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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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情书-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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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乐笑着觑我一眼,“你聪明,咋看上我这傻乐的人。”
  我说:“瞎呗。”
  郑乐笑的更开心,一边还指使我“盐给我,傻瓜那是白糖!旁边那个盒子,对。”“酱油,生抽啊笨!你拿的老抽!”“火烧大一点,嗳嗳够了够了,你烧菜还是烧房子啊!”
  我也不和他拌嘴,只装作给他擦汗,用灰给他脸上抹的黑一道白一道,等他转身时我偷偷捂着嘴笑。等我把碗筷摆出去,叫大家吃饭了,大家围过来,郑乐端着最后一盘菜走出来说:“尝尝我的手艺呀!”
  钟耀月噗的一声笑出来,把头埋在余波背后,笑的肩膀一抖一抖的,余波莫名看郑乐一眼,也是哈哈大笑,郑乐知道不对劲,走出厨房要去找镜子,路上遇见爷爷,又被大笑了一番。
  我们几个乐呵呵的坐上桌,等着郑乐洗了脸回来,一脸“混球你完蛋了”的表情看着我,我忍不住又想笑,郑乐板着媳妇脸夹块骨头扔给小绿说:“还是小绿好,多善良啊。”
  小绿连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无辜的看向郑乐,我们忍不住笑的更欢了。
  在乡下其实没什么好玩的,也就呼吸下新鲜空气,看个新鲜景色。吃过饭,我们带着余波他们到处转了转,也没啥好玩的。我说不如去般若寺看看,大家同意,郑乐带路走在前,他说:“听我爷说般若寺翻新了,好像是有几个人赚了钱回来回报故乡之类的。正好去看看翻修成什么样了。”
  远远的,我们就看见一座宏伟的山门,进去是七开间的大殿,坐落在高高的石阶上,要多辉煌有多辉煌,原来院子里那个荷花池也拆了,砌成了一层层往上的阶梯,通向大殿。
  我当时在想,早知道迟早要被夷平,当初就该摘走那些莲花。
  不过被夷平也好,留下来看着生养她的地方变的面目全非也不怎么愉快。
  我们四个无头苍蝇一般兜兜转转,实在是变化太大了,我和郑乐都有些找不清路,抬眼之处都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不过找不到路也不重要,反正我们都是“传统”的中国人,对这种宗教之地,就一个目的:瞎逛!
  逛着逛着看到一处圆攒尖顶的建筑物,坐落在几层汉白玉圆台上,颇有点高山仰止的意味,我们打算顺路逛上去一览众山小,却在第二层汉白玉圆台被几个年轻和尚拦了下来。
  我发现一路过来遇见的和尚都很眼生,以前那些好像都不在了,尽换成了年轻和尚。
  其中一个和尚道:“上面不允许上去。”
  郑乐问:“为什么?”
  那个和尚道:“待会有人来参观,你们先进去会把地踩脏。”
  我们都乐了,郑乐笑道:“原来在佛祖面前也要分个三六九等。”
  那个和尚不屑道:“这是别人出钱修的,你能比吗!”
  余波笑说:“就这样的人,还参佛呢,专供财神爷就行了嘛。”
  那和尚红了脸却不好和我们争辩,我们也不在意,本来也不是非上去看不可,也就慢慢往下逛着。正走着,看到一个披袈裟的带着几个穿西装的人走过来,想来就是那几个“出钱的人”来“参观”来了,我们几个驻足看了会热闹,也就散了。
  踏出般若寺山门的瞬间内心是惆怅的,感觉自己的记忆被玷污了的感觉。翻修后的般若寺当然比当初那个青瓦矮墙的所在好看到多了,可却不再是承载我记忆的地方。
  我在内心默默嘲笑自己,什么时候染上了“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我偏偏不喜欢”的矫情?
  出了山门是一条窄窄的石板路,没走几步,又看到路边上那个摆摊算命的老头,老头看着我们,笑眯眯的说:“来一卦?”
  其猥琐程度就像野鸡在路上招客“来一炮?”
  郑乐逗他:“我们没钱,给算吗?”
  老头还是笑眯眯:“来嘛,来嘛,算了再说嘛!”
  我们实在是无聊,索性走过去蹲在他面前,听他要怎么说。老头说:“面相手相,测字解签批八字,你们要哪样?”
  我们乐了,感情还是个全面发展的五好算命先生。
  我看了看他的家什,指着一个花哨的签筒问他:“那是什么?”
  他伸手把签筒递过来,说“要试试?这个是花签。”
  我看这签筒挺漂亮,签也挺精致的,就说:“好吧。”我摇了几摇,掉出来一根签,我捻起来一看,上面画着一朵小花,下面写着“牡丹”
  郑乐和余波先忍不住笑了,我听见余波在我背后小声的对郑乐说:“摇个腊梅菊花啥的还差不多,现在看他怎么圆。”
  我把签递给那老头,他说:“要解吗?”
  我说:“解。”
  他说:“二十元一次。”
  “。。。。。。”
  余波拉着我:“算了,别听他忽悠。”
  我想了想,说:“解一解,看他怎么说。”
  我掏出二十元给他,那老头笑眯眯的把钱塞到包里,其猥琐神色一度让我后悔想把钱抢回来,等他塞好钱,坐定,他说:
  “你给了二十元,我给你解两点,一,《事物纪原》有载:‘武后诏游后苑,百花俱开,牡丹独迟,遂贬于洛阳’。则可见牡丹者,不随世俗也,你若成,则是有傲气傲骨,若败,则是孤冷无情了。二,《洛阳花木记》有载:‘凡栽牡丹不宜太深,深则根不行,而花不发旺。’所以牡丹者,漂泊无定,你若乐,则是随遇而安,你若苦,则是流离失所。”
  几句话说完,我们大家都噤声,老头直视着我,一瞬间我竟觉得他有几分世外高人的味道。
  看我们几个不说话,老头又立刻一脸猥琐的笑眯眯:“当然,你要转运改命我这都是有法宝的,便宜的很,一百块钱请串手链就可以转运,多花几百请个菩萨就可以改命哦,看一看嘛也不贵。。。。。。”
  我收回世外高人的评价,当我什么也没说。
  钟耀月接过签筒,也抽了支签,他捡起来一看,是桂花。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签递给了老头,余波帮他付了钱,我们都安静下来听老头作何解。
  他清了清嗓子,打量了耀月几眼,说:“我也给你解两点,《吕氏春秋》有言,‘物之美者,招摇之桂’,然而易经乾卦上九曰“亢龙有悔”,则知美不难,难的是如何避免刚过易折,美过易碎。再有,桂者,有陈后主一掷千金专造“桂宫”,也有杜甫言‘斫却月中桂,清光应更多’,桂的位置,赏桂人的态度,才真正决定桂之意义。”老头说完,看我们愣着不说话,又摇头晃脑意犹未尽的添一句:
  “生于高山之巅,长于洁净无人之处。才是上佳呀。”
  我也不知道钟耀月信不信,他笑着要余波也抽签,余波说他不信这些,耀月让他抽着玩,不解就是,余波勉为其难摇了一支,钟耀月捡起来,我也凑上前一看,是“白头翁”。
  我问郑乐要不要抽一签,郑乐说:“我一个大男人抽什么花花草草的,走吧,我们下山。”
  逛完般若寺,我们顺路经过卫生所时,往里面瞅了瞅,却没有看见白医生,正打算走了,却听见脚步声,一个年轻人端着一盆水出来倒,郑乐随口问了句:“白医生在家吗?”
  那年轻人看向我们,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顿了顿说:“你们说之前那个白医生吧,被调走了,我姓张。”
  “诶?”郑乐奇道:“张医生好,你知道白医生调哪儿去了吗?”
  张医生摇摇头,端着盆进了屋,我们也就不再问。
  虽然觉得白医生呆我们村也是白瞎了,可突然调走又觉得内心有些怅然。
  回到学校后,我还在想白医生被调走的事,太突然了,白医生平时看看小病,晒晒太阳,过的很惬意,给我一种感觉,他就是为这种悠闲的日子而生的,而他自己也很喜欢这种生活。
  但上次见到的那个男人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他是白医生悠闲生活的一道裂缝,要是堵不住,就只有被陷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我偏偏不喜欢。
  是金庸的《白马啸西风》里面的一句话,很喜欢。
  *白头翁的花语,有一种说法是命运,还有一种说法是日渐淡薄的爱。

  ☆、第二十四章

  十一二月的天气常常是阴雨绵绵,难得有几天竟然一直是灿烂阳光,让人心情都不自觉明媚起来。我觉得自己快发霉了,从里到外。再次看见阳光灿烂的日子,就像陷入泥潭的人获得了新的力量。
  可是我忘了无论多大的力量,只要还在泥潭里,就只会越陷越深。
  我想找人陪我去晒晒太阳,翻出通讯录,郑乐下午有实验,周易和于灵菲你侬我侬没个完,上下翻了几遍,最后认命的给罗笑野发了条短信:“下午去晒太阳。”
  果然立刻就有了回信:“皇桑那么久才翻人家的牌子,好烦!”
  我:“。。。。。。。。。水果店”
  “原来你喜欢道具啊!e on baby!拿出你的力量!请不要大意的折磨我!”
  。。。。。。。。真是眼瞎才找他。
  下午出门溜达,果然无数小情侣小伙伴三三两两或坐或躺的在绿地上晒太阳,我找了块地,坐下来,给罗笑野发了坐标,掏出一本书看了会,暖暖的太阳,又刚吃过饭,很快睡意就上来了,我用书垫着头,手臂挡着眼,睡了过去。
  照理说一切正好,这应该是一个美妙的午觉,可事实是我噩梦连连,先是梦见回到高三教室,一看试卷,什么都不会做,李全突然出现在身边,冷眼看着我,接着方砚抱着一沓书,狠狠砸在我心口上,这时郑乐走了进来,我把手伸给他,想让他拉我起来,结果他冷笑一声说:“活该。”我的心瞬间冰凉的沉到谷底,绝望的看着他,满心满意的不可置信,眼角也不禁湿润。。。。。。
  最后,我醒了,一切幻境瞬间破碎,李全的冷眼,方砚的伤害,郑乐的嘲讽,全都从我的身边剥离,只有眼角残留的湿润,嘲笑着我的入戏。
  我不经意的擦了擦眼角,挡了挡耀眼的阳光,正要坐起来,忽然摸到一颗毛茸茸的东西枕在我胸口,我低头一看,他娘的我就说怎么全是噩梦!罗笑野这小子把我胸口当枕头枕的严严实实正睡得像头猪!
  我想也没想的就去捏他的鼻子,这货自然的张开嘴继续睡。我又去捏他的脸,左拉右扯一阵乱挼,他伸手赶苍蝇一样的乱舞几下,恩呀几声偏过脸,我说:“你睡的才美诶。”
  他还在我身上蹭几下,才抬头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抬起头来瞪我一眼,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我看他那傻不溜啾的样子也生气不起来,手撑在身后静静的晒太阳。他把我的书顺过去垫在头下,摸出手机来玩。
  玩了会手机,他撑起身说:“好久没见到这么大的太阳,太爽了。”
  我没接话,他又自顾自地说:“我没来这儿之前,看到出太阳,那么多人去跑出来晒,觉得这景观太神奇了,结果没呆两年,我也成了晒太阳大军的一员。”
  我自顾自看着眼前的景色,随意搭话说:“人不就是贱嘛,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错!”罗笑野说:“是环境使人改变。”
  我笑着转头看他,“哟,你还要思考人生了?”
  罗笑野用他的桃花眼瞥我一眼,说:“哼,罗爷我在你心中原来是很肤浅的人么。”
  我意有所指的看向他下身说:“不肤浅,你深得很呢。”
  真是跟好人学好人,跟端公学跳神。
  他笑得妖娆:“要试试么?”
  我知道他是开玩笑,可还是有一瞬间的失神。阳光下,他的笑容无比明媚惑人,眼角轻挑的弧度仿佛要开出花来。
  我转头不看他,随手扯了一根草在手里把玩说:“路边的野花不要采。”
  他笑的肆意,末了说:“哎,你是中文系,你说说,为什么被子晒太阳,要叫晒被子,人去晒太阳,要叫晒太阳呢。”
  我说:“不然叫什么,晒人干?”
  他哈哈大笑,就差没在草丛里滚几滚,用手捅捅我:“我给你正儿八经研究语言呢!”
  我想了想:“大概是。。。。。。被动和主动的差别吧,比如说你晒被子,你如果说晒太阳,晒太阳的主体就模糊了,搞不清楚你到底晒什么。然后你自己要去晒太阳,没有必要再强调晒的主体,只能说晒太阳听起来合理些。。。。。。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抬头看他,只见他用手臂撑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一眨不眨的。
  “。。。。。。你看我干嘛。”我莫名其妙说。
  他说:“你认真的样子好可爱啊!”
  我竟无言以对。
  他又说:“其实我就问着玩没想到你这么认真的给我解释。”他笑的谄媚“刚刚没听清,要不你再来一遍。”
  我把手里的野草弹到他脸上,说:“哪凉快哪呆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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