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爱恨,生死一瞬古木》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多少爱恨,生死一瞬古木- 第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细看的眉目兀然放大,少年时代已经是一去不复返。

    他虽不能呼吸,还是不松手。愤怒中更是一眨不眨看我。执着的劲头不逊当
年。

    “我爸也是萃的爸爸。你怎么不跟她摔跤去?”我压到肘都疼了,想他认输
不可能,干脆各退一步。

    提到萃,他神色一变,力道渐松,“她是女人,你是男人;她是——”

    “她是你的爱人,情人,恋人。”我一一补充。

    神色不变,他坦然承认。这就是他夙愿。

    我逮到机会,爬起来,“刚才跟她吵架了吧。”我回过味来,蓄意嘲笑。
“没胆跟她吵,倒有胆子跟我撒野。”

    他坦然承认的样子,颇为真诚,我几觉可爱。

    他眨了眨眼,迅速回击我:“别忘了第一次见面,是我让你流的血!”

    那样也算?

    我已经站了起来,看他倒着,实在不像话,我伸出手给他,“秦展,起来。”

    他看我,我一脸不在意,他于是终于握住了我的手' 自由自在'。“欧阳念,
我看你比你爸还狠。看你杀人,都不带眨眼,像个天生杀人狂。”

    他拍了我的胳膊一下,说是笑话,似真似假。

    和平,难能可贵。

                  ……………………………………………………………………………………………………………………………………………………………………………………………………………………

    11没有鱼上钩,这汪潭水里的鱼儿个个精得要死,很可能拜我身边的女人所
赐,十年来专心致志一如既往地钓上、放生,再钓上,就算是简单的鱼类也能进
化得愈加聪明。

    我撑着鱼杆,和兰师傅齐坐着,钓我们那永不上钩的鱼。

    “明天我就走了。”她毫无离别苦相,依旧笑嘻嘻,胖乎乎。“你以后要一
个人玩了。”

    我想有些人是不在意离别的,他们生来就是追求玩乐,玩得开心,玩得舒心。

    我恶声损她,来掩饰我在意离别:“赶着去结婚啊,有人肯要你?”

    近两年,我们是处得不错。我敢说,只要她想,她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无
论功夫还是枪技,偏偏她是这样一个比我更古怪的女人——所以,我们两个古怪
鬼凑一起,是绝对没出息的。

    她依旧笑得全身都抖啊抖,连鱼杆都在空中做起抛物线,好象真是赶去跟哪
个男人私奔。很难把她看做长辈,她也不屑作什么长辈。

    她扔本东西在我膝盖。

    我拾起来,蓝皮宣纸,看上面名字——《蓬莱心法》,翻翻里面,果真是拗
口的什么丹田什么百骸。我想不通这年头还有人有这个!多稀罕啊。

    “把它练成,你的心就保了。”她看我鄙夷之色溢于言表,更笑我这凡眼不
识货:“欧阳念,你跟我十年,都学到什么了?”

    我把书搁一边,探身看我那些小鱼怎么还不上钩?“你这水平,能教我什么?
也就是三脚猫的功夫。”随便打打人什么还挨得过去,让我成高手,那是没谱没
边' 自由自在'。

    兰师傅哼一声,“十年发过几次病?”

    我想想,突然也有点不可思议:“好象没发过。”难道我在她十年来的折磨
摧残下,已经修成正果?

    兰师傅又哼一声:“以你的身体脉象,本该熬不过十八岁,但亏我十年来给
你运气、调息……跟你说你也不懂其中奥秘,要不是欠欧阳浚一份人情,我岂会
困在这里整整十年?”她转而瞪我,“为了你我足足折损了十年功力,死小子。”

    我听得晕乎,不知何时我们家竟成了武林高手藏龙卧虎之所在,即刻顿悟,
伸手向她:“十全大补丸和黑玉断续膏拿来。”

    兰师傅扫我一眼,钓鱼,不搭理同样笑嘻嘻的我,我想我跟她学的最无赖的
一点就是越惨时越要笑嘻嘻。

    我们又继续钓鱼。

    ——“欧阳——”

    标准的男低音,远远喊我,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但还是回头,看他正站
在练功场外,朝我挥手,意思喊我过去,旁边的小美人今天穿了外出的粉红洋装,
撑把洋伞,只差条裹腰的长长绸带,就能飘然欲仙。

    我摆摆手,指指兰师傅,“不去了。”当电灯泡的辛苦一次就够,“带点好
玩的回来给我。”他懂了我意思,跟我做了个放心的手势,与我妹妹相谐离去。

    这边,师傅依旧一尾鱼没钓上,却已收杆。我看她当真收起家当,才真明白
过来,她是要走了。天下本无不散的宴席,这个胖乎乎的老女人,跟我一起十年,
不管她好是不好,都已成为习惯。

    “管不了的就别管了,累心。”她突兀言语,好象一切看得分明,也了然于
心。“多听你爸你妈话,臭小子。”她别看眼,可能跟我一样,既想此时说点什
么,又碍着多年你争我斗的面子。

    日已落西山。

    我没收我的杆,任它沉潭,缺了共垂钓的人,它也再无用处。

    “要在外头混不下去,就回来找我吧。”

    我拍拍她肩,她也点点头,拍拍我肩。

    从此师徒再难相见。

    12

    师傅,如你现在看见徒弟狼狈到这种境地,一定又要大大的取笑了。

    心经,武艺,使枪,一切一切都不管用了。徒弟怕是连最后一点尊严都要被
剥取,当年我丢给那将死之人一把装满子弹的枪,今日,只怕我想要就一颗子弹,
也没人施舍。

    是定要我输到生不如死。

    要是杀死自己是保留尊严的最好方法,我认了。

    到了这种地步,算我咎由自取。管不了的事,为何我总是要管?

    我只不明白这个时候,他竟唤了我的名字。

    ——欧阳念,还是欧阳萃,是哥哥还是要妹妹。

    不是已经说好了的?是要萃,是要我那曾经纯洁又无暇的好妹妹。

    我瘫在地上,面色定如死灰,无法再维持那点滴无赖面具,一点一点崩裂。
亮光刺眼极了,我想遮挡,但折了的右臂跟我人一样,一堆烂泥一样瘫在那,不
容我动作。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是块又涩又臭的烂鱼烂肉了,为什么还有人还要在
我身上浪费力气?

    “秦展,秦展。”我喃喃念我好兄弟的名,像要嚼烂了才味得出他的真面目。

    ——“雷煌一定会让你在我和萃儿间取舍,你要保我妹妹,她已有你骨肉;
只要她还活着,欧阳家就还有希望,我已是废人,你保我就是害我,雷煌会让我
活着,也一定会让我活得比狗还凄惨——好兄弟,你答应我了?”

    秦展,你点头了,你答应我了,当时。

    我撑着一口气,要爬起来,这次已没人踩我心口,我很顺利地跌爬着,但还
是跪在地上,只能用膝盖支撑,我要看着他,就算他现在背叛了,我也要听他当
面说个清楚明白。

    我瞪着他,我不懂这设下的局套住的怎是沾沾自喜的我?

    “他扮奸臣,你扮少主,他忍辱偷生,你慷慨赴死——”雷煌走到秦展旁边,
还拍了拍秦展肩膀,好象主人赏给忠狗一块肉吃。意气风发里,冷酷跋扈不可一
世,睥睨我血污满身,颓败一如丧家之犬,我想不通,怎么世上会有他这样的人?
生来就是没心没肺,把所有好的东西都要毁灭。

    秦展不看我,他始终低头' 自由自在'。雷煌看我眼神始终不改,嚣张跋扈隐
隐受挫。

    他始终不能忍的无非就是我视他如无物。

    “但当这里面最关键的一步棋,那个胎儿,不是他的,他该怎么办?”

    雷煌的问惊得我目瞪口呆,我的妹妹!她不会她怎会?秦展,你当然不能忍
受这种屈辱……但那个孩子,仍旧是我欧阳家的血脉。

    我们该合力撑住我的家族。

    欧阳萃,你都做了什么!

    沉默,坐在地上,不语,好象伏首认罪,是我明白自己这次真的完蛋。

    但有人就是受不了我沉默,好象我不会开口说话的脑袋里盘算的只是对付他
的阴谋诡计,我承受我是的。当这个人不踩我的心,转而提着我脑袋时,我几乎
能清楚看见我的下场,果然惨烈。

    我沉默看他。打了,踩了,笑了,伤了,就差最后那点杀了。

    此时他应该贯彻最后那点杀,但他伸出一根食指,不像是要抠瞎我眼睛,而
是慢慢点上我的睫毛,从左到右,冰凉的温度,微微弹着;近距离的男性面孔,
不用逼视,也能清楚瞧见那是怎样的一副皮相,是人都过目不忘,是人都害怕不
已,是我更是逃之不即。

    瞬间,连睫毛也会战栗直竖,向他森严戒备吧。

    他眼里,那幽幽的蓝里,有一瞬的心慈手软,但在我坚决闭起眼睛拒绝接受
眼里有他的那刻,他更恼于那片刻的良善——什么良善!对我和他,只有弱肉强
食。

    “欧阳念,你都对我做了什么?”

    他对我耳语,微热鼻息,低沉又暧昧,话音还未落,竟迅速一掌补来,打得
我立时头偏一旁,半边脸上只剩火辣辣疼得厉害,我坚决挺着身体,不再倒下。

    他何时竟已撤下所有部众,甚至连秦展也不在旁边看我好戏?

    这才是我最怕。

    疲倦、疼痛、什么希望都没了,我几乎就愿当丧家之犬,匍匐叩拜于地了。

    我晃晃头,想让自己再多清明一刻,为什么不呢?我也想测测自己忍耐痛苦
的底线到底是多少?是流多少血才够,是废几条胳膊几条腿才够,是必须得看这
个人多少眼才够!

    我连啐他的力气都不够。

    他就那样看着我,笑痕如果是种武器,他早已刺得我前疮百孔,在他弯起的
嘴角上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杀戮和欲望,尖锐的、冷冰冰的东西从他的眼里扎进我
的身体,毫无例外,我跟所有人一样,我情愿低头,但他扣着我脑袋,我实在动
弹不得,对表演臣服无能为力。

    我疲倦。已经感觉不到疼痛。我缓过神来:原来希望是个大笑话。

    我终于被他的凝视和掌控逼急,我向疯狗一样发狠,我冲他大叫大嚷,激动
沙哑:“我只后悔!我后悔我是睁眼瞎,竟会把坠子扔给你,我根本就该看你去
死,我根本就不该把手伸给你,我根本就不该跟你说那些我一点都记不得的鬼话!”

    距离如此接近,彼此的喜怒哀乐虚情假意都无法隐瞒,但在这个取代各个豪
门旺族、一统黑道群雄的新霸主身上,谁又有能耐看出一点深不见底的波动!我
觉悟,再没有人比他更适合活在这个黑暗的世界,我差他何止十万八千里。

    他尖锐、冷冰冰看我,这是他近年来看我的惟一方式。看我怎样在他步步进
逼面前,一点点剥了外壳,淌血淌了一地,也没人肯管。

    他慢慢开口,我料想他又要故意气我辱我:“你说:把手给我,我们会离天
空最近。”

    沉默' 自由自在'。他说完后,竟哈哈大笑,就像刚才是自己给自己说了个笑
话听。

    我胸闷,只有大口喘气。

    “萃嫁给你,我们就是最强的联姻,是你自己毁了一切。”当年种种一一闪
过,再也不能回头,已经到了这步田地,我就算万劫不复也只能坚持自己没错:
“你竟敢婚礼当场撒手走人!我们欧阳家、让我妹妹全都颜面无存,我父亲他—
—他——”我全身都在哆嗦,无法继续我的愤怒和仇恨。

    他明显忆起往事,挑起了不堪伤疤,扯我脑袋的力道愈发恨辣,颜面无存的
岂止我们一家?

    我脑袋嗡嗡响,但看到他眼底隐晦怒意,反而助我片刻清醒镇定,学他哈哈
大笑,猖狂自得:“像你这样妓女生的杂种,也只配娶妓女。”

    我嫌他怒火还燃得不够,挑他最在意的尽量伤他,这才能让我心里有片刻好
过。

    他此时应该扑上来,死命踹我几脚,或揍我几拳,或干脆拔枪干掉我好了,
看他怒极反倒一脸平静无恙,好似谁都伤不了他寸许,我想他此刻确实也有此意。

    我只需缩头等死,我缩了缩头,但我的心此时如同断了那悬命的一线,痛极!

    我面色已经不如死灰,而是当即恨不得就死,汗水密密渗出一身,只血已干
涸的额头复又“滴答”血流如注,那种疼,就如同把四肢百骸的筋骨都一层层一
根根抽调出来,还要剐开多少皮肉才能见底。

    雷煌看我突然滚在地上,身体抖摆如秋风扫落叶,也似一愣,我宁愿出乎他
意料,省下他等会再费力弄死我。

    我捣着心口,拼命捣,但无法松弛,心还是堵着,我张着口,却疼到呼吸不
进空气!

    虽然死都是一回事,但这种水鱼上旱岸的狰狞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