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没有任何人能帮着自己救他,只有靠她自己了!
下定了决心,她紧咬银牙,用肘撑着地,拼命挣扎着向前爬。
就算用爬的,她也要爬到阿宝身边!
只要给阿宝解了穴道,他便能自己逃离此处了。
当然,这个时候的阿九,根本没有去想,就算为阿宝解开穴道,阿宝会丢下父母师伯众人独自逃命吗?
谢劲此时已经有了那种泰山压顶的感觉!
他的脚步越来越沉重,他锋利的剑芒越来越无法施展。
热汗沿着他的背脊流下,鲜血从他薄唇间溢出。
他敏锐地躲过孟远候的一招,同时迅疾地刺出数剑。
我不能倒下!他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陶知非勉力抬首,鲜血从他口中不断溢出,不过他浑然不在意。
抬首看着远处谢劲和孟远候之战,他眉头越皱越紧。
小师弟,你再这样打下去,会没命的!
谢劲当然不会去想再这样打下去是不是有命。
事实上,他根本在以自己的血肉之躯硬生生地挨着孟远候的一掌又一掌。
他的第一剑能将孟远候震慑,凭得是那一剑的锐气和杀气。
可是几百招之后,武功远在他之上的孟远候已然摸清他剑上的脾性,自然是早已不将他放在心上了。
他刺出十剑,没有一剑刺中孟远候,可是孟远候拍出三掌,倒有一掌会打在他身上。
陶知非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再这样下去,阿宝和阿九未死,谢劲必然先亡!
孟远候此时也有些不耐烦了!
这些人,都是南昭的敌人,是大莫先生的弟子!
他要为北狄扫清障碍,就要杀死这些人,所有的这些人!
可是,眼前的谢劲却如一只打不死的蟑螂一般,任凭自己拍出多少掌,都无济于事!
难道这个青年是铁打的身子吗?
他深沉的内心中竟然被激起一股傲气,当下使出十二分力气,拍出了最为刚猛的一击!
难道在本候这一掌看家本领面前,你还能不死?
那一掌,来势凶猛,气势磅礴,挟带万钧之力!
谢劲根本没法避!
远处的陶知非见此,无力地攥紧双拳,心痛地闭上了眼睛!
小师弟,难道你今日竟要命丧此处?
但闭上眼睛的陶知非,并没有听到那一掌拍在躯体上的那种撞击声!
反而,有一种剑破空而刺的声音传来。
破空之声混沌低沉,剑身应厚重。
小师弟的剑是轻而薄的剑。
是谁?
是谁使出的这一剑?
陶知非睁开了眼睛。
一个长相平凡的男子,手持利剑,剑身泛着蓝芒,正与谢劲联手攻击孟远候!
泛着蓝芒的剑,应是西土的剑。
这个人,长相毫无特色,属于在人群中谁也不会注意的一个普通男子,却剑法如此精妙。
这个人到底是谁?
陶知非心中泛起希望,大手一抹唇边流溢的鲜血,津津有味地观摩起来。
但看了片刻,他的心重又沉了下去。
这个人,加上谢劲,也并不是孟远候的对手!
原本泛起希望的心,重新开始绝望。
难道我们今日都要命丧于此吗?
真得要命丧于此吗?这也是谢劲此时的想法。
不,我可以死,但我不能让阿宝和阿九也跟着一起死!
他的心中有着对阿宝和阿九深沉的爱意,这股爱意陡然让他迸发出一股勇气和力量。
挥动手中剑,接连对孟远候刺出三十六剑,剑剑凌厉,剑剑杀气逼人。
孟远候一皱眉,这样的剑意,竟迫得他接连退了两步。
两步不算什么,但天底下又有几个人能逼得孟远候后退两步呢?
而谢劲也就在孟远候退出两步的这点机会,猛地一用力,将身边的费增推出战圈,厉声喊道:“去救人!”
站在谢劲身边与谢劲并肩对抗孟远候的,便是费增。原本的下弦月之主,曾经阿九的帮手,逆光一直在寻找的费增。
当费增被迫退出战圈时,心下微讶,自己退出,单留谢劲对付孟远候,谢劲怕是性命难保,他为何要如此?
不过这疑惑只是瞬间而已,转眼他已然明白。
谢劲已抱了必死之心,惟愿自己能救下阿九罢了!
他心中苦涩一笑,这样一个男子陪在她的身边,也许真得是最为合适的吧!
他深深看了谢劲最后一眼,拎剑转身飞至阿九身边。
阿九挣扎着匍匐前行,此时已至陶知非身旁,却离茅屋门口还有一丈距离,偏偏就是这一丈,仿佛千里之遥!
费增赶紧蹲下,心痛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阿九。
离开时,她遭人暗算倒在地上;回来时,她依然遭人暗算倒在地上。命运于她,似乎总是充满曲折。
他伸出手,就要将她扶起。
阿九无力地摇头。
已经消失很久的费增,竟然出现在她面前了。
若是平日,她本该很是欣慰费增重新回来。可今日的局势,却实在令人无奈。
她虚弱地看着他,数月不见,费增依然没有变,心痛地看着自己,伸出大手,想把自己扶起。
他一直都是费增,一直都是守在自己身边辅佐自己的费增。
阿九无奈一笑,费增,无论如何,你来得正好。
“带阿宝离开。” 她深吸口气,郑重地对费增这样说。
费增眉头一皱。
他明白她的意思,是带着阿宝离开,不是带着她离开。
因为她一动,孟远候必然会向这边出手。
所以她不会逃,她就是要留在这里。
她要让费增,带着阿宝逃!
“带他走!” 阿九紧盯着费增,一字一字地从苍白的唇间吐出:“若你还是以前的费增,便带他走。”
这句话一出,费增便如巨石压心般!
深深凝视着地上这个女子,她脸色苍白,无力地倒在那里,却竟然用最为激烈地威胁来请求他,请求他带她的儿子离开。
请求他把她扔在这里,置她生死于不顾。
费增沉痛地望着那个女子,那个他认识了好多年,却一直离他很遥远,遥远到他终身都不能企及的女子。
她竟然要他不顾她的性命!
“好!”费增听着自己口中发出一个声音,给出一个承诺。
承诺是什么?承诺是说我既然答应了你便绝不反悔。
多年以前,我便已经发誓终身效忠于你。
所谓效忠,是说你的命令,我都不会违背。
你要我走,我便走。
费增深深地绝望地望着那个女子,最终木然地起身,走进屋内。
屋内,阿宝正瞪大了双眼,盛满了恐惧,惊惶,心痛,还有抗拒。
费增上前割断阿宝身上的绳索,一把将他抱在怀里,趴伏在自己肩头。
阿宝的身体没法挣扎,但他的眼中,满是抗拒和挣扎!
我不要走!
我不要一个人走!
我要陪着爹娘一起!
爹,娘,你们怎么可以让阿宝一个人离开呢?
要是死,我们就死在一起好了!
不要带我走!
阿九没有说话,也不敢说话,孟远候被谢劲纠缠,一时没有注意这边。若是多说什么引起他的注意,怕是费增无法顺利带走阿宝了。
费增抱着阿宝,深沉复杂地看着阿九。他从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将她抛下任其自生自灭。
阿九期待殷切地看着怀抱着阿宝的费增,只要阿宝能顺利离开,她便是死也没有遗憾了。
费增看懂了阿九眼中的含意,对她点了点头,我一定会为你护得阿宝周全。他也用眼神告诉她。
她显然也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竟然绽出一个虚弱的微笑。
他的心,顿时裂开。
她的这一抹笑,自己怕是永远无法忘记!
费增再也不忍多看,毅然转身,飞身而去。
而就是他这一转身,趴伏在费增肩头的阿宝,大睁的双眼却正好看到了自己的娘亲。
娘亲正无力地倒在那里!
娘亲正笑看着自己,仿佛在说,阿宝走好。
不!!
我不要离开!
娘亲,我不要离开你!
阿宝在心中拼命地嘶喊,却没有人能够听到他的声音。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含了一抹微笑的娘亲离自己越来越远!
阿宝的眼中就要渗出泪水,但他拼命地忍住,努力地将泪水憋回!
我不要流泪,因为泪水会模糊我的眼睛,让我看不清楚娘亲的笑容。
可是,为什么娘亲还是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呢?
娘亲……
同门之谊
……》
此时,费增带着阿宝离去,只有一个谢劲,苦苦支撑着独立抗击孟远候。
地上,阿九身中百花残,陶知非五脏六腑皆遭受巨创无力动弹分毫,还有旁边受了内伤又被孟远候点中穴道的六殿下。
阿九呆望着渐渐远去的费增的身影。
小小的阿宝就那样趴伏在他的肩头,那双晶亮的眼睛睁得大大地,仿佛在绝望而无辜地哀求着,不要带我走。
阿宝,不要怪娘亲,娘亲只是不想让你小小年纪就命丧于此。
这是大人的恩怨,阿宝不应该为此丧命。
阿宝,你要好好地活下去!
陶知非看着依然直立在茅屋旁动也不能动的六殿下,无奈叹息:“刚才……该解开……他的穴道……”
他受了内伤,眼睛吐出数口鲜血,此时便说话,便时不时有血丝溢出。
阿九闻言,沉浸在哀伤中的眼睛无奈一笑:“怕是没用,孟远候点的穴道,费增恐怕解不开。”
陶知非手中下巴依然满是鲜血,但他却依然勉强笑着,含糊地说:“这样啊,可惜了……”
其实他连自己想说什么都不知道。如今无论说什么,都是一个绝望的境地。
当萧行和天飞燕赶到时,便是这样一个局面。
萧行忙上前就要扶起阿九,阿九虚弱摇头,指着六殿下:“九通阴阳指,解穴。”
萧行看了一旁如门柱一样立着的六殿下,又看了看虚弱倒地的阿九,只得赶紧过去,疾点几下。
六殿下被萧行一番疾点后,果然觉得浑身经脉重新恢复起来,活动下手脚,可以动了!
这边萧行又赶紧过来,扶起阿九,关切问道:“主人,你怎么样了?”
他的主人,竟然脸色苍白,浑身无力地倒在地上,倒地发生了什么事?
阿九眼见萧行满脸的关切和焦急,微微摇头,虚弱地道:“我没事。你快去助谢劲一臂之力,那边……”
萧行刚才到时,已然看到谢劲正与孟远候在一旁缠斗,如今抬首细看,只一眼便知,谢劲明显处于下风,如今不过是勉力支撑罢了!
“主人,你……” 萧行知道自己该过去帮忙,但他心里还是担心阿九,不禁面露难色。
“我没事的,你快去……”阿九说了刚才几句话,真觉得连喘息都有些艰难了,不禁有些急了。
萧行见阿九微蹙的眉头,知道她终是放不下谢劲的,只得说了声是,小心地放下阿九,飞身一跃,假如了谢劲和孟远候的战圈。
而一旁的六殿下,经脉重新运行通畅了,也顾不得那才自己受的那点内伤,也随同萧行过去,相助谢劲。
此时谢劲已是身受重伤,摇摇欲坠了,但他还是紧握着那柄薄剑,坚韧支撑着越来越沉重的身子,与孟远候缠斗。
很多年前,我就曾发下誓愿,任何人要想伤害于她,必要从我尸身踏过!
谢劲脸色苍白冷峻,盯着眼前的孟远候,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无论怎样,我都不能倒下!
而就在这时,六殿下和萧行的加入,无疑更是给了他信心。
孟远候见六殿下竟然和敌方联手,一起对付自己,不禁皱紧了眉头,喝斥道:“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与敌国联手?”
六殿下冷盯着眼前的孟远候。这个六皇叔,简直如被邪魔附体一般,两眼通红!
“六皇叔,我只是不想让你伤害她!”
孟远候冷哼一声:“你们真不愧是父子!” 皇兄为了一个女人几乎将堂堂北狄天下搞得民不聊生,而这个六皇侄,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和自己作对?
孟远候眼中一寒,手中掌风猛劲,狂扫而来。
谢劲等三人赶紧接招应付,于是这四人再次缠斗起来。
只是此次,谢劲一方多了两人,三人斗一人。虽说这三人武功都远不如孟远候,谢劲又已身受重伤,但孟远候对六殿下还是有颇多顾忌不敢伤他的,因此他们几人竟能勉强打成平手。
而天飞燕和萧行来到这里,见得倒在一旁的阿九,稍一过目,已然知道她中的是二十四天的百花残。
此时她笑望着远处与孟远候缠斗的三人,好整以暇地蹲在阿九面前,笑叹道:“阿九,你这是怎么了?”
阿九闭目养神,并不理她。
天飞燕往日处处与自己作对,今日早时又对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