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大树一样高by阿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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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大树一样高by阿素-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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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一下,我头发好好的,干嘛要剪啦。”

  “你剪短应该会比较好看,而且老是同一个发型不会腻吗?相信我,我帮很多小男生剪过头发,技术很好的。”杨昭商笑着说。

  他还真拿了剪刀和剃刀过来,我满心紧张,但心里又真有那么一点想看看杨昭商的剪发技术,所以终究没认真反抗。

  我双手抓紧膝盖,看着杨昭商在我身后移动,一下子这边剪两刀,一下子那边划两下,我留了七年的头发、七年的怨念,一缕缕地被他轻易地削下。

  他修我浏海时,我微闭起起眼睛,便听见杨昭商的声音。

  “头稍微抬一下。”

  我闭着眼睛抬起下巴,过了一会儿,又听见杨昭商说:“再往前一点。”

  我只好把脸往前挪,但杨昭商的剪刀良久没有动静,只有他的呼吸声。我等得不耐烦,微微睁开一丝眼帘,才惊觉杨昭商的脸竟然近在眼前,离我的脸只一寸距离。

  “啊,抱歉,我在看你浏海剪多深比较好看。”

  杨昭商似乎也有些局促,迅速拉远了距离,我的心脏跳得像在擂鼓,一时说不出话来。但杨昭商开始帮我修起浏海,我只好再闭上双眸。

  后来杨昭商剪完头发,连胡子都顺便帮我剃了。我很多年没对着镜子刮胡子,总是凭感觉,或许我有意要留胡渣在脸上,剃起来总是东一块西一块,今天清干净了这边,明天那边又长出来。

  杨昭商非常细心,有的男人只会替自己刮胡子,替别人刮时就会弄伤人。以前有次秀朗兴起,也说要帮我刮胡子,但他笨手笨脚又没耐心,最后以弄得我差点破相收场。

  他用传统的刮胡膏,先匀称地涂满我的下颚,然后一刀一刀地滑过。等全部剃过一遍,他用粗糙的姆指抚着我的胡线,在没剃干净的地方又补上两刀。最后用比较小的刀子,慢慢拔去人中那里的馀孽,末了还帮我洗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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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用传统的刮胡膏,先匀称地涂满我的下颚,然后一刀一刀地滑过。等全部剃过一遍,他用粗糙的姆指抚着我的胡线,在没剃干净的地方又补上两刀。最后用比较小的刀子,慢慢拔去人中那里的馀孽,末了还帮我洗脸。

  “好了。”

  杨昭商退开两步,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般,连声音都是闪亮亮的。

  我睁开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要说我这时的冲击,言语不足形容其万一,这些年我拚了命地想忘记秀朗,连带也想忘记那个和秀朗共处过的自己。

  所以我努力改变自己的外观,我去练肌肉、练手臂,我不修剪头发,我也不刮胡子,我尽我一切所能,把当年那个英俊小生般的特助,从我的记忆和别人的记忆中抹去。

  这些年来,我连镜子都很少照,我想我很矛盾,一边想要改变自己,一边又不想看到自己已经改变的样子。

  因此这次说是我睽违七年的揽镜自照,一点也不为过。我的脸变得前所未有的干净,上一次看见这么清爽的脸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的肤色似乎比七年前要更白了些,头发被杨昭商削成一般男孩的样式,苍白的耳朵整个露了出来。

  我觉得镜子里的人好陌生。明明是我自己的脸,我却觉得那是一个许久不见的老朋友,看着令人心酸,又想扑上去和他拥抱一下。

  “你干嘛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杨昭商在后面笑着说,他走近我,从后面碰我刚剃短的鬓发。“我剪得有那么糟吗?”

  我深吸口气。“糟透了,没见过这么糟的发型。”

  立树在旁边演了半天,等我们剪完头发也累了,一个人在角落找了张毯子,抱着道具抱剑呼呼大睡。杨昭商看了熟睡的立树一眼,又掉头看着我。

  “不会啊,我觉得你很适合这发型。”

  杨昭商的大掌搭着我的肩,“没想到你……还挺好看的嘛。”

  我一怔,从前我最听不得“好看”、“漂亮”这类形容词。我还在念书时,也经常有人夸我漂亮,不是帅或是俊俏,而是漂亮,这种用在女生身上的夸赞,放在一个男人身上,却令我的人生吃尽了苦头。

  杨昭商似乎感觉到我的不愉快,他笑了笑,自行转移了话题。

  “下礼拜六就是大红班的话剧表演,那天所有家长都会来看,幼稚园也只营运半天。怎么样,那天你有空吗?要不要和我一起,带立树去游乐园玩?”他问。

  我抿住唇。“园长先生特别偏袒某个学生,还带他出去玩,这样不好吧?”

  杨昭商笑起来。

  “我不是偏袒立树,是偏袒你,你又不是我的学生。”

  我蓦地抬起头,“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杨昭商似乎有些错愕,正面迎视我警戒的目光。

  “我以为你知道,我说过不是吗?”杨昭商竟然苦笑起来,“我说过我要追你,可以的话我不希望再说一次,天晓得我花了多大勇气才说出这句话。”

  我倒吸口气,这下子杨昭商如此坦白,反而换我波涛汹涌起来。

  “你喜欢我?你是同性恋?”我质问他。

  “你不是吗?”

  “你不知道?你不觉得你在追我之前要先搞清楚这件事吗?”

  “啊,这的确是我的错,我道歉。”

  杨昭商竟然耍无赖,他笑笑:“不过看来我并没有搞错,对吗?”

  “你真的喜欢我?为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我仍旧一步不放松。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在运动会上,看到你和立树玩在一起的时候吧。也有可能是更早,你和鲁先生来帮忙我清理图书室的时候……总之,我一看到你,就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多亲近你、想和你多说些话。”

  杨昭商一手搔着头,一面叹了口气。我紧盯着他。

  “你刻意疏远我的时候,我回家都睡不着觉,躺在床上想破了脑子,想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又想会不会是我做错了什么,触怒了你,才让你从此不愿理我,总之想很多,就连在幼稚园里工作时,满脑子也净都想着你。”

  这时立树那头忽然传来一声很大声的呼喊:“我喜欢你!”

  我和杨昭商都吓了一跳,双双回过头去,才发现原来是立树在讲梦话,应该是“睡美人”里的台辞,因为立树接下来又嘟嚷着:

  “啊,多么美丽的人啊,黑毯木般的头发、白洗的皮肤,我好喜欢……”

  我和杨昭商都有些尴尬,慢慢回过头来,一时相对无语。

  “总之,”杨昭商咳了一声,打破了沉默,“那之后我就想,我可能真的是有点喜欢上你了吧,你要问我为什么,其实我也说不上来,那是一种感觉。”

  我浅浅呼吸了几下。看吧看吧,我在心底想着,“有点喜欢上你了”,这果然是直男常用暧昧不明的说法。

  过不了多久,这种感觉就会变成“好像喜欢你”,然后再过一阵子,就会变成是“应该还算喜欢”,最后演变成“其实我不是真的喜欢你,只是错觉”那种结局。

  我在心里转了几个念头,才开口:“你娶过老婆不是吗?她是女的吧。”

  “嗯,还生过小孩。”杨昭商又叹了口气。

  “那你就是直男了,这种事情很常见,直男看到比较女性化一点的男人,刚好个性又合了,就以为自己喜欢上对方了。”

  我粗暴地说着,像个教训晚辈的长者:“你还是喜欢女人的,娶过老婆就是明证,你现在只是单身太久了,才会有这种错觉,我建议你最好明天就去找个女人,嫖妓还是搭讪什么的都好,东区那里很多的,你就会知道终究还是她们比较适合你。”

  杨昭商抬头看着我,眼睛睁得铜铃般大。我想他应该是被我说的话点醒,正在认真思考我的建议,没想到下一秒他又苦笑起来。

  “你这样是在拒绝我吗?”

  我真觉得朽木不可雕也,“我说过了,你娶过老婆,而且才刚离婚两年。你以为性向这种东西这么好转变吗?你把同性恋的人生当成什么了?”

  “我是娶过老婆,但是也离婚了。”

  杨昭商似乎在考虑什么似地,顿了一下才说:“你之前问过我,关于我离婚的原因,我也跟你说了一些,但有个最重要的我还没跟你说。”

  我怔了怔,杨昭商就叹了口长气。

  “我离婚的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我面对老婆,没有办法经常勃起。”

  我呆了下,反射脱口:“你性无能?”

  “才不是!”杨昭商一副看笨蛋的眼神望着我,他苦笑了两声,“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的意思是,面对女人,我虽然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但就是很难兴奋,除非……就是有很直接的刺激,我才会觉得有想做的感觉。”

  我呆若木鸡。“那也……那也不能证明你就是同性恋,可能是你性冷感。”

  “我经常自慰,看片的时候反应也很激烈。”

  “那你可能是二次元限定,对三次元的肉体性冷感。”

  杨昭商这回没有开口,我见他背过身去,用拳头抵着下唇。半晌才发现他似乎是在笑,但我不觉得我有做什么好笑的事。

  “你在笑什么?”

  “不,我只是在想……”杨昭商回过头来。“你会这么认真地思考我到底是直的还是弯的,代表你确实有把我当一回事,对吗?”他对我眨眨眼。

  我怔了怔,不得不承认杨昭商说的没错,我就是因为在意他,而且超乎我想像的在意,所以才会为了他一句宣言,在那边烦恼个半天。

  但我很快想起了秀朗,想起了爱文,想起了那段血淋淋的记忆。这些东西像有连续剧情的恶梦一样纠缠着我,把我整个人袭卷进去。

  “你如果不能保证你真喜欢男人,就不要随便对我这种人出手。”我冷冷地说。

  “如果是你的话,我可以保证。”杨昭商诚恳地说。

  “要是你的老婆回心转意呢?”

  我激动起来,从椅子上站起。

  “要是你老婆有一天回来怎么办?要是她跟你说,我们可以再试着走一段看看怎么办?你还不是会牵着她的手,和她再生一个你曾经失去的小孩?”

  “又来了,正桓,你又开始负面思考了。”

  杨昭商啧啧两声,苦笑着叹了口气,“你就不会想,你的魅力其实大到足以令我沉迷于你,即使我的老婆回来求我复合,我也无心和她在一块儿?”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杨昭商仍旧毫不闪避地直视我,我只好别过头。

  “我可没办法给你你梦寐以求的小孩。”大概是太激动,我满身是汗,脑子里浮现爱文那个微凸的小腹,靠在椅子上微微喘息。

  “你也未免想得太多,我就算要小孩,也不会期待你生,我小学生物至少有及格,知道雄性的哺乳类动物孕育不出下一代。”

  杨昭商摇了摇头,他看着我,目光竟有几分微不可见的痛楚。“唉,你呀,我真想知道,到底是谁把你变得这么悲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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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昭商摇了摇头,他看着我,目光竟有几分微不可见的痛楚。“唉,你呀,我真想知道,到底是谁把你变得这么悲观的?”

  他走过来,用食指勾住我的手。

  “正桓,多相信别人一点,多相信我一点,好吗?”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因为他的要求,我做不到。

  我的信任早已全给了一个人,他拿走了我所有的乐观、所有的自信,以及全部的感情与青春,留给我的除了伤痕累累,什么也不剩。

  我已经什么也不剩了。

  ***

  我和立树风平浪静地过了几个礼拜,现在立树每天都会留下来排演话剧,我也不必为太晚来接他感到压力。

  倒是我的新造型,在清洁公司掀起了一阵小小的风波。组长星期一上班时,用一种下巴掉下来的表情看着我,嘴唇还颤抖。

  “你……莫非你竟是正桓?”

  “不是,你认错人了。”我没好气地戴上制服帽。

  那之后我们组里几个妈妈级的员工,对我的态度有好一阵子转变了。她们会在工作空档倒水来给我,围在我身边对我品头论足,还会趁工作空档以打气为名偷拍我屁股。

  还好我没让公司的人知道我单身,否则应该不只是职场性骚扰就能收场的了。

  到了隔月,我的户头又准时进帐三十万。

  我照例把他领出来,交给杨昭商。杨昭商倒也没有推辞,把他登记在幼稚园的捐款收受纪录中,还给我开了收据。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动用这三十万,不过捐款对这类幼童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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