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如来不负卿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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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负如来不负卿2-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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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根据我在破庙里听到的对话,我能感觉出呼延平冒死相救绝对不只是为报恩,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爱上了美丽温柔又有气质的段娉婷。我不知道他们是否有婚姻之实,但段娉婷对呼延平的感恩之心可从她日后让慕容超娶呼延静上看出。
  我跟呼延平和段娉婷站在窑洞外,向他们说明了来意:“妾身乃龟兹法师鸠摩罗什之妻。法师悲悯,愿舍粮救灾。但灾民众多,为免拥乱,需要人手帮忙。不知这位大哥可否招募十几个力壮一些的男子,这位夫人是否可助妾身分粮。工钱怕是无法出,但是一定让帮忙之人能吃饱。”
  他们诧异地对视,再看向我,满脸感动。呼延平双手抱拳单膝下跪:“法师与夫人如此慷慨助人,呼……严平感激不尽。严某定尽全力,任法师与夫人差遣。”
  和他们说完话,我一边低头思考明天如何赈灾,一边快步走回王宫。这个时候,罗什应该下班了,我得赶在他回去之前回到我们的住所。刚才已经跟呼延平说好,他会去找人,明天一早我先到破庙跟他集合,然后我们去馒头店提货。
  我已经根据灾民数量向城里所有馒头店下了订单,一下子把带在身上的钱都花完了。因为灾荒,这几天粮价涨得厉害,比平常贵了一倍。而我知道,现在的粮价还远未到历史记载的最高价。史书上并未记载吕光是否开仓放粮,但愿罗什能说服他。否则,以我们自己的财力,毕竟有限。
  我正闷头想着,没注意前面的状况,在宫门拐角处突然撞上一个人。他胸口硬邦邦的护甲撞得我头疼。我搓揉着脑门龇牙咧嘴地抬头看,然后我和那人一同呆住。
  方阔张扬的脸,鹰隼一般深不见底的眼,居然是沮渠蒙逊,他带着一队人正要出宫。我心里正暗叫不好,整个人已经被一只狼臂拖到宽阔的胸前。他的个子比罗什稍矮一些,却孔武有力多了。
  “小美人,居然在这里碰上你!正想着如何找你呢。”他只用一只手臂便圈住了我,绷紧的肌肉铁钳一般掐得我生疼。我像只可怜的蚂蚁,无谓的挣扎只是给他搔痒痒。
  “放开我,我早已嫁人了!”
  “哦?是吗?真是可惜。”他嘴角带着嘲弄,仰头大笑,“不过我们匈奴人可不在意这些,嫁人又如何?抢过来便是了。你男人要有本事,我等着他来抢回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我往外拖,我挣不脱,已经被他拖到了宫门口。我急中生智,贴近他耳边低声说:“上次在街头戏已做足,这次又想做给谁看呢?”
  他整个身体一凝,脚步滞顿,蹙眉看我,阴霾的眼底流出不可置信的神情。这会儿我可不能示弱,回瞪着他,毫不避忌地跟他对视。他把我拉近,满面带笑地佯装要吻我,却在我耳边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问:“你到底是谁?”
  我正从他语气里的阴冷觉出脊背的寒意,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稳重的声音:“不知沮渠小将军对拙荆有何指教?”
  

六十五 金刀太子(4)
注释
  ①《晋书·慕容超传》:“慕容超字祖明,德兄北海王纳之子。苻坚破邺,以纳为广武太守,数岁去官,家于张掖。德之南征,留金刀而去。及垂起兵山东,苻昌收纳及德诸子,皆诛之。纳母公孙氏以耄获免,纳妻段氏方娠,未决,囚之于郡狱。狱掾呼延平,德之故吏也,尝有死罪,德免之。至是,将公孙及段氏逃于羌中,而生超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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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 西凉国主(1)
罗什站在不远处,僧衣迭迭,清雅淡定。沮渠蒙逊回头看看我,再看看罗什,眉头拢住,一脸惊讶。我趁着他失神,挣脱他的手臂,快步走到罗什身后。
  蒙逊大张着嘴,有些语结:“法师乃化外之人,居然学俗子娶妻……”
  罗什对着他双手合十,微微鞠躬:“###见性,然后五蕴皆成佛性。欲界诸行为缘所生,罗什与妻,便是因缘①之果。”
  蒙逊嗤笑,满眼不屑:“以因缘二字,便可沉湎幻化世界,法师何以服众?”
  罗什粲然一笑,朗声道:“直照空有,行空不证,涉有不著,故名方便。万事万物皆有因缘,真空俗有两面,无不是万物之本来性相。只要洞察诸法空和诸法有,便能居五尘而不染,处众秽而常净。入生死而无所谓,于诸荣辱心无忧喜。”
  蒙逊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些许动容,沉思片刻,又对我瞥来意味深长的一眼,微微颔首:“入生死而无所谓,于诸荣辱心无忧喜。法师果然是睿智之人,难怪能出尘入世而保持佛心,蒙逊受教了。”
  我心中一动,蒙逊果然是熟读文史,心思机敏,跟其他单靠蛮力的匈奴人不是同一档次。难怪男成、段业,还有吕光都忌惮他。
  罗什再寒暄几句,便与蒙逊告辞。蒙逊一直转着犀利的眼珠看我,那种探究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罗什带着我回到住处,看见周围无人后便沉着脸说:“艾晴,莫要再去招惹这样的男子。”
  “我没有啊……”有些委屈,两次都不是我去招惹的。蒙逊也只是演戏,碰巧对象是我而已。
  他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想到他应该看到了蒙逊故意装样子亲吻我的那一幕,心里惴惴:“嗯,罗什,你看到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跟他没有任何……”
  “艾晴!”他柔声打断我,“你是我妻,怎会不信任你?”
  我心里真没底,咕哝着:“那你还板着脸……”
  他满脸倦色地坐下,伸手拿茶壶:“艾晴,吕光不肯开仓放粮。”
  原来是为这事烦恼。我嘘口气,帮他倒茶:“为什么?他不知道流民饥饿,逼急了便会###,于他有何益处?”
  “他当然知道。”他重重吐出一口气,眉头拢起,郁闷地说,“酒泉太守宋皓,南郡太守索泮,西平太守康宁,还有先前逃脱的王穆,均已反。吕光称王不到两月,便叛乱四起,他要留着粮打仗。河西鲜卑秃发部,卢水匈奴沮渠部,带领几万部族前来投奔,条件之一也是要粮。吕光为了招抚这两部,已答应拨粮。流民在他眼里,根本无暇顾及。”
  看他愁容满面,郁结于胸。依他的脾气,今天朝堂之上肯定又跟吕光发生争执。温柔地为他按摩太阳穴,轻声说:“吕光不给粮,我们就自己解决吧。先用我们自己的财物抵挡一阵,然后想办法让城中大户捐粮赈灾。”
  他点头,回身望着我:“明日我便去说服文武官员,让他们捐钱。”说着握住我的手,眼光灼灼,“艾晴,不要让一个灾民饿死。”
  我呆住,这不可能。可是……
  我依旧点点头,心情瞬间变得沉重。
  那个破庙经过收拾,成了我的临时赈灾点。每天呼延平和段娉婷都来帮忙,呼延平组织了十几个男人,用以维持秩序。他当过小头目,管理工作做得井井有条。小慕容超也很喜欢黏着我,帮我一起给灾民派发食物。空闲时他最喜欢跟我玩剪刀石头布,缠着让我讲秦末刘邦项羽的故事。那首《亲亲我的宝贝》,作为我的保留曲目,又一次发挥了作用。
  发觉自己还真是有小孩缘,可能是我不摆大人架子,有层出不穷的游戏逗他们玩吧。慕容超现在虽然才三岁,却经历过太多流亡的苦难,脸上神情比弗沙提婆的儿子求思老成许多。不过终究只是个孩子,玩起来还是很疯。而比他大五岁的呼延静却人如其名,腼腆安静,每天静静地看着慕容超跟我玩,很少参与。
  粮食是刚开始一天派一次,每人领一个馒头。几天后发现花钱如流水,为了节约,我只能买更便宜的小米和高粱自己做,在破庙里让段娉婷带着几个女人熬小米粥和高粱糊糊,加入菜叶和盐巴。当然不好吃,仅能果腹。我的目标,便是不让一个人饿死。
  

六十六 西凉国主(2)
可是,我越来越担心,不知道要用我们自己的财物抵挡到什么时候。随着冬天到来,灾民越来越多,粗略估计总数已经上万。幸好罗什劝服了一些达官贵人捐钱,数目虽然不多,总还能拖一阵。可是,现在还没有一个强有力的支持者,所以我想到了一个人。与罗什商量后,我走进了城里最气派的大门。
  墙上的水墨山水,细致的屏风,厅堂中放置着一张豪华的罗汉榻。整个大厅布置得十分雅致,不愧为凉州第一大户。门房去通报,我在等待的过程中仔细打量这张大型罗汉榻。这种罗汉榻在魏晋时期的墓中画像上很多见,左右和后面装有雕刻花木图样的围栏。中间放置一几案,两边铺设坐垫。典雅气派,形态庄重,十分讲究。
  我正在以专业眼光打量,却看到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跨进屋,他眼光敏锐地扫视我,微微作揖:“在下李暠②,这位夫人便是名满西域的###师鸠摩罗什之妻吗?不知找在下何事?”
  他的声音沉稳,衣着考究,唇上留着精心梳理的髭须。眉庭开阔,尽显英武之气,举手投足间雅量十足。此时的他跟罗什年纪一样,仍然保持着很好的身材,看得出平日定是勤习武艺。
  “妾身不请自来,万望李公子原谅妾身的莽撞。”我盈盈一拜,开门见山地告诉他,“妾身特为赈灾一事来此与李公子相商。”
  他没立刻回答,先请我上榻就坐,让仆人上茶。慢慢抿一口,然后看向我:“法师与夫人连日来以一己之财力设施粥点,姑臧城内到处流传法师之德。李某自然有所耳闻,心中钦佩至极。在下略有薄财,也愿为流亡百姓尽心。只是一己之力,终是杯水车薪。而凉王平叛不暇,李某此举无人赏识啊……”
  看他顿住,又抿口茶,我即刻明白。赈灾对他来说,是政治资本,他是个典型的商人兼政治家,要看成本与回报之比。我笑一笑,缓缓说道:“若是妾身没记错,李公子可是汉代令匈奴闻风丧胆的飞将军李广之后?”
  我知道他不光有个名垂千古的祖先——李广。他的祖父还是前凉张轨的将军、侯爵,父亲也很有名望,可惜死得早,李暠是遗腹子。不过这些与他的后人相比,也不算什么。因为他的后人,两百年后,将开创中国历史上最恢弘的盛世——大唐!(注:李唐建立者李渊自称为李暠七世孙,到底是不是,学术界仍有争议。)
  提起祖先,他露出一丝自豪的微笑:“在下确系飞将军李广十六世孙。先祖在汉初奉命到陇西征讨羌人,不幸战死。后世前来奔丧,将先祖葬于陇西,并迁全家于此。已历四百余年。”
  我点头,正色道:“李广将军一生征战却不得志,终不得封侯。年六十兵败,因不能复对刀笔之吏而自刎,实在令人扼腕。只是……”
  我停顿下来,引得他有些好奇,对我抱拳:“李某愿闻夫人高见。”
  “妾身冒犯,万望李公子恕妾身直言。”我欠身一鞠。
  看他脸色并无不妥,我继续说:“李广将军爱兵如子,身先士卒,兵士甘效死力,故而军中威德甚高。可惜自负其才,不讲谋略,一人神勇,却非统帅之能。心胸狭窄,公报私仇。又喜欢铤而走险,虽能立奇功,却也易招至大败。而最致命的,乃是不听调令,不为上司所喜,更与卫青甚至武帝处恶。李广难封,固然是命运作弄,却也是自身之过啊。”
  我一边说,一边观察。他终于忍不住了,沉下脸,想说什么,又顿住,再喝口茶,不一会儿面色便恢复如常,微微颔首:“夫人见解深刻,李某受教了。”
  心下赞叹,果然是个能成就大事的人,轻易不动声色,城府很深,而且器量极大,能屈能伸。史书记载他文武双全,喜好结交名士。性格沈敏宽和,年轻时便被人一致看好会有所作为。这样的人,在前秦还有吕光统治时期,一直蹉跎青春,郁郁不得志,必定是件痛苦的事。
  “李公子不为妾身一番胡言乱语动怒,这般肚量,难怪李公子早负盛名,只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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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 西凉国主(3)
我斜眼看看他。对这样有雄心又有城府的人,我不能像对待段业一样,用谶纬就可以蒙混过关。要让他心甘情愿地拿钱出来赈灾,必得分析利益,用民心所向以及日后的历史发展来打动他。
  “哦?可惜什么呢?”他挑眉,语气依旧沉稳。
  我微微一笑,朗声说:“李广将军一生令人扼腕,但若李公子能吸取乃祖之过,自可更胜一筹。李公子心思机敏,雄才大略,若是张氏前凉仍在,李公子出身名门,必会如令祖父一般,封候进爵。可惜吕氏趁大秦混乱,相机行事,占得凉州。李家未曾对吕氏做过一丝贡献,吕氏父子自然不会将李家纳入心腹。‘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本是好男儿之志。只是……”
  我故意停顿住,慢悠悠喝一口茶。此刻的他再也按捺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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