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万里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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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战]万里长空-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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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父亲……”伊勒曼皱起眉,“是西格弗里德·弗科将军?”
  弗科耸耸肩,只说:“啤酒还是伏特加?我请。”
  伊勒曼叹了口气,扬手叫过女侍,要了两扎啤酒。直到新鲜冰凉的啤酒被端到眼前,弗科拿起酒杯猛喝了一大口,才继续说道:“我的父亲在上次大战中是一名陆军上尉,战争结束后加入了柏林警察。我很小的时候他就同我母亲离婚,但是之后她又再嫁了一个警察,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弗科轻描淡写地说着,伊勒曼没有插话,只是同样端起啤酒。
  “我一直与母亲和妹妹生活,在父母离婚后就几乎没再见过我父亲。我改了我继父的姓入学,对父亲的印象也仅仅是一位英俊潇洒的军人。他在我的记忆里像是从来都不会老,永远笑的时候带着几分不羁,永远做什么都有着一种从容的风度。他会在我闯了祸回家的时候,一点都不生气,反而笑着摸我的头,说不愧是他的儿子,闯祸都闯得那么有创造力。”弗科语气平稳地说着,声音却开始发抖,“他说他小时候也和我一模一样地不让人省心。”
  他深深吸进一口气吐出,才接着说:“我中学的最后一年,知道他转回了军队,就跟母亲闹着无论如何也要参军。我改回了原本的名字,志愿加入空军,想要有一天成为和我父亲一样,为国效力的帅气军官。继父一直待我不错,我在学校领了处分回家他也从不生气。可我只想要那个会拍着我的头,说我的恶作剧都充满了想象力的父亲。”
  “我被正式接受进入空军的时候,一个人去过一次汉堡找他,告诉他我被录取的消息。”弗科随意地抬手擦了擦眼睛,“他很高兴,还带我去酒吧喝酒,我也碰到了他的新女友。不像一般父亲干出来的事情吧?带着刚刚中学毕业的儿子出入酒吧。”弗科说着,嘴角却勾起一个幸福的弧度,眼中仿佛有异样的神采闪动。他抬头将剩余的啤酒尽数灌了下去。
  “但是那之后,我也没有再见过他。同苏联的战事一开始,他一直都在东战线上。下次有长假,我想去东战线看看他。”弗科低下头,抬手摸了摸颈前的骑士十字章,“我总算能挺直腰杆说,我哈约·弗科,当之无愧是他的儿子。”
  伊勒曼愣了一会儿,才说:“就算你不是北非战场空军王牌,不是一样是他的儿子?”
  “不一样。”弗科摇摇头,“他没有看着我长大,我必须得做出来给他看,叫他知道我没有白白继承了他的名姓。”
  “哪怕是离婚了,他也应当回去看你们兄妹才对。”伊勒曼紧皱眉头道。
  “他这个人,”弗科依旧是无所谓的神情,像是在说别人的父亲,“不是在一个地方待得住的。无论是婚姻,还是子女,没有一个绑得住他。他从来心里装的只有效忠德意志帝国,和到处去欠风流债。我要不是德意志空军的一张响当当王牌,恐怕他都要忘了我的存在了。”
  不等伊勒曼接话,他又望向窗外,看着雨过天晴的万里无云和绿草遍地,轻松地说:“虽然我现在觉得,和中意的女子结婚,好好地两个人一起过一辈子也不错;但是我一生最幸运的事,就是生为弗科将军的儿子。战场上英姿飒爽,情场上风流倜傥,再没有比他更令人自豪的父亲。”
  天色尚早,碧蓝天空下的经过雨水洗刷的景色清新沁人,路旁的草坪更是翠□□滴。弗科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却说:“我得早点赶回家吃晚饭,不然母亲要担心了。”
  “你什么时候回前线?”伊勒曼问。
  “四月二十四日。”弗科说,“但是我过几天得去趟罗马,攒了好几个意大利的勋章没领呢。我都回来快一个月了,只不过之前两周一直在慕尼黑的空军医院。”
  “空军医院?”伊勒曼紧张地问道,“你负伤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弗科耸耸肩,“所谓去医院,不过是例行疗养。你以后就知道了,无非是空军军官喝酒看风景,和看漂亮护士的地方。”
  “你是已经订婚的人,”伊勒曼翻了个白眼,“还谈什么漂亮护士。”
  “我在慕尼黑的时候可还没订婚哇。”弗科理所应当似的说。他拽过搭在靠背上的长风衣,站起披上,见伊勒曼只是抬头看着他,并没有起身的意思,从衣袋里抓出一把硬币和皱成一团的纸币,挑了张二马克的递给伊勒曼:“那你再坐会儿,我必须先走了,抱歉。”
  伊勒曼接过纸币在桌上展平,也不推脱,只是说:“这么有钱?我觉得我们点的全加起来,也不过九十芬尼,至多略微超过一马克。”
  “比你有钱。”弗科漫不经心地说,“等你加入正式编制了,你请我。”他拎着伞柄,转过身,又回过头来挥了挥手,道“再见!”就朝门外走去。
  “再见。”伊勒曼怅然若失地对弗科的背影应道。他低下头,心不在焉地打量着那张难以舒展开来的马克,用指节反复地压着它的边角,仿佛是想要将其恢复平展的原状。草砂纸颜色的纸币在繁复的花纹上以黑色印有“二马克”的字样,底下是小字号的“遵行国家信用办公室条例发行”和下方稍大些的“国家信用办公室总部”。左下方是一枚德意志雄鹰的黑色盖章,绕着雄鹰图案一圈也写着“国家信用办公室”。纸币四角上印着黑色的阿拉伯数字,正中压在德文字母下面的则是白色镂空的阿拉伯数字,占了纸币三分之二的高度。
  伊勒曼正盯着手中的纸币出神,忽然像是察觉到一旁的身形,猛地抬起头来。
  “别攥着钱摸个没完,脏不脏。”弗科站在他座位旁边,淡淡地说。
  “你落下什么了?”伊勒曼下意识看了看弗科当作手杖握着的伞,才问。
  “差点忘了跟你说了。”弗科抬手拽了拽脖子上的骑士十字章,像是被勒得不舒服似的,“记得冯法瑞公爵?”
  “当然。”伊勒曼毫不犹豫地答,“那么优雅高贵的人,谁见了一次都不会忘。”
  “死了。”弗科简洁地说,“就在你上次见到他之后没几天。测试五十三联队新配备的弗莱德里希式梅赛施密特战斗机的时候,引擎失效,在弗利辛恩附近坠海,尸骨一直也没找到。”
  话音刚落,他就抬起手在伊勒曼面前摆了摆:“这回真走啦。”说完,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十五

  一九四二年六月三日。
  暖洋洋的金光洒在一望无垠的沙漠上,午后灼热的空气盘踞在营地当中,烤得一架架帐篷表面都在发烫。帐篷内坐着的伊米尔·博斯维勒却好像并不在意外面肆虐的热浪,惬意地品了一口杯中刚沏好的热茶。他将端着茶杯的右手搁在身旁桌上,看了一眼桌侧像是守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双手捧着茶杯的埃杜华特·纽别格,径自微笑起来。
  纽别格得意地看着手中茶杯,头也不抬地说:“怎么样,好茶叶吧?”
  “不错,不错。”博斯维勒点着头应道。不等他再开口,帐篷入口的门帘突然被掀了起来:
  “长官,看见哈约了吗?”施罗尔探进来半个身子嚷道。
  纽别格沉着脸抬起头,狠狠瞪了年轻的飞行员一眼,呵斥道:“也不看看谁在这里!”
  施罗尔转过脸,像是才注意到坐在阴影中的博斯维勒,登时掀开帘布走了进来,立正举臂:“希特勒万岁,博斯维勒将军!”
  “希特勒万岁。”博斯维勒笑着半抬右手回礼。纽别格则紧皱眉头,不知缘由是不是施罗尔方才带进来的一股热风。
  “弗科又干什么了?”纽别格压着怒火问。
  “什么都没干。”施罗尔立刻答道,“就是因为整个中队一天到现在什么也没发生,我才觉得他肯定躲起来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所以到处找他。”
  博斯维勒听了施罗尔一本正经的回答,已经悄声笑了起来。纽别格却当场气结,厉声朝施罗尔喝道:“没事别在将军面前胡说八道,赶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埃杜华特,别这么说。”博斯维勒摆了摆手,“我任二十六联队长之前,也是出身二十七联队‘北非’的。大家都是自己人。”
  施罗尔瞥了一眼纽别格,见对方一副要爆发的样子,连忙说:“难得将军百忙之中抽空到前线视察,那么您和指挥官先聊着,我就不打扰了。”说着就转身撩起帘子逃之夭夭。
  纽别格像是还未消气,紧跟着快步走上前将帘布拉紧,却听到外面不远传来施罗尔的喊声:
  “卡尔!看到哈约了吗?……我靠,他这种炎炎夏日拿着几个鸡蛋鬼鬼祟祟的,肯定又是要到我的机翼上去摊蛋饼!这个混蛋怎么不去用他自己的飞机!”
  纽别格深吸了一口气,刚转身,同一人的又一声高喊飘了进来:“我管你到没到夏至!都热得飞机上能摊鸡蛋了,当然是夏天!”
  博斯维勒显然也听到了刚才的几句喊声,单手举着茶杯,却没有送到嘴边,而是光顾着发笑。
  纽别格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动作僵硬地走到桌旁,一拳打在桌面,才绷着脸坐下。博斯维勒笑道:“二十七联队还是一如既往地有活力。”
  纽别格忽地长叹了一口气,似乎刚才的不满情绪都已瞬间烟消云散,伸手描摹着桌上茶杯的边缘,说:“现在的年轻人虽然一点都不省心,斗志倒是不比咱们当初有半分削减,反而说不定更胜一筹。”
  “别讲得好像自己多老似的。”博斯维勒呷了一口茶,“那个弗科,我看是不可多得的飞行人才,倒是颇有当年全国花样飞行冠军霍哈什的风范。你真是走运,约翰尼斯竟然把他转出了五十二联队,否则你现在联队里岂不是要少一根顶梁柱?”
  “我看哈索霍夫先生是巴不得赶紧把他这个会走路的麻烦拱手让人才对。”纽别格苦笑着,伸手揽过茶杯抱在手里,“你就是向着你们二十六联队‘施拉格特’出来的人。他脱手了一个大麻烦,我不得不接手,反倒还成了幸运。”
  博斯维勒会心一笑,说:“向着谁也是向着你,西班牙内战是白打的不成?就是莫德斯不在了,怪可惜的。”
  “可不是?”纽别格只是望着手里的茶杯,“好在有你接替他将军的职责,他也走得安心。军团还有好多人都断了联系,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博斯维勒提起桌上的水壶,往自己杯中添了些热水。
  “伊米尔。”纽别格忽然说,“还记得那个英国人吗?给你画了米老鼠在飞机上的那个?”
  “你说皮特坎因先生?”博斯维勒问。
  “他怎么样了?”
  “在新城的第二飞行员预备学院做教官。不少人都退出前线了。像是弗莱德里希·温克勒先生,记得是在莱茵那边带希特勒少年飞行队。”博斯维勒说,“怎么?”
  “没事。”纽别格答,“还以为一和英国开战,他会回英国呢。”
  博斯维勒像是觉得十分好笑,无声地咧开了嘴,说:“哪能,这种事?三八年要是奥地利不同帝国合并,难道你要去罗马尼亚?”
  “怎么可能?”纽别格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是德国人。”
  “那就是了。”博斯维勒又喝了一口茶,“杜达斯也是。他不过是在英国出生,有个苏格兰父亲罢了。就好像我,什么时候把自己当过半个法国人?”
  纽别格没说什么,只是终于举起茶杯,啜了一口已经变凉的茶水。
  “你说有不有趣,”博斯维勒说,“在八十八飞行组第三联队,莫德斯是我的下属;我离开西班牙回到德国的时候,是他接我的班。后来我再次见到莫德斯的时候,他是五十三联队‘黑桃’的指挥官,而我是二十七联队的副官,反倒要他来给我讲带队的道理。他那个时候就教给我不少事情,比如不要把每个小组压制得太紧,得让他们有空间自由发挥才好。否则战场上瞬息万变,岂能每个小组都干等联队长一一发落?那才是坐失良机。”
  “我可没有死咬着三组不放,”纽别格叹了口气,“但也不敢再多放手。还好全靠三组组长多曼,每天给我盯着点弗科,否则更是要闹翻天了。”
  博斯维勒沉默了片刻,才接着说:“我跟你说这些,不全是因为弗科。上面过几天打算提任你为联队长,这样你手下就不再是几个小组了,而是十几个。再这么事必躬亲,恐怕是忙不过来。”
  “打仗这种事,有什么忙不忙得过来的。”纽别格说。
  “可别跟人说我提前对你走漏风声。”博斯维勒掸了掸制服裤腿上的灰,“这要是传到戈林耳朵里,那还了得。”
  “自然不会。”纽别格应着,“你放心。”
  他看着白瓷杯中的琥珀颜色茶水,若有所思地一会儿,才说:“其实弗科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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