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师- 第188部分

“阿门……赞美万能的、仁慈的、执掌光明和正义之神！陛下万岁！”所有人齐唱道。



扎卡维质问道：“罪人，向神祈祷吧，向神祈求宽容和饶恕吧。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杜邦闭着眼睛答道：“杜邦！”



“你来自什么地方，都犯过什么罪行！”



“神不是万能的吗？这还要我说？”杜邦讥笑道。



扎卡维斥道：“这是你神给予你最后的忏悔机会，你必须得说！”



“有这么好的事？可我不是光明神的信徒，这种好事还是留给你们之中的某一位吧。比如，你旁边那位处心积虑的大主教阁下！”



“放肆！”扎卡维虎吼一声，厉声道，“再给你一次机会，罪人，如实交待你的来历和罪行！”



“真是无聊的游戏！”杜邦感慨道，“你们都认定我有罪了？何需交待呢？”



此话一出，斥责声四起，殿内的圣职者们无不愤然出声揭示杜邦犯下的累累罪行，其声之愤、之怒，其情之悲、之壮，连最了不起的表演艺术家都不能望其项背。杜邦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妙，妙，妙呀。这里简直就是一场演员大聚会，一出比拼演技的大聚会呀，真让我开眼了！”



扎卡维怒声阻止了众圣职者，他道：“可怜的人，既然你如此的执迷不悟，那么，我不得不代表至高无上的神明作出宣判了……”



又是一阵肉麻的唱赞之后，扎卡维捧着《光明圣典》念了一段光明神将宽恕所有犯下罪过的人的祷词后，宣布审判暂止。经过半个小时的商议，终于敲定了杜邦的罪名，扎卡维这才宣布审判继续。



又经过一番庄严肃穆的唱赞，扎卡维道：“以神的名义，我谨代表教皇陛下宣布，罪人杜邦犯有渎神罪、谋杀罪、谋反罪、危害公共安全罪……数罪并罚，判处杜邦火刑！阿门！”



肉麻的唱赞又来了。完毕，扎卡维问：“罪人，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真累。来两个人，抬小爷下去休息了……”张嘴打了个哈欠，懒懒地道，“何必费这么大精神把我弄到这来看这场把戏？不就火刑吗？直接把我塞炉子里烧了就是，多省事呀！”



扎卡维什么也没有说，对执行任务的两名裁判员道：“抬他下去！行刑前记得为他沐浴更衣！”



回到昏暗的地下室里，杜邦望着黑漆漆的穹顶，心道：“真有意思，我竟犯了27条大罪？哎，火刑，火刑，正应了那句俗话：善泳者溺，善泳者溺呀。我是如此的擅于控御自然力量，结果，结果居然是被烧死的……”叹息了一声，苦笑着想道，“也不知还能活几天。早死早好，总胜于被钉在这钢板上，动也不能动强！若是死了，不知道灵魂还能不能回到青城山看上一眼？”



一想到青城山，眼眶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心中默默地叫道：“师傅，对不起，徒儿给你丢人了，没取得任何成就不说，还落得被烧死的下场。师傅……”心神一乱，不由就想起了蕾依丽雅、莫里诺、鲁菲、科里安等人，时悲、时喜、时苦、时怒……



　　348章　失陷（八）



最初的几天，杜邦一直都很平静，他坦然地等着刽子手的来临，等着死亡的降临。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也过去了，始终不见刽子手或是宗教裁判所执行员的踪影，难不成是扎卡维忘了他吗？



等待死亡降临滋味真是难受呀，简直就堪比最残酷的折磨。谁不贪恋生命呢？越是活得好，就越是惧怕死亡。当一切都绝望的时候，也就没有什么值得恐惧的了。随着行刑的日期一天天被推迟，一点渺茫的希望之火又在杜邦心底燃烧起来，并越烧越旺。



希望被cha上幻想的翅膀后，将会认为一切都有可能。



是的，这个世界上毕竟还是有许多人不希望他死的。



克莱门斯大公是艾伦是最不希望他出任何意外的人，现在艾伦承继了守护女神的神力，成为神明在人间的使者，得知他被捕的消息，肯定会不惜一切地赶来救援！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而克莱门斯大公也会通过各种途径，洒出大把的金钱来他打通活命的通道。



杜龙，魔法师公会会长埃克托。杜龙当然也不希望他死，尽管魔法师公会已经抛弃了他。但站在杜龙的私人角度上来说，一旦他死了，将永远得不到蕾依丽雅的原谅，所以，杜龙极有可能以私人的名义对他发起营救。为了蕾依丽雅，极有这种可能。



科里安，这个万恶的老巫师，说不定也会对他伸出援助之手呢？是的，他恨透了老巫师，是因为他认为老巫师在利用他和莫里诺，可如果是他误会了科里安呢？作为神秘使命的承膺者，他们之中每一个都是缺一不可的，科里安为了解开命运的魔咒，自然也有可能赶来救援。



雷切夫，十字军骑士团的团长，也有可能会通过各种渠道对他展开营救。他们之间拥有着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联系，太极拳、内功，除了他们，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能理解的文化和力量的传承，缘于这一点，雷切夫甚至比克莱门斯大公都还渴望他能好好地活着，要不然他再去哪里寻找一个能与之沟通，一起进益的人呢？



还有，还有蒙代斯，教皇不是下旨要召见他吗？蒙代斯的使命就是将他平安地带到教皇的面前，为了完成使命，蒙代斯当然也有可能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他。



幻想的翅膀带着希望越飞越远，完全不受他控制地在虚幻的空间里翱翔。时而想到蕾依丽雅也有可能会不惜一切来救他；时而想到鲁菲有可能突然恢复记忆，悔恨之下将他放出去；时而又想到野蛮人巴卡领着他的族人打到了波拉图，将他救了出去……到最后，他如同疯了一般，竟然认为谁都有可能，甚至连每天定时给他送食的哑巴仆妇也有可能。



希望之火烧得越旺，对死亡就越发的恐惧。每当听到有脚步声传来时，他的心就会猛地抽紧，想到：“是刽子手来了吗？是刽子手来了吗？”当看到又是送饭的仆妇时，恐惧潮水般退去，希望之火重新燃起，又忍不住暗骂自己何时变得如此的胆怯。



也不知是过了18天还是20天，杜邦被希望的欣喜和绝望的恐惧折磨得完全麻木的时候，负责行刑的宗教裁判所执行员终于来了。



在身体被‘诸神的沉眠’封印之后，杜邦就变得与常人无异，他再没有任何特殊的能力可以借用，冰冷的石头砌成的地牢中没有任何的植物，庠生术再神奇都已无用武之地，而在地牢里出没的老鼠蟑螂好像也是光明神的信徒，对他微弱不堪的召唤置若罔闻，因此，他完全无法感知自己到底身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周围的环境是怎么样的，有没有关着其他人。



四名宗教裁判所执行员来的时候还领着一名神官，神官一手掌着灯，一手抱着《光明圣典》，乳白色的魔法灯光照在他那身白色的袍服上，反射出圣洁而柔和的光芒。



“终于来了……”杜邦已经无法在较远的距离感知出来人是送饭的仆妇还是其他人，当他看到灯光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仆妇非但是哑巴，还是一个瞎子，一个对地牢里的环境无比熟悉的、又哑又瞎的人。



希望完全泯灭，恐惧也消逝无踪，这一刻，他的心终于回归于淡然和平静。看着白袍神官的那一刹那，他忍不住想道：“真奇怪呀，竟然是光明的使者引领我回归死亡的国度……”



神官将魔法灯交放在石台上，捧着《光明圣典》唱颂了一段祷词，这才问杜邦：“罪人，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杜邦说：“我的心愿多得很，跟你说了也没有用！”



神官道：“忏悔吧，沾满血腥的罪人，虔诚地忏悔吧，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杜邦道：“这机会留给你自己吧，我没任何兴趣！”



神官无奈地摇了摇头，翻开《光明圣典》，颂读起了为十恶不赦者洗罪的**，杜邦也懒得打断，任由他读完，他甚至还有兴趣品味**的含义。



接下来就是所谓的‘圣餐礼’，杜邦不想吃，但他却无法反抗。一名执行员捏开他的腮帮，另一名抓起餐盘里的食物往他的嘴里塞，所有食物塞进了杜邦的嘴里后，所谓的‘圣餐礼’也算圆满完成了。神官念完最后一段祷文之后，退了下去。两名执行员抬起钢板，另两名在前引路，将他抬向刑场。



死亡呀，原来你是如此的近，近得只要一伸手就能触摸到。



感受着执行员脚步的移动，杜邦忍不住暗自感慨：“为什么以前就没有这么深刻和清晰的感受呢？他们每踏出一步，死亡就离我近了一步，我所剩下的生命全在他们的脚步中了。真是可笑呀，曾经总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结果却连生命的归宿都不能由己，这是不是讽刺呢？讽刺我的自以为是？”



　　349章　刑场（一）



外面的空气真清鲜呀，饱含着草木的馨香和生命的躁动，如同醇酒般让人沉醉。夏天来了，阳光的直射投下了燥热的暑气，驱走了潜藏在身体里的阴寒，给他带来了温暖。他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一口又一口，滋养着被腐蚀过的身体，就连灵魂也饱满了起来。



多么美好、多么充实呀！



他睁着眼睛，望着湛蓝的天空，心下尽是说不出的喜悦和感动，完全没有半点死亡的恐惧。



生命，只有懂得珍惜才会觉得美好。



他暗中对自己说：“活了130多年，我何曾珍惜过从指间流逝的每一分每一秒？可就在我懂得珍惜的时候，一切都已经不可挽回了。死亡，是不是另一个开始呢？”



四名宗教裁判所的执行员把钉在钢板上的他竖立在了一辆没有车篷的马车之上。马车周围全是身着黑色圣十字斗篷的裁判所执行员，他们的身体都罩在黑色的斗篷里，看不到手脚，也看不到脸，恍如黑色的幽灵。外围是数十名圣堂武士，他们都将武器拿在手里，神情紧张而严肃。街道两旁每肃立着全副武装的光明军团士兵，衣甲鲜明，满含杀气。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出发！”车夫一扬马鞭，由四匹健马托着的偌大马车就沿着光明军团士兵警戒出的通道向前行进。



“这就是游街吗？”杜邦想到，“这就是他们给我最后的侮辱吗？”拐出了一个街区，街道两旁突然多出了无数围观的人流，他们肩踵相接，引颈而望，一见马车来了，都爆发出了阵阵的惊骇的呼声。



是的，此时的杜邦望上去是那么的吓人：头发上满是污垢，时不时还有虫子在发间爬进爬出，脸庞被漆黑的污垢所覆盖，已经看不到本来的肤色，胡须长了出来，乱糟糟地盖住了脚唇，衣服就像被滚烫的沥青浸泡过，又黑又腻。手脚被半米长的钢钉钉在钢板之上，漆黑的双眼里兀自透lou出喜悦和欢愉之意，没有半点的恐惧。这让波拉图的人们禁不住感叹：啊，原来真实的魔鬼是这样的，魔鬼是这样的……



唾骂和诅咒声逐渐响了起来，早准备好了臭鸡蛋、烂菜叶以及动物粪便的人们开始向杜邦抛掷，一旦被掷中，街道的两旁就会爆发出一阵欢呼之声。



杜邦似乎忘却了愤怒，他的双眼依旧平静地望着天空，心下似乎已是一片空白。



经过半个小时的游行，车队来到了波拉图的中央皇家广场。这就是今天的行刑之处。



广场中央的高台上竖立起了5米多高的十字架，旁边堆满了干柴和油桶，这里，就是杜邦的最终归宿之地。



围观者都被光明军团士兵构筑的警戒线拦在了100米外，偌大的广场上，不知道聚集了几万前来观看行刑的贵族、富商和平民，一见押解的车队来到，都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之声。



鲁菲朝车前走去，猛烈的恶臭熏得她掩鼻退开，看着杜邦的眼神依旧平静而坦然，她忍不住讽刺道：“神呐，多么的肮脏呀，这才该是你本来的面目吧！”



杜邦收回目光，看了看鲁菲，叹息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肮脏与否，不在外表，而在内心！”



鲁菲冷笑道：“听呐，他在说什么。我想，我们用不着玷污纯净的水了，就让他带着一身的肮脏和恶臭滚回堕落深渊去吧，他的主子会更喜欢他的！您说呢，裁判长阁下！”



扎卡维说：“这是一条不错的建议！”他道，“将他从钢板上卸下来，钉到刑柱上去！”负责行刑的执行员也顾不得脏和臭，爬上车架，拔起钢钉，架起杜邦，飞也似地登上高台，踩着梯架，将杜邦钉在了十字架上。



威尼斯走上高台，望着刑柱上的杜邦说：“这个世间有很多条路，你却走错了！”



杜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