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生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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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先生的鬼-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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蟮纳诵亩佳滔粕⒘恕M醯r一穿过花厅去后院抽烟,碰到了王敏傲。王敏傲问:“老爷子走了?”王祌一“嗯”了一声,点燃了烟。王敏傲抽出自己坤包里的薄荷淡烟,借了儿子的火。一宅子的人都忙坏了,只得他们两个外姓人自在。
  早餐时间,王祌一看到盘子里的样式就知道吴叔来了,王敏傲跟着王祌一增了口福便说要找吴叔叙叙旧。堂而皇之的找申屠家的老管家叙旧,王敏傲简直嚣张,连王祌一都觉得自己的母亲过于嚣张,可偏偏没有人敢管。王敏傲跟申屠修明闹得再凶的时候跟申屠家的关系也是好的,即便过后离了婚,申屠家的妯娌们出国度假也都会算上她一份儿。洪姨是后来的,好处只得拣王敏傲不要的或是剩下的。于此,王祌一不怪洪姨对他有敌意。
  用过了早餐,由大厅临时搭建的灵堂也算有了模样,可下人们还是一片慌乱。大小姐到现在都没找见,连申屠修明都楼上楼下的跑了好几圈。王祌一踱到凉亭换清净,没曾想王敏傲比他快一步:“喏,申屠家得急死了。”
  王祌一撑着下巴看穿来穿去的人,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该礼貌性的着急一下。大小姐啊,传闻中的大小姐只听过一次,是从父亲那儿听来的。大小姐是爷爷的私生女,生她的女人是圈子里有名的神婆,说是神婆其实也就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女人找上门说怀了爷爷的孩子,爷爷就认了,把女人接到家里好吃好喝的供着,父亲看这情形起初还颇有微词,可家里说了算的人是爷爷,弄的所有人都敢怒不敢言的。神婆跟他们说:“你们别怕,我不是来争家产的,这孩子是你们爷爷的债,我得生下来,孩子生下来我就走。”,当时申屠家的人就这么听着没人信女人的话。等孩子生下来女人就死了,好些时候过去了大家才反应过来,“走”就是“死”的意思。而老爷子呢,并不伤心,当然,他也没多开心。孩子就是大小姐,是王祌一的小姨,真切算起来比申屠俞煊还小一岁。王祌一听到这事只有两点感慨:爷爷真是老当益壮;再者,神婆的孩子也会是神婆吧。但他不能对父亲这么调侃,在申屠修明的眼里,老爷子实在老不修;而那孩子就是来分薄家产的。至于父亲为什么要告诉他个中缘由,大约是为了提醒他申屠家再容不得其他人来妄图分毫。其实王祌一并不在意申屠家如何,他不争是因为爷爷不让他争,另则,他对大家仇恨不感兴趣。“你见过那孩子吗?”王祌一再是礼教也无法叫一半大萝莉“小姨”。
  王敏傲喝着下人泡的热茶,悠哉摇头:“你爸爸一年都见不到几面,更何况我这个外人。你倒是可以见见,反正老爷子是认你的。”老爷子认王祌一,申屠修明却很是保留。因为王敏傲,申屠修明不太愿意见王祌一。祌一跟王敏傲有六七分的相似,长发蓄着,冷不丁儿的还挺容易认错。申屠修明爱王敏傲至此,说不好是谁的幸与不幸。幸好王祌一不计较。
  “何必见一个将来不一定再见的人。”王祌一见到申屠俞煊就够了。自己没得到的,那孩子得了,也挺好。
  王敏傲琢磨了一响,轻笑:“你这话太禅意了,过于通透又觉得讽刺。眼下我就觉得你在讽刺我。”
  “你能这么想就说明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王祌一附笑,随即起身。“我去后山逛一圈儿,你应该没兴趣吧。”败兴的话出了口,再有兴趣就是贱了,王祌一很庆幸王敏傲是个高傲的人。
  后山的景儿平日里有人照应着,常年不败。王祌一很喜欢老宅清净的后山,顺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蜿蜒而上,风景层层不同,韵味别致,可十多年不走,多少是有些迷糊了。王祌一站在岔路前,犹豫。是择其一呢?还是原路返回?要回去了碰上奔丧的一众许是拂了申屠家的脸面。他在旁人眼里与申屠家的关系相当微妙,妙到妙不可言,如若贸贸然出现只留他人猜想,平衡坏了于己于人都无好处,于此,王祌一不由得“艹”了一声。
  说脏话是王祌一的坏习惯。他把握着分寸保留习惯,场合和对象都多加选择。听过的人只当这是情趣,王祌一不认得情趣。现在,他骂给自己听。
  “你迷路了吗?”突兀而至的声音,清亮。王祌一望向来处,看不清来人。逆光里的人成为了活着的阴影,万般吊诡。“我说你迷路了吗?”来人走近他,花蕊般的女孩儿。女孩儿静静的看了他一阵:“王祌一?”
  王祌一皱眉。“我们认识?”
  “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爸爸给我看过你的照片。”女孩儿微笑。“你很英俊,没想到长大了更英俊——啊,我是你小姨!”
  “姨你大爷。”英俊的王祌一,翻白眼儿也英俊。
  “我真的是你小姨啊!我是申屠言诀,认识你很高兴!”女孩儿对王祌一伸出了手,平辈姿态。王祌一迟疑的回握,在触及女孩儿的一瞬却被躲开了。女孩儿往后退了一步,笑意浅了:“你背后有鬼。”
  “鬼你大爷。”王祌一再翻一白眼儿,英俊更甚,不打算配合你退我进的游戏。
  “嗯,你不相信我。”申屠言诀几乎自言自语,小苦恼。
  “凭什么相信你——”
  申屠言诀牵起了王祌一的手,不问意愿。“不相信吗?那你转过身。”
  王祌一被小女孩儿的体温暖着了,戒备。“放手。”
  “不放!”申屠言诀比王祌一决绝。“你转过身就看到了!害怕吗?如果你害怕我就放手。”
  王祌一不喜欢被激将,更不喜欢被纠缠。与其被纠缠,倒不如假装被激将。他配合的转过了身,以为游戏结束了,以为。少年在他身后,在他面前。“慕若谷?”眼泪肯定。
  慕若谷看着他,牵起笑容。身影被阳光照得单薄,透明到没有影子。慕若谷是鬼。
  
  

☆、第 2 章

  王祌一想要抓住慕若谷,却穿过了少年的身体,一汪一汪的晕散开,光碎成了彩色的宝石,聚齐;少年模糊了,清晰。慕若谷笑着,说王祌一听不见的话。他就这样看着他,任由时光锋利。“若谷。”王祌一永远记得十八岁的慕若谷。十八岁的慕若谷啊,就像现在,白体恤运动裤,随时微笑。十八岁的慕若谷还有温度,可以被握住——
  申屠言诀放开了王祌一的手,慕若谷就消失了。“现在你相信我了吧?”女孩儿笨拙的掏出裤兜里的纸巾,使劲儿垫脚,想要擦去男人的眼泪。“他一直在你身边。”
  王祌一对着慕若谷消失的方向失神。他知道他在那儿,看不见摸不着的,知道。很久以后,王祌一才反应过来失态种种。漂亮的失态,衬尽了山色。“你真的是神婆。”王祌一扬起嘴角,眼泪未干。
  “神婆?”申屠言诀的笑意比王祌一的更具讽意。“我妈妈是神婆,我不一定是;我爸爸是富豪,我就一定是。”
  “富豪啊。”王祌一玩味起女孩儿的话。“你觉得当有钱人好吗?”
  “大多数的资源掌握在自己手里,就算不用也安心。再者,你应该比我更有体会。”申屠言诀走在王祌一的前面,栗色的自来卷儿一挑一跳的,是青春的证明。“而且,你不是应该叫我小姨的吗?”
  “我不算申屠家的人——”
  “你留着申屠家的血。”
  “你是申屠家的人吗?”
  “你质疑我?”申屠言诀回过头,清浅一笑。“你爷爷认我是他的女儿,我就是。整个申屠家都不得有疑,更何况你。你不承认自己是申屠家的人就更没有权利怀疑我了。你没有资格。”
  申屠言诀说得对,王祌一不再言。二人就这么隔了一段儿距离回了宅子。下人们看到大小姐回来几乎尖叫,申屠言诀对王祌一耸了耸肩膀,顽劣:“他们肯定很恨我。”
  王祌一不太明白申屠言诀所说的“他们”是谁,也不打算明白。“嗯,爷爷还在这屋子里吗?”他开始信奉鬼神。鬼才是他的神。
  “爸爸?爸爸又没心结,自然是去极乐之地了。”申屠言诀说着,装出一副无辜又悲伤的样子。申屠修明朝她走过来,一瞧就是气极了。
  “那他呢?还在我身边吗?”王祌一慌乱,这儿的人太多了。
  “在的。”说完,申屠言诀边飞快地跑到了申屠修明的怀里,泣声道:“哥哥。”
  申屠修明愣了愣,只得僵硬的拍了拍申屠言诀的背,安慰说:“回来就好,大家都在担心你。”他不见得对来历不明的妹妹有多少感情,可眼下水火的情形,还真有那么点儿同命相连的意思。
  王祌一看一出戏,却未入戏。他的身边有一只鬼,是他的鬼。“若谷,我想你。”王祌一想念慕若谷,日日夜夜。
  晚餐,王祌一和王敏傲坐另一张桌子,跟申屠家隔了一个厅。吴叔伺候王祌一,连王敏傲也一块儿照顾了。“我明天走。”王敏傲撤了餐巾,淡然。
  “我等爷爷下了葬再走。”王祌一没抬眼,专心致志的切牛排。
  “我知道自己挺不好的,不合时宜的出现,又不合时宜的离开。”王敏傲沉吟着,苦笑。“祌一,我实在太不好了。”
  王祌一不认为王敏傲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好,女人跟申屠家的气场不和,离开是应该。王敏傲本来就不是陪衬男人的女人,跟申屠修明在一起不过是年少无知时轻信爱情罢了。可话说回来,有几个人不曾轻信爱情?申屠修明到现在都没看开,所以没法儿评断好坏。就事论事,王敏傲已经做得不错了,跟申屠修明离婚后一直单身,不留人话柄,一直帮申屠家维系着原本的体面,场合上也多次帮申屠修明和他现任的太太说话。有前妻如此,再是不满,全皆暗欲。单就王祌一本身而言,则认为疏离的母子关系最好。“好坏都是片面之辞。”话断了,王祌一脸颊上落了王敏傲的吻,讷讷。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难过。”王敏傲笑弯了眼。“我明早的飞机,就不跟你告别了。晚安。”
  “晚安。”王祌一顿了一刻,接着用餐,红酒喝完了,却没醉。
  回房时,王祌一看到了露台上相对无言的父亲和母亲。换种身份,他们未必如此决绝,遗憾成了,尚论不好牺牲,只期望没有人成为牺牲品——“你妈妈为什么非要跟你爸爸离婚啊?”申屠言诀如鬼魅而来,问句倒是稚气,散尽阴森。
  王祌一皱眉:“你怎么在这儿?”
  “睡不着散步呗。”申屠言诀双臂枕在脑后,假小子样。“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你怎么不直接问他们?”
  “他们不会告诉我,只当我是小孩子。”申屠言诀学着王祌一的样子皱起眉头,无比孩子气。
  “我无法回答你,我不是当事人。”王祌一无法体会父母的爱情,尽管他是他们爱情的证明。活生生的证明只证明了过去,现在和将来全然残忍。
  申屠严爵咀嚼起王祌一的话,太直白了,直白到深奥。“好吧,你无法回答,那我们就说点儿你可以回答的,你为什么会喜欢男人啊?”
  王祌一眯起眼睛,阴鹜。“谁告诉你的?”
  “慕若谷啊,他说你喜欢讲脏话,写字的时候爱吃橘子糖,最近还被男朋友骗了钱——你想干嘛!”申屠言诀警觉的向后退了一步。“想借我的手看慕若谷?”
  “不行吗?”王祌一想见慕若谷。那只抖落他所有秘密的鬼,可恶又可爱。
  “当然不行!”申屠言诀再退一步。“想让我帮你,你得付出代价才行。”
  “你想要什么?”王祌一迫不及待。
  申屠言诀微微一笑,轻道:“等到宣读遗嘱的那天你就知道我要什么了。晚安。”
  所有的人都对他说“晚安”。王祌一只是讪笑,点燃了香烟。晚安啊,慕若谷,你要不要说“晚安”?
  下葬这日阴雨绵绵,王祌一着一身黑色西装撑伞立于家属之后,申屠言诀没来,没人异议。仪式简短,没有致辞,吉时到了工人便把棺椁放入墓穴填土,这时众人才有了老爷子离世的自觉。女人们始终柔软些,隐忍的哭泣点缀了过于冷静的葬礼。王祌一心想:幸好王敏傲走了,她要在这儿定然是哭不出来的,还得搅和着七大姑八大姨的欢庆喜丧。老爷子的喜未必是生人的喜。
  吴叔侯在车里。王祌一上车,便有了参汤接应。“辛苦少爷了。”老管家看得王祌一的辛苦,却只有现在才能说些体己话。这一星期,王祌一都住老宅那儿,未免落人口舌大多呆在偏院的客房里,只得半夜才入主宅守灵。
  “过了今天就好了。”王祌一按了按太阳穴,压不下头疼。过了今天,他跟申屠家就算彻底淡了,这样思腹着也就忍下了头疼。
  中午,用过了午饭大家都在大厅里集了合。老爷子的律师带了一队人马过来,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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