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越战老兵的北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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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越战老兵的北漂-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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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我讲完,严拉练眼里的英气即刻转化为豪气,她朝着服务生一招手:“来,上扎啤!”

    酒真是好东西,什么羞涩,什么矜持,在它的神威之下,一个个早就抱头鼠窜了。在去我家的路上,她扶着我,发着狠说:“你等着,酒桌上你征服了我,上了床,我要征服你!”

    在我家的那段序曲,至今仍在我脑里萦回环绕。那是在她浴后,我刚刚从洗漱间出来,一推卧室门,我惊呆了!

    我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

    从那,脱俗超凡的严拉练就跟我结成了亲密战友。我曾试图改变她的情人身份,可是,一次密谈之后我彻底放弃了。那次,她揽着我的脖子问道:“我可爱吗?”

    回答中年女人这样的问题,一大半是要作弊的,我不愿意说假话,也就模模糊糊地说:“你并不可恨啊。”

    她沮丧地推了我一下,然后告诉我:“其实,我前夫也很喜欢我,是因为我先得罪了他。”

    “噢?”

    她说:“有件事情我一直不太好意思讲,他也是伤残军人。那是在我们结婚一年之后,一个演习炸点提前爆炸,给他留下了一身沙眼,难看死了,所以我就不愿意跟他同床,后来他成功了,也就有了离开我的理由。”

    原来是这样一个女人!从此,我对她态度大变,也仅仅将她视为一个性伴侣。

    严拉练的住所离我家并不远,一个小区的这头那头,她又属于内退的闲人,除了吃饭、睡觉和唱歌,好像还没有其它要紧的事儿,所以,这样一个“坐家”跟我这样一个“作家”在时间上还是挺合拍的,她来了兴致,想那事了,就会约定我。这天上午,他捎着一袋包子敲开了我的家门。

    “赶紧的,准备两瓶苏打水,我带着庆丰楼的包子呢,完事后早餐午餐一起吃。”

    可是,我们的战场刚刚布置好,我的手机突然响了,她一边脱衣服,一边伸手挡住了我的视线,说:“不接!皇上的也不接!”

    我躲开她,一看电话是陈子阳的,对她说:“这个比皇上的还重要呢。我的生死战友啊!”

    她未再吭声。

    陈子阳还是那样慢条斯理:“你嫂子回来了,到海南去了一月有余,她听说你也来了北京,特意买了大闸蟹,你来吧,我已经通知老白了。”

    等挂断了电话,我也犯了难。这头是床上的战友,那头是火线的兄弟,怎么办呢?

    严拉练缓缓睁开了眼睛,瞅着我说:“又是你那狗屁战友是吗?来,扶我起来。”

    我遵命上前。

    她坐起来,先是套上了一次性的淡绿色内裤,然后伸出一双黄澄澄的手:“拿湿毛巾来,擦擦。”

    我领命照办。

    擦完了手,她从床头柜上取了两个包子,狠狠塞进了嘴里,当吞到了一大半儿,才愤恨地对我说:“没劲!扫兴!滚吧,小女子也要去了。”
不就是个俘虏兵吗,你躲什么呀
    去陈子阳的家,不过几站路,我却消耗了几十亿脑细胞。

    我爱面子,前半程挤得是公交,后半程才换上了出租。谁让咱不是富翁呢。

    当我风风火火来到了陈子阳的住处,发现他早就在楼下等我了。

    我逗弄他道:“嗬,夹道欢迎哪,仪仗队呢?”

    他无奈地摆摆手:“唉,别扯了。”

    他又指了指停在旁边的白色“福特”:“你嫂子在上边等你呐。”

    “呵呵,吃馆子呀,场面!”

    我的话音还没落地,他爱人季红梅已经滑下了车窗,向我招手致意。这个不漂亮也不难看的女人,也是一个小官僚,在一家工会组织公干,据说是副处级。像季红梅这样的女人是十分注意风度的,她穿着洁白的运动衫,戴着蓝色的遮阳镜,微笑起来很在意分寸:

    “上车,情况有变。”陈子阳示意我。

    我没理会这个男爷们,而是冲着季红梅来了:“嫂子,你不会请我去裸浴吧?”跟这样的人,加之这样的关系,我觉得越是开开玩笑,越能融洽相互的关系。

    “你呀,多大了,还没个正形!”她扶着方向盘,无奈地笑道。

    陈子阳催我上了车,然后才坐到我身边解释:“老白在东五环,我们去找他。”

    “怎么?他请客呀?”我问。

    陈子阳还是那样面无表情:“他在化工桥下发现了一个人。”

    “一个人?外星人吗?”我不以为然。

    他说的老白叫白光定,我爱喊他白光腚,他跟我和陈子阳是一个连的战友,也曾一起远征作战。在北京从事废品收购,据说也做别的生意。虽然是一个战壕里爬出来的,我跟他的交往并不密切,不像跟陈子阳。这战友之间,也是讲究身份和地位的,差别大了,走动就少。白光腚是条侠肝义胆的汉子,他今天又制造了什么故事呢?

    我跟陈子阳坐定后,季红梅发动了汽车,未等陈子阳开口,季红梅就抢过了话头:“苏度,你知道老白发现了谁吗?”

    “你们的老班长钟玉奎!”

    季红梅最后这句话,“轰”地起爆了一颗原子弹!什么?钟玉奎!他可消失三十多年了呀!

    这是一个多么悲苍而又古老的故事啊……一场战争,我们立功的立功、提干的提干,而老班长却当了俘虏,被押送回家,到后来就消失了……

    我们赶到了化工桥,老远就看到了一辆停放的皮卡。白光腚坐在皮卡的车厢板上,夹着一支香烟,不停地喷云吐雾。

    见我们三个人从车上下来,白光腚移开肥腚,“嗵”地跳了下来。

    “怎么个情况?”陈子阳上前盘问他。

    白光腚先瞥了季红梅一眼,又打量了我一下,这才向陈子阳解释:

    “不是喝酒吗?上你家的路上,我顺便到这里的收购点看看,老远我发现来了一辆电动三轮车,那个送货的好面熟啊,灰白的头发,一身深蓝色的工作服,他是谁呢?想着想着,我的心‘嗵’地一下子,这不是老班长吗!我赶紧下车,急火火跑了过去,可……可还是晚了半步,他的电动车发动了,拐进一条小道就不见了。”

    “你看准了吗?”陈子阳问。

    “认错了老婆,我也不会认错他呀!”

    “光腚,你傻不傻呀!他电动车,你大汽车,你追不上呀?”他指责道。

    “我傻是你傻?”白光腚瞪着我。“就北京这破交通,你汽车算个啥?见了电动车乖乖地叫爹!”

    “你们两个啊,见了面就掐!”陈子阳生气的神色总是温和的。他拍着白光腚的肩膀说:“你不追,一定是另有主意,对吧?”

    白光腚斜睨着我,得意地笑了笑:“真拿老子当二傻子啊!哼!行中有道,道中有行。那些送货点都是有登记的,顺藤摸瓜,不比上演《追捕》强吗?”

    季红梅明白了,朝着大家一挥手:“赶紧的,上车!”

    两部车一前一后,钻进了四惠桥附近的一条小道。当我们的车停在了一堆废品跟前,一个光头不知从何冒了出来。

    白光腚就像皇帝驾临,仰首挺胸,迈着极不规范的官步走到了他的跟前:

    “把你们老板叫来!”

    “你干啥?”光头的河南话挺地道。

    “查个人。”

    “你是谁?查谁?”

    “我是你们的上线,老白!北京东半天的废品,都往我那里送。查谁,见了你们老板再说。”

    光头却摇晃着脑袋,对白光腚说:

    “俺老板可不是那么好见的。”

    这不是让白光腚难看吗?!他的肥脸霎时变成了猴子腚,鲜红鲜红的。他扫了我和陈家夫妻一眼,然后怒不可遏地瞪着光头:

    “咋了?跟老子摆谱来了?告诉你,你这里还有一万多在我那儿压着呢!”

    这话立马见效了,光头垂下眼皮,想了一会儿,才对白光腚说:“白老板,你也别怨俺,俺谭老板他不让随便招呼他呀。”

    他又解释道:“俺谭老板是啥人?不光你这档子买卖啊。他办着网站,开着文化公司,收破烂这是他顺便搭上的。”

    “你少替他吹,赶紧的,说说他在哪里。”白光腚催促道。

    “鼓楼大街知道不?西海边上有个官帽胡同,走到北头西边一个铁门,四合院,他就住那儿。”

    透露了地址,他又带着巴结的语气问白光腚:“白老板,你先透透风,说说找谁,我能办了,先给你忙活着。”

    白光腚想了想,才对他说:“上午,你这边送货的那个人叫啥?在哪儿呀?”

    光头眨巴着眼睛答道:“你是说他呀?那你还真得去找谭老板。他不是俺这个点的,可能在建国门那一带。平时他不往这里送,原来的那个点遭了大水,他才临时过来的。”

    一听这话,白光腚赶紧招呼我们走人,在白光腚的强拉之下,我坐进了他的皮卡。

    “光腚,这是到哪儿呀?”

    他愤恨地瞪着我:“苏度,苏大嘴,老子叫白光定,你别给我拆开念好不好!”

    “白光定,也是光腚!定,腚,一个读音!”

    “一个读音!一个读音!到了你嘴里怎么就出现了两个味道!妈的!”

    “找你爹,找你妈去,谁让给你起这么一个名字呢!”

    “好,好!老子不跟你犟,不跟你犟!能犟过你苏大嘴,那他妈是神仙!”

    “少罗嗦,快说,到哪儿去?”

    他气呼呼地摆动着方向盘,半天才答道:“老子不告诉你!”

    当到了鼓楼大街,一直尾随我们的“福特”突然加速,超越了我们,估计陈子阳熟悉这块儿,反过来给我们带路,因为刚才光头的话他也听到了,而我跟白光腚又不太熟悉北京内城。

    不会儿,我们穿进了一条胡同,停在了一座四合院跟前。嗬,这座院子很有气派,高门楼、红漆门,院子里几棵松柏已经探出了头,看上去,这儿就像一个大人物的公馆。

    大家下了车,白光腚一马当先,按响了大门上的门铃,不会儿,从里面走出了一个弯着腰的老头,像是门卫之类的角色。

    听说我们要找谭老板,他说谭老板到密云开会去了。

    我们四个人愣了。一个收废品的,竟然跟“开会”联系在了一起,真不可思议!

    看到白光腚似乎没了主意,我决定亲自出山。调查别人的底细,对一个老记者来说轻车熟路。我朝着附近的一个“老北京涮肉馆”走去,季红梅刚要喊我,被陈子阳一个眼色给制止了。他也是老新闻了,知道记者的一些伎俩。

    在“老北京涮肉馆”跟前,我突然产生了一个绝妙想法。

    “大家的肚子都亏空了,先吃饭,其他的填饱了肚子再说!”

    在我鼓动下,大家进了涮肉馆。这是家小店,七八张餐桌,一个老板娘一个服务员,几个人落座后,我来到了服务台,跟老板娘点了四套涮肉六瓶啤酒,一共一百六十元,我掏出了二百元递给老板娘,老板娘要找零,却让我谢绝了,她疑惑地望着我,我悄声撒谎道:“公款,你开了发票就是了,以后我来,你给点照顾不就得了吗。”

    老板娘一脸喜悦,恨不得亲我一口。

    人民币是最出色的红娘,区区四十元,就拉近了我跟老板娘的距离,在闲聊中,她对我几乎是有问必答……

    就这样,一个鲜活的谭老板浮现了出来……

    这个谭老板也是河南人,是靠收购废品起家的,当他赚了钱,便瞄准了北影厂大门外的那些“梦幻影星”,组建了一个演艺中介公司,从中揩油,之后,他又倒腾沿街商铺,生意越做越大。他的经典之作就是刚才那座四合院,二百万搞到的手,现在的价格已经翻了十几个跟头。店老板还告诉我,谭老板是各路通吃,高低都玩,这次他到密云去,就是参加一个什么协会的影视剧高层论坛。

    陈子阳听说这样的人也参与到了影视剧事业,哼哼苦笑,一脸无语。

    沾了一些酒,陈子阳依然端着机关干部的架子,慢条斯理地说:“今天的收获还是不小的,至少是下一步的方向明确了,有了方向,达到我们的目的也就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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