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芳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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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芳菲- 第1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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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时起,他们夫妻便把精力放在了一件事上,就是——生儿子。为了这个目标,他们是求医问药,太医院所有妇科的太医都看过了,天天都灌着药养着身子……

    可真是老天不开眼,以前他们没这么上心,还生了三个女儿呢。现在拼命努力,反而连女儿都怀不上了……朱宜真的肚皮一直就没鼓起来。

    每个月葵水一来,她就要暴躁好些天。那几天,通府的下人都知道,尽量别往朱宜真跟前凑,免得惹怒了主子,被骂一顿都是轻的。

    几年过去,夫妻俩真是要绝望了。

    上个月,定远侯终于鼓足勇气下定决心,跟朱宜真提出要纳个通房。

    “宜真。”成亲十来年,定远侯从来都是称呼妻子的闺名,也不得不说他们确实是这时代少有的真正有感情的夫妇。

    “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他也并不想纳别的女人,可是有什么法子呢?

    在以前,如果夫婿敢跟她提这些,朱宜真肯定翻脸没商量。

    可是这一次,她却沉默了。

    她只是不愿和人分享丈夫,并不是一味蛮横无理的刁妇。恰恰相反,对待丈夫时,朱宜真都是极尽温柔,不然定远侯也不会真心敬爱她。

    丈夫出于体贴,都没提要纳妾,只说纳个通房而已。通房身份低微,生出儿子来,直接就记到朱宜真的名下,到时候那母亲是走是留也认她处置。

    她也明白,这是她最好的选择。

    “那……我就在家里的这些丫头里选一个吧。”

    朱宜真答应下来。

    说是这么说,但以她的脾性,还真不甘心就这么给丈夫选女人……

    她把家里那些个丫头们研究来研究去,一会儿说这个不是宜男相,一会儿说那个脾气不够温顺,温顺的又说容貌不佳,怕生出的孩子不俊俏。至于长得好的丫头,她更是没考虑过,万一真的让丈夫看对眼上了心,不是给自己添堵么?

    这时在闲谈中,她听到了好几个表姐妹、堂姐妹跟她说起,京城里有一个“送子观音”。

    “那陆秦氏可是神了”她的表妹福齐县主绘声绘色地跟她说起自己听到的传闻。

    “听说她真是有偏方的,好些个去求她的人,陆续都有了身孕呢她自己更是厉害,两胎生了四个男孩儿,你说说看,哪家的夫人有她这么能生的?”

    福齐县主只是当趣闻来说,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朱宜真却是真的上心了。

    其实和芳菲见过面的那些夫人们,有几个是怀上了并不假。

    但是来拜访她的育龄妇女本来就多,而且也不是个个都不孕不育,只是好奇过来问问罢了。就是不求教芳菲,她们自己也能怀上的。

    但求子心切的昀宁县主,却下决心要来求教这位传说中的“送子观音”……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交好

    第二百三十六章:交好

    芳菲与朱宜真见了礼,便请朱宜真在首席上落座。

    朱宜真也不客气,在这满座宾客中,的确数她身份最高。虽然她的封秩只是县主,在皇家聚会的时候,还是个小字辈,可在这群官员内眷中却高出不止一截。

    芳菲平时偶尔听人提起过这位县主,说她脾气刚强不好相与,傲气十足。不过见了朱宜真真人,便觉得传言这东西果然是信不得的。

    另一边,朱宜真对芳菲的观感却更是不同。

    她原先只是抱着与这陆秦氏交好的想法,才不请自来,到陆府来喝三胞胎的满月酒。

    尽管之前也有人对她说过,说陆秦氏姿容出色,艳冠京华,她还以为是滥美之词。

    如今得见,才知道这陆秦氏的容貌比传说中更胜一筹。既有蔷薇含露的娇艳,也有玉兰吐芳的清华,令人一见之下便忍不住暗赞不止。

    若她仅有容止出众,倒也罢了,难得言行谈吐都俨然大家风范。不但在庶民出身的官家女眷里,少有这样的品貌,就算是一般的高门大户,乃至皇家子孙,也未必能胜过她几分。

    不过,也得有朱宜真这般心胸,才肯坦然承认芳菲的好处。都说女人最大的敌人一定是女人,因为女人很少会真心认同另一个女人比自己更美更好。

    因为在酒席上,人多口杂,她们也不能多谈什么。不过仅仅交谈了几句,便对彼此有了不错的印象,这也是难得的。

    朱宜真这会儿来,也不是马上就要讨得人家的什么秘方,纯粹只是先来和芳菲套套近乎——说起来,还是抬举芳菲了。

    一个五品诰命,若是没有什么特殊的机缘,那是没什么可能和朱宜真这样的天家贵胄交往的。

    但凡这世上人情往来,讲究的就是个圈子。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不够“门当户对”,往往没什么来往的机会。

    朱宜真的到来,无疑为芳菲迈入另一个圈子,悄然打开了一扇门……

    因此,满月酒后不久,当朱宜真再次单独来访时,芳菲便匆匆盥洗更衣,梳头捏髻,又在唇上点了些胭脂才出去。

    已经升了大丫鬟的碧青在一边捧着胭脂盒子伺候着,心知这回来的客人来头不小,让夫人能够这般重视。

    “县主,累您久等了”

    芳菲步入小花厅时,连忙先福身向朱宜真赔罪。

    朱宜真盈盈起身将芳菲扶起来,说道:“哪里。是我不速而至,失礼的是我才对……陆夫人也太多礼了。”

    两人分宾主坐下,先说了些闲话。和这段时间来访的客人们一样,朱宜真的话题也是围绕着芳菲那几个玉雪可爱的孩子们打转。

    虽说这些话都是惯例,说不出什么新意来,但为人父母的对于别人夸赞自己孩子的话,那是永远也不会听腻的。

    朱宜真说着说着,便将话题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像朱宜真这样的来访者,只是朱宜真毕竟身份贵重,尽管是来求教,也不可能像那些夫人们一样对芳菲唠唠叨叨地说上一大堆。

    芳菲这一年来接待了没有上百也有八十,简直是话头醒尾,人家一提起点沾边的话儿,她就懂得接下来是要说什么了。

    朱宜真提了个话头,便略带迟疑地看着芳菲。

    芳菲何等醒目,立刻别转头看了碧青等人一眼,说道:“志儿好像刚才闹着不肯吃奶,你们替我看看去。”

    朱宜真眼里微微露出一丝感激的神色。她倒是不避讳自己那两个贴身侍女,不过芳菲却开口说:“县主,我看你这两位小大姐也挺辛苦。恰好我今儿让人煮了些解暑的酸梅汤,可否让我的丫鬟带她们到厨下喝两碗?”

    芳菲这也是为了让朱宜真更能畅所欲言,别为了维持在下人跟前的体面而说得不尽不实。

    她并不是想做什么送子观音,但是对于来访的女眷,倒也多是诚心相待——同为女人,自然知道女人的苦。

    帮不帮得上忙是一回事,总得先听听人家的难处吧。只是怀孕时精神不济,未必能接待得了,现在月子坐过了,自然比之前要有闲心一些。

    “既然是陆夫人的美意,你们就随她家的大姐们先去喝点酸汤吧。”

    朱宜真顺水推舟,让自家的侍女们也退下去了。霎时间,小花厅里只剩下她们宾主二人。

    朱宜真见芳菲待人诚恳,先头的顾虑便又少了许多,便断断续续地向芳菲说了些自己的情形。

    “陆夫人,不瞒你说,我这天天都喝着苦药,还都是太医院里的老太医们给把的脉开的方子……怎么就不见好呢?”

    朱宜真眉头深锁,说话时语速极快。芳菲心里闪过一些模糊的念头,但又没能及时抓住,便继续听她说下去。

    朱宜真当然也不可能说自己不想给丈夫纳妾——别说她是县主了,就是郡主,也不敢当着人这么说的。

    她只说定远侯一门若无嗣子,会有怎样的后果,言语间不自觉地夹杂着声声叹息。

    芳菲听她长叹短嘘,不由得抬眼看了看她的表情。

    虽然她抹了脂粉,但妆容也算清淡。芳菲透过那层薄薄的脂粉,看到她眼圈乌青,双颊泛着很不自然的潮红,但看她情绪,又不像是十分激动的样子。

    潮红啊……

    等朱宜真说话告一段落,芳菲稍稍沉吟一会儿,说道:“县主近来,可是睡得不大好?”

    “嗯,对。”朱宜真点点头。芳菲又问:“那……县主会不会常常觉得口干舌燥,手脚却爱出冷汗,太阳穴整天一跳一跳的……”

    朱宜真双眉一扬,奇道:“对呀……陆夫人怎么看出来的?”

    芳菲说:“我也是胡乱猜的,恰好蒙中了。不过,县主你现在应该先治的,似乎……不该是生儿育女的问题。”

    难道自己还有别的问题?

    朱宜真将信将疑地看着芳菲。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心病

    第二百三十七章:心病

    “县主您现在应该先治的,似乎……不该是生儿育女的问题。”

    芳菲的话让朱宜真顿时陷入疑惑之中。

    “陆夫人的意思是?”

    “哦,我是说……”芳菲顿了一顿,笑道:“县主您太紧张,太在意了。”

    她又说:“我常和几位密友到轻云寺去吃斋,也听听佛法。佛祖说过,世间事,不过缘起缘灭。人与人之间,说的也不过是个‘缘’字而已。能成为挚友需要缘分,能结为夫妻更是多少世修来的缘分,父母与子女何尝不是如此呢?”

    朱宜真愣住了,她没想到芳菲要跟她谈佛法。这……话题是怎么绕到这儿来的?

    “陆夫人原来也对佛法有研究?”

    既然说起了这个话题,朱宜真只得跟着说两句。

    “哪里佛法奥妙精深,我可是连门槛都没迈进去,更说不上研究了。只是听高僧说法,心有感悟罢了。”芳菲说的也是实话。

    朱宜真说道:“既有感悟,便见慧根。陆夫人也不必太谦。”

    “我可不是谦虚。”芳菲说:“只是,我想劝县主若是有空,不如多修习佛法,偶尔去寺里上上香,听听大师讲经也是好的。也不必时时在意着子嗣的事情,有些事总得随缘。”

    朱宜真有些失望。

    她放下皇族身份,折节下交,便是想从这位声名卓著的“送子观音”身上得到些实质性的帮助。谁知才没说几句,这陆夫人却把话题扯到随缘上头来了。

    她觉得这也许是芳菲的推托之词,面上不禁带出了些焦急的神色。

    “听讲经固然好,”朱宜真叹息一声:“可惜我为子嗣难题困扰,真是难有闲情去听讲……若是这般去拜佛,怕用心不诚,佛祖反而不喜啊。”

    这是固执地把话题又扯回生孩子上了。

    芳菲一笑,轻声道:“这便是县主眼下应当先治的病症了。”

    朱宜真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芳菲缓缓说道:“心病不除,县主想有子嗣,确实是很艰难啊”

    “心病?”

    朱宜真急道:“陆夫人是说……我这病,竟不是身上起的,而是从心头发起?”

    这也有些太玄乎了吧?

    人家不是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心诚则灵么?

    她的心已经很诚了,怎么反而成了毛病呢?

    不但她不理解,时下就是换了个别人,也解释不通。

    芳菲却觉得,朱宜真这不孕的毛病,很有可能就是从心而起。

    这就要说到精神与肉体的复杂关系了……她又不能甩出脑中资料库里那一堆医学名词来跟朱宜真说,真说了,朱宜真也听不懂。

    总不能跟朱宜真直说——“精神过度紧张往往会导致内分泌功能紊乱、排卵障碍或者甚至不能排卵?”

    更不能说,“长期处于高强度的压力之下,大脑皮层会抑制下丘脑以及垂体的功能,甚至抑制卵巢的功能,使卵巢不排卵,月经开始紊乱……”

    其实,有一句话来形容朱宜真这种病症,就是“越想怀孕的人往往越难怀孕”。

    如果朱宜真还很年轻,生育能力很强;

    如果仅仅是她一个人紧张,丈夫却一切正常;

    如果这种紧张情绪只是暂时的——

    那么他们夫妻再有孩子的可能性本来是很大的。

    可是,现在这三样,朱宜真都不符合。

    她已经快三十岁了,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迈进了中年的大门。她的那位夫君,年纪只会比她更大,也许承受的压力也比她还要大——毕竟事关他家族的传承。而想要生一个儿子的迫切愿望,照朱宜真所说,已经持续了好几年。

    这种压力累积起来,是很可怕的。

    芳菲刚才虽然没有给朱宜真把脉,但却已经观察到朱宜真的一些情形。通过询问,她更加相信,朱宜真应该是得了焦虑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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