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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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墙-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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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这是什麽?”
  “白居易的诗,叫《忆江南》。”
  “没听过。”程俊理直气壮。
  “你在国外读的书,当然没听过。”
  “你们读书就学这种文绉绉的东西?”
  “不记得了,这是我妈教我的。”徐肃抬起眼,双眸如星点点亮,程俊几乎能在里头找到自己的身影,“我妈是个典型的江南女子,贤惠文静,从小就对我说‘你是哥哥,要照顾妹妹’,後来她去世前又重复说‘你是哥哥,妹妹就交给你了,要照顾妹妹’。父母双亡,对於才念大学的我来说,就是一场灾难。我的生活没有了,只剩下生存,还有一个需要我照顾的妹妹。”
  “肃肃……”程俊伸出手,抓住了徐肃搁在台面上的手腕。
  “那时候我就跟自己说,我不能让姚姚受苦,因为妈说过,男孩子要贱养,女孩子要贵养。姚姚只有我这一个亲哥哥,为了她,我什麽苦都能挨,什麽委屈都能受。”
  “你是个好哥哥,已经很不容易了。”
  “是,眼看就快熬出头了,我是真的很高兴。”徐肃扯开嘴角干笑两声,眼神望著河面上悠悠漂来的几盏河灯,“等姚姚毕业後,我就自由了。”
  程俊的双眼跟著徐肃飘到了河面上,他孩子气地摇了摇手掌下还捏著的那只细细的手腕,“要不要买只河灯放?许个愿。”
  “不要。”徐肃摇头,“你看桥对面有个阿公在捞河灯,这里放那里捞,不是浪费钱吗?”
  “这是为了环保,那些放河灯的人也不是看不到这边有人捞,就是图个吉利而已,因为人活著就要有希望。”
  “那你的希望呢?你怎麽不去放一盏河灯求它保佑你和小芙在一起?”
  “你怎麽知道我没求过?”程俊说这话的时候正直直看著徐肃,一双棕色的深眸里有太多涌动的情绪,一闪一闪的,看得徐肃心跳加速。
  “那我祝你美梦成真!”徐肃的话语急促而匆忙。
  “谢谢。”程俊意味深长地笑著,一双眼却再没从徐肃身上移开半寸。

  第七章 

  凌晨的古镇安静地有些可怕,灯灭了人散了,只剩下婆娑的树影随著沙沙的风声在月光中一阵阵摇曳。
  石拱桥上站著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的身影显得那样亲密,见不著一点缝隙,透不出一点儿的光。
  “看完了?早点回去吧。”矮一点的那个终於开口催促。
  “再让我抱一会儿。”高的那个一副不愿松手的口气,还故意收紧双臂的力度。
  “你到底要看什麽?”
  “日出。”
  “啊?”
  “骗你的。”程俊呵呵一笑,“这里哪来的日出看。”
  “你是不是有话想说?”徐肃从程俊的怀里挣脱出来,转了个面正脸对著他。
  “恩!”程俊点头,像是做了个重大决定似的,呼出一口气,才说:“关於你要回‘月色’上班的问题,我想好了。”
  “你说。”徐肃只是冷冷看著他。
  “我记得你妹妹也只剩一年的学费要付了吧?”
  “是。”
  “那就是说还有一年不到你就会辞职?”
  “是半年,存够钱我就不做了。”
  “好,那我等你半年。这半年你回‘月色’上班,我不会阻止你,但你还得住我家。”
  “我们的买卖关系已经结束了。”
  “我知道,但是你如果还要出去找房子租,起不是要花钱?不如继续住我这,你用做家务来抵房租,当然,我们还得睡一张床,因为没房间了。”
  “我可以睡画室,加张床就行。”
  “画室太小,加了床就摊不开东西。大不了我保证在这半年里不碰你,如果真忍不住了,大不了我付你钱嘛,跟以前一样。”程俊笑眯眯的,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你让我考虑一下。”徐肃低下头。
  “不用考虑了,就这麽办吧,省地你搬来搬去麻烦。”
  “那半年後……”
  “半年後的事半年後再说,想那麽多干吗?”程俊见徐肃不响,又继续说:“你也知道我在事务所没什麽朋友,平时也不会照顾自己,自从你来了後我生活变规律了很多,家里也干净不少,我是真心希望你可以继续留下来。何况这几个月我们都熟悉了彼此的生活习惯,就算是同住也没什麽不好,一来你可以省钱,二来又有人帮我料理生活和房子,各得其所。”
  徐肃听听也的确心动,每个月可以省下的房租费并不算少,的确是门合算的“交易”,更何况想到程俊平日的邋遢作风,他也不忍心放他一个人继续过之前那种糜烂无章的生活。
  “那就按你说的。”徐肃两下权衡有了答案,再一抬头,看到程俊开心地咧著嘴角的样子,心里一暖,居然主动伸出手臂勾住了他的胳膊,“现在可以回去睡觉了吗?”
  “当然!”
  既然做了决定,徐肃就没有再犹豫,两天的假一过他便回到‘月色’报道,夜里依旧做他的男妓。只有在白天的事务所里,他和程俊依旧是副情侣档的模样,程俊时不时的关心和体贴让他越来越迷惑。
  他还记得第一个晚归的夜晚,进了黑漆漆的房间,拖下鞋踮著脚走进卧室,看见床上睡得正熟的程俊,他的心里竟泛起一丝失落。
  转身冲进浴室,徐肃站在淋喷头下仰著头,想将一身刺鼻的香水味洗尽。因为知道程俊有洁癖,所以他更加不想留下一丁点与人欢爱後的痕迹给他知道。
  里里外外洗了三遍,足足在浴室里呆了近一个小时,他才满意地走了出来,用毛巾胡乱擦拭了几下还没干的头发,疲惫地倒在了那张超大的双人床上。
  床够大,所以他只要尽量靠边点就不会碰到已经熟睡的程俊,正这麽想著,忽然身下的床铺一颠,原本睡在左边的人忽然一个翻身朝他挤过来,胳膊压在他身上,大腿挂在了他的腰上。
  徐肃一动不动地等了一分锺,见程俊并没有醒,这才慢慢伸出手想撩开他的胳膊。
  “别动。”身边的人低哑的声音从耳根子後传来。
  “我吵醒你了?”
  “没有。”程俊张口咬了下他的後颈项,而後又亲了一口:“等你呢。”
  “你……”
  “今天有客?”程俊忽然发问。
  “恩。”他点点头。
  “哪个瞎了眼的男人会买你?又老又丑床上功夫也不好。”程俊带著讽刺的轻笑里竟透著苦涩。
  “他说我挺好的。”他轻轻回答,不重不响的声音,夜里听来格外温柔如水,却也冰冷如水。
  “那是他没见过更好的。”程俊索性搂紧他,然後闭上眼说:“累了吗?睡吧。”
  “恩。”
  徐肃合上了眼,因此也自动忽略了已经湿润的眼角。
  重新回“月色”後的第十个夜晚,徐肃在“月色”的门口见到了程俊。
  那人一身黑色皮衣,下面穿著条破破的牛仔裤,却配著一双价格不菲的限量版运动鞋。他在抽烟,所以低垂著头,任刘海遮去他一双好看的棕色对眸,只留下闪耀的目光从黑暗中透出。
  徐肃正在一个中年男人的怀里,那男人长的不算难看,却也说不上帅,看起来是个普通的上班族,或许他已有妻儿也不一定。
  徐肃与程俊擦肩,一侧脸,见到对方手指尖烟火的红星一闪一灭,他又转回了头。
  “徐肃。”没想到程俊居然叫住了他。
  “你们认识?”感觉到徐肃忽然僵硬的身体,那中年男人不满地皱起眉。
  “恩。”徐肃点点头,然後问:“程俊,你今天约了人来这里玩吗?”
  “我来接你下班。”程俊扔掉手里的烟头,指了指停在一边的车子,“你下班後记得回来找我。”
  “你先回去吧,我会自己回去的。”
  丢下一句话,徐肃头也不回的走了。
  两个小时後,徐肃小跑著回到“月色”门口,在空无一人的路灯下,他停下脚步喘著粗气。
  等了五分锺,他自嘲著笑了笑,转身走到街上去拦车。
  回到家,客厅是暗的,卧室里也没有人,惟独不该有人的画室却从门缝後透出一抹明亮。
  推开半掩的门,徐肃看到程俊正坐在里面,面前挂著一张白色的画布。
  “肃肃,半年後你能帮我画张画吗?”程俊听到他的脚步,并没有回头,可声音却从他嘴里蹦里出来。
  “你想要我画什麽?”
  “我。”
  “好。”
  “累吗?睡觉吧。”
  “你先睡,我去洗澡。”
  “恩。”
  对话愕然停止,徐肃去了浴室,程俊跟在他身後进了卧室。
  睡觉的时候,程俊依然紧紧抱著他,将脑袋搁在他肩头,除此外却再没有其他越矩的动作。
  “明天我还是去接你吧。”
  “不用了。”
  “恩。”
  程俊如果听话,那他就不是程俊。
  隔天晚上,他照样出现在“月色”的门口,身边停著他的爱车。
  徐肃这一晚没有客人,凌晨一点後,他换回一身清爽的衣服,拎著包走出门,朝等著他的程俊看了一眼,而後径直走向那台车。
  “回家吧。”徐肃听到嘀一声车门解锁的声音,然後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累吗?你睡会而儿,很快就到家。”程俊不知何时已经坐在驾驶座上。
  从那以後,程俊几乎夜夜都会来“月色”门口等徐肃,若他有客人,程俊就会先回家,如果他没客人,程俊就载他回家。
  一晃一个多月就这麽过去,风变地越来越烈,天也越来越冷,到了张嘴就能呼出一口白气的季节了。
  这夜程俊依旧在“月色”门口等著徐肃,还没过半个小时,却见有人焦急地从门里冲了出来,直奔到他面前:“你是程俊?”
  “我是。”程俊瞄了眼来人的长相和打扮,若没记错,这人同样是在“月色”工作的男妓。
  “我叫阿单,是小肃的朋友,你快跟我进来。”阿单急地想去拉程俊的胳膊,却被他轻巧地甩开手。
  “有什麽事?”
  冷著张脸的程俊让阿单迟疑了一下,但到了这时候他也顾不上许多,只得又一次拉住程俊的胳膊就往门里拽,“你快跟我进去,小肃他……”
  一听到‘小肃’两字,原本想再次甩开阿单的程俊忍住了,但脚却仍旧没有迈开,只皱著眉瞪著眼看向阿单问:“他怎麽了?”
  “他刚才接了一个电话。”
  “什麽电话?”
  “澳洲打来的。”
  听到这,一股不好的预感在程俊心里冒起。
  “小肃的妹妹出了车祸。”
  “什麽?”程俊的脑袋突然空白一片,好在手臂处传来的拉力让他又猛然回神,而後他再一次甩开阿单的手,直直朝门里冲了进去。
  “喂,你等等,没我带路你进不到员工休息室的!”
  阿单跟在程俊身後奔进了“月色”的大门,好在因为人多,程俊没奔进去几步就被卡在人群中,不得不一点点从缝隙中挤进挤出,然後被赶上来的阿单拽著往员工休息室的地方靠近。
  推开员工休息室的门,程俊就看到了失魂落魄的徐肃坐在墙角的椅子上,双腿蜷曲、双臂紧紧环抱著自己,身体还在隐隐发抖。
  那部老旧的手机被摔在地上,彻底地一分为三瓣,电池板也落在一边,估计以後是再也无法用的。
  程俊没有说话,只是一步步走到徐肃面前,然後弯下身伸出双臂,将他揽进自己的怀里。
  颤抖的身体在被抱住的那一瞬间止住,徐肃抬起头,一双被慌乱充斥的眼死死盯著程俊,而後就像是沙漠里看到最後一滴清水的人,猛地清醒,“程俊,我要去澳洲。”
  有些事情,没有亲眼验证是无法相信与接受的。
  “好,我带你去澳洲。”程俊眉都没皱一下就点头,而後松开徐肃,低腰拣起已经分散的那部手机,又找到徐肃的包,这才一手拿包一手拉起徐肃,“先回家吧。”
  “可是……”
  “我帮你跟老板请假。”阿单赶紧补上。
  “谢谢。”徐肃苍白著脸朝阿单扯出一抹感激的笑容,又看了看周围脸色各异的人,有为他难过的,有同情他的,也有幸灾乐祸的,甚至有嫉妒的。
  他又转头看向身边坚定地牵著他的手的人,第一次觉得,幸好有这个人在。
  当第二天拿到护照和飞机票的时候,徐肃的整个心都已经飞到了澳洲,所以他没有想到去问问程俊究竟是怎样在一夜间做到的。
  而程俊呢?或许就算徐肃想到问他,他也不会老实回答,以他的个性,又哪可能会告诉徐肃一向桀骜不逊的自己是怎样在越洋电话里向老太爷低三下四地道歉及请求。
  连向来了解他的妈妈都一头雾水地在电话里问他:“Jeffery,你是不是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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