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争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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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与争疯-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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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只有她自己还在虚张声势玩神秘,“喂,外头那群守门的笨蛋,知不知道我是谁啊!撑住墙,站好了,我的名字说出来会吓死你们算了,不说了,反正就是等我出来了,你们全都给我等着,我一个个揍过来,揍到你们对着镜子都认不出自己,放我出去我就绕过你们”
  一声粗嘎的“吱呀”声,让那道声音忽然打住,望着忽然被人拉开的门板以及笑脸盈盈立在门外的人,姚荡愣了许久,自己都没料到这种毫无威慑力的警告会生效。
  看她呆滞的模样,太子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许,垂眸扫了眼被她捋开洒了一地的饭菜,他侧过身,冲着身旁的丫鬟命令道:“再去给姚姑娘端份晚膳来。”
  “不用,我不饿,我要回家。”姚荡气势强硬的拒绝,顾不得那位丫鬟充耳未闻地领命跑来,她自顾自地伸手想推开太子。
  可他却落地生了根似的,立在那儿一动不动,唇梢带着一丝讥笑,“你还有家回吗?没记错的话,昨儿我是在客栈找到你的。”
  “那是我的事。”她咬着牙,神态倔强。
  那双眸子彷佛就像在说“你无德无能需要仰赖着别人生存,但也不是任何人的恩惠都愿意接受的?”深看着她的眼,太子不经意地便把自己读懂的意思说了出来,见她沉默别开头,他嗤笑,“爷也没要给你依赖,只是要走一步险棋,不想你坏了事。”
  “什么意思?”姚荡这才开始察觉到不对劲,今天的老虎头看起来特别开心。
  他开口欲言,却见丫鬟已端着餐盘回来,索性伸手接过,眼神示意所有人退下,望向杵在门边的姚荡,“我也没用晚膳,一起用吧,很久没跟你一块喝茶了。”
  姚荡撇了撇唇,洞黑的眼珠子在眸里转着,犹豫了须臾,侧过身子,又退回了屋内。
  她的配合让太子又扬起了笑容,抬步进屋后,他随手将餐盘置放在一旁桌上,习惯性地摆出太子架势,“给爷泡茶去。”
  “”她是欠了他的还是怎样啊!可思来想去,一介草民给太子泡茶又似乎是理所应当的事。姚荡吞下不满,挪到了桌边,粗手粗脚地摆弄起了桌上的茶具。
  太子没有入座,反倒是扫了她眼,忽视掉她的不情不愿,走到了窗边,拔了暗处的插销,随手推开窗户,撑靠在窗棂上,仰头怔怔看着天际那轮比昨儿更圆的月儿。
  不经意的举止,险些让姚荡咳出血。原来这窗那么容易就开了?亏她还研究了许久,甚至还动用凳子砸。她没有蠢到把这种丢脸的事说出口,反而是把泡好的茶盏递给他,咕哝了句,“你真不像个男人,还一天到晚‘爷来爷去’的,男人都爱把酒言欢,喝茶多没豪气。”
  “酒会误事。”他头也不回地答道。
  轻轻浅浅的一句话,重重捶向姚荡胸间,这不像是她所认识的那个老虎头会说出的话,她知道能在人人觊觎的位置上安坐那么多年的人不会简单,却不知道他竟也一直活在自律中逼着自己清醒。
  “我答应你爹要娶你六姐了。”
  “啊?”他突然开口,这转变太戏剧化了,超乎了她的理解范围。
  “想要拉拢姚家,你六姐比你有用多了。”
  姚荡偏过头,觉得眼前的人有点陌生,他的发已蓄出了些许,头上没了那顶可爱的老虎帽子。站在跟前的人是太子,是个过分冷静在审视利弊的人。她不知道该怎么插话,只能用没出息的角度去说些什么,“我六姐其实挺喜欢你的,当初跟淑雨争了那么久,现在终于得偿所愿,应该会很珍惜。就算是为了利益,说不定你们以后会挺幸福的。”
  “我不在乎。”他没有去在乎婚姻是否幸福的余地,“你有在乎过嫁给谁、会不会幸福吗?只要那个人可以庇佑你就可以了吧。”
  她被堵得无话可说。从前是真的没有去在乎过,嫁谁不是嫁,算不上讨厌,可以相安无事就好,一个不得宠的庶出没有挑的权利。而今,她开始在乎了,可那个人却对她的爱嗤之以鼻。她默然地低头垂眸,甚至不太敢去回想昨晚的事,如果只是不喜欢,她可以卯足了劲去往他心里钻;然而他说的是讨厌,讨厌她和她的家人
  姚荡很清楚,姚姓是外人眼中她身上唯一的闪光点,他连这都否决了。
  她至今都闹不明白,是什么让苏步钦连她的家人也一并讨厌了,就因为姚家人重权重名吗?即使一直很难苟同家里那些人的价值观,但姚荡知道那不是错,置身官场没有这些会死的。
  “霉荡啊。”她的安静,让他刚好可以难得心无旁骛地赏月。有多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他不知道今天是了结了一场仗,还是一切才刚开始。就当是享受平静吧,他不自觉地叹出一声唤。
  “嗯?”
  最终是他自己用一句话轻易打破了平静,“苏步钦被幽禁了。”
  “”她身子颤了颤,捧在手里的茶盏随着轻晃溢出不少浅褐色的茶水。虽是还没能闹明白幽禁是什么意思,可她联想到了太子方才口中的“险棋”。
  “结党营私,意图谋反。我举证,你爹怂恿父皇定的罪。”
  “一群疯子!”她回过神,撂下茶盏,转身就走。算不上愤而斥之,只是由衷感慨。
  利益熏心,真能把所有人都逼疯,不过是些芸芸众生,却可以为了“权”之一字,六亲不认。难怪他会说怕她坏了事,高估她了,她会闹,但闹不出任何波澜,不过是条鱼儿在池里无济于事地扑腾。
  “回来!”没等姚荡跨出半步,就把太子强硬地拽了回来,“听清楚,是幽禁,现在的钦云府容不得任何人踏入。”
  “他不可能谋反!”
  “你了解他吗?知道他这些年受过多少辱怎么熬过来的吗?清楚他撑得那么辛苦是为了什么吗?明白他暗中养着吉祥赌坊的那批人做何用吗?”看她一脸错愕答不上话,他凉笑出声,“那你倒是告诉我,这么忍辱负重,不为篡位为什么?”
  “我不知道,可我相信他对权位没兴趣!”姚荡凝着眸,心里一阵阵地泛着凉意。吉祥赌坊是苏步钦的?那就难怪一个滴酒不沾为求清醒的人,当初会天天拉着她逛赌坊了。
  “我也不知道,可我宁愿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
  “他是你弟弟。”
  “官宦之家没有兄弟。”
  近乎冷血的话,却是事实。姚荡无从反驳,官宦之家的确鲜少有亲情,如四哥那般的是异类,所以他宁愿选择从商。换做别人,她可以不予置评,但这次涉事之人大多是她最亲近的,她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左右不了任何事、更是帮不上任何人,然而置之不理,要怎么做到?
  半晌后,她动了动唇,忽然出声,说得很轻,“我想见他。”
  “是忘了昨晚城楼上的事了吗?他都已经明明白白拒绝你了!难道以为在他落魄时守在他身边,就能让他回心转意?就算如此,那不是爱,是片刻感动。”他知道这话说得太无情了,在她消化了那么多事之后再送上无情打击,过分了些。只是,若是伤得不够重,怕是没人懂得放下。
  “感动就感动,我要见他。”
  “帮不了你,幽禁期间,谁都不能见。”他别过头,不去看她固执的眼。
  可惜阻挡不了那些固执的话语钻入耳中,“那你能不能帮我去跟皇上说,我不要那个什么免死金牌了,我要见他。”
  “姚荡!你能不能有出息一点!”为了个连当众哄骗她几句都不屑男人,她竟然蠢到把那道保命符往外丢?
  “我就是没用没出息,除了患难与共,我做不来任何事了!我要见他!”
  “再等几天。”他眼眸一闭,承认自己拿她没辙了。
  是个傻瓜,还以为她够冷静够清醒,懂得明哲保身。说怕她坏事、说要娶她六姐,何尝不是想把这个女人推到是非之外,她和他们毕竟是不同的,没有争权之心,更不会懂这种在只字片语间毁人于无形的生活。
  结果,她倒好,领不了情,还一头热地往里栽。

  第三十七章

  任是谁都没料到,事态会在瞬息之间发生那么大的转变。
  太子是真的打算娶姚家六小姐了,皇上亲口允了这桩婚事,街头巷尾都在说姚家女儿生得好,随便挑个都懂得如何见风使舵,让整个家族地位扶摇直上。位极人臣算什么?国舅爷加上往后国丈爷的身份,那才叫一时无两,赢得漂亮。
  吉祥赌坊也是真的被封了,那两张惨白工整的封条赫然出现在门板上,往日辉煌荡然无存。听说重要的人一个都没抓到,只收押了一批无关紧要的小喽喽。
  至于苏步钦
  原先以为毕竟是皇子,何况还有皇上的愧疚在,即便是幽禁至少也好吃好睡,最多不能随意出门罢了,而他原本也就不太爱出门同人打交道。
  可眼前景象分明是另一幅光景。
  一抹橙红色的身影穿过花瓶门洞,颇为诧异地微张着唇静看着面前的那栋院子,不再有人费心去打理那些奇珍异草,枯黄落叶积了一地,踩在上头都能明显感觉到地儿是松软的,倒是满园的桂花香飘不败,闻起来有丝凄凉的味道。
  所有侍卫都被撤了,连旦旦都不见了,只有零星几个丫鬟在偌大的宅子里插科打诨。被拨来照顾一个已经失势的皇子,自然是没必要像佛似的供着他,那扇紧闭的房门,几乎没人会去主动推开。
  她手里正端着的那份比阳春面还简单的面食、几碟没什么油水的配菜,是苏步钦的晚膳。不清楚一个厌食的人,这些天是怎么咽下这玩意的。
  想着她吸了吸鼻子,压抑下忐忑,正打算叩门,身旁传来了一名丫鬟狐疑的询问声,“咦?你是哪来的?生面孔啊。”
  “是太子让我来的。”她微微偏过身子,回给对方一道浅笑,随后便从腰间掏出块刻有太子金印的红玉牌子,递给守门的丫鬟。
  对方接过后只随意扫了眼,又递还给了她,“进去吧,那个半死不活的病鬼可饿不起。”
  “嗯。”她应了声,没再多说话,兀自抬手推开房门,跨了进去。
  细微的交谈声还是穿过门板,钻入苏步钦的耳膜,这显然不是个普通丫鬟。他紧了紧神,凝眸看向逐渐被推开的房门,当招摇的橙红色跃入眼眶后,他屏息,很清楚自己在期待什么。
  然而,看清来人后,他的期待也随之落了空,“你来这做什么?”
  冷淑雨,这是个他万万想不到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儿的人。
  “来看你死了没。”他脸上的失望之色未加掩饰,全数飘进了淑雨眼中,想要装作视而不见都难。她难掩微冲的口气,将手中餐盘重重摔在桌上后,不甘地又补上一句,“我做不到像十三荡那样没心没肺,你出了那么大的事,她都可以坐视不理,我可按捺不住。”
  姚荡是怎样的人,苏步钦清楚得很,不需要旁人来指点。如果真是没心没肺,还会有那晚的不欢而散吗?他纵然可以料到那道免死金牌横空出世后,会有人坐不住;但料不准她会在这当口把话挑明。
  他没有机会去为自己的口是心非做弥补,又凭什么去奢望她一如当初,“她还好吗?”
  沉默了那么久,就迸出这么一句话?淑雨气得涨红了脸,不知究竟是该哀其不幸还是怒其不争,“苏步钦!她再怎么也不会比你差!她就算是把天给捅破了,都有姚四爷替她兜着,你有这闲工夫担心她,还不如想想怎么翻身。”
  “哦?你有好的建议?”他收敛游走的心绪,抿唇似笑非笑地问道,静候她的下文。想来,这女人绝不会是为了看他活得好不好而来的。
  “皇上说了,你若肯娶我乖乖听他安排,他自有法子扭转局势”
  他支着颔,不动声色,未觉意外,不发一言地聆听着冷淑雨那番据说是在救他的说辞。那个老头子还是这样吗?总觉得无论谁的生死都该交由他来掌控,即便是自己的儿子也可以毫不留情,想要苏家天下连绵不断,就必须有所割舍。
  是该庆幸风水轮流转,现在的他不再是被割舍掉的那一个,而是被选中的傀儡。可惜,他庆幸不起来,做不到去为百年之后的事深谋远虑。半晌,他溢出寡淡凉笑,冷嗤,“嘁,冷姑娘何必特地跑来游说,你们有给我其他选择吗?”
  ﹡
  所谓的“再等几天”究竟是什么概念?最终,太子将它视作了一句戏言。
  对他而言,要让姚荡去一趟钦云府并非难事,在她的坚持之下,有那么一刹那他确实心软了。不过是举手之劳成全了她,有何不可?然而
  ——无毒不丈夫。若今日沦为阶下囚的人是你,苏步钦会心软吗?会善待在意你的人吗?他只会杀无赦。
  姚大人的一句话,警醒了他所有的防备。
  的确,以苏步钦这般蓄势而出的个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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