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第5卷 京华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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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第5卷 京华江南-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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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介知道范闲并不是一个得意忘形的庸人,所以安静听着学生接下来的说话。

  “我手中握有的资源太强大了。”范闲叹息着:“不论是皇子们,还是朝中的大臣们,都已经不是我的对手,院长大人曾经吩咐我将眼光放高一些,我如今才明白,原来这不仅代表着将来的走向,也是要我培养出这种自信……甚至是身为监察院提司的骄傲。”

  “如今朝廷里面,还能与我抗衡的人……很少。”范闲面无表情自我分析道:“朝廷,归根结底是一个暴力机构,除了军队之外。没有哪个衙门能够和监察院相提并论,而陛下对军方又一直抓的极牢,这次将叶家赶出京都,就是一个明确地信号。长公主虽然在军队里也有自己的势力。只是陛下早在开春的时候,就将燕小乙调离了京都,信阳方面拿什么和我较量?”

  从澹州至京都,不过两年时间,顺应着时势的变化,在陈萍萍与范建……这些当年母亲战友地努力下,在庆国皇帝的默许下,那位年轻的漂亮公子哥,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拥有了世人难以想像的权力。这种权力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太过真切的感受。直到在京都里轻而易举地打掉二殿下后,他才猛然察觉,过往似乎太过低估自己。

  只要皇帝的圣眷一日不褪。只要宫中那位老太婆还想着年轻人毕竟是皇家血脉,只要陈萍萍依然像如今这般,留在陈圆养老,而将监察院的所有权力都扔给他去玩……范闲,就会牢牢地站在庆国的朝廷上。不需要担心任何问题。

  费介忽然说道:“燕小乙在北边,难道这次没有出手?”

  “征北营远在沧州之外,营中悍将无数。十万雄兵……”范闲嘲笑道:“,是根本反应不过来,不过崔家几位大老应该逃往了营中,沧州那条线,四处没有能够完全掐死。”

  费介望着他,忽然笑了起来:“不错,真的不错。”

  范闲终于谦虚了一把:“我只是一个下决心地人,事儿能做的这么漂亮,全亏了言冰云。”

  费介笑道:“不过半年,你就能把若海的宝贝儿子拉到自己地阵营中。让他殚精竭虑为你谋划,你……真的不错。”

  范闲默然,忽然间想到那位沈大小姐,这时候应该正在苍山别庄里与婉儿她们打麻将,心想等崔家的事情了结后,是不是应该请小言公子也进山来渡冬?想到离温泉半座山的庄子,他的心情忽然间好了起来,对费介恳请道:“老师,昨天说地事情,还请您好好考虑一下。”

  费介皱起了眉头,咳了两声,说道:“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你让她跟着我学医……会不会太可怜了些?就算我答应你,尚书大人也不会允许。”

  “父亲那里我来说。”范闲恳求道:“妹妹是真喜欢医术,老师您就费费心吧。”

  费介骂道:“我叫费介,又不叫费心。”

  范闲开颜一笑,知道老师发脾气,那就是允了。

  良久之后,费介的眉宇间忽然闪过一丝忧愁,说道:“可你想过没有,院长和我地年纪都大了,我们总有去的那一天。”

  范闲默然,片刻之后忽然说道:“我想,院长应该将我猜到自己身世的事情,告诉了您。”

  费介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至少到目前为止,陛下……已经对你足够好了。”

  范闲并不否认这一点,对于一位私生子,皇帝能够“大方”地将监察院和内库都交给他,这种连皇子们都难以拥有的权力,放在一般人心中,足以弥补所谓的名份问题。

  但问题是,范闲最初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所要求的,其实更简单一些,看问题,也会更简单一些——这两处庞大的机构,本就是我母亲的,又不是你庆国皇室地,你给我是应该的事情,你不给我,那就是你无耻。

  费介并不清楚他赤裸裸的想法,叹息着说道:“当年在澹州的时候,你说你想当医生或是厨师,其实我很高兴,但也有些小小失望,小姐当年的家业,总是需要你来继承才是。只是如今眼看着你即将继承她的一切,我却又有些隐隐的害怕,我不知道你将来会不会后悔。”

  范闲明白,老师担心的是,万一哪一天,皇帝忽然觉得自己的实力太强,对日后的储君造成了威胁,那该如何?他笑了笑,安慰费介道:“您别担心了,至少几年之内,我想陛下应该会信任我的忠诚。”

  他摸了摸自己胸口处的那道伤疤,疤痕处还有些痒。今日被温泉一泡,显得愈发地红润,有些狰狞。

  “不要忘记,她是太后最疼的女儿。”费介警告道:“而且她是一个疯子。正面地战场上不是你的对手,会有些疯狂的手段,就像往年的牛栏街上一样。”

  范闲骤然间沉默了起来,半晌之后说道:“别院里有婉儿,她自然不会动手。至于京都里面……她就算要发疯,也要忌惮着陛下。如果她真地要出这口气,最好的机会,不外乎就是趁着我受了伤,又不在京都皇上眼皮下的时候,把我杀了。”

  费介叹了口气:“你明白这一点就好。”

  范闲笑着说道:“如今的我。不是那么好杀的。”

  嗤的一声,就像是一位书僮拿了把刀,细细地裁开一封宣纸。

  苍山温泉后方一里地。松林中洁白晶莹的雪地上,骤然飘过一道红艳艳的液体,落在地上迅疾染开浸下,颜色再难抹去。

  一名刺客捂着咽喉,嗬嗬作声。倒毙在雪地之上,发出一声闷响。

  监察院六处的剑手缓缓自树后收回那柄寒剑,对着丈许外的高达行了一礼。又消失在了雪地之中。

  “第七个。”高达沉着一张脸,他地身后依旧背着那柄长刀,对属下说道:“呆会儿抬到后山去烧了。”

  “是。”

  高达沉默着,最近这些天,潜入苍山意图行刺范提司的刺客越来越多,他也知道这些刺客来自何方。信阳方面果然有些疯狂,在崔家覆灭之后,选择了最直接的报复手段……只是可惜,对方明显低估了范提司身边地防卫力量。

  七名虎卫。是陛下遣给范闲的贴身保镖。

  但在这场行刺与反狙杀的小型战争之中,真正恐怖的,还是监察院六处那些剑手,这些剑手们的本业就是刺杀,是庆国官方刺客,如今在雪山之中,对上了信阳方面派来地刺客,自然是杀的无比熟练,防的滴水不漏,不过三天时间,便已经杀了七名刺客,而自身却是毫无损伤。

  高达看着白雪上地那抹血红,叹了口气,他是宫中皇帝近卫,但直至今日才知道,自己这些虎卫用来正面杀敌拦截,那是极强的,但若说到暗杀与保护,比监察院六处里那些人,还是要差了少许。

  他身为虎卫首领,当然清楚,这些六处剑手如果正面和自己交手,没有人是自己的一合之敌,可问题就在于,刺客……永远不会正面交手。

  高达默然想着,如果是六处那名刺客头子来暗杀自己,自己应该没有一丝活下来的可能。

  在范闲受伤之后,他身边的防卫等级就已经提高了几个层级,尤其是在陈萍萍发了一次大火之后,监察院六处终于在羞愧之余作出了反应,直接在范闲的身周布置了十二名剑手——这种规格,以往只是陛下出游才有的等级,在陛下常用虎卫之后,整个天下,就只有陈圆才会防备的如此严密。

  范闲知道这件事情后,也没有做出什么批示,只是吩咐启年小组的人撤了大半,一处地人也一个不准跟自己进山,只留下邓子越和苏文茂二人,专司联络之职。对于陈萍萍的“震怒”,他是当笑话在看——你个老跛子喊人捅了我一刀,这时候又来骂你的属下没有保护好自己,真是无耻之极。

  ……

  ……

  高达在暗自惊叹于监察院的实力时,也有人和他的想法差不多。信阳方面派到苍山上的刺客首领,此时正穿着一身白衣,藏在雪中,小心谨慎地注视着山间的一切景致。

  他是信阳方面的死士,早就将一条性命交给了长公主殿下,但他看着先前的那一幕,也不免有些心寒。已经整整三天了,不要说刺杀范闲,信阳刺客们竟是连范闲的面都无法看到!自己属下的接连无声死亡,让这位刺客首领第一次生出了暂退之意。

  哪怕是陛下的虎卫防卫着范闲,他都有足够的信心去尝试一下,信阳方面猜出范闲伤的有些蹊跷,估计一时半会之间不会恢复。

  可问题是,监察院,六处,官方刺客,太厉害,他们似乎本能地就能嗅到雪山中的每一丝异样的气息,能够找到所有潜伏着的危险因素。有这样一批人在保护着范闲,那除非信阳方面调一支军队上山,才能杀死他!

  刺客首领皱了皱眉头,决定滑下树干,回信阳汇报此次失败的详情。他对自己的武技相当有信心,只要针对监察院六处的布置详加安排,下次自己一定能够将范闲杀死。

  他身体微动,一粒雪钻入了脖子里,微凉,然后极寒。

  一枝黑色的铁钎,隔着厚厚的雪,准确地刺入了他的脖子。第六十七章 山居笔记

  这个世界上有一样东西,乃是万民之神,诸神之魂,鬼魂也要被迫推磨去挣的无上妙物。

  范家马车的上,常常能够见到范氏大族的家族徽记,一方一圆,正是这样东西的形状,范老爷做着户部尚书,掌管国库,小范大人马上要下江南接手内库,庆国的财富都让这一家子人管着,连带着家族徽记也是这样充满了铜臭味道。

  钱,那让人爱死又恨死的钱啊,那让人上得天堂入得地狱,在刀山上傻笑,在火海里痴舞的钱啊!

  不止百姓们爱钱,朝廷更爱钱,所以才会设置了诸多税种,恨不得将地皮刮下三层来,至于庆国朝廷,打从一开国起,就开始在田产徭役之外,对盐铁茶征税,而后来由于叶家的突然崛起与消亡,内库就成了朝廷最大的银钱来项,对于内库出产的玻理制品、烈酒、玩物、船舶,朝廷理所当然地征以重税,而且看管的一向极严,由监察院专司负责。

  所以崔家走私一事,被监察院查处,马上震惊了天下,直到今天,庆国子民们才知道,原来内库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缺口,朝廷竟然在关税方面损失了这么多银子!

  都察院沉默了,被信阳方面收买的官员沉默了,但依然有些不同派系或者心存正道的官员们开始纷纷上书,要求朝廷彻查此事,虽然在奏章上依然没有人敢提到长公主的名字,但矛头已经直直指向了信阳。

  与此相较,北齐那位年轻皇帝也趁机占了大便宜,监察院范提司养伤苍山的事情。便被人们有意无意地漏过,虽然人人都知道,范提司才是这次行动的幕后主使,方便他来年接手内库。但没人敢说什么。

  相反,太学里冲动地学生们已经开始准备上书,请陛下早已将内库的辖权,移交给小范大人——范闲的名声,的确比长公主地名声要好太多,这其中,自然也有当年如雪言纸的功劳。

  而最近这些天,京都的茶铺饭桌里,又开始流传起来另一些小道消息,听说信阳那位已经开始丧心病狂地派刺客。想谋杀小范大人!

  监察院八处的工作效率,果然很高。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完全看明白范闲与长公主之间的冲突。

  有许多清高的文士,一直很纳闷。世人为什么对这种阿堵物如此热中,甚至可以为了它不惜抛头颅洒热血。比如史阐立,虽然他现在已经是京都娱乐行业的风头人物,抱月楼的大掌柜,从贫寒的学生变作了一方富贾。却依然不理解这一点。

  长公主为什么一直舍不得对内库放手?甚至最近会用如此狠辣地手段来对付自己的女婿!她通过崔明两家往北方东夷甚至是海外走私,从内库里挖这么多银子是为了什么?十几年的时间,她所攫取地大量财富。究竟是花到哪里去了呢?

  “养兵。”范闲看着唯一在自己身边的学生,解释道:“军队都是陛下的,都是朝廷的,燕小乙虽然贵为征北大都督,但如果将来想做什么事情,只怕还敌不过陛下的一纸诏书……你也清楚,在咱们这个国家里,尤其是在军队中,陛下地威望高到什么样的程度。”

  “如果想要与这种威望做抗衡。世界上就只有一种事物可以起到一定的作用。”

  “那就是钱。”范闲笑着说道:“大量地钱,燕小乙手下的那些军官月入之高,只怕你听见了会瞠目结舌,也正是如此,燕小乙才能尽可能牢固地掌握手中的兵力。”

  史阐立停了正在抄写笔记的右手,苦笑了一声。

  他这次入山是受太学所托,为庆国如今的一代文臣范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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