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林堇一愣——其实自己审美一向算不上好，可是此刻居然多了个人赞许，一时还有些不适。
“我说，我很喜欢。”白梓歆取下围巾，递给了站在一旁的导购小姐，后者很有眼力地将围巾包好。
“那个……好像……”思考了一阵，林堇对白梓歆提议，“应该先买主要的？”
“想不出来有什么更好的选择了。不过西装牛仔裤球鞋也不是没有人穿过。”白梓歆把没有拿袋子的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放慢脚步，语气悠闲。
“你该不会是真要那么亮相吧……”林堇倒吸一口气，真正的奇葩原来都在幕后啊，而且还任性得这么理直气壮。忍不住催促道，“麻烦你认真一天——怎么说这也是个荣幸吧。又不是很难买到适合的。”
“适合的都不喜欢。”白梓歆突然深沉了起来。
以林堇惯常的态度大概会深入想很多，可是此时……Lori阮茗楦先后潇洒地走后，红毯上某人的形象工程责无旁贷地落在林堇身上，纵使当事人毫不挂心而且似乎还有些许的不耐烦，背负众望的自己也不会放任那人散漫的出现在红毯上的。
——白老师根本就拿准了自己不会放着他不管了吧？
这种被人吃准了的感觉……真不好。
怎么又开始胡思乱想……
林堇摇摇头想甩开这些琐碎的脑内活动，不经意撇到了——
“白老师，那件如何？”
林堇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望着跑车后座上堆满的各种颜色的印着夸张logo的纸袋，忽然感到有些头痛。
最夸张的是明明最后敲定了红毯的装束，白老师还是把他按住试了好几套衣服，也不管他喜不喜欢价钱合不合适，不由分说地都买了下来。
林堇现在最想知道的答案是——白梓歆那张卡难道不会刷爆么。
即使当时白梓歆的理由有多么的冠冕堂皇——什么看他没几件像样的衣服，来来回回也没换过几件……怎么说他也付了房租，作为房东总不能看自己的房客活活冻死云云。
且不说他有没有寒酸到会冻死街头的地步，就算他真的到了无以为继的程度，就更不应该选择在这种地方买衣服了。
不用看价格，哪怕是一件背心，只要是印上这个牌子，标价都够林堇吃好几个月的叉烧饭。
林堇第一次发现看上去颇为节制克俭的白梓歆购物起来也是刷卡毫不手软的主。
虽然白梓歆还说……如果他坚持，钱可以分批还他。
可是林堇很想大喊谁想买这死贵的衣服谁想还钱啊。
只顾着愤愤不平的他没有注意到，白梓歆瞥了眼他一脸抑郁的表情，心情很好地勾起了嘴角。 今天大概是白梓歆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最愉快的一天了。
好容易终于回了家，林堇拎了一部分战利品进了屋，想要脱鞋却发现了一件更严重的问题—— 自己的右脚，已经肿的脱不下鞋来。微微一碰脚踝的位置就传来一阵又麻又痛。
其实刚刚在商场一直有些勉强。 地铁里被绊那一下，他就觉得脚腕有些不对劲。但碍于之后的“突发情况”，又想着崴脚只是小事，之后也没有太大的反应，才没有在意。大概就是因为一直的忽略，使得刚刚在商场购物活动临近尾声的时候，这只右脚开始渐渐得不能用力了。 终于还是不负重望地肿起来了。
松开了鞋带把右脚从里面□，勾上拖鞋，林堇决定还是先去洗个澡顺便处理一下伤处比较好。
崴脚这件事情他还是有经验的。一般情况下不厉害的话都会在几天之内恢复，但是伤了的筋骨还是会在一段时间内都行动不便。
“先洗澡？”
白梓歆停了车跟在他后面进来，也没发现尽量装作正常的那个人有什么异样。
“嗯，今天出汗了，有点难受。”
林堇慢慢往前挪，步伐尽量做到自然。
“小心别着凉了。”
白梓歆体贴地叮嘱，开始将买回来的东西归位。上楼将自己的衣服挂进衣帽间，又将给林堇买的那几件拎进他的卧室。 浴室的灯亮着，里面传来哗哗的水流声，一会儿水声停下。
“阿堇，衣服我给你拿过来了。”
“好，谢……啊！”
话音未落，只听扑通一声，夹杂着一声惊叫。
还有哗啦啦的水声后沉闷的声响。
——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白梓歆急忙推开门，林堇正躺在浴缸里表情痛苦。
“滑倒了？”
白梓歆大概是看到了那个挂着一身泡沫的人眼神哀怨地冲他点点头。林堇惨兮兮的模样，让他很不合时宜想笑。淡淡牵起的嘴角被更多的关心压了下去。
“摔到哪里没有？还能起来么？”
林堇觉得自己这一天一定是被诅咒了。挣扎着扶住浴缸的边缘想要站起来证明给白梓歆看，扭伤的脚踝却丝毫不给他施力的余地。
浴缸里的水混着些许泡沫晃了晃，最终恢复了静止。
白梓歆站在浴缸外，显然也注意到了粼粼水光下那个肿的跟个馒头似的部位：“脚怎么了？” 林堇故作无意地把腿弯曲并起，老实交代：“不小心扭到了。”
“什么时候的事？”原本愉悦的心情全都不翼而飞。照这肿胀的程度，应该已经扭伤了一段时间了。
“就是……地铁……”林堇喃喃地，尾音消失在疾速降温的空气里。缩缩肩膀，光裸着上半身贴着浴缸壁，未干的水珠还挂在身上，带来不可避免的凉意。
默默遥望着高处的花洒，林堇刚想张口，白梓歆已经挽起衬衣的袖子，将那个花洒拿了下来。 “……拿给我就好，我的手又没有受伤……”不等林堇说完，一阵温热的水流已经打在了身上。 抬头望去，白梓歆弯下腰，一手抓着花洒，一手□他的发间轻柔地揉搓。
突然间就没有人说话了。
浴室里只有水声细细作响。袅袅的雾气不知不觉变得浓密起来。顶着一脑袋的泡沫的林堇小心睁开眼睛看向那个人——隔着朦胧的雾，脸上被水汽熏得多了几分明艳的红，只是表情恢复了林堇熟悉的那种……严肃的常态，完全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而且似乎是留下这段空白给林堇反省一样。
好吧。
林堇很讶异地见识到这么……情绪化的白梓歆。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仿佛能从这人身上看出冰柱的心情。而白梓歆出了名的严苛和要求完美的作风，也是林堇早就听说过的。虽然很不甘心，但还是拼命摆低姿态，谦虚勤奋地完成了工作。
看到他赞许欣赏的笑容时候，舒了口气的同时，林堇也发现冬天之后的春天是多美好。
如果所有的关系都保持这样，单纯地进行下去……
想到这里，林堇的心抽痛了一下。
“闭眼。”
“哦。”
林堇乖乖闭上眼，感觉到泡沫融到水里顺着脖子流下。那只手小心地让泡沫避开林堇的眼睛，温柔地抚着。
视觉的阻断却让他的身体愈发敏感。被那只手抚过的地方都带起一片酥麻。他紧闭的双眼睫毛微微颤抖，手也不自觉地扣住浴缸的边缘，即使知道面前的人不会伤害自己，林堇仍是止不住地紧张，从内心里抗拒和任何人如此亲密的接触。
这种习惯大概已经成了他的本能。
是的，从他住过来——被要求住过来的时候，就受到无微不至的关照，这种关照甚至到了让林堇觉得有些害怕——自从跌到低处开始，总是会不自主悲观，而他早已经习惯不在别人心里谋求一席之位。纵使眼前这个人如此悉心呵护着他，因他生气，因他开心，把这样真实的一面展现给他。
好像，被对待的越好，他就想把心收得越紧。
这算什么。
那些付出，用在自己身上，完全是浪费了吧。
林堇暗自苦笑。
作者有话要说：~~~~（》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