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别后遥山隐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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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别后遥山隐隐-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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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没事…没事…睡觉…睡觉…睡吧…一会儿就天亮了…抓紧时间休息…”
  我急匆匆挂断电话时,那边还在乌拉乌拉地叫喊。我真是个猪头!本来温存又浪漫的午夜通话,既煽情又暧昧,却被我一句话给活生生搅乱了!这下思姝定会恨我入骨,而赫连意更会担忧万分。糟了,糟了!
  其后两天,我根本不敢接赫连意频频打来的电话,看到思姝更是不敢抬头。而正当我绞尽脑汁,冥思苦想解决问题的办法时,一个消息又毫不费力地打乱了我的生活节奏。
  那是赫连意出差而去的第十二天,我接到了公安局打来的电话,他们说找到了何兮。
  “什么?!”当我把警察的话一五一十地复述给白茅时,不出意料地换来了他的震惊与痛苦。
  “要不要告诉赫连?”我左右为难,不知所措,“还是,把事情瞒下去?”
  老白颓坐回皮椅中,脸色变得铁青,这种面色,我只在白悠悠的葬礼上见到过。
  “我想想…”他的声音低微而绝望,“她…想必十分不希望与我们见面…”
  “可是,真的不见面,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了…”我悲痛万状,感觉自己瞬间老了几岁,“我们应该叫老师回来。”
  “先不要打扰赫连,”白茅抬起头,满脸憔悴,“我们去看看何兮。”
  与老白约定好,接到通知的第二天清晨,我们一起去了肿瘤医院。一路上我与他没有说过一句话,都因为接下来要面对的场景而紧张与心酸。
  警察说,他们找到何兮时,她的母亲刚刚陪放疗结束的她返回临时住所。见到警察时,何兮非常淡定,不待询问她便交代了这所有的一切。
  “她说她起初是打算窃取科研成果而惩罚赫连意,但是她很快病入膏肓,”警察同志在电话里如是说明情况,“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话不假。何兮又不想报复任何人了,便把申请书以赫连意的名义投到了国自然委员会,大概爱还是多于恨的吧!她甚至跪下来乞求我们不要对任何人,尤其是你们,乞求我们不要泄露她的行踪,她希望一个人平静地离开。”
  警察说,法律也讲人情,更不会为难一个坦然承认错误的将死之人。何兮得了乳腺癌,是晚期,并且出现了转移,危在旦夕。
  我抱了一大束鲜花,老白拎了牛奶与水果,两个人在病房外站了足足半小时,才鼓起勇气推门走进去。
  何兮已经瘦得不成人形,与那个剔透玲珑的小女子判若两人。身形脱骨,面色蜡黄,长发全无,靠在病床上闭眼吸氧,整个人委顿在这一寸了无生气的牢笼里,仿佛下一刻便会羽化成仙。
  我们蹑手蹑脚地把物品放到柜子上,最终还是惊醒了她。两两相见,一是尴尬,一是惊诧。
  老白先开了口:“小兮,什么也不用说,我们都知道了。”
  何兮惊异的眼神黯淡下去,敛眉垂睑,脸颊上缓缓划过一道泪痕。
  我走上前,把鲜花竖在她的床头,诚恳地道歉:“何兮,对不起,对不起…”
  她吃力地抬起眼神,若有所思地看着我,面罩下隐约可见微扬的嘴角。
  这个时候她的母亲推门而入,待我们自我介绍后便悄悄躲到了病房外。
  何兮挣扎着摘掉面罩,示意我们坐到她身边,之后轻微地问道:“师兄怎么没有来?!”
  老白握住何兮的手,低下头:“我们还没有告诉他,他在日本考察。”
  “这样啊…”何兮长叹一声,“还是不要告诉他了…”
  “何兮,以前…”我看着眼前这个苦苦挣扎在生死边缘的女子,感觉自己再也恨不起来了。
  “以前我很羡慕你,”她微笑着看着我,仿佛知道我要说什么,“不是,是嫉妒,嫉妒师兄对你那么好。”
  “何兮…对不起…是我误解了你…”我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愧疚。
  “你没有错,何必要道歉,”她的眼神空洞而渺茫,“错的人是我才对,一开始便错了。”
  “小兮,不要这样,”老白竟落下泪来,“好好治疗,努力生存,我们都期待你回到科里,回到我们的队伍。”
  何兮把手从老白的掌下抽出来,撇过头低微地说:“师兄,你们走吧,不要再来了…”
  “小兮…”
  何兮的母亲再次走进来,向我们挥挥手,要我们离开。无奈,我们只能执意留下一部分钱,悻悻地离开了肿瘤医院。
  生命何以如此脆弱,我们一生中会遇上很多人,真正能停留驻足的又有几个?生命是终将荒芜的渡口,是不是连我们自己都是过客。外面的世界,雷鸣嘶吼,风雨交加,昭示着又一个夏季即将来临。为什么夏季会有那么多忧愁接踵而至,让人难以招架,是因为它的黏腻,还是因为它的阴晴不定。
  何兮,她还能再听几次雷声,再看几次雨落。现如今,她已如此不堪一击,生命之花在这样的雨季飘摇欲坠,她看不到未来。而我,那时深深地痛恨于她,甚至诅咒她不得善报。是不是人到了某一阶段,生活就会开始给你做减法。先是误导你的思维,让你嫉恨交加,之后又还原真相,让你心存愧疚。
  当初为什么会那样恨她,而现在又为什么恨不起来。为什么赫连意当初会说,一个人的突然转变都是事出有因,他为何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我该怎么办,怎么向他诉说这所有的一切。他该如何承担。
  赫连意去日本的第二周,我的心情掉到了最低谷,我觉得自己是个罪人。整日整日的坐卧不安,我紧紧握着手机,不知该不该告诉赫连意,他理应回来见何兮最后一面。
  晚饭过后我躲进卧室,鼓起勇气拨通了赫连意的电话。
  “喂?”
  接电话的为什么是个女人?我看看手机屏幕,确定是打给赫连意没错啊!
  那边的女人继续说道:“是小唐吗?”
  “是的。你是?”
  “我是窦苓。”
  “啊!”我大吃一惊,竟然是窦院长,“不好意思窦院,请问老师在做什么?”
  “他发烧了,现在正熟睡,”窦院刻意放低音量,“有什么事我转达给他。”
  “什么?!”拧起眉毛,我开始担心,“他怎么发烧了?!”
  “淋了雨,感冒了几天,今天下午开始发烧,不过吃了药,你不必太担心。”
  “那…那有劳窦院照顾一下老师了。”我心里七上八下地鼓动难耐,“我没什么事,明天再打给他吧。”
  挂断电话,我打消了汇报给赫连意的决定,还是暂时不要告诉他了,他的身体估计是透支状态。我万分惦念着他,他急需回国修养。
  “呤~~”手机再次响起,来电人是金皙。
  “小唐,我有一些关于执业医师实践操作考试的问题,你能出来一下吗?!”
  我心乱如麻,正好出去吹吹风散心,便匆匆穿戴整齐,驱车前往医院。
  到了那里,金皙找了间空病房,正聚精会神地看教学视频。见到我来后长舒一口气:“你可来了,这里我都找不到人练习操作。”
  我把包里的饮料递给她,说道:“给你当免费模特,不过你得快点练习,我还想出去喝一杯呢。”
  她拧开瓶盖,听到我的话便戏谑起来:“呦~唐先生今天心情又不佳啊~~看来今天我叫你出来是明智的!”
  我把上衣一脱,换来金皙掩口惊呼:“哇塞!这肌肉…什么时候练成这样的啊!太性感了点吧!”
  “别啰嗦,要练快练!”我不耐烦地躺倒在病床上,给金皙做起了模特。
  金皙脸颊微红:“那…那我就不客气了…先从头面查体开始吧…”
  她的双手抚上我的头,边触摸边叨念台词,全是执业医师的考试内容。我认她摆布,心情急躁。她的眼神游移在我的脸上,突然问道:“小唐,你女朋友是哪个班的?!”
  我睁开双眼,看了她一会儿,应付道:“她不是学医的。”
  “哦…”她的手触摸到了我的脖颈上,“那…她是做什么的?!”
  我配合她将头歪向一侧:“上师范…”
  “在师大吗?!”
  “嗯。”
  她的手又移到了我的胸膛上,轻柔温暖。她继续盘问:“读本科还是研究生?!”
  “研究生。”我随口而说。
  “医生与教师,还蛮搭调的。”她开始叩诊心界。
  “还好。”我回答。
  接下来是冗长的沉默,我感受着她的又敲又凿,之后便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不知道赫连意发烧到什么程度,一个人能不能扛得住。他又是打算什么时候回国,回来以后我要不要对他如实交代何兮的病情,还是瞒天过海。他能不能承受得住失去何兮的压力,他那么悲悯,他不可能承受得住的。
  等到我睁开双眼,发现何兮的手在来回抚摸我的腹肌,那情形暧昧又充满撩逗。我猛然端坐起来,一把挥开她的手,大声说道:“就到这吧!出去喝一杯!”
  金皙吓了一跳,茫然若失地缩回双手,尴尬万分地开口:“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我赶快穿好衣服,急不可耐地往外走去:“你去不去?不然我一个人走了!”
  “去!等等我!”她匆匆脱下白衣,跟着我走出医院。
  那晚在酒吧里,我根本记不清自己灌了多少酒,只知道自己的心情非常糟糕,说不出的难受,如虫爬蚁噬,似万箭穿心。
  我只是隐约记得自己最后被人抬上出租车,又被放倒在床上。而那个人,似乎是赫连意。他回来了,说东京很大很美很先进,说他很想念我。我本能地搂他在怀,讨要我几周以来身心的匮乏。上下求索,感受着他的体温,他的喘息与心跳,也只有他的每次SY能抚慰我痛苦难当的心。
  “老师,我那么想念你,你为什么才回来,”我深情地望着身下动情的人儿,一口气倒尽了满腹的苦水,“何兮,何兮她快要死了,我诅咒过她,是我诅咒的她,她才会死…怎么办?你救救她好不好…我把你让给他好不好?!”
  身下的躯体瞬间僵硬,片刻后猛然将我推倒下去。我颓丧地仰躺在床上,头脑混沌,内心焦灼,不明白赫连意为什么如此对我,他为什么要发脾气,为什么…天旋地转,直至最后一丝清明消失殆尽,我便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而翌日醒来后,发现自己并未在家中。而身边赤身裸体仰躺的人,更让我目瞪口呆。我
  一个猛子滚下床铺,顿感地裂山崩,大声惊呼:
  “金皙!”
作者有话要说:  

  ☆、九曲回肠,倦旅思归

  
  我有个发小,在酒店工作。记得几年前同他吃饭,他说起自己糜乱的私生活时,我还表示很不以为意。觉得年轻人“热情好客”一点很正常。年轻嘛,耗得起,只要安全措施得当,无所谓责任与代价。只要到了一定年岁,能够寻找到自己真正的伴侣,相伴终生便好。
  不是不负责任,不是贪图享乐,之所以屡屡更换朋友,只是因为内心寂寞孤苦。由青春带来的空洞无依感促使我们寻找更多的火热,希望燃烧自己。而男性,更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群体,没人能够懂得这个群体内心的渴望。
  我以前就是那么认为的,但是遇到赫连意以后,无论是在行为上、思想上,我早已转变了自己年轻时的想法。忠心耿耿,这应该是爱情最基本的原则;从一而终,这是维系爱情的基础。
  但是由于我的一时疏忽,造成了今天不可挽回的局面。虽然我内心对赫连意的爱坚定不移,但在一定程度上,我已经辜负了赫连意。更棘手的是,不管谁对谁错,我终究是糟蹋了一个姑娘。
  人这一辈子,我只能说,有些事是出乎意料的,有些事是难以控制的,有些事是不尽人意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难以预料,让人措不及防。
  当天从酒店醒来,看着裹在被中抱膝而坐的金皙,看着她萎靡沮丧的脸,我惊觉自己犯了大错,心里凌乱如麻。揪着自己的头发在房间里团团转,我慌乱梳理着昨晚到现在的前前后后。
  “我们为什么会在酒店?!”我驻足,瞪视着金皙,“是不是你带我来的酒店?!”
  金皙猛然抬起头,眼光中有愤怒有责备还有失落:“这要问你自己!你做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深吸一口气,脾气坏到极点:“我做了什么!我曾叫你把我送回家!”
  “男人果然都是禽兽!”她低下头,冷哼一声,“你何时说过要回家,我看你烂醉如泥,只得把你送到酒店,没想到…没想到你…!”
  “草!我是禽兽?!”我大喊一声,为自己丝毫不记得昨晚的事情而懊恼不已,“那你可以走啊!你为什么不走! ”
  金皙突然从床上站起身,猛然把枕头丢在我身上,大骂:“我就知道你会找各种理由推卸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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