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大树一样高by阿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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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大树一样高by阿素-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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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让我越来越对他感到烦躁,有一天他打翻了水杯,把水洒了一地,我想都没想就抓住他手臂,把他推搡到一边去,对他破口大骂。

  “你怎么这么笨啊!难怪你爸和你妈会不要你,要我是你爸也不会想养你!”

  这话说出口我就后悔了,就算我再怎么生来没良心,也知道骂小孩归骂,骂到小孩的出身都是禁忌,会一辈子留下阴影。

  但要我和立树道歉,时机又总是不对。要是他骂回来,说什么像你这么刻薄的男人,难怪我爸会抛弃你选别人之类的,我可能还有机会找台阶下。但一来立树可能不知道我和他爸的关系,二来他是六岁小男孩,不是八点档里的情妇。

  立树听完我的话也没有太大反应,照常吃饭洗澡睡觉。只是我知道这话确实刺到他心里了,晚上他仍旧和我挤一个被窝,只是总背对着我。

  晚上我起来尿尿时,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用两只小手捏着枕头边缘,而枕头的一角已经湿了。

  我仰天长长吐了口气,瞬间有一种“我在干嘛啊?”的感觉。我承认我会这样对待立树,有一半是因为秀朗的缘故。换作路边哪个孩子,我可能都还会和颜悦色一点。

  我勉强自己养了旧情人的小孩,然后又把对旧情人的不满全发泄在小孩身上,这真是人类所能做出最低劣的行为之一了。

  这样下去不行,不要说立树受不了,我也受不了自己。如果无法将他当面还给秀朗,我考虑找个育幼院,把立树先送进去,再写封信告知秀朗,让他看着办。

  如果秀朗真的够狠心不要他,那立树也可以平安长大,应该不是每个育幼院都像连续剧演得那么黑暗,就算真的有点黑暗,也总比被我这个黑心的男人养大好多了。如果再跟我待在一起,他长大后一定和我一样性格扭曲,再被另外一个男人抛弃。

  星期五的时候,组长跟我们说上次那个幼稚园又来了案子,要我和他一起去做。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问他哪个幼稚园,组长便笑说:“就是上次那个园长啊,很高大的那个,上回我们帮他做得不错,他希望我们去清仓库,他想把他改造成孩子的图书室。”我才恍然过来,原来是大猩猩的幼稚园。

  因为只有一个仓库,所以组长只让我跟他走。我们坐上全是扫具的厢型车,到的时候,园长一如往常地站在门口迎接。见我们下车,便愣了一下,

  “只有你们二位吗?”他问。

  “只是个仓库不是吗?我想我跟正桓就够了吧,你别看这年轻人,他是我们组里最能干的,力气大办事又俐落,什么活都做得来,有他在没问题。”

  如果这样褒奖我的是鸿海董事长,而不是清洁公司组长,我会更感欣慰。

  “既然这样,我也一起帮你们做吧。今天是周末,小朋友很多下午就被接走了,比较没那么多事要做。”

  园长说着,还真过来替我们拿了拖把扫具,顺势把麻布手套戴上,还接过我手里的筒状吸尘器。

  他一近身,那种身高差就更明显了,我得仰着脖子近九十度,才能看见他的眼睛,他把头发用布挽起来,活像个工人。

  事实证明大猩猩果然不同凡响,那仓库比我想像中大,大约是一个教室的长宽。里头堆满了陈年的杂物,随便动哪一个都是尘烟弥漫。

  我们先把堆积如山的纸箱一个个卸下来,传递着搬到外头,用水洗了一次地板,再用洗洁剂拖一次,抛光机打磨,最后用同一台机器上蜡。这期间组长就和园长整理纸箱,把教室那头的大柜子搬进来,把要的东西排回架子上放好。

  大猩猩单手就可以搬两个以上的纸箱,而且他一步距离等于别人两步,这样来来回回五六趟,叠到天花板的杂物就被他清得差不多了,更可怕的是脸不红气不喘。

  他的动作也很快,反射神经一流。有一回我爬上一个纸箱山,想把最上面的箱子拿下来,结果不知为何滑了一跤,整个人从箱子上栽倒下来。

  大猩猩眼明手快,组长还没发现我跌倒了,他就一个箭步向前,两手一摊,我就稳稳地被接近他怀里。我掉下来时整个人懵住,我从以前就是这样,秀朗说我这个人看似精明,其实迟钝的要命,一遇到突发事件,总会慌得不知如何自处。

  我过了好一会儿才醒悟发生什么事,忙挣扎着了一下,大猩猩和我差不多有二十公分身高差距,我被他横抱着,脚竟然垂不到地。只觉得园长体温很高,像动物一样。

  “小心一点。”园长却只皱了一下眉,就把我轻巧地放到地上。我站直时整个脸都是烫的,我想是因为觉得丢脸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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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一点。”园长却只皱了一下眉,就把我轻巧地放到地上。我站直时整个脸都是烫的,我想是因为觉得丢脸的关系。

  我们花了一上午,只收拾了仓库的半边。原本我想这么脏这么阴暗的地方,怎么好给小孩当图书室,但这样一整顿,屋子里的气氛明快起来,空气也变得清新很多。打扫就是有这种乐趣,可以让人的心情也跟着焕然一新。

  我想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我和秀朗分手后,会选择这工作的原因之一。

  中午的时候,大猩猩带我们去吃饭。因为学生本来也不多,大猩猩就让我们和小朋友围一桌,在一大堆吵吵闹闹的小毛头间用餐。

  听大猩猩说,那间仓库本来是韵律教室,只是后来教舞的老师走了,就没在用了,渐渐也就荒废下来。他说舞蹈老师就是他母亲,这幼稚园以前是他母亲开的。

  “你继承家业?”我忍不住问他。

  “啊,可以这么说。不过其实我父亲是公务员,他一直希望我也走那条路。”

  “那你为什么不要?”

  “因为我喜欢小孩啊。”

  大猩猩忽然笑起来,而且是极为灿烂的那种笑。要不是亲眼所见,我还很难相信这样种未进化完全的灵长类,可以露出这样充满母性光辉又带有一点腼腆的笑。

  真是、太令人意外了。

  “你叫正桓?刚刚听鲁先生这么叫你。”

  我不敢直视他的笑容,别过头吃义大利面。没料到他忽然问起我,害我差点呛到。

  “嗯,对,吴正桓。桓是木字边,就是很常被念成恒的那个桓。”

  “我叫昭商,杨昭商。昭和的那个昭,商是商人的商。”

  大猩猩朝我伸出手来,我只好和他握了一下。同时也有点纳罕,没想到灵长类有一个这么风花雪月的名字。

  “我六十五年次的,你呢?看起来是七年级的。”大猩……杨昭商问我。

  “不,我秋天就要满三十三了,六十七年次。”我难掩哀伤基调地说着。如果不是遇上了秀朗,我这年纪,就算没有抱着孙子回去看两老,只怕身边也有个定下来的人了。

  杨昭商听了似乎颇为惊讶,上下打量了我几眼。这时餐厅外却传来哭声,有个小男孩一路从走廊那头冲过来,边跑还边哇哇大哭。

  我看他下半身光溜溜的,裤子竟然挂在脚踝上。他一边哭一边就扑进了杨昭商的怀里,这大猩猩还真的很受小孩子欢迎。

  “怎么了,阿勇?”他皱了一下眉,叫那个孩子的名字。

  小男孩抬起头来,我发现他就是那天在操场上,跌倒还哭个不停的男孩子。他长得比这年纪的孩子都要苍白瘦弱。

  “昶育脱……脱我裤子……”

  杨昭商一把抱起小男孩,替他把裤子穿好。这让我松了口气,虽然我没有恋童癖,但看见小男孩的鸡鸡在那里晃来晃去,还是有几分尴尬。

  “为什么昶育要脱你裤子?你们吵架了吗?”杨昭商问他。

  “他说我……说我……我是女生……要……检查……”叫小勇的男生抽咽着说。

  我听见鲁组长“噗”地一声,差点把口里的海带芽汤喷出来。我默默地扒了口义大利面,这种事在小男生社交圈里常有,以前我待的那所小学就常发生,只是被脱裤子检查的人通常是我就是了。

  小学被脱裤子,中学就进化成要我在大家面前自慰射精,以确定我那根真的能用。到了高中,我不得不在上课时提前溜出教室,以防放学后被人拖进暗巷里肛掉。

  秀朗在我大学毕业那年,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我得了“隐疾”,得以逃脱兵役的魔掌。否则我想我的人生,一定还会有更多更新的体验。

  杨昭商把那个脱人裤子的小男生也叫来,让两个人并排站在他面前。叫昶育的男孩子长得高头大马,一看就是早熟的小毛头。两个好像都是大班的学生,和立树同年。

  昶育不情愿地低着头,杨昭商问他:“为什么脱别人裤子?”声音很温和。

  “因为他不敢倒着溜滑梯!”昶育嘟着嘴指控,好像这是一项重大的罪行。

  “为什么他不敢倒着溜滑梯,你就要脱他裤子?”杨昭商耐心地问。

  “倒着溜滑梯又没什么,他是胆小鬼所以不敢!”

  餐厅里的小女生边吃边旁观,这时几个人围一起咯咯笑起来。那个叫小勇的男生一直低着头,用手拉着围兜兜的边缘,好像都是他的错一样。

  我看得有几分刺痛,彷佛看到小时候某部分的自己,只能赶快低头猛吃义大利面。

  “那你要脱园长的裤子才对。”

  杨昭商蹲在小男生面前,很严肃地开口,“因为园长也不敢倒着滑溜滑梯。”

  那个叫昶育的孩子似乎大为震惊,“园长不敢倒着滑溜滑梯吗?”

  “对啊,园长一坐到溜滑梯上就发抖,光是溜下来就觉得很恐怖。”

  杨昭商做出害怕的样子,“你觉得园长也没有小鸡鸡吗?”

  “可是小勇不敢一个人去上厕所,还不敢玩踩水。”

  “园长也不敢一个人吃饭啊,所以才老是找这么多人一起吃。”杨昭商环顾了一切餐厅,他又捱近那个男孩,“告诉你一个秘密,园长晚上也不敢一个人睡觉。要是床上只有园长一个人的话,就会寂寞到哭出来。”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好像这真是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个昶育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园长直起身来,挺直了下腰。

  “你觉得园长是胆小鬼吗?要不要检查园长有没有小鸡鸡?”

  杨昭商作势要脱裤子,昶育小朋友已经完全被唬住了,他忙拚命摇头。

  “为什么不要?”杨昭商问他。

  “园长一定有小鸡鸡。”

  “为什么觉得园长一定有小鸡鸡呢?”杨昭商又问。

  “因为园长是男生。”昶育斩钉截铁地说。

  “可是园长和小勇一样,不敢倒着溜滑梯啊。怎么园长是男生,小勇就不是了?”

  杨昭商极为耐心地问着,那个昶育似乎很困惑,他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看看大猩猩,又看了一眼旁边始终一语不发的小勇。

  “好吧,小勇也是男生。”昶育终于妥协了,看起来有点泄气。

  “既然知道小勇是男生,以后就不可以再脱他裤子检查了,知道吗?”杨昭商说,他伸出了手,“跟园长约好了,这是男生和男生之间的约定。”

  我看杨昭商和昶育打了勾勾,小男孩就一溜烟地跑走了。杨昭商又转过头来,对着那个一直低着头的小勇。

  “为什么让别人随便脱你的裤子呢?”他用大掌抚了一下那个男孩子。

  小勇垂着肩膀,“因为……因为我不敢倒着滑溜梯……”

  “你不喜欢昶育对你这样做,对吗?”

  小勇点了一下头,杨昭商就说:“如果不喜欢的话,下次就要大声地跟他说『我不喜欢你这样做』,来,你跟着园长说一遍。”

  “我……我不喜欢……”小勇抽咽着。

  “我不喜欢你这样做,给我住手。”

  “我不喜欢……你这样做,住、住手。”男孩眼泪掉得更多了,旁边女生都在笑。

  “要大声一点。”

  “我不喜欢你这样做。”

  “再大声,像个男子汉一样,用肚子的力量。”杨昭商直起身来,拍拍肚皮。

  “我不喜欢你这样做——”

  “再一次。”

  “我不喜欢你这样做!”

  小勇猛地大叫出来。我吃了一惊,餐厅里的其他女生也吓住了,嘈杂声一下子停了下来。那个男孩自己也很惊讶似地,他满脸涨得通红,气喘吁吁地听着自己的声音在餐厅里造成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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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勇猛地大叫出来。我吃了一惊,餐厅里的其他女生也吓住了,嘈杂声一下子停了下来。

  那个男孩自己也很惊讶似地,他满脸涨得通红,气喘吁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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