们三人中彼此习惯也都熟悉,太子好收藏字画,纳兰笙爱搜罗古物珍玩。

纳兰笙带来这一大堆东西中,有些是曾向他们卖弄过的,有些连他也不曾见过。

只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些东西定然都是纳兰笙压箱底的珍藏之物。

纳兰笙慢慢地将匣子放好,抬首起来,“你我相知多年,我从未求过你何事。如今我有一事相求——除了这些东西,”纳兰笙顿住话头,抬起左手,从袖中掏出一张纸笺,“还有这个——”

秋池满眼疑惑,看了纳兰笙半晌,只见他面上一派坚定,眸中却是满满的恳求。

伸手接过一看,只见纸上抬头却是两个大字,秋池心中一惊,迅速看完,抬首诧异,“欠条?你欠我三十万银两?”

纳兰笙沉着地点了点头,“不错,如今我并无银两,这三十万容我慢慢攒——还有这些东西,全都是给你做军费的。”

秋池垂了垂眸,复抬起,“只因你有事相求?”

纳兰笙注视着秋池,神情恳切,“我并非以此相挟,也无任何轻视之意。只因,只因此事除了我,我实是想不出有何人可以帮我。”

将那纸笺轻放在书案上,秋池转身面对纳兰笙,“说吧,是何事让你这般心急?帮与不帮,能帮与否,我此刻怎能答你,也要听过才是。”

只见纳兰笙神情现出些犹豫,继而焦躁,最后眸光一定,似下了决心,“我想请你在七日内向我六妹妹纳兰明思提亲!”

向纳兰六小姐提亲?

在纳兰笙开口前,秋池也想了万般答案,却怎么也想不到纳兰笙要求的竟然是这个!

对于纳兰六小姐,他几乎没有什么印象。

唯一的一次,也就那次惊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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