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塔系列之四:巫师与玻璃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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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塔系列之四:巫师与玻璃球-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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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因为……妈的,因为……”



一阵低沉刺耳的声音从他们下面发出来,突然间贵族车厢开始剧烈地左右晃动起来。苏珊娜高声尖叫。杰克被颠到她的大腿上。枪侠把他们俩都抱住了。



“因为床不会自动跑到人那里去啊,该死!还剩下九分五十秒!”



“放弃吧,布莱因,”埃蒂说。“停下来吧,免得我让你精神失常。要是你不退出,这样的情况就会发生。我们都知道。”



“不!”



“我有无数这样的谜语。我一生都在听这样的谜语。他们就像苍蝇死叮着粘蝇纸一样死盯着我。嗨,有些人是了解其中的窍门的。你说怎么办吧?要放弃吗?”



“不。还有九分三十秒!”



“好吧,布莱因。是你自找的。现在是决战时刻了。为什么死婴会跨过公路呢?”



火车突然猛烈地向旁边一歪;埃蒂不明白为什么都这样了火车还能留在铁轨上,不过他就是做到了。他们下方发出的尖叫声越来越响;车子的墙壁、地板和天花板开始发了疯似的在透明和不透明之间变来变去。突然间他们身处封闭的空间,突然间他们又暴露在灰暗的天光之下,四周景色一片荒凉,一直延伸到前方跨越整个世界的地平线。



喇叭里传出的声音好像是来自一个惊恐的小孩:“我知道的,等一会儿。我知道的,正在搜索答案,所有的逻辑电路都在使用——”



“回答。”罗兰说。



“我需要更多的时间!你必须给我时间!”



断断续续的声音里透着一种濒临崩溃的歇斯底里。“并没有规定回答问题的时限,蓟犁的罗兰。来自尘封的过去的可恶的枪侠!”



“对,”罗兰同意道,“没有设定什么时限,你说得很对。但只要有一个谜语没答上来,你就不能杀死我们,布莱因,离托皮卡很近了。回答!”



贵族车厢又变得透明了,埃蒂望见一个好像锈迹斑斑的谷仓似的庞然大物一闪而过;车速太快了,快得他难以确认。现在他完全体会到他们那近乎疯狂的前进速度了;也许每小时比那些以正常速度飞行的喷气式飞机还要快上三百英里。



“别逼他!”小布莱因呻吟着。“你们这是在杀他,我说,是在杀死他!”



“难道那不是他想要的吗?”苏珊娜用黛塔·沃克的口吻问道:“去死?他就是这么说的。我们不在乎。小布莱因,你还不错,但是就算是这么一个糟糕的世界,没了你大哥也会好很多。我们反对的是他自己想死还要拖我们垫背。”



“最后一次机会了,”罗兰说。“要么回答问题,要么放弃那只鹅,布莱因。”



“我……我……你……十六取三十三的对数……所有余弦下标……反……反……这些年来……光束……洪水……毕达哥拉斯……笛卡儿逻辑……我能不能……我敢不敢……一个桃子……吃个桃子……四海皆兄弟……帕特丽夏……鳄鱼和假笑……钟面……嘀哒,十一点,那个人在月亮上,他准备好要跳摇滚了……不间断地,我亲爱的……哦,我的脑袋……布莱因……布莱因敢……布莱因会回答的……我……”



布莱因像个婴儿一样尖叫,突然又换了另外一种语言开始唱歌了。埃蒂想这应该是法语。他一个字都听不懂,但是当听到鼓声的时候,他确信自己知道这是哪首歌:Z。Z。托普的“维克罗飞行”。



路线图上方的玻璃爆裂了。过了一会儿,路线图也从内部炸开了,露出后面不停闪烁的灯光和一块复杂的线路板。灯光的闪烁和鼓点的节奏一致。突然蓝色的火焰喷了出来,把原路线路所在处周围的墙壁烧得咝咝作响,然后变得焦黑。在墙体的深处,从布莱因线条圆润、子弹型的车头处传来一阵低沉的碾压声。



“它穿过马路,因为它被钉在鸡身上,你这个笨蛋!”埃蒂吼道。他站起来,开始往那个冒烟的洞口走去,那里原先是路线图的所在。苏珊娜伸手去拽埃蒂衬衫的后面,但是他几乎没有察觉。事实上,他甚至不清楚自己现在身处何处。战斗的火焰已经笼罩了他,让他浑身都燃烧了起来,使他目光如炬,也炙烤着他的心。他眼里盯着的是布莱因,尽管声音背后的那台机器已经受了致命伤,他也不能手下留情,仍然要扣动扳机:我用我的思想射击。



“一卡车的保龄球和一卡车的死美洲旱獭之间有什么区别?”埃蒂咆哮道。“你是无法用一把干草叉把一车的保龄球卸下来的!”



从路线图原来所在的那个洞口发出了一声可怕的、夹杂着愤怒和痛苦的尖叫。紧接着又是一股蓝色的火焰,就好像贵族车厢的前方藏了一头呼呼喘气的电龙。杰克喊了声小心,但埃蒂并不需要提醒;他的反应已经变得像剃须刀的刀片一样锐利。他低头一躲,电流越过他的右肩,脖子右侧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拔出手枪——很有分量的点四五手枪,有一个磨损了的檀香木手柄,这只枪就是罗兰从中世界的废墟里带来的两只手枪中的一把。



他没有停步,一直往车厢的前部走去……当然也没停嘴。罗兰说过,就算埃蒂只剩一口气了,他也会说个不停的。他的老朋友库斯伯特也是这样的人。



埃蒂能想出许多更蹩脚的方法,但是只有一个更好的。



“喂,布莱因,你这个丑八怪!虐待狂!既然我们在讨论谜语,那么东方最伟大的谜语是什么?很多人都抽烟,除了满族人!明白了吗?不?怎么那么笨啊,宝贝儿!那么这个怎么样?为什么那个人把她的儿子取名叫七个半呢?因为她是从帽子里抽到这个名字的!”



他已经走到咝咝作响的路线图洞口面前。现在他举起了罗兰的手枪,贵族车厢里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枪声。他把六发子弹一口气都射进了洞里,照罗兰演示过的方法用手掌扇动击铁,他心里只知道这样做是正确的,这是恰当的……这就是卡,那该死的卡,如果你是枪侠,这就是你了结问题的方式。他是罗兰一帮的,没错,他的灵魂也许已经堕入了地狱十八层,但就算把全亚洲的海洛因都给他,他也不会改变自己枪侠的身份。



“我恨你!”布莱因孩子气地叫道。碎片纷纷裂开;洞口变成柔软的糊状。“我永远恨你!”



“让你困扰的并不是死亡,对不对?”埃蒂问。原来路线图所在处的那个洞发出的灯光变暗了。更多的蓝色火焰在闪烁,但是他几乎用不着把头往后仰来避开火焰;火焰很小,很微弱。很快布莱因就会像剌德城里所有的戈嫘人和陴猷布一样死去。“使你困扰的是失败。”



“恨……永永永远……”



声音变成了嗡嗡声。嗡嗡声变成时断时续的敲击声。后来就消失了。



埃蒂四下看了看。他看见罗兰,一只手臂围绕着苏珊娜的臀部一圈,就像抱着个小孩子一样。她的大腿紧紧夹住他的腰。杰克站在枪侠的另一边,奥伊趴在他的脚边。



有一股特别的糊味从原先路线图所在的那个洞里飘散出来,味道并不算难闻。埃蒂觉得有点像十月份烧树叶的味道。除此之外,这个洞就好像死尸的眼睛一样黑暗和没有生气。那里所有的灯光都熄灭了。



你的鹅已经煮熟了,布莱因。埃蒂想,还有你的火鸡也烤熟了。他妈的感恩节快乐。



5



从火车下面发出的尖叫声停止了。从前上方发出了最后一声挤轧声,然后这些声音也停止了。罗兰感到他的腿和臀部往前冲了一下,就腾出一只手让自己保持平衡。他的身体先于他的头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布莱因的引擎停止运动了。他们现在只是沿着铁道向前滑行。但是——



“过来,”他说。“都到这边来。现在我们正沿着海岸前进。如果我们离布莱因的终点够近的话,还是可能会车毁人亡。”



他带着他们从布莱因的欢迎冰雕走过,那东西现在已经快化完了,一直走到车厢的尾部。“离那东西远一点,”他指着一台看上去像钢琴和拨弦古钢琴的乐器说。它立在一个小平台上。“它可能会动,老天,我真希望我们能知道现在所处的方位!躺下。用手抱住头。”



他们照办了。罗兰也同样那样做了。他躺在那儿,下巴贴在蓝色地毯上,双眼微闭,寻思着刚刚发生过的一切。



“我请求你原谅,埃蒂,”他说。“卡的轮子转动得多么出人意料啊!我曾经向我的朋友库斯伯特提出了同样的要求……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我有眼无珠。由于自大导致的有眼无珠。”



“我完全不明白有什么请求原谅的必要。”埃蒂说。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不自在。



“有必要。我曾经蔑视你的笑话。现在却是它们救了我们的命。请求你原谅。我忘记了我父亲的脸。”



“你不需请求原谅,你也没有忘记任何人的脸,”埃蒂说。“这是你的天性,罗兰。”



枪侠认真想了想,又发现了一件既好玩又可怕的事情:他从来就没有想过天性这个东西。一次都没有。他是卡的俘虏——在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一点了。但是他的天性……他的天性……



“埃蒂,谢谢你。我认为——”



罗兰还没来得及说完,单轨列车布莱因猛地刹住了。四个人被狠狠地沿着贵族车厢的走廊甩了出去,奥伊在杰克的怀中大叫个不停。车厢前方的墙壁被撞歪了,罗兰一肩膀撞了上去。即便墙上垫了东西(不仅有毯子,而且从撞击时的感觉判断,毯子里面还衬着某种弹性物质),冲击力还是大得让他的肩膀都麻木了。车厢上方的大吊灯也剧烈晃动着,而且开始松动了,玻璃吊饰不断掉下来,击打在他们身上。杰克滚到边上,刚好及时避开了掉下来的吊灯。那台古怪的乐器也从台子上滚落下来,撞到一个沙发,翻倒了,发出梆……的一声响,然后就不动了。火车向右边一倾,枪侠撑起了身子,准备好一旦翻车就用自己的身体保护杰克和苏珊娜。接着火车又恢复到原位,地板还有一点斜,但一切都安静下来了。



旅程结束了。



枪侠爬起身来。他的肩膀还是没有什么知觉,但是肩膀以下的手臂还能支撑他的身体,这可是个好兆头。在他的左边,杰克坐了起来,有些神思恍惚地拾着腿上的玻璃珠子。在他的右边,苏珊娜在擦拭埃蒂左眼下方的一个伤口。“好的,”罗兰说。“谁受——”



他们头顶响起一阵爆炸声,这空洞的砰的一声让罗兰想起了库斯伯特和阿兰,他们曾点着了大炮仗扔进下水道,或是干脆来个恶作剧,扔进碗碟储藏室后面的厕所里。库斯伯特有一回用自己的弹弓来弹射炮仗。那不算恶作剧,也不算孩子气的荒唐事,那是——苏珊娜发出一声很短促的叫喊——枪侠认为那是因为吃惊,而不是害怕——朦胧的日光照射到罗兰的脸上。这样的感觉很不错。透过被炸开的紧急出口传进来的空气的味道,让人感觉更好——甜甜的,带着雨水和湿润土壤的味道。



上方传来一阵哗哗啦啦的声音,紧接着,一架梯子——梯子的横档似乎是用缠绕在一起的钢丝做成的——从那里的裂缝中掉了下来。



“他们先把大吊灯砸在你身上,接着又给你指明出路,”埃蒂说。他挣扎着站起来,又搀了一把苏珊娜。“好,我知道什么时候该我退场。我们抓紧吧,赶紧离开这儿。”



“我同意。”说着,她又伸手去摸埃蒂脸上的伤口。埃蒂握住她的手指,吻了吻,告诉她不用为这点小伤担心。



“杰克?”枪侠问。“你没事吧?”



“没事,”杰克说。“你呢,奥伊?”



“奥伊!”



“我想他没事,”杰克说。他举起受伤的那只手,沮丧地看了一眼。



“是不是又开始疼了?”枪侠问道。



“是啊。布莱因的止痛治疗开始失去效果了。不过我不在乎——只要还活着,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是啊,活着真好。阿斯丁也是。还剩下一些。”



“你是指阿司匹林么?”



罗兰点点头。这药片有神奇的名字,但他怎么也没办法把杰克世界的这个名词说对。



“医生十有八九会推荐阿纳新,亲爱的,”苏珊娜说,杰克:“我猜到了你的时代,医生们已经不用这种药了,是吧?没关系。亲爱的,我们在一起,大家都平平安安的,这是最最重要的。”她一把抱住杰克,在他的眉间、鼻子上、最后在嘴上吻了一下。杰克笑着,脸霎时变得通红。“这是最重要的,现在这是世界上惟一重要的事情。”



6



“伤病治疗可以随后再说,”埃蒂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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