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岸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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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岸迷情-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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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纠结于自己模棱两可的揣测,他适时地想到那句“不在这里,就在下一处”,便摇摇头:“随遇而安。”
  “这么好……我跟一帮朋友打算逛逛欧洲,你加入吗?”
  “好啊,反正一个人也无聊。”
  他还是把自己卖了。这一场,他再次认输。
  “Bravo!你住哪里?不如搬来我们……”
  对方的邀请,凌风悉数答应,面对自己彻夜思量的对象,交付自己到了不知廉耻的地步。
  两个年轻人兴致盎然地谈笑,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一张桌子旁,之前那位银发侍应正移步走开。
  他离开的地方,有一双东方人的黑色瞳仁,探究地追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一个小时后,凌风已经在飞快地收拾行李。
  如果说他们的初见太沉默潦草,再见的场景似乎又过分热闹了。
  到陆翎下榻的酒店办完入住手续,两人的房间面对面。
  陆翎把身子倚在凌风的书桌上,看他一件一件地把行李从箱子里取出,放在一些似乎特定已久的位置。
  尤其是他的画夹。陆翎看着他把它小心地支在床边。
  “我很奇怪,即使我们每天换酒店,你也要这样?”
  凌风按部就班地规整:“有时候会从天上掉下来一些灵感,我想接住它们。”
  他的声音传来淡淡的笑意,陆翎却认真点点头,伸手拿过凌风刚放上画架的画册,轻轻翻看:“哟,本以为是素描,竟然都是水彩……不过哦,你画的东西,奇奇怪怪的……”
  话没说完,手里的画册被凌风劈手夺下。
  “那个……下次给你看吧!今天……不大方便。”
  “干嘛?有裸|女啊?”
  “有的话就送你了。”
  “其实我跟你的感受挺相似的。”
  凌风没有回过神:“啊?”
  只见陆翎缓缓拈起一张纸片——那是用细毫工笔细雕的一片灰蓝色羽毛,简简单单一小张,放在画夹封面的卡片袋,不知什么时候滑了出来。
  “你看它轻柔孤单一片,其实丝丝绒羽都漂亮脆弱。因为细腻而沉重,没有风就飘不动;又因为羽根离开翅膀,无论飘起落下都没有归属——”
  他口中说的是那张画,眼睛凝视的却是凌风藏在甲胄后面的灵魂。
  “我的读心术还准么?好孩子先生?”他抬起眼睛一笑。
  凌风的脸骤然一烫,陆翎的解读在他心里掀起飓风,他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这种感觉像是沉寂已久的琴忽然被人触到了弦,发出的声音无论美妙还是拙劣,仅仅被轻碰就足以让他兴奋。
  怔怔地任由陆翎从自己手里拿过画册,再看他把那张纸片轻轻地放回原处。如果对方趁机翻看的话,他肯定死得很惨。
  他甚至有点希望陆翎真那样做,然后发现他的另一个秘密。
  但是陆翎没有。他慎重地把画夹递还给凌风:“你说的,下次给我看!”
  凌风莫名感动。
  陆翎望着他变换不停的表情,忽然笑着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道:“时间还早,有没有兴趣……来我房间?”
  凌风一怔,浑身热血上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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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onsieur:法语,先生。
  Oui:法语,是。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圣伊拉斯莫斯与莫里斯的会晤

  “来我房间。”
  陆翎磁性带笑的嗓音在凌风心里铺了很大一个梗。
  直到对方拿出厚厚一本影集,凌风才发现自己真是想多了。
  “你念摄影?”
  “念经济,摄影只是爱好。”陆翎笑道,“中国人讲究缘分,既然我们有缘,不如来场学术讨论吧!”
  他轻拍自己的相册封面,自诩是“学术”。凌风笑笑,现在满坑满谷不知来历的人买来高档的单眼背着满世界炫,拍出来的东西还不如有悟性的人用手机拍的作品。他不愿意在陆翎身上失望。
  “说到‘学术’,你刚刚评价我的画‘奇奇怪怪’,是什么意思?”
  陆翎停止翻开相簿的动作,回眸笑笑:“没有人味。”
  凌风脸色一僵。绘画是现在的他唯一对得起自己的东西,但他那位颇具盛名的导师就曾一边赞赏一边惋惜地说:“你的所有作业都是A,仅此而已。凌风先生,你需要对人性,不,是对自己,更坦诚,否则我很担忧你的未来。”
  坦诚对自己是什么意思?是说他的画没有心?
  为什么一个初次扫到他画作的人就能说出一模一样的话?
  “你看看我,”陆翎厚颜无耻地翻开相册,要凌风学习,“这里面有我的经历和理想……”
  他坐到了凌风旁边。如此近的距离,轻易就刺中肯綮又热忱相待的话语,让凌风莫名地心跳加速。
  陆翎修长的手指指向第一张照片,开始向他讲述那些与之相关的趣事。他不停地回头说笑,温热的气息不断地拂向凌风的脸,极富磁性的声音轻轻振荡着凌风的鼓膜,凌风被掻得心慌意乱,只好小口偷偷吸气。
  “虽然技术还很嫩——我知道,但我记录的是热辣的生活。而你的画,技术精湛,却没有感情。你……”他回过眼来,眼眸中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嘲笑,“你站在局外画画,抱的是很官方、很‘扣题’,不,是很虚伪的赞颂。”
  凌风心中一痛,小腹却莫名其妙窜过一股火焰,看着这个说着真话的人,忽然想要拥抱他。
  “是吗……”他控制着自己的冲动,模棱两可地回应。
  好在陆翎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继续分享。
  “其实我相信你有自己的感悟,但你把自己裹得太紧,修过美学吧,其实我们只用像这种……”
  他尽量把注意力转向陆翎聚焦过的景物,一切那么有生命力。有的让人欣喜,有的让人惆怅,触动点层次丰富不一而足。他望着他脸上的笑意,这个人的内心,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从这里开始,就是巴黎的景色了。”陆翎唤回他飘远的神思,“这边是中央菜市场……”
  凌风一个激灵,心里莫名企盼。
  “……这些,就是到目前为止拍的所有东西了。”
  他说了结束语,凌风顿时沮丧得脸都灰了。没有圣婴之泉,他记得陆翎明明拍过,为什么没有呢?那里对于陆翎来说,并不值得记忆么?
  “相信听完我的‘教诲’,”陆翎亲热地摇摇他的肩膀,让他从发呆中回过神,“您的人生收获颇多吧!”
  他继续发扬恬不知耻的精神,侧卧到床上,摆了个撩人的姿势,就像泰坦尼克里罗丝对着杰克。
  “要不然,今晚对着我,以新的心得练习一张?”
  凌风的脸已经完全灼烧。
  “……再说吧!晚……晚安。”
  他狼狈地掉头就走,生怕再待下去,另一个部位会高调地向对方致意。
  陆翎在他身后爽声大笑,一连串晚安盖好被子明日请早之类的话被压在门缝外。
  再回到画架前,凌风翻看昔日博得无数亦真亦假赞叹的画作。其实他从前不是这么画画的,但他的艺术语言在表达时太直白,太容易被人看透谜底。
  谁愿意轻易就被旁人看到自己的心呢?
  他抚摸着画夹,被导师跟陆翎批评为“没有人性”的作品,其实是他对自己委婉表达的修行。
  也许过度委婉就成了懦弱甚至虚伪?
  “死小孩!会让你见识到我的水准!”他磨牙恨恨地自言自语。被刚才那种暧昧浓郁的氛围“启迪”,实在太挑战他的自控力。
  不过托陆翎的福,他的艺术追求会站到一个新的起点上重新开始。
  六个小时后,台北阳明山被午前的日光笼罩。
  秦婉正埋首电脑,温习经济学课程。在她身后张罗茶点的,是凌家女主人,她的生母夏安然。
  母亲对她的功课总是十分用心。每天都跟现在一样,细致打点好身为贵妇的妆发出现。亲自为一旁的秦婉和她的老师洗茶叶泡茶,整个过程优雅温柔不发一言。
  这个家,任谁都认为现在的凌夫人是个珍珠般温润珍贵的好太太。
  大概只有哥哥凌风除外。
  在夏安然带着她嫁入凌家之后,秦婉发现他变得恪守小辈的礼貌,很快他不再像过去那样乐于跟心心念念的“夏姨”、或者任何一个家里人交谈分享。
  只有对她,依然是对待妹妹的宠爱态度。
  “宝贝,你要加油学习。爸爸就盼着我们婉儿能挑起凌氏的大梁呢!”这是幼时母亲常跟她说的话。
  “那风儿哥哥呢?”
  “哥哥心思不在这上面,凌家必须要有一个出色的人担当才行。”
  母亲是这么跟她说的,他们渐渐长大的过程中,每次凌风惹恼父亲,要挨上几拐杖或者跪祖先牌位时,母亲也是差不多的话语,泪流满面地去劝解。
  “风儿这孩子玩心大,也怪我这多年管教不善,让这孩子没学好,”她哭得凌儒涵盛怒之下都心疼,“老爷子你多原谅他,打是已经打不好了……”
  秦婉渐渐发现这类冲突的蹊跷,但至于具体是什么,她想不好。
  观察凌风的表现,虽然很多时候毫无过分可言,但有时候他的举动她也无法理解。
  凌家家教严,凌风跟她不但在长辈面前一向恭恭敬敬,背着家里也从不像同类子弟们那样花天酒地铺张乱来。但凌儒涵习惯在近年来,越来越多地对她和凌风抛出一个企管或公关之类的问题,过后会针对他们的答复让管家贾郁鸿修正他们接下去的学习课程。
  换言之,这种即兴问题的回答漂亮与否,直接关乎凌儒涵对于家业继承人的判断。
  但凌风每次都敷衍得很明显,“小婉的观点很有道理”,被呵斥先回答时,他总是干脆地说“抱歉爸爸,我不懂,还是让小婉来说吧!”让凌儒涵大为光火,好几次抡起手杖就打下去。
  “我凌家几代都是儒商,出你这么个孬货,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不仅如此,连为两个人特设的补习课,凌风也从不出现。这样一来,连秦婉都认为凌风扶不起来了。
  可偏偏有一次他说的一句话又让她陷入迷思。
  前两年凌氏的发展势头大好,一时食品、饰物、软装、矿山、网路,盘子铺得很大。顺风顺水时没什么问题,但前段时间陆续尝到了各路出不了头的苦味。不是产品不好,然而无论凌氏的招牌再怎么推,新辟的生意,市场就是不买账。
  包括凌儒涵在内的整个凌氏上层都着急了,每天开会到深夜。凌儒涵也不再有心情去测试他们兄妹的水准。
  凌风自然乐得偷空就往外跑。直到有天大清早背着画板打算溜出门时,撞见开完通宵讨论会的凌儒涵拄着拐杖从会客厅出来,人明显老了一轮,见他要出门,也懒得骂他,哼了一声就往屋里走。
  谁都没想到,那一刻凌风却反而停了下来,从背后叫住了他。
  “爸爸,”他深思熟虑般说道,“凌氏是做物流链起家的,牌子也是由物流链打响的,台湾人想起物流链想的是凌氏,别的生意当然想到的也会是别的招牌,我们何苦要花那么多力气去抢台湾人心里抢不过来的东西呢?”
  那是他第一次主动说到家里的生意,凌儒涵不禁也认真听了回,甚至问他建议:“那现在我们已经牵起了那么多产业的头,有的之前并没有龙头老大说话,现在收手不就白干了吗?”
  “别人已经占了山头的,我们再多投入也没用,之前的投入都是沉没成本,继续投只会亏得越多,不如收掉;之前没有龙头老大的,我们换品牌去占,不要透露新的品牌隶属于凌氏就好。”
  那时他的建议可谓壮举,特别是凌儒涵竟全盘照着他的话去做,并在关键时刻有力地救凌氏于焦点模糊原位不保的深渊。凌儒涵大感欣慰,凌风却说这主意是“小婉妹妹提的”。
  秦婉在母亲的书房听到来自佣人蒂娜讨好的转述,跟母亲都大吃一惊。
  凌儒涵再次大失所望,虽然对于凌风的说法半信半疑,但倘若凌风说的是假话,那么一个人连自己家族企业的功都不居,这种用意似乎更让人心寒。
  夏安然在凌儒涵面前喜出望外地大力夸赞了凌风。
  “风儿真有出息,平时看风儿贪玩,喜欢出国采风,原来胆识和阅历都有增长,特别是还能不居功自傲,真难得……”
  “哼!安然你别偏袒他!”凌儒涵的脸色在听到“不居功自傲”时就阴沉下来,“我看他也是瞎猫碰到死老鼠,一向玩物丧志,我就不信他还有什么更多的能耐!”
  “哎哟,老爷子你别这么想……”
  秦婉感激母亲能为哥哥说话,虽然到最后,凌儒涵对凌风的这次表现,由欣慰变成了恼怒出人意料,但继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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