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江煜城一锤定音，一家四口齐去。不看儿面看孙面的何馥姝必须给时玖玖一个阐明自己的机会。
玄关处，江子衿忌惮江煜城在身旁，不敢让时玖玖帮自己穿鞋，犹豫了好久才用手去捻起自己的鞋带。
“啊啊啊！爸爸爸爸，有怪物！”猛地将鞋扔出一米开外，江子衿扑倒江煜城身上，抱着他大腿呜咽着。
小九九饶有兴致地往鞋里瞄了瞄，小眼神儿“蹭”地一亮，随即他寻来一个保鲜袋套在手上，往鞋里一摸，丫还想逃——
“什么东西？”江煜城眉间微蹙。
小九九神神秘秘地笑了笑，将手对准矿泉水瓶瓶口一摁，江子衿口中的“怪物”落入瓶中。
一只褐色的肥美小强，在深深的瓶中负偶顽抗，饶是混迹厨房界多年的它也料不到，胆敢赤手空拳捕获自己的猎人竟是个低龄儿童！
“终于等到了你”
晃了晃手中的瓶子，小九九唱起了某流行情歌，两人的初次见面还是小九九刚来时玖玖家那会儿呢，小九九看着“故人”，咯咯直笑。
“爸爸爸爸，快让江逸然把怪物扔了，好可怕我的鞋也扔了，好恶心啊！爸爸，我们回家好不好，这里好可怕，有好多怪物”
江煜城瞥了一眼抽风的小九九，再低头看了看傍在他大腿的江子衿，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抬头，对上的是时玖玖同样无奈的眼神。
两人，会心一笑。
讲究如江子衿，一出门必定要装扮得一丝不苟。时玖玖化了妆也就不到半小时，这家伙可好，先是袜子跟小领结的颜色不搭，再是鞋子跟江煜城座驾的风格不搭，磨磨蹭蹭，足足花了将近两个小时。
小九九上身海军风的小背心，□牛仔小短裤，尽显爷们儿的不羁。脚下一双轻便跑鞋，并不是遛狗时穿的小拖鞋，从这一点上足以看出他对此行的重视程度。
四人刚到楼下，偶遇可爱的小萱萱。小九九热情地招着手，跟她打招呼：“萱萱妹妹！”
绑着两个小辫子的小萱萱两条眉毛蹙在一起，并不回应小九九，碎步迈到江子衿面前，细声细语道：“子衿哥哥，你今天好帅呀，你去哪里，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江子衿一言不发，端着脸，迈着绅士步伐，直奔座驾方位，留下一个漠然的身影。
当妈的时玖玖有些尴尬，心想着又是邻居，惶恐伤了人小女孩儿的心，正想安慰小萱萱，谁知小萱萱两手托腮，心花怒放道，“衿衿oppa永远都这么有型！”
在这儿住久了，小九九视邻家小萱萱为小妹妹。在学校看她常被江子衿无视，他就特别不满意，有时候看她被气哭，他就给她买冰棒哄她，陪她坐在花圃边上，等到她气消为止。起初时玖玖给他的零花钱少，小萱萱爱吃的冰淇淋又贵，但小九九看不得她哭，常常一咬牙，便给她买下来，哪怕下一秒就变成负资产的穷光蛋。
穷不穷光蛋，他不介意的，反正在小萱萱的心里，他永远是个遛狗儿的“小*｜丝”，江子衿才是当之无愧的“高富帅”，高大、威猛、所向披靡，这便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小萱萱跟他说话说的少，一开口便是打听江子衿的事儿，别看小九九平时老欺负江子衿，可在小萱萱面前，他也不会将江子衿的“小弱鸡”形象透露半分，怕知道真相的她眼泪掉下来。他经常护着小萱萱，这点常让虞晚诗小朋友极其不满，有事没事就跟他闹，说他喜欢的是小萱萱
“江子衿我警告你，下次小萱萱跟你说话你再不理她，我今晚就把‘阿肥’塞你袜子里！”肥美小强被如是冠名。
江子衿撇过头，一手搭在真皮座椅上，悠悠然吸着果乳。
“子衿，不准这么没礼貌，小妹妹跟你打招呼不可以不回应，听到没有？”江煜城出声教育。
“她很烦呐，老来找我，我又不喜欢跟她玩”
闻言，小九九胸腔涌起一股火苗儿，对准江子衿翘起的小腿就是一掐！那□的小腿下，竟是骚红色的棉质松垮袜搭配咖啡色英伦风系带小皮鞋！作为一个站着嘘嘘、带把儿的爷们儿，小九九套用当下的一句流行语，时尚界果然不是吾等凡人能理解的！
为了不再残害自己的视觉神经，小九九凑到时玖玖的身边，见她紧抿着唇，手中紧攥着手机，小九九趁其不备偷瞄了一眼——
“玖玖，对不起。”发件人是柯以轩。
小九九倒在时玖玖的怀里，拽着她的披风斗篷连衣裙，这是他亲自给她挑的，要的就是在视觉上第一时间压倒傅娉婷，她不是去卑躬屈膝的，是个女战士。别看小九九平素在自己的穿着上不讲究，是简约主义的忠实拥趸，可他的品味绝对不容置疑，时玖玖这一身装扮，饶是毒舌时装人士也挑不出几分毛病来。
唉，看来兄弟也沦落到渣男世界里了。为此，小九九甚感惋惜。
一开始要打她的大坏蛋，伤透她心的老爸，心系傅阿姨的弱鸡哥哥，失足的兄弟
沉默了良久，小九九深情款款地仰视着时玖玖，用好听的声音喟叹：“时玖玖，人年轻的时候都会遇上个把人渣，可你好像遇上的是成打成打的呀，好好珍惜我吧，啊，像我这么优秀的男人不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儿童节快乐！大家快粗来给小九九撒花哇！这可是咱小九九的节日呀（≧▽≦）/！
☆、第35章 。也许爱能被取代
鉴于新品牌不日成立与推广；以及婚纱大赛的繁冗事宜；F Ho的全体员工都没休假，就连身为董事长的何馥姝也镇守岗位。为了回避设计部的同事；时玖玖一行四人，直接在地下停车场搭乘私人电梯。
电梯轿厢里；小九九和江子衿一直在唧唧喳喳，本是同根生；却总在相煎——
“等一下你不准搭理傅阿姨听见没？”小九九加重语气叮嘱江子衿。
江子衿撅着嘴，不置可否；蹿到江煜城的身后。爸爸就像棵大树；可以遮风挡雨；天下间所有孩子的惯性思维，生来如此，更何况是自幼只有爸爸庇护的江子衿。
窄窄的空间，俩孩子环绕着江煜城，你追我躲。江子衿一个不注意，猛然摔倒，时玖玖和江煜城同时扶他，两人的头不慎嗑在一起，似中式婚礼的夫妻交拜礼节。
气氛陡然间有些尴尬，时玖玖讪讪松手，站直身子，抻了抻自己的衣衫，纾解稍微紧张的心绪。
眼看着红色数字快更迭到30，小九九牵着江煜城的手，又将时玖玖的手拖过来，交叠在一起。
咧着嘴冲时玖玖笑，小九九解释道：“奶奶看到了会更开心的。”
随着“叮”的一声，时玖玖挣开江煜城的手，于公，她不想让别人觉得她是依附他，于私，两人间目前算不上敌对，但要作出一副鸾凤和鸣的和睦样，她办不来。
如此，只能分成两派——小九九牵着时玖玖的手，江子衿拽着江煜城的衣角，如同平素。
四人刚踏入助理区，何馥姝的私人助理当即凑上前来，冲江煜城哈腰颔首问好，目光在这对孪生兄弟身上流连。两兄弟在F Ho可是人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但鲜少一齐出没。
“江总，何董跟傅总监在商量”
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助理，在面对江煜城的时候总是心惴惴然，不光因为他是整个江氏集团的一把手，还有他那时时刻刻流露出迫人的威严。
刚巧，助理话音刚落，傅娉婷启门而出，手里执着一份企划书。她一身高级定制款的连衣裙，米白色，在膝上的三厘米处戛然而止，典型的Office Lady造型，挺符合她那倨傲的气质。
在江煜城清冷的眼神和时玖玖淡然的目光中，傅娉婷微微弯下腰，冲江子衿莞尔道：“Saturday，来，跟阿姨去喝早茶。”
江子衿看着傅娉婷悬于空气中的手，不敢鲁莽，先是看了看江煜城，再被小九九如刀的眼神秒杀后，这才果断开口婉拒。
“Auntie，你自己去吧，我要跟我爸爸在一起。”
四人便浩浩荡荡地迈入何馥姝的私人办公室，余下呼吸微蹙的傅娉婷，几秒后，她才离去，高跟鞋与地板摩擦的声响极刺耳。
“奶奶！”
甫一进门，俩孩子像小猴儿般冲到何馥姝的办公桌前，一手拽住一边手，一蹦一跳的。
“何董。”
“妈。”
两人同时发声，就是称呼有点儿不太和谐。何馥姝睨着眼前两人，外表看起来煞是般配，只是就连她一个外人都看得出来，即使挨得很近的两人其实是罅隙横生。再看看怀里的两个小心肝儿，何馥姝蓦地心里有些揪扯。
可怜了孩子。
小九九站直了腰杆儿，白乎乎的小手指向时玖玖，一本正经道：“我来郑重介绍下，她叫时玖玖，老时女士，也就是我妈。”
一早上的困乏在儿孙绕膝间早已消散，何馥姝咯咯直笑，揉了揉小九九柔软的发顶。说偏心也好，何馥姝还是最疼小九九，这孙子有她年轻的范儿，这性格想来是继承了眼前这位娇人，不同于儿子江煜城的沉着内敛。
“逸然、子衿，先到休息区玩一会儿，大人有事要谈。”江煜城发话。
江子衿点头，很快离开，而小九九则是凑到何馥姝耳畔，不知说了什么，之后才滑行离开，是的，舞来舞去的那种。
将之前亲自绘制的手稿一一陈列出来，时玖玖有条不紊地阐述着当时的创作灵感，以及婚纱整体的设计理念。
她长篇大论，他耐心等候。起初看她有些紧张，他悄然攥住她在桌下的手，紧紧地裹着，收在他灼灼掌心里。她一紧张，手心就冒汗、发凉，跟以前一样，他记得甚是清楚。
时玖玖站直了身子，微微弯腰，纤细的手指落在手绘图纸上，嘴里说着他听不太明白的专业术语。
江煜城一手搭在桌上，微微撑着腮，凝视着她，这个角度的她真美——
这一望，似回到过去。彼时，她二十岁，笑起来还带着少女特有的羞涩神色，承欢时双颊总是频频染上绯色，怎么也退不下来，江煜城爱煞了她那副模样，那是一种致命的美。
那种美，金发碧眼的法国妞儿不曾有，倨傲清冷的傅娉婷更不曾有，只出现在她的身上，叫他念念不忘，让他六年间也不曾去探寻任何一支花儿。
古人云，女最美时，双十年华。可江煜城觉得不然，当下的时玖玖，历经岁月洗礼，退却少女的稚嫩，更美。似羊脂白玉，温润细腻，坚而不脆。
他最悔，没陪她看这一路风景，却奢望，跟她回同一个家。
江煜城自知，甚是讽刺。要是没有孩子的捆绑，他那什么去敌那个悉心照料他六年的男人纵使桀骜如江煜城，这一刻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时玖玖被他看得极不自然，用脚踢了踢他，面上不动声色地继续跟何馥姝交谈，良久，她才阐述完毕，在何馥姝的示意下落了座。
“何董，我以我的人格担保，‘昼＆夜’是原创之作，绝非剽窃，任何一个细节都不曾参考别人的作品。”时玖玖言之凿凿，不容置疑。
江煜城趁热打铁，出声帮衬：“玖玖六年前的参赛作品，就是我亲眼看她一笔一画绘制出来的，她的真实水平决不是虚妄，如今只会更进一步，怎么可能去抄袭别人的作品？”
轻咳了一声，何馥姝端起茶杯，凑到唇边浅啜了一口，微微掀眸，含笑道：“煜城，你以前要是能跟我说这番话，玖玖现在早就是F Ho的大将了。”
当年他将与时玖玖一事瞒得死死的，这笔账，何馥姝还没跟他算，现在重弹旧曲也不迟。
时玖玖面现赧然之色，还好两个小鬼头又凑了过来，她才没觉得那么尴尬。她只想谈公事，却怎么也分不开与他相关的私事。
何馥姝自然也没想避开，继续开口道：“玖玖，逸然和子衿的爷爷快过生日，你怎么说也是孩子的母亲，得来。”她语气温润，但寥寥数语间，却足以让时玖玖没丝毫的反驳入口。
那次在“盛天”百货，与孙子江逸然和时玖玖的偶遇，是她第一次见到时玖玖，见过太多风华绝代的女艺人、名媛，时玖玖算不上极耀眼的那种，但胜在有气韵，那双眸叫她一个女人看一眼都舍不得移开。光是那一眼，何馥姝就明白自己一向强硬的儿子为何被收服，世间万物，一物降一物，时玖玖便是这样一个存在，生来就是为了替她管教儿子的大后半生的。
再者，何馥姝也是第一次看到，宝贝孙子眸色那般的明亮，像是霎时嵌入了天穹中最亮的一颗星，那是孙子看向时玖玖的时刻，以前，从未有过。小手攥着大手，到哪儿也不放开，那一幕让何馥姝险些泪湿于睫。曾经，孙子一句问话让她哑口无言——妈妈的手是像刚出炉的烤面包一样暖吗？彼时，孙子才三岁，还不会说几句国语，但清澈的眸子里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