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川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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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川志-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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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碧纱一副沉吟模样,“此等秘隐,外人鲜知,我亦轻易不道与人。。。。。。。”言下之意:你想知道,拿什么交换啊?陈清岚无语的看着她,阮碧纱又笑,“两杯如何?”

    陈清岚倒不是多好奇的人,只是两杯酒还是不在话下的。于是,两次一干到底,阮碧纱抚掌大笑,“好极。我就喜欢你这般豪爽性情,不扭捏。”

    陈清岚本来不呛的,听得她这句话,差点呛了。她才不会承认她刚才想歪了呢!

    阮碧纱给她空了的酒杯斟上,慢条斯理开口:“珠家有仇敌,两族相憎百年无解。当时石崇家使堪舆师遍寻风水宝穴以葬先人。仇敌使人阴告石崇家:珠家正好穴所在,埋之能巨富。石家为求富杀珠家老少,一家四口,惟珠余一口气,恰其时我。。。。。。祖上经过,见佢可怜,延药救治,才堪堪挽回性命。后来珠嫁石崇,哪得世人说的这般绵缠,复仇罢了。纵身一跃,不过知道大仇已报,无所恋恋,不如亡去罢了。”

    亡,可解释为死亡、逃逸、消失等意思,那阮碧纱的“不如亡去”是“不如死了吧”还是“不如(离开这里)消失吧”的意思呢?因为联系到阮碧纱“祖上”说的都不是一般事,譬如那被术咒的李家,陈清岚直觉这绿珠也不是普通人,《周秦纪行》里,可说了这梁绿珠是什么仙什么妖的。。。。。。陈清岚产生了奇怪的想法,如果梁绿珠真是精怪,留下一具死皮囊让石崇就算改变主意了也无法交差倒是个好办法。

    阮碧纱又说,“阴寒之地,虽有花可观,两人总归太寂寥,再半月,这花得凋零,届时漫天花絮、纷纷扬扬,又是另一番景致。那时你可愿再来?我们七八人,兼小蝶小青白童子他们,置酒边上,再让小蝶在花中作舞,定然奇趣可观。”

    陈清岚正要说好,忽然听得一声突兀笑声,笑声清朗,在这阴暗之地却让人悚然。陈清岚顺着笑声方向看过去,只见一道雪白的影子飞掠在花海上空,瞬间至跟前。来人长身玉立,长发束冠、腰间系佩剑,打扮风雅,人也长得极好,明目朗星,仪表堂堂,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就是:帅得掉渣!男子气质温文,可言语间满满的嘲讽:“在亡魂之地赏花弄舞、设宴欢歌,天下也只阮小姐一人有此奇特雅兴。”

    陈清岚只反射性的去看阮碧纱。阮碧纱捏着小酒杯,漫不经心地嗤笑,“干卿底事?”

    虽然她表情语气好像与平素无异,可陈清岚莫名就知道她现在很不爽。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那样笃定。

    “你。。。。。”男子被噎住了。

    “亡魂地非我所为,我无先生多虑,花好便观,酒好便饮。只是先生饵鱼充饌,乃反罪鱼,实在不该也。”

    “你。。。。。。”男子色变,怒道,“一家女子,充口舌利剑,想割舌乎?”

    阮碧纱像是被逗乐了,嫣然,“先生真善忘,伤疤才好,便忘了我割臂之能?”

    “你。。。。。。”男子勃然大怒,愤恨抽剑,刺面而来,“妖妇,我今天定然要取你性命”

    陈清岚也不知道阮碧纱怎么做到的,反正她确定自己没眨眼,可阮碧纱的确一瞬间避开剑锋,人已经在二米开外,击掌大笑:“好极,我正嫌人少冷清,你既愿来舞剑助兴——”她高呼罗辉,陈清岚也不知道这罗辉到底避开多远,可阮碧纱呼了一声,他就出现了,站在阮碧纱两步开外垂首听吩咐,阮碧纱笑语盈盈,“贺先生好兴致,要击剑助兴,你陪陪他,小心,我贵客在,毋见血。”

    罗辉应:“是。”

    男子被这番旁若无人的对话气得吐血,持剑飞快地扑了上去,直指阮碧纱头颅,阮碧纱避开,罗辉马上顶替了上去,阮碧纱走过来对陈清岚致歉:“不好意思了。”

    陈清岚恍恍惚惚的应了声:“呃。。。。。。没关系。”

    阮碧纱莞尔。“毋胡思乱想也,我与他稍有嫌隙而已,不至大仇,不会如何他。”

    陈清岚心想:我胡思乱想什么?你又知道我胡思乱想?那是不是说明发生了什么值得我胡思乱想的?

    阮碧纱又说:“贺先生虽然为人孤傲不群,然而剑法优美,当年公孙大娘也出自其门下,你可观赏一二。”

    陈清岚愕然:公孙大娘?杜甫诗中“一舞剑器动四方”的公孙大娘?——谁快来告诉她想偏差了吧?

    阮碧纱口中的贺先生剑花四溅,网布如罗网,陈清岚又要“胡思乱想”又要“观赏一二”,眼睛、脑子都不够使了。视网膜内只见一团黑影白影在翻飞纠缠,就知道白的是贺先生,黑的是罗辉,至于怎么来往出招,完全看不清——当然,看了也不一定懂。陈清岚看得目瞪口呆,又心惊胆跳,可阮碧纱若无其事,还有心情慢条斯理地点评:“贺先生剑法优美,气势惊人,可舞得再好看,也只能观赏用,比之罗辉日夜生死相搏锻炼出来的技巧差远矣。”

    陈清岚震惊:日夜生死相搏?囧了,那是怎么个概念啊?听起来就像报道中泰国那些七八岁、十来岁便要用性命赚钱养家的可怜黑市小拳手。

    忽然听得一声暴喝:“住手!”她还没来得及惊愕谁喝的住手,就见一道白光从她们跟前飞过,闪电般插入罗辉和贺先生的打斗中,堪堪的分开了他们。白光是一把长剑,在罗辉和白衣男子飞速避开后落地,剑身因冲力而微微抖动,剑柄绘制着古朴的图案,系着一个碧绿色的穗子,也随剑身晃荡。阮碧纱的眉轻轻的皱了起来,好像不回头便已知道来人是谁,她回过头,只见一个黑色长袍男子从刚贺先生出现的方向缓步而来,二十一二岁模样,打扮跟贺先生差不多,丰神俊朗,只是脸上有忧色,显得有些抑郁不乐,这股阴抑反而凸显了他的魅力,使他有一种忧郁气质,相当吸引人。

    当然,对方并不弱质,从那抛掷剑的力道就可以看出,而陈清岚,自然也不是母爱泛滥的人。她只觉得事情越来越诡异,这些,都是什么人啊?

    感觉不是他们不正常,是穿着西裤衬衣的自己闯入了异时空。

    罗辉和白衣男子避剑落地,白衣男子喘息较急,衣服也有破损,显然是稍落下风的,咬牙含恨看罗辉和阮碧纱,又抱剑垂首,低低像是受了无限委屈,“公子。。。。。。”被他唤公子的黑衣男子却没理他,望着阮碧纱露出了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声音也好听,“阮小姐,别来无恙?小鹤无礼,多有得罪,还望毋怪。”

    阮碧纱对他有所忌讳的样子,声音客气疏远,“贺先生不过舞剑助兴,何言得罪。你客气了。”

    “你。。。。。。”小名鹤大名贺翔的白衣男子咬牙怒视,显然对阮碧纱视他为乐子十分愤怒。

    那男子像是十分好脾气,温和的笑笑,“阮小姐大度。难得相遇,阮小姐也设宴,不知道能否蹭席?”

    “公子赏光,自然最好不过,只是不凑巧,阮某人正要归家,家中有事,怕多逗留不便,桌椅酒菜俱在,公子不介意,请慢用。”

    这推搪之词,谁人都能听出,黑衣男子自然也不例外。可阮碧纱根本不在他们脸色,拉起陈清岚,轻声道:“我们走吧。”陈清岚迷迷糊糊点头,她已经在现实世界的道路越走越远了。

    黑衣男子拦住去路,脸色依旧维持着温和的神色:“阮小姐既然匆忙,日后相逢再喝也不迟。只是恳请阮小姐告知舍妹下落,感激不尽。”

    阮碧纱眉头微微一皱,“我亦不知,毋问我。”拉着陈清岚绕过他走了。罗辉自然跟上。

    男子张嘴欲言,可是又沉默下来,许久方才叹息道:“阮小姐不说,我亦不便勉强。只望代为转告:公主之事,我实不知情。毋怨我。”

    那时候他们已经走出好几米开外,黑衣男子声音不大,话音倒是清清楚楚传来,陈清岚看见阮碧纱脸色难看地动了动嘴唇,以为她要反舌相讥,然而阮碧纱什么也没说,只拉着她手腕的力道大了、脚步快了。

    看着阮碧纱她们消失的方向,黑衣男子叹息着收回了视线,呆立风中。一片花瓣随风舞至他跟前,他伸出两手指捏住,神色现出几分哀伤。

    贺翔走了过来,口气中有着三分不明解两分怨怼,“公子,你何苦对这猖狂妖妇委曲求全,瞧她那嘴脸,非得见识过你厉害才知收敛。竟然叫你吃她残羹剩饭,实在可恶!”

    黑衣男子将手缓缓摊开,指尖的花瓣随风飘走,他叹息,“你已三番四次得罪她,我何苦再惹怒她?若不是瞧在阿碧份上,她便是虚与委蛇怕也不愿,人家不计较你态度,你倒计较起人家态度,没这般道理。再且,她总归是阿碧朋友,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对不起阿碧,又如何能再见罪她朋友?”

    贺鹤难过地看着他,“公子。。。。。。那是你不得已,碧小姐也不怪罪你,你何苦耿耿于怀?”

    黑衣男子苦笑,低声呢喃:“不怪罪?不怪罪她何以千年避而不见?”

    “公子。。。。。。”贺翔张嘴欲辩,又哑口无言。

    黑衣男子仰天长叹,“走吧。”

    一拂衣袖,人便消失了。

    贺鹤忙跟上。
第十七章 辨析
    陈清岚忍了又忍、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他们是谁?”

    阮碧纱似乎已经甩掉刚才的不愉快,好心情的斜卧榻上看着她微笑。“故人的兄长,及仆从。”

    “。。。。。。”陈清岚忽然有一种无语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辛辛苦苦思考要不要、能不能问,而对方一副“随便问啊”的无所谓态度,又或者确切地说,就好像一记愤怒的拳头打在了棉花堆,连个着力点都找不着,陈清岚心里讪讪的,觉得不应该再问下去了,然而又忍不住好奇心。“那。。。。。。公主是。。。。。。”她问得小心翼翼,公主这种玩意,外国还有,中国早就没了。所以这公主到底是。。。。。。

    阮碧纱微微蹙眉,好像这个问题也把她问倒了。许久,她郑重:“一个女人。”

    她的郑重不像是装出来的,仿佛煞有其事,所以噎死人的效果更加明显。陈清岚真恨不得自己没问过,问这种问题的自己显得好白痴。

    大概也看出了她恼怒,阮碧纱坐了起来,认真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没见过她。当时。。。。。。”她想说当时我在迷川,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噎了下去。

    既然对方这样说了,陈清岚自然不好再追问——本来就不关她事。

    大概是公主的话题让阮碧纱陷入了某种思绪里,她没再说话,渐渐的,又恢复了卧躺的姿势,托着腮,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陈清岚不好打扰她,当然,她也没说话的心情就是了,她心里有些慌乱,有种危险的感觉在逼近她,她觉得这一切都不应该是她知道、听闻的,可她知道了、听闻了——尽管莫名其妙——怎么办呢?陈清岚有些自欺欺人的想:如果睡一绝醒来发现是做梦倒也不错,又觉得这样想的自己太可怜了,年纪一把,竟然还这么幼稚——这分明是她表妹那种年龄才会有点念头啊!她怎么可以当缩头乌龟呢?可是她对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真没办法啊,怎么办?

    她脑海胡思乱想着,越想越心慌,越心慌越控制不在想象,最近都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了:如果阮小姐不是普通人,她给我洗掉这个记忆就好了。她从这个奇怪的念头感受到自己更奇怪的心意:为什么不是自己从此远离奇怪的她和她奇怪的世界?她用“条理”的方法给自己分析:有什么我非不可离开她的理由?没有!她想了好久,这个原因、那个理由她都推敲过了,没有非待在她身边不可的理由。可是,心里就是莫名不舍得的感觉,这大概是因为两人趣味相投吧!她给自己下了个结论,然后又想方设法的安慰自己:古时候的人们不也能跟狐狸啊什么精怪和平相处?我肯定也可以的!

    然后她被精怪两个字震惊了。

    她终于说了出来啊!

    她心慌得更厉害,想去仔细回想她们在一起的许许多多的,可是却又莫名不想去回想,好像回想了,她所做的一切便经不起推敲会露出原型似的。陈清岚内心纠结得不得了,她这一纠结,不由得就去看阮碧纱,好像这个时候看,仔细观察,她就会露出狐狸尾巴似的。

    阮碧纱睡着了,就着她托腮的动作。陈清岚愣愣的看着,内心产生一种又是羞愧又是感动的情绪:她那么困倦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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