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成年- 第9部分

　　　
　　“……什么，你不知道？”　
　　　
　　浅井回话的口气有几许不悦，水濑也只能乖乖点头。　
　　　
　　“他是在我们毕业旅行的时候得奖的，是伊集院在饭店大厅看到这本杂志后才知道的，馨被我们质问，才承认他的确投稿得奖了，当时我们还在饭店后面的自动贩卖机前，喝啤酒干杯呢。嗯？你那个时候不在？”　
　　　
　　　
　　“那个时候，我大概是被森邀去看A片了……”　
　　　
　　看见水濑不好意思的抱着膝盖猛摇，浅井挥动手上的杂志就往他的脑门儿一敲。　
　　　
　　“很痛耶，你告诉我，我不就知道了吗？”　
　　　
　　“笨蛋，照你这么说，我们没告诉你还是我们的不对了？我们没有义务要去告诉一个跑去看成人录像带的家伙。”　
　　　
　　“算我错了好不好……”　
　　　
　　在骂声中狼狈不堪的水濑把头发一拨投降了。　
　　　
　　“《未成年》这个故事讲些什么啊？”　
　　　
　　“我还没看，不太清楚，好像是说一位像我们这般年纪的男孩，爱上一个年纪比他长的女人，后来这个女人嫁人了，可是不知怎么变成了寡妇，之后又和这男孩重逢，展开恋爱……情节大致就是这样。”　
　　　
　　　
　　“男主角认为自己的爱情未能开花结果，就是因为他尚未成年，才会受到四周人们的排斥，整个故事好像就在他的懊悔当中激情展开。”　
　　　
　　水濑指着东乡得奖作品的题目发问，浅井则简略的提供他所知道的答案。　
　　　
　　“不愧是新人奖得主，连所想到的问题都那么的知性，我未成年可就不一样了，我满脑子想的都是电影、酒、香烟。小馨的文学造诣真是好的呱呱叫。”　
　　　
　　“那当然，你们所钠词汇有如云泥之别。”　
　　　
　　浅井嘲讽着叹气的水濑。　
　　　
　　“喂，我们洗好了，该你们了。”　
　　　
　　两人把门打开，发现东乡脖子上绑着毛巾就站在门外。　
　　　
　　等水濑和浅井洗完澡，四个人就开始开怀畅饮，不但把带来的啤酒喝的一瓶不剩，连山庄里的可乐也一并下肚。　
　　　
　　水濑不胜酒性，酒一下肚就开始发酒疯，连平日最注重形象的伊集院也因酒而变得轻浮，大家仗着酒精的力量，把平常不敢说的话题全都搬上了台面。　
　　　
　　“有没有茶？”　
　　　
　　东乡一把捏扁空的酒罐，然后站起来。　
　　　
　　“如果要热茶的话，那边有茶，里面应该是煎茶吧！”　
　　　
　　“不，我要冷的。”　
　　　
　　东乡阻止要站起来的伊集院，并摸了摸屁股后面的口袋，确定钱包在口袋里。　
　　　
　　“我去买。”　
　　　
　　“巴士行经的路上有一家休闲饭店，那里一定有自动贩卖机，这个时候应该还进得去。”　
　　　
　　伊集院用手指着玄关方向，东乡点点头，打开了通往玄关的玻璃门。　
　　　
　　“我……我也去。”　
　　　
　　看着东乡的背姿势，水濑脱口说出这句话后，马上放下手中的啤酒，摇摇晃晃的去追东乡。　
　　　
　　是酒给了水濑勇气，换成一般时候，就算水濑想陪在东乡身边，也会有所犹豫。而且，水濑也看到醉得眼儿发红的浅井，以责备的表情企图阻止他，可是他借洒装疯佯装没看见。　
　　　
　　“你可以吗？可以的话，我们就一起去吧！”　
　　　
　　“没问题，我没事……”　
　　　
　　水濑冲到玄关，迅速把脚套进鞋子里，对低头看着他的东乡猛摇着头表示自己没有问题。　
　　　
　　一打开玄关的门，一阵凉风迎面袭来。　
　　　
　　“有点冷。”　
　　　
　　水濑对着只穿着一件T恤的东乡点了点头。　
　　　
　　但是凉风吹在因酒而酡红的双颊上，却特别舒服。　
　　　
　　外面没有一盏街灯，只有星光和别墅里透出来的灯光，走了一会以，伫立于白桦树林中的街灯才出现眼前，在街灯的照亮下，两个人踏上了柏油路面，朝着巴士行驶的车道而去。　
　　　
　　凉风轻拂着全身的肌肤，让人通体舒畅。　
　　　
　　“……好冷……”　
　　　
　　借着酒意，水濑大胆的挽着东乡的手臂，也许东乡并不讨厌水濑的肢体动作，所以一句话也没说。　
　　　
　　“小馨，你的小说得到了新人奖？”　
　　　
　　因为东乡没有一句责备的话，使水濑更大胆地在东乡的手臂上献上一记热吻，那瞬间，东乡停下了脚步看着水濑的脸，简单的回答了一句：“是的……”　
　　　
　　“你怎么都没有告诉我？”　
　　　
　　“喔……”　
　　　
　　东乡的声音又低又小，用短暂的沉默表达了他的歉意，一声喔又像是单纯的随声附和。　
　　　
　　平常就不多话的东乡，现在的回答更简短了，换成是平常，水濑可能会因此而松手，但是今夜仗着醉意，水濑硬是紧拉着东乡的手臂不放。　
　　　
　　东乡抬起起头来看着东乡，在昏暗的灯光下，东乡的下颚线条比平日更突显。如此出色的东乡让水濑打心底快乐。　
　　　
　　“回去之后，我马上就去看你得奖的作品。”　
　　　
　　“好啊，如果你想看的话……”　
　　　
　　东乡有点害羞的告诉水濑，他得奖的作品奖品将从下个星期开始刊载。　
　　　
　　“你用的是本名。”　
　　　
　　“我从来没有考察过要用笔名。”　
　　　
　　东乡的声音更低了，水濑知道再继续谈作品，东乡只会越来越难为情。　
　　　
　　“也对，你的本名已经够浪漫了。”　
　　　
　　走到巴士车道，水濑放开了东张的手臂，他不知道怎么想。但他可不愿意因为有人在大马路上看见揽着东乡，而造成东乡的困扰。虽然酒精在体内作崇，水濑还是很有分寸的。　
　　　
　　来到了饭店内的自动贩卖机前，他们买了几瓶麦茶之后就折回原路，一走进白桦树林，水濑再度撒娇的揽着东乡。　
　　　
　　“怎么了？”　
　　　
　　“冷嘛！”　
　　　
　　水濑撒娇的笑着，笑声中充满着喜悦、快乐，甚至情不自禁的哼起了歌。　
　　　
　　“你喝得太多了，以后不能再这么喝了。”　
　　　
　　东乡的声音带着些许教训的意味。　
　　　
　　“放心，我没事，我的心情好极了。”　
　　　
　　换着东乡的手臂，手换着手一起散步，幸福尽在不言中。　
　　　
　　“星星真漂亮。”　
　　　
　　水濑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树梢上的那片星空。顺着水濑戛然而止之势，东乡也驻足抬头爷望星空。一路走来，两人的眼睛已适应了黑暗，所以平日看不清的星星，这会儿似乎都变得格外明亮耀眼。仔细去看，还能找到许多熟悉的星座。　
　　　
　　　
　　“那就是银河？”　
　　　
　　水濑指着头顶上一条带状星光问着东乡。　
　　　
　　“大概是吧！”　
　　　
　　“今天我是生平第一次看到银河耶！”　
　　　
　　“我也是。”　
　　　
　　得到了东乡短短的肯定，水濑更是心花怒放。两个人依偎在星空下，继续看着星星。　
　　　
　　“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觉得自己好像开了窍，可以有许多新的发现，我好快乐。”　
　　　
　　水濑搂着东乡的手臂，不经意地泄露了自己内心的秘密。　
　　　
　　此刻的气氛的确很HIGH，水濑这才发现其实自己从很早之前就意识到东乡了。　
　　　
　　　
　　　
　　“是吗？”　
　　　
　　“因为我喜欢你”　
　　　
　　东乡抱着麦茶，水濑转过来抓着他的手臂，双脚往上蹬，悄悄亲吻了东乡的唇。　
　　　
　　只是轻轻的一吻。　
　　　
　　东乡未逃避，也未出声，只是以一种观赏奇珍异兽的表情看着水濑。　
　　　
　　“……嘿！嘿！”　
　　　
　　放开了东乡村唇，水濑羞怯地傻笑，冷不防被东乡用指尖点中了额头。　
　　　
　　“你喝得太多了，醉得一塌糊涂。”　
　　　
　　你要这么想就这么想吧！水濑依旧笑着搂着东乡的手臂。　
　　　
　　“我们回去吧！”　
　　　
　　对接吻之事未做任何反应，任由水濑揽着自己手臂的东乡催着水濑上路。　
　　　
　　“欧巴桑，你做的菜真吃。”　
　　　
　　钓鱼、骑单车，在避暑山庄四天三夜的假期转眼间就过去了。水濑对站在玄关为他们送行的欧巴桑频频挥手。　
　　　
　　四个人手上都拿着欧巴桑家里所种的菜，朝着白桦树林中的巴士站而去。　
　　　
　　“我们下次再来。”　
　　　
　　人家在等车的时候，伊集院口中念念有词。　
　　　
　　“这里真美得像幅画。”　
　　　
　　等巴士的空档，浅井抬头看着峰峰相连的北阿尔卑斯山，不禁感叹大自然之美。　
　　　
　　“这里的空气香，饭也甜。”　
　　　
　　“是啊……”　
　　　
　　东乡带着笑意，认同水濑的看法。　
　　　
　　看来这位老成持重的少年，只把水濑的吻当成是单纯的酒后失态。水濑虽然可以因此而免于受窘，但是心头却有些许的落寞。　
　　　
　　想到自己的付出未能得到相等的回馈，内心不免戚戚焉。　
　　　
　　再看看以身体为自己遮阳的伊集院，水濑突然想到如果伊集院真的对自己有心的话，他一定会非常的痛苦。　
　　　
　　顺着汪井所指，抬头看着北阿尔卑斯山的伊集院，好像注意投过来的视线，嘴角上弯露出了笑意。　
　　　
　　莫非这就是苦闷的心情。　
　　　
　　水濑对着伊集院笑了笑。　
　　　
　　虽然苦闷，但是气氛还是不错的。　
　　　
　　信州特有的夏风徐徐吹来，眼前所望尽是青色山脉。水濑大口大口的吸着新鲜的空气，好像要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这次的夏之旅。　
　　　
　　不一会儿传来巴士的引擎声。巴士载着水濑他们穿过蜿蜒的白桦树林朝车站方向而去。　
　　　
　　结束了信州之旅，暑假也走到了终点，刊载东乡得到新人奖作品的杂志开始在店头发售。　
　　　
　　平常绝不看纯文学小说的水濑，起了个大早，在书店开门的同时就冲进书店。　
　　　
　　东乡的小说是部长篇作品，总共写了四百三十张稿纸。因为是首刊，所以杂志给了不少篇幅，除了写作文、读书报告之外，从来不会在房里待上一天的水濑，那一整天都窝在房里看小说，让妈妈看得目瞪口呆。　
　　　
　　　
　　这部小说，以战前的诹访为舞台。　
　　　
　　男主角是位租于名古屋的大学生，学校放假，男主角回家省亲。他每天都带着狗儿外出散步，因而结识了大他两岁的女主角，但是女主角在父母的逼迫下，嫁给了上诹访大酒厂的少爷。男主角也曾托人去女方家说媒，但是女主角的父母以男主角年纪太轻而未点头。　
　　　
　　　
　　女主角嫁作他人妇之后，男主角每天都在感伤中渡日。没想到女主角成婚没多久就成寡妇，于是两个人旧情复燃、悄悄私会，但是纸终究包不住火，东窗事发后女主角不但受夫家翁姑的羞辱，也受到父母的责难，女主角一时想不开便留书自尽了。　
　　　
　　　
　　这部小说结构纤细，很难让人想象竟是出自于一位高中生之手，剧中恬淡寡欲的色彩浓厚，一如东乡的个性。　
　　　
　　东乡不但把诹访的四季描绘的极其优美，还把该时代的道德观、背景做了明确的剖析。难怪众评审会对作者的正直与用心赞不绝口。　
　　　
　　神经质地以指抠唇阅览书籍的水濑，专心K着东乡的小说，看一遍不懂，就再来第二遍。为了要知道东乡的想法，水濑反复细读，这是水濑有生以来第一次发挥苦读的精神。　
　　　
　　看过数遍之后，水濑几可将整个故事情节倒背如流，可是对于潜藏于作品深处的内涵，水濑就是无法理解。想了一个晚上未果，第二天终于忍不住打电话给浅井。　
　　　
　　“你已经看完了？发售日不是昨天吗？……”　
　　　
　　早上九点接到水濑电话的浅井，言词中露出了无限的惊讶。　
　　　
　　“我是看完，可是好像看不太懂。小馨似乎写了很重要的东西，可是我就是不清不楚。总之……我不会形容啦！反正我就是觉得遗漏了小馨想要诠释的东西……”　
　　　
　　“我马上去买，你等着……”　
　　　
　　浅井叹了口气挂掉了水濑的电话。　
　　　
　　因为水濑对文章的领悟力极差，所以说了老半天，浅井还是听不懂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