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师- 第18部分

那是一天早上，刚从入定中醒来的杜邦就看到早已经熄火的丹炉边围满了人：神情严肃的科里安，就像准备宣读判决书的法官；欣喜而轻松地抽着大烟的杜龙，恍如才享受了丰收喜悦的老农，在他的身上，很难看到魔法带来的神秘和高贵之感；满怀期待的莫里诺，他的眼睛闪烁着悸人的好奇之光，似乎恨不得一把就掀盖沉得的药鼎盖子看看里面的丹药究竟是什么样的；悠雅的克莱门斯老爷仿佛刚晨练回来、正来斟酌诗句的诗人，神态时而凝重，时而欢悦，他的眼里总是闪烁着智慧之光；甚至连从来没有踏出过房门一步的艾伦小姐也裹着黑斗篷出现在丹炉边，她还在低声地与她的父亲讨论着什么。



这又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清脆的鸟鸣犹如悠雅的乐章，扑腾着觅食的它们唤醒了每个人心中的沉眠了一夜的活力与漏*点，东边的天空已经被将要爬出地平线的旭日染成了血红色，天空中一片云也没有，还能看见几颗不愿回去的疏星，西边的天幕上还挂着一弯残月，远处的森林氲氤着雾气，若隐若现，婀娜的柳枝随着晓风轻轻地舞着，像早起浣纱的姑娘，它们的风姿引起了湖里鱼儿们的好奇，总会看到一条、又一条的鱼儿蹿出水面，想要触吻柳枝的梢尖。



杜邦站了起来，他长长地呼吸起来——这样方便将早晨浓郁的灵气吸地体内，滋养身体，也可以将沉积了一夜的浊气排除体外，如是而三，感觉到身体已经完全苏醒，他才到湖边洗了把脸，冲掉脸上一夜堆积的灰尘。冰凉的湖水会令精神振奋。鱼儿们见他来了，都放弃了对柳枝的追逐，像群好奇的孩子们围了过来，可惜它们的智慧有限，杜邦只能再它们进行着简单的交流。



洗完脸后，他踩着柔软的青草，拂着带着晶莹露珠的鲜花，走到了院子里的水缸边。水缸里的水是昨天夜里莫里诺挑的，经过一夜的沉淀，浮游的泥尘已经沉到缸底，此时的水才是最清澈、最纯净的水。早上，最好不要吃经过烟火烹制的食物，在道家的养生规范里，这会伤害身体和元气，而肉食则会令身体内充盈着浊气，极不利于养生和修行。所以，杜邦一向只喝纯净的山泉水，不吃肉食和大多烟火烹制的食物，酒是一个例外。



喝下一瓢水后，他才看到艾伦小姐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



她的脸上蒙着一块黑纱巾，看不到本来面目，宝石般澄蓝的眼瞳透露出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智慧和镇定。她生就了一副娇小玲珑的身材，让人忍不住就会联想到传说中的精灵小公主，匀称、柔弱、富有朝气和活力。但是，杜邦却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强大的意志力，比钢铁都坚毅、比山岳都坚定，若非如此，她又怎么能挺过诅咒的折磨呢？



她在审视着杜邦，似乎想从外表到灵魂看清楚这个年轻人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在看了片刻之后，她眼里的光芒越发的灼亮，不知道是发现了什么还是因为什么都没有发现而更加好奇。



她还拥着猎人般的敏锐——这是杜邦对她的第二印象。



用清水洗过手后，杜邦走到了炉边。严肃而镇定的科里安突然急不可耐地问：“啊，可以开炉了吗？”他似乎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法官，在宣读了罪犯的死刑后，自己反而也被吓着了一样。



杜邦掐算了一下时辰，点头说：“好了，可以开……”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四双，噢，不，五双，还有一双莹白柔嫩的小手也凑到了炉鼎盖子的把手边。看来，整整九天下来，他们的好奇心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科里安用那双闪着幽蓝光芒的眼睛扫视了众人一眼，鼻子里爆出了一声凛然的冷哼。他就像狼群里的头狼，绝不容易其他的狼来跟自己抢夺享受第一口猎物的权力。大家的手都收了回去，加持了‘巨力术’后，他轻而易举地就提起了数十斤重的鼎盖，当提炼了整整九天的丹药呈现在天光之下时，一道清澈的绿光从鼎中升腾而起，将半个天空都给照亮了，刹那之间，恍如从天堂而来的异香漫溢开来，每个人的鼻腔、身体在顷刻之间都被充得满满的。除了杜邦，每个人都觉得像在做梦一样，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世界轻飘飘的，随便都会飞起来，飞到那遥远的理想天国去。



杜邦开始检视起这次的成果来。最下层的27个丹位里静静地躺着25颗碧绿的丹药，另外两颗则碎成了药渣，成功率为92。5％，完全可以笑傲同行了。但他并没有高兴，反而是拈起了药渣仔细地研究了起来。



药泥在捏成丹丸，放入丹位之位后，需要足够的火力锻烧使丹药凝固，同时还需要让丹药吸收到药槽里蒸熬的药气来提升药性，在这个过程之中，还必须得让丹药吸收足够的灵气，服用之时才能起到预料中的效果，要不然就算把丹药炼成了，都属于‘坩锅蒸笼型’丹药，药效完全不能达到要求。一位合格的炼丹师，需要懂得控制火候，懂得如何将药力完全发挥出来和保存下来，只要把握了这两点，在一只合格的丹鼎的帮助之下，基本能够保证5％－10％左右的成丹率。成丹率的关键在于丹药对灵气地吸收，丹鼎上虽然也刻有帮助吸收灵气的法阵，但丹鼎总归是死物，无法均匀灵活地把灵气分配到每粒丹药上，如果提炼的丹药一旦无法吸收到足够的灵气，即便前两步做到完美，最后都会因为火力、药力和灵气三者的不平衡而导致碎丹，也就是失败。杜邦的成丹率之所以如此之高，就是因为他可以借用‘庠生术’的神奇功效而让每粒丹药均匀地吸收到足够的灵气，饶是如此，他以一人之力妄图控制和平衡27粒丹药的灵气，依然还是不能够，由此可见，炼丹之时的灵气控制是多么的困难。



见杜邦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科里安问道：“这是怎么了呢？因为碎了两粒丹药你就叹气吗？”



杜邦知道自己过于追求完美了，忍不住摇了摇头说：“我只是觉得灵气控制这门学问实在是太深奥、太难练了！”



　　028章　找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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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基丹’的功效在于帮助夯实了基础的修真者凝聚体内元气，辅助其改善体质和快速吸收足够的天地灵气来转化为真元力，只有将自身的元气成功转化为真元力之后，才是筑基成功，步入修真的门槛。杜邦天资极为出众，尹春子对其寄予了相当的厚望，可是在寻找了无数的天材地宝，一次又一次地炼制‘筑基丹’给杜邦服食，不知道为何，总是不见他体内的元气转化为真元力，所以他一直都没有踏入修真的门槛，这也是他有生以来最大的憾事。



对于科里安来说，‘灵气’这个概念太过于抽象了，它不是魔法元素，也不是某种神秘的力量，看不见，摸不着，偏偏又是真实存在的，用杜邦的话来说，灵气对于他就像魔法元素对于科里安一样，他无法感受到魔法元素的存在，而科里安同样无从得知灵气是如何控御。



杜邦用木勺舀了三颗丹药放进一只‘科里安牌’陶瓶里，他凛然地对科里安说道：“每月月初子时——也就是每个月最后一天晚上11点过后服用，一次一粒，它们会对你的身体很有帮助！”



科里安欣然地接过，但他却没有说一声谢谢。杜邦继续道：“我，老莫，欠你的情已经还了。科里安大师，以后你如果再命令我做什么事情，那是不能够了！”他的话说得相当温和，这与他的性格有很大的关系，如果换成莫里诺，恐怕他将会用‘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这话来收尾了。科里安似乎没有听见，他就像得到家长赏赐的糖豆的孩子，只顾着思考怎么吃它们才能给自己带来最大的快乐，完全忽视了杜邦这似软而硬的忠告。



“亨利大叔……”他又装上了2粒，递到了克莱门斯老爷的手里，“这是送给你和艾伦小姐的，或许它们并不能带给你们什么神奇的变化，但却能延年益寿！”经过上次炼制的‘固本培元丹’的调养，克莱门斯老爷已经年轻了许多，银白的须发已经泛出了浅黄色，稀疏的头皮上隐约已经长出了淡金色的新发，皮肤的褶皱也拉伸了，显得红润而有弹性，眼神也变得充足起来，顾盼之间凛凛有威。接过丹药后，他对杜邦行了个标准的抚胸礼——这是贵族之间表示感谢的礼节，右手按在左胸前鞠躬，躬得越低，礼节越降重，一般来说，都只是颔首致意，而克莱门斯老爷则对杜邦行了个90度的抚胸礼，对此毫不知情的杜邦只不过学着用同样的方式还了一礼。



杜龙也得到了一粒，不过，在他接过装有一粒丹药的瓶子之后，他拿开嘴里的烟枪，愤愤不平地问道：“为什么只有一粒呢？你也看到了，我可是每天都在努力地烧火，这是多大的折磨，你知道吗？你让一位……嗯，一位了不起的魔法师来为你烧火……”他本来想用‘伟大’这个词来形容自己，可科里安的眼神让他意识到‘伟大的魔法师’只有一个，而他只能算是‘了不起’而矣。



杜龙是一个聒噪的家伙，就像一只乌鸦，嘎嘎地叫个不停。尽管如此，杜邦却很喜欢他，这个老头没有科里安那么深的心机，他总是不停地问着‘为什么’，这是因为他的脑子里总是在不停地思考着，不停地思考，他就像一个孩子，一切都表现得那么自然，而不像科里安，总是显得特别的做作。杜邦哈哈一笑，用勺子舀起一粒说：“可以，不过你可得拿什么来换呢？”



杜龙立即抓挠起了脑袋，犯难地说：“用什么来换呢？我有什么呢？啊，那你需要什么呢？”



杜邦被逗乐了，他说：“将来再说吧……”



剩下的20粒他都用瓶子装了起来，除了莫里诺需要的外，他将用多余的来进行一次具有开创意义的试验。



在获得了丹药之后，科里安立即就钻进了他的实验室，看来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将这几天的心得付诸于实际了。杜龙借口他要去好好地泡个澡，把身上的灰土给清洗干净，像只野猴子般蹦跳着走了。



克莱门斯老爷已经见识了杜邦炼制的丹药的神奇功效，再次得到了两枚据说功效不下于‘神药’的灵丹，他也难以掩饰心中的喜悦，在酝酿一下说辞之后，他漏*点四溢地开口说：“你是我见过最神奇的人之一，你的本事已经超越了普通人所能了解的极限……啊，我都在说些什么呢？你也看到了，我是一位年迈的领主，我的女儿艾伦是我唯一的继承人，很多人都在觊觎我们家族的领地，我们的周围潜藏着许多未知的危险……”克莱门斯老爷还没有说完，艾伦小姐就已经无地自容了，她拉着克莱门斯老爷的胳膊，低声呼唤道：“啊，父亲，你都在说什么呢？”



克莱门斯老爷被自己酝酿的情绪激动得脸色泛红，他制止了女儿的撒娇，继续对杜邦说，“是的，我的朋友，你把我当朋友吗？”



杜邦点头道：“当然，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亨利大叔！”



“啊，我是多么的荣幸呀。艾伦，我的女儿，你得知道，战争环伺之下，我或许活不了多久了，但克莱门斯家族需要你来继承，你必须好好地活下去。答应我，为了金槿花的荣耀，好吗？”



艾伦小姐的眼神是多么的坚毅呀，她并没有因为父亲说出这样不吉利的话而心有不安，她对自己家族所处的环境是再了解不过了，或许今天还能站在一起说话，明天就已经躺到了冰冷的棺材里。如果不是父亲冒着生命危险，将已经被诅咒折磨得快要死去的她送到帕瑞斯森林里来求救，她的尸体已经被装进棺材里埋在了家族的墓地里了。可怕的战争，可恶而残暴的敌人，他们总是无所不用其极，几十年下来，家族的子孙因为各种原因而死亡殆尽，若不是父亲早有先见之明，在她才8岁的时候把她送到一个朋友家抚养，她可能也早就死了。她对自己的家族历史了若指掌，更清楚继承家族的荣耀比保存性命来得重要得多，她是位勇敢的女子，她的心中没有畏惧。



“是的，父亲，为了金槿花的荣耀！”多么艰难呀，艾伦小姐在说出这话之后，她感觉自己都快要虚脱了，毕竟她才19岁，怎么能承担起这样的重任呢？



莫里诺听了克莱门斯老爷的话，他以为这位领主老爷看中了杜邦的品德、才能与相貌，想把他招为女婿，为克莱门斯家族传宗接代，开枝散叶。怎么会这样呢？莫里诺可不希望杜邦就这样被抢克莱门斯老爷抢走了，他才从杜邦的身上找到兄长般的温暖，他不想这么快就失去它。“嘿，亨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