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王- 第40部分

秦茂蛟今天实在是被太多的意外和莫名其妙的事情打击得麻木了，所以现在看到老马用两只硕大的蹄子捧着酒桶狂灌，还开口说话，他居然都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说，呼雷……你从哪儿找来这么个活宝的？”秦茂蛟靠到老马的马头旁边，小声地道。



呼雷豹忙着灌酒，含糊不清地道：“本大爷怎么知道，他自己找上门来的，看到你那身精良的骑士铠甲就说什么也不走了，口口声声要你赐他一名骑士的头衔。”



少年被喉咙里的烈酒烧得翻了个白眼，这套花哨的骑士全身铠还是为了表示出祭山的神圣而被哈奈德在出发前强行套上的，经历了黑幕那夜的疯狂杀戮后，已经是残破不堪，到处都是口子。不过比起矮人身上那简陋的皮甲，卖相上还是好了不少。



矮人这个种族确实是有够沉默的，不过那是对没喝酒的矮人而言。在喝多了酒之后，舌头有些大的矮人似乎也忘记了沉默，渐渐开始说话，而且不是一般的能说。



“我叫勒布朗。”矮人摇着满是胡子的脸，瓮声瓮气地道，“勒布朗詹姆斯韦德阿尔法罗密欧。”



“我来自遥远的矿山都市哈灵顿，为了寻求成为一名骑士的梦想周游世界。”



“我注定是要成为骑士的，这一点，我坚信不移。村里的长老也说，勒布朗，你天生就是个骑士坯子，你看，你比同龄的孩子长得都要高大强壮。”



呼雷豹看着勒布朗那正方形的身材直乐。



“可是我们那里没有骑士，也没有人能授予我骑士的头衔，所以我牵着我那优秀的坐骑，出来四处游历，一边锻炼自己的马术和战技，一边寻找一位能授予我骑士头衔，让我效忠的主人。”矮人灌了一大口酒，颇有些气势地指了指他那头被装饰得五花八门的山猪。那只猪也很争气地放了个响屁，差点没把坐在旁边的小秦给熏死。



“我走到了这里，我看到了您，尊敬的茂蛟秦！您一定是位神圣的骑士，您那精美的骑士铠甲是那样的光芒四射，就象我那神圣的梦想一般……”



秦茂蛟捏着鼻子看了看自己身上满是灰尘的铠甲，很奇怪为什么在勒布朗眼里这身破铜烂铁会光芒四射。



“您还有一匹高贵的，强大的，睿智的坐骑！雷神在上，它居然能说话，还能喝酒！”



老马一脸得色。



“您那高贵的，强大的，睿智的坐骑，雷神光芒照耀下的雷豹呼对我说：去找那个沉睡的绅士，他就是一位高贵的骑士！”



秦茂蛟斜着眼睛打量因为“雷豹呼”这个怪异称呼而脸色有点发绿的老马，估摸着矮人一定是篡改了老贼马的原话。这家伙多半说的是：“去找那个挺尸的小子，他不是经常吹嘘自己是什么真正的骑士嘛……”



勒布朗又灌了口酒，突然停住话头，用一双小眼睛诚恳地死盯了少年半天，然后把那门板一样的大斧头一扔，又是一个标准的单膝跪地：“先生，请您赐予我骑士的高贵头衔！”



秦茂蛟真是被这活宝打败了。骑士头衔？他自己都还是个最低等的骑奴！正寻思着怎么跟这位狂热的骑士道粉丝解释自己的身份，旁边老马好象想起了什么，开口道：“那个勒什么郎……你急什么，你不是说来这鸟山还有什么重要的使命吗？”



勒布朗立刻狠狠地扇了自己的大脑袋一巴掌，那声响连小秦都怀疑他会不会把自个儿给打傻了。然后就见矮人呼地又窜了起来，又从屁股后边摸出那柄小号的板斧，呼啦啦挥动几下：“是的！尊敬的骑士，我，来自遥远的矿山都市哈灵顿的勒布朗詹姆斯韦德阿尔法罗密欧诚恳地请求您的帮助！”



秦茂蛟看着那白花花的斧头片子有点头昏，翻着白眼道：“勒布朗……你……你说就好，不要没事把斧头拿出来晃悠……”



“哦！”勒布朗倒是听话，顺手就把板斧朝屁股后边一插，转身又跪了下去，“尊贵的骑士，请您以一名骑士高贵无私的精神，帮助我这个梦想成为骑士的追随者，取得那传说中的狻猊神祖的皮毛吧！”



冷场……长时间的冷场。



半晌，呼雷豹小心翼翼地道：“小秦子，这家伙说什么来着，本大爷没听清楚……”



“他说……”秦茂蛟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他要狻猊神祖的皮毛。”



老马很夸张地一头载到了地上：“这家伙脑子是不是被门板夹了，他要那东西干嘛……”



秦茂蛟则是努力地挤出一脸的微笑，朝着茫然看着一人一马发疯的勒布朗道：“这个……勒布朗，你要狻猊神祖的皮毛……干什么？”



“因为那是我所发誓要守护的女士所梦寐以求的东西。”勒布朗满眼都是小星星，无比虔诚地回答道。



“她就是我心目中永远的女神，阿拉蕾，她是矿山都市最美丽的鲜花，是所有矮人梦中的爱尔贝蕾斯！”



老马一张长脸还贴在地上，用口型对小秦说：“铁树开花……”



“我疯狂地爱着她，即使对骑士荣耀的追求也不能冲淡我对她的深厚感情！我愿意为她深入到最深的深渊去挖取传说中的乌金，我愿意为她爬上最高的山颠去砍伐传说中的铁木，我愿意……”



秦茂蛟不得不出言打断了沉浸在疯狂爱情中的勒布朗：“等等等等……你是说，是这位……呃……阿拉蕾小姐亲口告诉你，她想要狻猊神祖的皮毛？”



“是的，尊贵的骑士。”勒布朗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因为我向她求婚了。雷神在上，她一定是被幸福冲昏了头脑，她竟然告诉了我她心中的小秘密：我的阿拉蕾想要用狻猊神祖的皮毛，为我缝制一件贴身的软甲！天哪，我是多么的幸福，为了能满足她这个小小的愿望，我诚恳地企求您的帮助，尊敬的骑士！”



“当然，如果您无法给予我帮助，我仍然将谢谢您的率直。勇敢无畏的勒布朗会为了爱情挑战一切危险，然后回来继续恳求您赐予我荣耀的骑士头衔。”



秦茂蛟觉得自己的脸上有抽筋的迹象，对着这个单纯热血的小矮人，他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是头猪都能听出来，什么用狻猊神祖的皮毛缝制的铠甲啊，那位阿拉蕾小姐根本就是想让这个热血笨蛋知难而退罢了。



这里可是狻猊国，好在是自己和老马这两个“空降兵”听到了勒布朗的话，否则他估计得上天葬台了。



只是，面对着如此率真热情的可爱又可笑的勒布朗，少年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甚至不敢告诉他阿拉蕾小姐话里的真正含义。因为少年无法想象，得知了真相的勒布朗，会是怎样的一副模样。



呼雷豹也沉默了，在一旁大口大口地灌着烈酒。秦茂蛟心里没来由地烦躁起来，顺手抓过一串烤得香喷喷勾人唾液的蜥蜴肉，狠狠地一大口咬了上去！



矮人制造食物的手艺实在是没的挑剔，在这阿曼多沙沼泽里随处可见的，让人恶心害怕的沼泽蜥蜴，在矮人的巧手烹饪下，居然能成为如此美味的烧烤大餐。咀嚼着蜥蜴肉的秦茂蛟却突然一愣，一道灵光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下意识地跳了起来！



“勒布朗！”



矮人骑士正在一边郁闷呢，他虽然纯真，却不是傻瓜，从这位人类骑士和他的坐骑诡异的沉默当中，他已经感觉出了什么，一直就闷不做声地独自蹲在旁边。听到少年的叫声，他立刻就跳了出来。



“勒布朗在这里！尊敬的骑士，您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秦茂蛟定定地看着他，从这个有些滑稽的小矮人眼睛里，他看到的是一片纯粹的热血和忠诚，少年深深地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沉稳一些：“你真的想成为骑士吗？勒布朗？”



“是的，先生！”矮人大声地回答着。



“你真的很爱那位阿拉蕾小姐，愿意用一切去换取狻猊神祖的皮毛么？”



这次矮人犹豫了一下，但很快还是大声地回答道：“是的，先生！除了我的骑士梦想和信仰之外！”



“很好！我帮你！”秦茂蛟露出了一种抛开一切的微笑，“但是需要你用一样东西来交换！”



“您说吧，尊敬的骑士，除了我坚定不移的信仰和梦想之外，勒布朗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得到了少年承诺的矮人狂喜，几乎是咆哮着吼道。



“没那么严重。”秦茂蛟作出决定之后，反而轻松了下来，微笑着晃了晃手中一直紧握着的烤蜥蜴肉，“你只需要教我怎么烤蜥蜴肉就行了。”



第316章　祭品



　从第二天开始，这支前往神山祭祀的小队里就多了一个矮壮的身影。



被秦茂蛟的承诺所激发得热血沸腾的矮人勒布朗，几乎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一门心思地要把矮人密传千年的烤蜥蜴干技术传授给这位高贵的，值得尊敬的骑士先生。



“确实有点出乎的意料之外，矮人祖传的烧烤技术还真不是吹的。”



秦茂蛟和老马悠然坐在篝火旁边，看着勤奋的勒布朗象个陀螺般似乎永不知道疲倦地转来转去。小矮人手上握着他那把门板一样的巨斧，如同握着一把水果刀般轻松惬意。他居然能用那足足有蜥蜴几十倍大小的斧头轻巧地将抓到的沼泽蜥蜴开膛破肚，去骨剔筋，那粗壮的十指简直比大姑娘绣花的手指还要灵活，看的一人一马瞠目结舌。



如果说矮人的技巧足以吸引眼球的话，那他烧烤蜥蜴的秘方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在勒布朗辛勤劳作的时候，他那只肥胖的大山猪居然也没闲着，而是甩着大屁股哼哼唧唧地在山间的松林里拱来拱去，专挑那些上了岁数的高大松树。没用多长时间，山猪就会用獠牙挑着一大块黑不拉鸡的东西屁颠屁颠地跑过来递到勒布朗手上。



“这是松露。”小矮人对看着那团黑玩意干瞪眼的一人一马解释道，“沼泽蜥蜴的肉质鲜嫩无比，但却有恶臭，必须用松露来熏，才能消除那种味道，回归到烧烤的纯正香味上去。”



“我说……小秦子，你真打算用这东西烤出来的蜥蜴当成祭品去讨好那位狻猊神祖？”呼雷豹看着那团脏西西的松露，下意识地伸了伸脖子。



“呃……”秦茂蛟也有点心虚了，不过看到小矮人那诚恳的目光，还是硬着头皮道，“我相信勒布朗……这个烤蜥蜴肉……我看成！”



三天之后，一人、一马、一猪和一个小矮人站到了那荒凉山路的终点上。



进入神山祭祀的路线到这里就已经断了，前边是一个巨大的斜坡，以斜坡底部与森林接触的位置为准，一条异常明显的分界线将前方和脚下划成了两个世界。线这边，是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线那边，是散发着诡异死亡气息的满地黄土。



所有的植物和动物都遵守着这无形的国界，仅仅是一步之遥，就连生命力最顽强的苔藓都无法在那片斜坡上生长。少年凝重的目光从斜坡的地步顺着那满地黄土朝上看去，一个巨大的的岩洞出现在斜坡顶端裸露的山石当中。



即使是正午的阳光仿佛也无法驱散那洞里深沉的黑暗，狰狞的洞口就如同上古怪兽张开的血盆大口，正静静地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少年按照哈奈德交代过的步骤，从怀里掏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几只精挑细选的沼泽蜥蜴。而勒布朗则飞快利用树叶和枯枝生起了一堆小小的篝火，大山猪拱出了新鲜的松露，不过片刻的时间，浓厚的烤肉香味就顺着山风弥漫到了整个空间当中。



“恩……”一阵低沉的，朦胧的，仿佛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呼吸声，不知什么时候在四周悄然响起。那声音非男非女，带着强烈的回音，直要震撼人的心灵。



“好久……都没有闻到这么香的烤肉味道了……”那个神秘的声音叹息着，话语间充满了看破一切的沧桑，“远到而来的生灵啊，你们之中，谁是今年的祭山者？”



“尊敬的神祖。”秦茂蛟挺起胸膛，跨前一步，迎着那从四面八方响起的声浪，大声地回答道，“我是这次奉命前来祭山，并将为您净身的人。”



“祭山者，报上你的姓名，呈上你的祭品……”那声音好象根本就不在乎少年的回答，仍是公式性地响起。



“狻猊，秦茂蛟！”少年大声回答，正要举起手中烤好的蜥蜴肉，却听那沧桑的声音突然“咦”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惊异，连那神秘的回音都减弱了不少。



“秦？你不姓火？火氏的人呢？”



还没等少年说话，一道隐约可见的淡蓝色光芒就飞快地从那远处的岩洞中激射而出，那速度是如此之快，快到呼雷豹刚刚呼唤出雷电准备拦截，它却已经扫过了少年挺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