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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希然在哪里？”
萧鸣的话令萧燃一惊，垂在两侧的手紧了紧。希然……以前就住在这里？
那个中年男人吓了一跳，看两人脸色，又笑起来，这次却不是诌媚，而是带着些亲切。
“陈希然应该是上学去了，你们先在他家里等一下吧。”
说着带两人来到屋后的地下室，打开盖子，拉开电灯，阴暗的地下室里便隐约透出一丝光亮。
“就是这里了，不过要等等，先通风。”
萧燃突然一脚踹了过去，到他身前又停下，声音愤恨的从牙齿里蹦出：“你让希然住这里？”
“嘿嘿嘿。”胖胖的房东干笑：“没办法，我也要养家啊，我给他的房租可是最便宜的了。”
萧鸣握着拳不说话，眼角泛了红，默然地踩着吱嘎做响的木楼往地下室走。
“等等。”房东叫住两人，脸上带了严肃：“陈希然这孩子比较笨，不容易讨人喜欢。他要是做错了什么，你们骂骂就好，就不要再赶他出来了吧？”
萧鸣沉默的点头，萧燃低骂：“我们才不会赶他！”
两人下到地下室里，借着昏黄的灯光扫视陈希然的住处，心里漫不住的疼惜。
地下室透着阴冷的湿气，空无一物，只有角落里堆放着陈希然陈旧的行李。他们给他的东西，陈希然一样没带出来。
萧燃走到角落里，翻开陈希然的行李包，看到只有几件旧衣服，其他堆得满满的都是书——陈希然从小学到中学的所有课本，他还小心翼翼收着。唯一崭新的，是一只小猪储蓄罐，掏出来，只有几个硬币。萧燃握在手中，咬着牙，眼圈也红了。
萧鸣席地而坐，抚着手中小巧的手机。翻开翻盖，盯着亮起蓝色荧光的按键。希然很怕这些数字按键，估计是以为这些数字是要叫他做算数。他不知道电话号码是什么，总是以为只要有电话，就能听到妈妈的声音……这手机，是他的宝贝。
他是在怎样的心情下丢下自己的宝贝搬回来？而他，竟然没能察觉他的不安。
无意识的按着按键，突然发现录音文件夹里有一份文件。按下OK键，意外地听到陈希然的声音，估计是他自己不小心按下的，带着鼻音的可怜稚嫩声音在说：“……房子很黑，希然怕，可是萧大哥和萧燃以后会赶希然走的，所以要搬出去了。以后希然不能跟你们玩了……”
暂时没了声音。萧燃坐到萧鸣身边，两人相视苦笑。可以想像那个孩子抱着某个的宝贝玩具哭诉的模样，觉得想笑，又心疼。
不一会声音又响起，希然喃喃的说：“希然、希然不怕房子黑黑的，可是没有玩具了。……嘘……”又顿了顿，希然的声音小小的：“萧大哥和萧燃听到了，会讨厌希然的。希然是个贪心鬼……可是、可是，希然想要玩具……”
声音哑哑的，又想哭的样子：“熊熊，希然偷偷带一个玩具好不好？带个小小的，萧大哥他们会不会生气？……希然做错事，还想要玩具……希然不对……可是希然想要玩具……”
第四十三章
静静听完录音，两人眼里都带着懊悔，心脏抽疼。
一开始就错了。不该打着保护希然的理由将他置于不顾，这孩子脆弱又敏感，妈妈犯病的事显然把他吓坏了，总怕自己会被赶出家门。那时候他们就应该陪在他身边。搂着他，告诉他他们没生气，这一切并不是希然的错。
虽然晚了点，幸好还有挽救的机会。这次找到希然，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们都会护着他，决不放开他的手。
只是，两人在地下室等到深夜，却仍不见陈希然的踪影。
陈希然正窝在老师家的浴室里洗澡，听到老师敲门问：“希然，洗好了吗？”
“嗯，还没有。”
“快一点，牛奶热好了哦！”
“嗯。”
陈希然想起甜甜的牛奶，嘴馋的咽了咽，可是还没洗干净，不可以出去。
又过了不久，老师又来敲门：“希然，还没好吗？”
陈希然想应，可是觉得头晕晕的，靠在浴缸里说不出话。
老师又敲了几下，突然用力撞门，嘭嘭的巨大响声吓得陈希然一缩，竟然就滑下了浴缸。
“希然！”林洛撞门进来，正看到陈希然双手在浴缸里胡乱挥舞，吓白了脸。冲过去将他捞起。陈希然紧闭着眼拼命咳着，紧紧抓着老师，身体颤抖，俨然吓坏了。
“乖，没事了。”林洛将陈希然抱出浴缸，抽出条浴巾将他擦干，抱着他出了浴室，将他放到床上，用薄被将他包好。看着陈希然被水气薰得红扑扑的小脸，掐了掐：“怎么洗那么久？”
“嗯……洗得干净点。”陈希然低下头，小小声说。
“都洗了半个小时了。”林洛摇头，有些无可奈何的拿过牛奶给他压惊。
陈希然喝了一口，顿了下，头低低的：“去萧燃家，希然脏脏的，萧燃妈妈生气了……”
对于那天发生的事，陈希然能理解的只有这么多。
林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希然的意思，只以为是希然被家长骂了。看小孩子难过的吸鼻子，摸摸他的头转移话题：“希然交朋友了？”
一说到朋友陈希然就来了精神，眼睛亮闪闪的点头：“萧燃是好朋友！”
可是又想起萧燃讨厌希然了，不知道还要不要希然做朋友。又摇摇头，不确定的说：“希然、希然先去问。”
要是萧燃说希然不是朋友，那希然就没有朋友了，不可以对老师说谎的。
“算了。”林洛心疼的抱抱希然。“没关系，希然跟老师去法国，老师给你介绍很多朋友。”
“很多？”陈希然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不相信，可是老师从不骗希然的，心里又有小小的希翼。
“嗯，很多。”林洛帮希然穿上睡衣。“所以希然要好好照顾自己，不可以生病，不然就交不到朋友了。”
“嗯，希然会乖。”陈希然不知道法国在哪里，有多远，听到可以交到朋友，心里就怦怦跳。又想到萧燃，眼睛黯了黯。萧燃不喜欢希然也没关系，萧燃是希然第一个朋友，就算以后希然会交到很多朋友，萧燃也是希然最好的朋友。
对了，还有萧大哥。可是萧大哥不是朋友……可是萧大哥对希然好好，所以希然也最喜欢萧大哥。
还有蓝大哥，蓝大哥也对希然好……
陈希然困难的回想哪些人对希然好过，揉着眼打了个呵欠。听到老师说：“困了就早点睡。”
乖乖应了去漱口，一躺回床上就睡着了。做了美梦。很开心，原来有那么那么多人对希然好好。
第二天萧燃和萧鸣又分开到处去找陈希然，萧燃回了学校守着，萧鸣开着车到处寻找陈希然可能去的地主，将手机号码留给房东，嘱咐若希然回来要立刻电话联系他们。
陈希然今天难得没上学。除了生病住院，陈希然基本没缺席过。他原本是要去上学的，可是老师说要带他去看姑姑。所以陈希然一早就把自己打理得整整齐齐，端坐在凳子上都不动，怕把老师买给的新衣服弄皱了。
林洛挂了电话，对紧张的小孩说：“打点好了，走吧。”
陈希然站起来跟着走，问：“可以看到妈妈吗？”姑姑都是和妈妈在一起的。
林洛顿了顿，苦笑：“今天看不到，不过姑姑知道妈妈在哪里。”
陈菲丽的杀人罪行尚未开庭审判，照理说这时候是不能去探望她的。但他等不了了。要尽早将希然带走，他必须问到陈瑞琳的下落，无论如何，要正式将希然的监护权转移到自己名下。
第四十四章
林洛和陈希然在警卫员的带领下走向会见室，陈希然紧掐着林洛的衣袖，有些害怕阴暗的走廊。咣当的开门声吓了他一跳。警卫员说：“先在这里等着”就离开了。林洛牵着陈希然在椅子上坐下。
陈希然左右张望，见阴暗的小屋里只有正中一张桌子，其他什么也没有。小心翼翼的问：“姑姑…住这里？”
见老师点头，陈希然眼里带了失望，低下头小小声说：“这里……不好，妈妈不喜欢的。”
虽然这比希然住的地方好很多了，可是妈妈住的房子都好漂亮的。妈妈不会来住这里的，希然……见不到妈妈了。
开门声又响起，陈希然紧张的坐直身子，转头看到姑姑跟在警卫员身后走了进来。
陈菲丽穿着囚服，手上还戴着手铐，头发零乱的垂在肩上，脸色苍白。陈希然好担心地看着她木然地走到对面椅子上坐下，抬头扫了他和老师一眼，又垂下，不说话。
陈希然在姑姑看过来时本能的缩了缩，见姑姑不理他，小心的打招呼：“姑姑好。”
姑姑还是不理希然，也没有骂。陈希然求助的转向老师，老师鼓励的对希然笑笑。陈希然咬了咬下唇，又转向姑姑说：“老师，老师说来家访。”
见姑姑抬头，脸色很奇怪的盯着他。陈希然有点紧张，手掐着膝盖，尽量笑：“老师，有夸希然了。说希然、希然……”
“希然很乖，上课很听话。作业做得很好，成绩也有进步。”老师安抚的摸摸陈希然：“希然是我最骄傲的学生。”
陈希然端坐着，脸色因为兴奋而绯红。期待的看着姑姑，想姑姑夸希然。可是姑姑没有高兴，还是沉着脸不说话。
陈希然慢慢的不敢笑了，低下头，眨了眨眼，胸口闷闷的。“妈妈会高兴的……”妈妈跟姑姑不一样。如果是妈妈听到老师的话，肯定会高兴的。要跟妈妈说。
想到妈妈，又振作起精神：“姑姑，妈妈在哪里？”
“……姐姐？”姑姑声音呆呆的，脚也踩到椅子上，抱着膝盖，仰着头念：“姐姐，姐姐……自己走了。不带我……不带我走！”
姑姑突然叫起来，脸色很吓人：“要不是她丢下我，我……我怎么会杀了他？当时如果她在，就可以拦住我了。我……我不想坐牢！”
陈希然惊吓的跳起来，看着姑姑疯狂的扯自己头发：“我还年轻，我不想坐牢。我只是失手砍了他几刀，我不是故意杀人……”
一直守在一旁的警卫和林洛一齐冲上去按住陈菲丽，林洛转向吓坏的陈希然，柔声道：“希然你先出去，不要怕。”
陈希然赶紧跑出去，缩在门口捂住耳朵。姑姑骂人了，声音尖锐刺耳，好可怕。不一会安静下来，只有姑姑的抽泣声。陈希然又担心的探头去看，被老师挡住。
“希然乖，在这里等一下，老师有话跟你姑姑说。”
老师说完就关了门，陈希然只能蹲在走廊上等。走廊暗暗的，没有人，感觉很可怕。可是姑姑在生气，不敢走。希然，又做错事了？
没有等很久老师就打开门出来。陈希然忙站起来，听不到姑姑哭了。很紧张的问老师：“姑姑……生希然的气？”
姑姑原本就不喜欢希然的，被骂也没关系。可是好怕她跟老师说希然不乖。所以不等老师说话，又很紧张的解释：“希然、希然不是故意的。希然没有要惹姑姑不高兴……”
“我知道，不关希然的事。”林洛温柔的抱住要哭的小孩：“姑姑不是在生希然的气，希然别担心。”
陈希然仰头，看到老师还是很温柔的对希然笑，安心了些：“希然，有很乖的。”
“我知道。”林洛怜惜的捏捏陈希然苍白的小脸，带着他进去。“要走了，来跟姑姑道个别。”
陈希然闻言小心翼翼转向姑姑，看到她眼红红的坐在那里，头发都乱完了，不过没有刚才那么可怕。小声说：“姑姑再见。”
想了想，又补充：“希然，帮姑姑租漂亮的屋子。这里不好……”因为想跟妈妈一起住，希然也有租过漂亮的屋子的。可是妈妈不理希然，希然后来没有钱了才搬到小房子里住。
姑姑可能也是交不起房租才搬到这里来的。可是这里不好，姑姑和妈妈都要住漂亮屋子的。
姑姑听到他的话抬头盯着他，脸上好象是很不相信的样子。陈希然抓着衣角，也不是很自信：“希然会去工作的，姑姑、姑姑不要住这里。”可是希然没有钱了，又没有找到工作，可能暂时不能让姑姑住到漂亮屋子，很怕姑姑骂希然撒谎。
姑姑没有生气，也不说话，盯着希然看了一会，突然捂着眼睛笑起来。陈希然不知所措，见姑姑放下手，眼角有泪水，又紧张起来。姑姑哭了？是不是希然又说错话了？
陈菲丽擦掉眼角的泪，第一次细细打量那个她从不放在眼里的孩子。瘦小的孩子迎上她的目光，立刻绷直了身子，一脸紧张和害怕。
陈菲丽摇了摇头，头一次用和缓的声调对陈希然说话：“不用，我出不去的。”看到他完全不明所以，无奈的笑笑：“住在这里很好。”
陈希然好惊讶，姑姑居然对他笑了。随之而来的是满满的惊喜，姑姑第一次很温柔的跟希然说话呢！
“那、那，希然给姑姑买家具。”萧燃有说，屋子里要有家具才能住人。希然在姑姑家从不敢乱看，也不知道漂亮的屋子要有什么家具，只能回想萧大哥家里有的东西：“要大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