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少年都不贱- 第21部分

　　“有什么事的话，可以找我。”

　　当时，久保是这样说的。

　　外村尚迟疑着，终于按下了通话键，“喂，久保董事长么……”

　　见面的地点约在了青山的一家爵士酒吧。

　　晚餐时间，酒吧里面没有什么人，外村尚坐在点了蜡烛的矮桌前，默默地等着。

　　习惯性地，又要了纯伏特加。

　　久保仿佛是下班后直接赶过来的样子，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久保说，“那么早就开始喝酒了么？”然后招呼酒保道，“我也要伏特加，不加冰。”

　　“找我有事？”

　　“是的，久保董事长……”

　　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外村转动着手中的酒杯，低着头说，

　　“您说过，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找您帮忙。”

　　“是的，我是说过这样的话。”

　　“我想请您借给我450万日元。”

　　外村鼓起勇气，正视着久保，“现金，或者支票，现在就要。”

　　久保先是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你很直接，外村。”

　　“可以问一下原因么？”

　　外村摇了摇头，“是私人的事情，我不想说。”

　　“这样么……”久保耸了耸肩，“没关系。”

　　“反正，我并不打算借给你这笔钱。”

　　“450万日元，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当然对我来说，这点钱不算什么。”

　　“但是我为什么要借给你，外村？”

　　“你准备拿什么来还？”

　　“今后的十年，都打算不拿报酬地为三井建设工作么？”

　　“还是，打算用你的身体来还？”

　　看着面前不知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羞愧而烧红了脸的男孩，久保叹了口气，“外村，你知道我是生意人。”

　　“我不做亏本的生意，也不会随便借钱给别人。”

　　“对于某些职业的价格，外村，你我都很清楚。”

　　“普通的男孩子的话，过夜的价格是10万日元。”

　　“如果要找模特或者小明星的话，价格大概在50万到100万之间，看他的名气而定。”

　　“450万日元么……”

　　久保在灯光下转动着杯子，玩味地看着玻璃中纯净的液体。

　　“外村，我不认为你值这个价。”

　　他最后说道。

　　“这样么……我明白了。”

　　脸上的红晕已经褪去了，外村脸色苍白地站起来，向久保鞠躬道，

　　“浪费了您的时间，非常不好意思，打搅了。”

　　他说着，转身向外走去，身后传来久保的声音，“没关系，外村，我喜欢和你聊天。”

　　走出酒吧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路面上飘着阴冷的秋雨，下班的路人们都加快了脚步，急着赶回家去。

　　孤独地站在雨中，外村用力抱紧了自己。

　　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输入那个号码。

　　很奇怪，虽然当时将那个号码删除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再也用不到它了，但是，实际上，当他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输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从来就没有忘掉过这个号码。

　　仿佛，早就预感到自己会有用到它的那天一般。

　　按下通话键的时候，外村尚在心里祈祷着，希望那个号码不要是空号。

　　但是在听到拨号音之后，内心深处又暗暗祈祷着——

　　不要接电话，不要接电话，不要接电话，不要接电话，不要接电话，不要接电话，不要接电话，不要接电话，不要接电话，不要接电话，不要接电话，不要接电话，不要接电话，不要接电话，不要接电话，不要接电话，不要接电话，不要接电话，不要接电话，不要接电话，不要接电话，不要接电话，不要接电话，不要接电话，不要接电话……

　　然后很快，电话那端传来了小林的声音。

　　“哟，外村，好久不见。”


【XXVIII】
　　“450万么……”

　　晃动着手中的杯子，小林沉吟着。

　　“是的，我现在急需这笔钱。”

　　外村说道，“所以，拜托了，无论是什么片子，我都愿意接。”

　　“诶，外村，”小林叹了口气，“我想你还不知道吧，最近的市面很不景气呢。”

　　色情电影向来以高利润著称，一部普通的电影寿命是有限的，但是色情电影的产品周期却要长得多，普通电影只有在刚刚发行的时候才能卖出拷贝，但是色情电影的拷贝却能够持续畅销个好几年。除了制作成录影带之外，色情电影制作公司还把拷贝卖给收费的卫星电视台，以及面向酒店业的“室内娱乐公司”，再由室内娱乐公司转售给各个宾馆饭店，作为他们自己的收费节目。

　　然而就在去年，来自因特网的冲击使色情电影业蒙受了不小的损失。一部同性恋题材的色情电影录像带的售价在1万日元以上，而在网上的会员制网站上观看这样的电影，一年的会费也只需1万日元。况且，还有许多方式能够从网上下载到免费的色情电影。随着数码拍摄开始普及，盗版也越来越容易。而色情电影制作公司为了转嫁自己的经济损失，首先降低的是付给演员的报酬。

　　同时，人们对于色情电影的口味也越来越挑剔了，曾经风靡一时的『公路强暴』这样的室外系列片现在看来已经过时，观众们要求的是更加刺激的东西。性虐待题材是目前最受欢迎，也是销量最好的色情电影。由于政府对于公开销售的色情电影的等级限制，一些地下的非法色情电影制作公司应运而生。他们采用的是古老的无法复制的8mm胶片，销售的渠道也非常秘密，有一些电影的真实度叫人看了毛骨悚然。

　　这样的地下电影，由于不受法律的约束，可以雇用14岁以下的幼童进行拍摄，在镜头的渲染上也无所顾忌，因此，售价非常昂贵，有些电影刚刚出来，就成为了私人的收藏品而被买断，在市面上流传得并不多。

　　小林也曾经为一些地下电影的导演提供过演员，并不是很愉快的经历。那些导演完全无视行规，在拍摄的过程中对于演员丝毫没有同情心，甚至有一次，在拍摄过程中扮演虐待狂的演员没有把握好尺度，使扮演被虐待的一方的演员真的受了重伤，而导演不肯停机，延误了抢救时间，送到医院的时候，那个演员已经大出血而死。

　　为了追求真实的效果，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甚至无视演员的人身安全。

　　那是完全不同的一代人。

　　小林感到自己老了，也许，自己不再适应在这一行干下去了。

　　“小林？”

　　“啊，你刚才说什么……无论什么片子都愿意接么？”

　　“是的，无论什么题材什么公司，我都愿意接。”

　　“但是，片酬要预支。”

　　“外村，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预支片酬的事情。”

　　“我知道这很困难，但是我真的急需这笔钱。”

　　“所以，拜托了。”

　　小林再次沉吟起来，能够预支片酬的，也只有山本经营的那家地下电影公司了。因为有黑道上的关系，山本并不担心演员拿了片酬之后逃之夭夭，但是那家公司实在是……

　　“拜托了，小林。”

　　看着外村急切的目光，小林最终还是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好吧，我帮你联系。”

　　虽然小林已经尽其所能，但是和山本公司签约，也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情了。

　　关于片酬的谈判是当着外村的面进行的。

　　由于在同辈的演员当中，外村的年龄算是大的了，再加上曾经退出过一段时间，已经有新人取代了他之前的位置，所以，山本公司一开始，只肯开出一部电影150万日元的片酬来。负责签约的山本社长，仿佛是看准了外村急于要钱，所以故意将片酬压得很低，无论小林好说歹说，都不肯提高片酬。

　　这样的话，要拿到450万，就要一口气接下三部片子。

　　山本社长用怀疑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外村的身体，并且叫他当场脱下衣服，站在那里。

　　虽然纤瘦，但是四肢匀称，胸前和腹部覆盖着的薄薄的肌肉看上去也非常美观，同时，晒成小麦色的肌肤也给人以健康的印象。

　　但是山本社长还是用挑剔的口吻说，

　　“这样单薄的身子，一口气接下三部片子，是不是太勉强了一点？”

　　想到自己在三井建设的工地上的那几个月，外村尚露出了微笑，“我想，应该没有问题。”

　　小林在一旁推了推他，“外村，不要勉强，先看了合约再说。”

　　由于本身就是非法的工作，这样的合约，对于演员来说没有丝毫的法律效用，倒是成为有着黑道背景的山本公司用来约束演员的工具。因此在签约之前，小林再三要求外村仔细阅读合约，并且就着当中的几条和山本社长发生了争执。

　　“……17、如果由于乙方的原因无法继续拍摄，则乙方应该退还所得片酬，并以原片酬一倍的金额补偿甲方的损失。”

　　“……18、如果在拍摄过程中发生意外，导致乙方的人身伤害，甲方概不负责。”

　　“这样的合约，实在太苛刻了吧。”

　　小林愤愤地说道。

　　但是山本社长的态度非常强硬，“已经答应了你们预支片酬了，在合约上做出如此规定，也是为了避免你们在拿到钱之后故意违约。”

　　“那么第18条呢？”

　　“诶呀”，山本社长不耐烦地点了一支烟，“外村自己都说了没有问题，小林你还在这里罗嗦什么呀。”

　　“把笔给我吧，小林。”

　　这样说着，外村毫不犹豫地在合约的最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除此之外，还要用印泥在名字的下面按上手印。

　　拿过一式两份的合约，山本社长的脸上露出了微笑，“还是外村爽快啊，毕竟是年轻人，哈哈。”

　　这样说着，大力拍着小林的肩膀，“小林君，我看你是老啦，该退休啦。”

　　小林苦笑着，帮外村清点放在桌上的450万日元现金。

　　“数目没有错。”

　　外村将钱放入包中，向山本社长鞠躬致谢。

　　“那么，今后就请多多指教了。”

　　驾车离开山本公司所在的伊势佐木街，小林不禁埋怨起外村来，“你表现得太心急了，外村，山本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故意提出那么苛刻的条件。”

　　又说，“现在可不比过去，过去的那些公司虽然规模有大有小，但都是合法经营，山本公司是真正的非法的地下公司。”

　　“仗着自己的黑道背景，山本公司最近气焰很是嚣张，连警察都拿他们没有办法。你自己千万小心，有什么情况马上跟我联系。”

　　“外村，你在听我说么？”

　　小林侧过脸去，往副驾驶座看了一眼，外村正将按过印泥的右手食指放在嘴里轻轻吮吸着，“我在听呢，小林。”

　　“送我去t大，好么？”

　　小林无奈地摇了摇头，掉转方向盘，“外村，既然退出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急着要那笔钱，究竟是为了什么？”

　　外村转过头去，沉默地望着窗外。

　　“再开快点，好么？”

　　和小桥照彦约好见面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

　　深秋，但是阳光依然明媚。

　　从万里无云的天空中直射下来，通过明晃晃的落地玻璃，照耀在学校餐厅的木纹桌面上，是令人心情舒畅的，秋天的太阳。

　　正是午餐时间，学生们端着托盘，在餐厅里走动着，虽然t大的制服本身十分漂亮，但是很多学生还是穿着自己的便服，到处都是健康的身体和年轻的笑脸，让人不禁感慨，青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

　　“尚，这里。”

　　见到外村尚的时候，小桥照彦的态度有些不自然。

　　自从那通电话之后，已经两周没有见面了。外村尚也没有再打来过电话。

　　因为对于自己能否筹到450万日元并没有把握，所以，事先并没有告诉小桥照彦。

　　小桥照彦也克制着自己，不去主动联系外村尚。

　　也许这样，对双方都比较好吧。

　　然而此刻看到外村尚，小桥照彦的心里，又开始动摇了。

　　“想吃什么，我去买。”

　　这样说着，小桥照彦站了起来。

　　有很多话想要对外村尚说，但是最终说出口的，却是这样的话。

　　“不，我不饿。”

　　外村尚拉住了他。

　　“照彦曾经说过，如果自己可以承担手术费用的话，就没有必要让舞永的家人知道这件事情。”

　　“尚，听我说……”

　　“照彦也就不用跟舞永结婚了，对么？”

　　“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