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浩轩最受不了的就是某只狸猫的这种表情了，带着疑惑，还藏着一点点不解，甚至还有点委屈？一看到万苍岚的表情，某人几乎是马上投降，开口解释道：“你这只傻猫要是被人拐走，我不是还要分神考虑怎么把你的小命捞回来？”
呃……万苍岚无语，脑后数排黑线。听了莫浩轩这话万苍岚算是彻底意识到了，在莫浩轩眼里自己就像一只需要被时刻保护起来的小猫，莫浩轩怕他受到哪怕一点伤害。但是即便如此，也不用说得这么明显吧！什么叫要去把他的小命捞回来？万苍岚自认不会这么倒霉。
“总不可能你回去一趟吧？”万苍岚没好气地反问回去。
这个问题让莫浩轩为难了！是啊！很棘手的问题呢……无非是两种选择，要么莫浩轩像赶去投胎一样飞回家去看个究竟，要么是等所有的事情都解决好了再带着某只狸猫一起回去。当然了，小包子更要一起带回家。
第一种选择虽然不会不现实，但万一有特殊情况使得莫浩轩不得不在家中停留，北京这边的案子势必就要耽搁。时间继续往后拖绝对没好处，所以莫浩轩不能在关键时刻离开。然而，第二种选择显然也不是最佳的。
“路莉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一定是出什么大事了，除非亲自回去看看，要不然你怎么能确定路莉真的没事，路家也没事？”万苍岚果然还是了解莫浩轩的，一句话就点明了问题的关键所在。眼见莫浩轩低头不语，万苍岚紧接着说道：“就让我回去看看吧！好歹你家里人还是认得我的。”
莫浩轩还是没说话，吸着烟，紧盯着万苍岚不知道在想什么。
万苍岚被盯得不自在，只好有些尴尬地补充道：“我快去快回，什么都不耽误，这不是最好的选择了吗？”
回应万苍岚的依然是沉默，直到将一支香烟吸尽，莫浩轩才开口：“那就赶紧订机票吧！”
“好！”万苍岚反应过来之后赶忙应声，随后就兴冲冲地跑去打电话订机票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万苍岚难得没有赖床，早早起床早早洗漱，不到八点就出门赶去机场，莫浩轩因为要去顾永禄那里商讨案件的事情，所以没有亲自去送。当然了，这也是万苍岚自己强烈要求之后的结果。
登机之后，万苍岚掏出手机给莫浩轩打了一通电话，告知对方自己已经在飞机上，马上就准备关机了云云。莫浩轩免不了又是一番千叮咛万嘱咐，听得某只狸猫真心头大。
如果说从前的万苍岚还不能明白路莉之于莫浩轩有什么特殊的意义，那么如今他已经完全可以理解了……
万苍岚认为那应该归结为一种亲情，没有血缘的亲情。听莫浩轩说过很多小时候的事，万苍岚可以断定路莉是一个很好很善良的人。别的不说，就凭她十数年来对莫浩翔的痴心，便足以让人感叹赞许。在万苍岚看来路莉用她的实际行动证明了年少时的爱情绝对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最最纯粹无暇的。
虽然万苍岚不知道莫浩轩为什么会忽然间想起来要联系路莉，但是当真的和对方失去联系后，连他这个所谓的外人都开始为路莉担心。连他都是如此，更别提一直以来都拿路莉当妹妹看待的莫浩轩了。
“直觉告诉我，路莉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这是当时莫浩轩的原话，万苍岚当然还是记得的。他不仅记得这句话，甚至还记得莫浩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可见，路莉的毫无音信是多么让人担心。
只要两三个小时候就能回去了……万苍岚默默地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却不知道他才赶回莫家，就撞上一家人正要往医院去。
“伯父，伯母。”万苍岚赶紧打招呼，暗自庆幸没有错过。
对于这个异常乖顺又间接救过自己一命的年轻人，莫佑杉自然不会忘记。
“你们这是？”万苍岚疑惑地询问着，不知道谁能给他一个回答。
“时间来不及了！赶紧的，路上说吧！”莫母刚想开口跟万苍岚说说情况，莫浩翔就忍不住催促道，神情焦急。
万苍岚没敢接着出声，心想搞不好莫浩轩的担心已经是现实了！他一脸担心，跟着莫家的人一起急匆匆地赶往医院。
说实在的，万苍岚对医院真的没什么好感……或许是因为那永远都是冰冷刺眼的白色。又或许是那动辄就生死离别阴阳永隔的哀痛。总之，万苍岚不喜欢医院。
一路上，万苍岚不发一语，只是静静地跟在莫家一家人的身后，静静地看着莫浩翔越发失控的神情……直到看到了那个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的路威，万苍岚才意识到他们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事已经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莫佑杉皱着眉头一支接着一支地吸烟，莫母暗自落泪，莫浩翔在一连锤了好几下墙壁后悔恨地跑下来双臂抱住头，自责不已。
万苍岚难掩悲伤，却还强撑着联系了莫浩轩……
得到路莉正在进行手木的消息后，莫浩轩久久不语。沉默使得万苍岚误以为对方已经悄然结束了通话，没想到莫浩轩却忽然来了一句：“但愿浩翔还有弥补的机会。”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万苍岚再清楚不过……
转身看看始终不肯站起身的莫浩翔，万苍岚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从莫浩轩曾经的话中万苍岚已经知道路莉从小就深爱着莫浩翔，为此不惜充当莫浩翔的跟屁虫。就算被莫浩翔赶走，也不放弃，总是在心爱的人身后默默地跟着。
或许就是路莉的追逐让莫浩翔养成了习惯，觉得不管自己怎样路莉都不会离开。就算他把她赶走，路莉依旧会像离不开主人的小猫一样爬回来……可是莫浩翔没想到，这个他认为像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的女人此刻已经在蒙受死神的召唤了。
“医生说，孩子……必须拿掉。不仅如此，连……”万苍岚几乎不忍心去听路威之后的半句话，同时看见莫浩翔万分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原来，路莉竟然怀孕了！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拿掉，甚至子宫都无法留下。
然而，这还不是最令人震惊的……真正让莫浩翔悔恨到恨不能杀了自己的事还在后面！
在众人悲伤的间隙，莫母来到万苍岚的身边问道：“浩轩什么时候回家？”
万苍岚一愣，赶忙回答：“他现在正在处理一个非常重要的案子，实在走不开了才叮嘱我一定回来看看。”
“这样吗……”莫母若有所思地喃喃道。“但愿他能够早点回来……”对莫母来说，一直以来最大的愿望就是莫家一家团圆，和和美美，再无争吵和猜疑。
见状，万苍岚真的很想大声告诉莫母莫浩轩很快就会回来了！不仅莫浩轩会回来，小包子也会回来……只是不知道，到时候你们能不能接受小包子……
想到这里，万苍岚不免有些不安，低下头没有看莫母。
路莉的手木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莫浩翔已经感觉浑身麻木！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手术室上面的刺眼灯光……
终于，手木室的门被推开了，万苍岚多想早点知道路莉今后的生活会是怎样的，能不能苦尽甘来！
因为担心莫浩轩惦记自己，万苍岚在路莉手术成功后就匆匆飞回了莫浩轩的身边，虽然带回去的不是多好的消息。
“什么？”莫浩轩听了万苍岚的话之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拿掉子宫？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等于要了路莉的命吗？
“我不敢留下等路莉醒过来……因为，这个决定是她父亲做的，路莉毫不知情。”万苍岚难过地轻叹道。
深深的，莫浩轩叹了一口气。他已经可以想象到路莉醒来得知真相之后的情景了……
果然，一切都如莫浩轩所料，路莉醒来得知自己已经被拿掉了子宫之后，竟一瞬间傻了一样。呆呆的不说话，别人说什么做什么都听不见看不到，好像一下子就失去了灵魂。
久久的沉默之后，才见两行热泪顺着眼角一个劲儿地流……
第十六章 你知道什么叫痛苦吗？
堪比总统套间的豪华病房里，安安静静。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凝神屏气，谨慎地注意着躺在床上的人的表情。大家是那么小心翼翼，好像哪怕一个微重的呼吸声都足以让那个看起来伤痛到极点的人瞬间崩溃！每个人的心里都非常清楚，不管怎样的劝说都于事无补，他们只希望路莉不要因此折磨自己。
被众人关注着的人正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脑海中一片空白。偶尔闪现过的影像也是童年时候的记忆，时不时还会浮现出几幕接受性别矫正手术时的情景。但所有的影像都被一个无情的消息搅灭了，路莉只觉得胸口很疼，前所未有地疼！
伴随着疼痛，酸涩感也一起涌出，全部汇集在胸口，向路莉渴求着宣泄的出口。
不是不想忍住，路莉多想通过几个异常沉重的深呼吸来调整自身的情绪。
这么多年了，路莉已经把自己调整得很好了，不是吗？可是为什么，现在的她却怎么也忍不住，任由大量酸涩的液体挤破眼眶，争先恐后地奔流而出……
没有哭出声音，眼泪却迅速汇集到枕头上，形成一大片一大片冰冷的水渍！
路莉痛哭着，无声地。
伴随着源源不绝的泪水的还有那不断耸动的肩膀和一抽一抽的呼吸！有多痛苦？有多委屈？路莉说不出来，只觉得身上背负着世界上所有的绝望。好沉重好沉重，沉重到连放声哭嚎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莉，莉莉……”路威如鲠在喉，想要开口劝一劝沉浸在悲伤中的女儿，却发现开口都变成了一件无比艰难的事。面对着连哭泣都这般压抑的路莉，任谁有多少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在场的人里，最自责懊悔的人莫过于莫浩翔。看着路莉睁着空调无神的一双眼睛，莫浩翔第一次体会到心如刀割的感觉。他没有见过如此绝望的路莉，从来没有。即便是曾经他再怎么伤了路莉的心，对方也从来没有出现过悲哀绝望到毫无生气的神情。然而现在，路莉给人的感觉竟是主动往鬼门关那边跨了一步。
路威原本对莫浩翔有着太多的埋怨和不满，但一想起自家女儿对莫浩翔是那么在意，又看到莫浩翔是真真正正地为路莉担心，自责，便无法说出埋怨的话了。
听从医生的建议让路莉拿掉了子宫是路威的主意，这一切绝对都是万不得已的。路威不想失去自己唯一的孩子，不想孤独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所以，他必须替路莉拿定这个主意。但是他没想到这个结果会让路莉陷入无边的痛苦里，如果早能想到，他真的不确定是不是还会这么做。
同一时刻，同一座城市的不同角落。林曦正坐在王鹭扬的对面，两人的面前都摆放着一杯早就没有了热气的咖啡。显然，醇香的饮品他们谁都没有喝一口。
不仅如此，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十分冰冷，紧张。
“为什么不肯放弃？”林曦再度问出了这个问题，这已经是他坐在咖啡馆以后第四次开口询问王鹭扬同样的问题了。但可惜，他还没有得到对方的正面回答。因为从始至终王鹭扬仅仅是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他，却不肯答话“我跟你说话你听不到吗？”问出的话再度石沉大海后，林曦纵使再好脾气，也忍不住稍稍扬声。
“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是怎么过的吗？你知道痛苦两个字怎么解释吗？”王鹭扬忽然收敛了那似乎是笑容的表情，冷声问道。
啥？林曦闻言，愣住了。
不等林曦完全反应过来，王鹭扬便继续说道：“我所有的痛苦都是莫家给的，都是拜莫家那个老混蛋所赐！”
闻言，林曦下意识地皱眉，当即开口反驳道：“他不是老混蛋，他是你父亲！”
“我是孤儿。”王鹭扬冷声强调。“我，没有父亲。”
话音一落，林曦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心想这个王鹭扬真的算得上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了，不管说什么都不肯放下心里的仇恨。
沉默片刻后，林曦忽然一反常态地笑出声音来，笑容的幅度也越来越大，倒是让王鹭扬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你笑什么？”王鹭扬的语气还是那么冷硬，像是一块硬硬的铁板。
“我在笑？我是在替你悲哀。”林曦淡淡地回道，笑声竟像是一下子止住了。
这话自然惹来了王鹭扬的不解和追问，林曦在对方的追问下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话：“我为你的自私悲哀！”
自私？王鹭扬闻言，俊眉慢慢上扬，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大笑，笑声里藏着不为人知的苦涩。王鹭扬看着坐在对面的当年的那个小男孩，奇怪的是对方的心思怎么一点都不像个经历过悲伤童年的人。居然对他说自私？他的字典里有自私这个两个字吗？王鹭扬可以确信，绝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