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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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的车站-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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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的车站89

  白染说:“你是在说谈恋爱?”

  余锡裕说:“没错,当时爱得天崩地裂,觉得前程地位屁都不值,如果没有那个人,一切都一点意义都没有。可後来失去了,还是活得好好的。”

  白染摇头说:“我不能理解。我想我没办法恋爱的,一点那种感觉都找不到。”

  余锡裕说:“找得到找不到都无所谓的,这都不是必须的。人活一世到最後谁不是一死?只要当下活得尽心尽力,别的都不重要。也许人人心里都有成就一番事业的向往,可惜每个人的力量都是一样渺小,最後只能随波逐流,不如专心想著过好眼前的日子。”

  白染说:“你的想法太消极了,事在人为,也许我的力量太渺小,但不代表必须放弃自己的理想。我最难受的,并不是担心前程断送,而是找不到一个真正属於自己的地方。”

  余锡裕说:“你不是找不到属於自己的地方,而是不肯放开心胸。你说过要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但还是对我有所保留吧,真的有把我当成亲密无间的夥伴吗?如果真的肯把我当成亲人的,虽然我的小棚子很破烂,但那里不就是属於你的地方吗。”

  白染有几秒锺的迟疑,但很快就想通了,觉得自己太矫情,与别人相处的时候总是退缩不前,其实就是懦弱而已。余锡裕说的没错,虽然他对自己这麽好,但自己一直没有全心全意地信任他。白染很惭愧,说:“我明白了,既然现在跟你一起住在那个小棚子里,那麽那里就是我的家,我不应该害怕,因为本来就没什麽可怕的。将来怎麽样,将来再说。”

  余锡裕有些失望。他自己深爱过,所以明白,恋爱里的人,只要有爱人在身边,哪里都是家。白染搬了个家就这麽失落,可见得真是没有恋爱的感觉了。但余锡裕却没有想到,他自己是过来人,自然会有这种感慨,但白染却是涉世未深,一张白纸一样,对不熟悉的周遭会不安也是理所当然的。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太阳渐渐落了下去,河边的风越来越凉了。余锡裕说:“回去吧。”

  踩著暮色昏暗的小路,走回小棚子,周围都是一垛一垛的粮食稻草,看上去,这个小棚子并不那麽孤单。进去点上油灯,溢出了橘黄的暖光,看著今天辛苦了一天的成果,棚子里整洁了不少,白染满意地笑起来。

  余锡裕看到他笑容,也跟著高兴起来,说:“那咱们来弄吃的。”

  白染说:“那这次你打算怎麽弄洋芋?”

  余锡裕说:“水煮。你来了之後还没吃过水煮的吧。”

  白染说:“真没有。狗子妈喜欢用蒸的,全家人要吃的各种东西的一股脑儿放到蒸屉里,一回就蒸熟了,她省事,我们也没意见。”

  余锡裕说:“水煮的话,会比蒸更废时间些,要不你先睡会儿。”

  白染拍了他一下,说:“下午睡了那麽久,又睡呀。”

  两个人的车站90

  白染说:“我帮帮你吧。”

  余锡裕说:“我不是不想信你的厨艺,是想让你好好歇歇。我来就行了,你在旁边坐会儿吧。”

  白染坐下来看他弄。原来这一次拿来煮的是圆溜溜的小洋芋,个个只有鸽子蛋大小,怪不得要煮了,因为切开完全没有必要。余锡裕舀水把泥洗干净,没有刮皮就扔进了铝锅里,漫上水,盖上盖子,就开始煮了。白染想说,怎麽不刮皮,煮出来会有涩味,又忍住了没有说。

  煮洋芋其实挺简单,余锡裕盖上了锅盖,任务就算完成了。

  白染说:“这得煮多长时间?”

  余锡裕说:“大概四十分锺吧。我看著表呢,不会煮过头的。”

  白染说:“那还挺久的。”

  余锡裕说:“那我们来打牌吧。”

  四十分锺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除了打牌也不能做别的,於是白染没有反对。余锡裕翻出一副纸牌,却是张数不全,两个人随便玩了一阵,就开始闻到洋芋的香味了。也许是被水汽冲淡的缘故吧,那味道也不是那麽无聊了。差不多快要熟了的时候,余锡裕就开始准备作料,辣椒酱里面再加上一些芝麻。小洋芋盛出来,每人一大饭盒,沾著作料,正好一口一个。

  白染说:“这样吃也挺好吃的。”

  余锡裕说:“我也觉得,这样弄反而最顺口,而且呀,洗碗洗锅也方便,直接把剩的汤水往外面一泼就行了。”

  白染心想,原来如此,但也不必评论了。

  刚吃了几口,就听到外面有柴草窸窣的声音。白染第一感觉就是小偷来了,脸色自然就紧张起来。

  余锡裕看到他的神情,笑起来,说:“你那是什麽表情啊,咱们这鸟不生蛋的地方,还有小偷不成?”说著站起来,往外面走去。

  白染跟著出去,才看到棚子外面一团小小的黑影,原来就是那条杂毛狗,尾巴摇得像螺旋桨一样。

  余锡裕说:“可怜的孩子,把你给忘了。小白,今天你来喂它吧。”

  白染说:“嗯,怎麽喂。”

  余锡裕说:“扔一两个洋芋给它呗。”

  白染疑惑,狗会吃洋芋吗?扔了一两个,杂毛狗低下头凑上去,果然反反复复嗅了半天,似乎不感兴趣,最後还是吃了。杂毛狗吃完之後,又颠颠地跑过来,继续摇尾巴。

  白染说:“只有洋芋,还吃吗?”

  杂毛狗失望地“呜呜”几声,摇著尾巴跑掉了。

  白染说:“人吃洋芋也还罢了,狗也要跟著天天吃洋芋,太可怜了。”

  余锡裕笑得直不起腰来,说:“你还真是爱操心。你怎麽知道它就一定不爱吃洋芋。”

  白染说:“你都不喜欢吃了,它为什麽要喜欢吃?”

  余锡裕说:“好了好了,算我错了,不该拿这个开玩笑。那条狗很狡猾的,谁稍微心软一点,它就会盯著谁要东西吃。你今天喂过它,它以後就会记得你了。不过它可不会报答你的,顶多见到你的时候摇摇尾巴跟你打招呼。”

  两个人的车站91

  余锡裕果然履行承诺,饭後看了一会儿书,就自动自发地来烧水,说:“水都烧了,不如我干脆来洗个澡吧。”

  白染听得一惊,说:“你到底多久没洗过澡拉?”

  余锡裕说:“自从……我也记不清了。”

  白染说:“那你夏天是怎麽过的?浑身没发馊吗?”

  余锡裕说:“乱说,发什麽馊,我又不是馊水桶。男人嘛,哪用得著一本正经地洗澡?出门口就是河,晚上睡觉之前跳下去游一会儿不就行了。”

  白染差点想说,原来你会游泳啊,我都不会,突然又觉得,这是什麽跟什麽呀。

  早上赵保贵给的并不是新盆,而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旧木盆,白染用扛的才扛回来,洗澡是尽够了的,於是白染说:“你想洗就洗吧,反正那盆子洗澡也行。”

  余锡裕说:“要不你先洗吧,我怕我先洗了,你就不敢用那个澡盆了。”

  为了避免打击到余锡裕洗澡的积极性,白染连连摇头,说:“这事哪用客气,你先洗吧。”

  余锡裕爽快地答应了,哗哗地兑完了水,就开始脱衣服。

  这个季节还不算太冷,余锡裕本来就没穿厚衣服,外面一件衬衫,底下就只有一个贴身背心,余锡裕二话不说,刷刷地脱了衣服,一分锺不到就一丝不桂了。这一下出其不意,白染把余锡裕的捰体看了个一清二楚。

  当时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终於有点理解为什麽头天齐芸会那麽惊慌失措。他是一个男人,头一次看到另外一个男人的捰体,是一幅很惊人的场面,更不用说齐芸这麽个女孩子了。早已看惯了的,穿戴清楚的余锡裕,是个有些颓废但又相当文质彬彬的青年男人,不料脱完了衣服,简直就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这个男人肩背厚实,肌理紧致,皮肤晒长时间日晒,在油灯的光里成了小麦色,两条腿笔直健壮,腿间深色的草丛里探出的器官尺寸也颇为可观,比白染自己厉害得多了。

  白染慌慌张张地侧过脸,随手拿起一本书,低著头看书,可脸上就是有一股热潮,无论如何都褪不下去。而且,在一瞬间他突然发觉,自己竟然博起了。他简直不能理解现在的状况,又唯恐被余锡裕发现,只能对著书装出正在读的样子,希望这尴尬的情形快点消失。可惜事情并不如他所愿,余锡裕并不仅仅是脱衣服而已,之後往盆里一站,用毛巾沾了水仔仔细细搓洗起来。

  大概是前一晚被白染嫌弃的缘故,余锡裕洗得非常之用心,每寸肌肤都用力搓了个遍。那场面如果细看,搓出来的泥其实挺可怕,但白染没去细看,低头坐在一边,只是不断受到水声的攻击而已。那水声并不大,但在些时听来特别清晰,一声一声地伴随著余锡裕的动作,使白染似乎感受到毛巾擦在余锡裕身上的触感。白染心神大乱,眼睛虽然死盯著书,但是一页都没有翻。

  两个人的车站92

  余锡裕动不动就要起心思逗弄白染一下,不仅仅是为了好玩,也是想要时时试探白染。他问也不问一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脱光了衣服,如果白染真的无动於衷,那他非得大大失望不可,现在白染一脸不自在,他又有些拿不准,不知道白染到底是因为情感上的困扰,或者只是因为性格上的腼腆。不过余锡裕的个性,本身是不会因为洗澡这种事情不好意思的,白染不理他,他就更是泰然自若地洗下去。

  白染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他从小孤僻,虽然不可能不明白郁念是怎麽回事,但向来也并不强烈,自渎的行为做起来不会觉得别扭,但也并不经常,偶尔为之,平时也没特别在这方面觉得压抑。可这天晚上反应强烈,简直不可理喻。他想著,来了黄平乡也快有一个月了,因为跟女孩子在一起,一直都不敢往那方面想,睡在床上也不可能做那种事,现在突然放松下来,又冷不防看到了别人的捰体,才自然而然有了反应吧。他虽然很不好意思,但也没有太往心里去。

  余锡裕拖拖拉拉地洗完了澡,又马马虎虎洗了头,一板一眼把澡盆给涮干净了,说:“我洗完了,你也来洗澡吧。”

  白染这时候倒还没怕在余锡裕面前脱衣服,只是心想,我这状况,怎麽洗澡呀,脸都丢尽了,就说:“我就洗洗脸洗洗脚就行了,用不著洗澡。”

  余锡裕说:“那你上次是什麽时候洗的。”

  白染说:“就几天前吧,没多久。”

  余锡裕说:“原来你是双重标准,嫌弃我不洗澡,结果自己也不洗的。”

  白染脸上有些挂不住,说:“我跟你才不一样,每天都洗了脚洗了脸的,澡也是定期洗的,那像你,跟个泥巴人一样。”

  余锡裕突然从背後一把抱住他,说:“你闻闻,我现在还像泥巴人吗,是不是香喷喷的干净得不得了?”

  白染吓了一跳,使劲推开他,说:“你再捉弄我,我可要生气了。”

  余锡裕心里有些痒,但还是不能确定,於是只好放开他,说:“有什麽好生气的,我又没做什麽。”

  白染不敢再纠缠下去,站起来,说:“把你的澡盆收起来吧,我只洗洗脸洗洗脚,用不著这大家夥。”说著就拿出自己原来的那个搪瓷脸盆,兑了一点热水,开始洗脸。

  余锡裕也不敢再惹他,没有说话。白染有些担心,不知道他是不是不高兴了,洗完脸一看,余锡裕已经躺在床上,盖好被子了。

  听到白染洗完了,余锡裕说:“赶紧上床吧,随便帮我把油灯带过来。”

  白染拿了油灯搁在床头,说:“你要睡在床上看书?对眼睛不好。而且,小心把床给烧了。”

  余锡裕说:“放心吧,我只看一会儿,催催眠。”一边把腿蜷起来,让出地方,“你快进去,把被子盖上。”

  白染必须脱衣服了,偷眼瞄余锡裕,他的脸正好被书遮住了,就很快换好睡觉的短衫,钻进床里侧。睡到余锡裕旁边,再看他,他却拿著书看得正入神,一张英挺的侧脸只留给白染一个朦胧剪影,油灯的昏黄的光映上棚顶,其余基本都被余锡裕挡住了。白染躺在余锡裕给他留出来的暗影里,一时觉得非常温暖。

  两个人的车站93

  也许是白天余锡裕的那番高谈阔论真的产生了作用,白染有了一种奇妙的安心感,旁边的人显得很熟悉,平时觉得脏到可怕的这张床,也好像不是那麽不可忍受了。白染明明下午睡了加长型的午觉,这会儿一沾著枕头,竟然立刻就被睡意熏得迷迷糊糊了。

  余锡裕装著看书,其实一直在偷眼看白染。没想到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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