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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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欢-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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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怪,宿尾会对自己,如此关怀备至。
    ——不管如何,都是万幸,因为宿尾,仍然是自己可以信赖之人。
    尽欢帝展开眉心,心中一块巨石落地,不由得长长舒出了一口气。
    “主人可怀疑宿尾留在主人身侧,是另有图谋的?”宿尾忽然问了一句。
    “宿尾此话是何意?”尽欢帝有些不解。
    “主人没有想过,宿尾是贪慕权势,欲要取主人而代之,坐守这锦绣江山么?”
    宿尾扬眉,似乎已经驱散了回忆带来的重创,又似乎是想借助别的事情,来让自己顾及其他,好不在有心思想过去的事情。
    尽欢帝摇了摇头,说道:“不曾,宿尾不是这样的人。”
    “主人怎知宿尾不是这样的人?”
    “感觉。”
    “既然主人愿意相信宿尾对皇位没有觊觎,为何不肯相信大皇子殿下,也是真诚待主人,而对皇位不感兴趣?”
    宿尾巧妙地绕到逝水身上,不等尽欢帝出口打断,便连环炮般说道:“宿尾虽在主人身侧伴了十余年,但毕竟不是朝夕相处,大皇子殿下与主人呼吸相闻,同桌用膳,同床就寝已经一年有余,主人为何不肯相信大皇子殿下的用心?”
    宿尾言毕,屋内沉寂良久,而后,尽欢帝仍然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宿尾的恳求。
    “我好像之前说过,宿尾若是再替逝水说话,逐出暗卫。”
    尽欢帝面色陡然转寒。
    怎的又回到这个话题上了?
    自己已经不介意皇儿心中念念皇位,居心不良,甚至愿意传位与皇儿,为何宿尾还是紧追不放,欲要自己相信皇儿的纯良?
    自己相信着,只要肯交付江山,用此为饵,皇儿便还可能留在自己身边,若是现在告诉自己,皇儿根本旨不在此,当初是自己会错了意,那要自己如何做,才能留下皇儿?
    是用皇儿情牵的,墨妃么?!
    尽欢帝心中一片冰寒,倒是借着‘墨妃’二字,瞬间想起了来丹药房之前怀疑的事情,便开口问道:“不要再纠缠于逝水的事情,我来这里,原本是因为看着宿尾带来的道童,与贵嫔墨雨甚为相似,我怀疑她们是双XX。”
    “确实相似。”
    宿尾点头,却不置可否,亦没有给予尽欢帝准确的答案。
    “宿尾告诉我,是从哪里找来的道童,道童今年几岁,姓甚名谁,家世背景,详详尽尽。”宿尾过于谨慎,过于淡漠的回言让尽欢帝挑了挑眉。
    宿尾却是看了看尽欢帝,然后从竹椅上站起来,一曲膝盖直接跪到了地上,垂着头很是诚挚地说道:“宿尾恳请主人赐罪。”
    “宿尾做了什么,需要我赐罪了?”
    尽欢帝隐隐知道了宿尾的欲图,却只是转身看着跪伏在地的宿尾,明知故问了一番。
    “不是宿尾做了什么,而是宿尾不做什么,压根主人赐罪。”
    宿尾手掌平贴在地面上,微微抬起头来,似乎早就已经知道尽欢帝会问这个问题,也早已准备好了答复一般,坚定地说道:“宿尾不愿欺瞒主人,所以不能信口胡诌出道童的身世,宿尾又不愿违背行事的原则,所以,宿尾不能将宿尾所知道的通通禀报给主人。”
    “请主人赐罪,赐宿尾‘不做什么’之罪。”
    宿尾妖艳的瞳眸灼灼,虽说着‘赐罪’,却是不卑不亢,不惧不怕,半点没有回转余地。
    “宿尾的意思是,道童有疑,但是宿尾什么都不会说?”
    尽欢帝听了宿尾的话,似喜似恼,也站了起来,伸手搀在宿尾上臂,轻轻一托,将他扶了起来,也没有坚持要他说出实情的意思。
    若是宿尾想说,自己不吩咐都会如倒豆子般一一禀报。
    而若是宿尾不想说,正如他方才所言,逼得急了,他‘信口胡诌’也是可以的。
    罢了,至少明确了一件事,那道童,确实不是简单的青衣侍从,至于是否与墨妃双生,还有待考究。
    “我会自己去查,这‘赐罪’二字,宿尾还是收回去罢,作为交换,宿尾也该不会告诉你那小道童,我开始怀疑她的事情吧。”
    尽欢帝戏谑一句,而后慢慢踱去了房门口。
    “自然不会。”宿尾犹豫了一下,又说道:“主人最好守在小公主身侧,宿尾看小公主脉象平和,大概快要醒了。”

卷四 江山拱手请君留 第三十章  前事尽忘,否
    翌日清晨。
    逝水半梦半醒间翻了个身,单手顺势搭在另一边床上,惊觉那里空无一物,一个激灵便坐了起来。
    父皇,难道是一夜未归么?
    逝水有些困惑,有些抑郁地挠了挠头。
    昨日尽欢帝因有事问询宿尾,便加重了语调催促逝水独自先回永溺殿,逝水回来后,从晚膳时分一直等到夜深,尽欢帝却始终不曾露面,逝水倚着床栏不自觉便入睡,日升了方才迷迷糊糊醒来。
    ——父皇昨日,不知在那处歇息呢。
    逝水觉得心里有些酸酸的。
    父皇最近好似束手束脚,夜间抱着自己入眠,虽然手里不老实,却是半点没有越雷池一步,但,其实,事实上,父皇若是想要的话,自己根本不介意欢爱。
    逝水抿唇,听到门外有人叩门,以为是时辰到了,洗漱的宫人都候在门外了,正欲说声‘进来’,便听到禄全的声音急匆匆地响了起来:“大皇子殿下,可醒了么?”
    “醒了,何事?”
    逝水拥被下床,冷风中小小打了个寒噤,而后温声问询。
    “皇上昨晚一直在小公主殿里守着,小公主今晨终于醒了,皇上让殿下过去看看呢。”
    “什么?”
    逝水高兴起来,也顾不得让宫人帮着洗漱了,自己就坐到镜子前,挽起垂落的发丝,拈起一边的月牙桃木梳,草草地开始束起发来。
    禄全在外面只等了一会儿,就听到门‘吱呀’一声大开,逝水喜上眉梢地走出来,说道:“好了,走吧。”
    “殿下还没用膳呢。”
    “不用了,本皇子不饿。”
    “皇上特地吩咐了,说若是殿下急着赶去看小公主,必定要殿下先用早膳,否则便要责罚老奴和一干宫人等。”
    “父皇特地吩咐?”逝水有些惊诧于尽欢帝的未卜先知,却是旋即摆了摆手,很不介意地说道:“禄全就告诉父皇,本皇子已经用过早膳,不就好了么。”
    “殿下就不要为难老奴了,就几个糕点几盘菜,耽误不了多久的。”
    禄全苦了脸,有些可怜兮兮地恳求道。
    殿下随随便便编派个谎话,皇上就算识破了,怎么的也不舍得责罚,但是可会苦了一干宫人太监的。
    逝水瞧着禄全眼巴巴的表情,叹了口气,停下了脚步,禄全见逝水松动,连忙朝着身后一招手,顿时几个托了木盘的宫人走上前来,盘子里杯碟交错,粥,糕,菜,汤一应俱全,五光十色甚为壮观。
    “殿下每样吃一些吧,都是皇上吩咐了御膳房做的,暖胃食补。”
    禄全努了努嘴,让人把筷子递到了逝水面前。
    逝水挑了挑眉,接过了筷子,而后就着站立的姿势,信手便就在宫人木盘里挑拣起来。
    这大概也是父皇吩咐的,果然如禄全所说,‘耽误不了多久’。
    难为父皇,能猜到自己焦急,又能想出如此省事的法子。
    逝水唇边溢出一丝窃喜的笑容,细细咀嚼下糕点,不半会儿便步出永溺殿,直奔菱儿殿上而去。
    待到逝水叩开菱儿的寝房门时,登时被里面满满当当的欢声笑语侵染了心脾。
    “父皇,这些天下雪,虽然冷冷的,但是好有意思,可是菱儿怎么一觉醒来,大雪就已经停了呢?”
    “雪也有时节啊,瑞雪丰收,但下久了会冻伤人的。”
    “哦,菱儿知道了,雪是好东西,但是多了就不好了,那无论什么好东西,多了也就不好了,是不是?”
    “菱儿真聪明。”
    “儿臣参见父皇。”
    逝水踱到床边,见尽欢帝坐在床沿上,扭身与菱儿聊得热乎,正欲跪下请安,便被尽欢帝一扭头一伸手阻住了身形,菱儿更是欢欣鼓舞地挪过来,肥嘟嘟的小手在空中大幅度地挥舞起来。
    “无需多礼了。”
    尽欢帝将逝水搀到床沿上,并排着自己坐下来,而后回身刮了一下菱儿的小鼻子,说道:“快些回到被子里去,天气寒,小心冻着了,要吃很苦很苦的药。”
    “菱儿不想吃药。”菱儿眼里露出惊吓的神色。
    “那还不快回去。”
    菱儿咧嘴一笑,扭了扭身子,迅速地钻进了被子里,逝水伸手掖了掖锦被的边角,而后趁着菱儿不注意,附耳到尽欢帝耳边,轻轻问道:“父皇,菱儿醒来后,可有说什么?”
    “没有。”
    尽欢帝拢眉,轻轻摇首,亦是压低了嗓音回道:“菱儿刚醒时,精神便已经很好,倒是很惊诧父皇为何在她床头,抓了父皇的手叽叽咕咕了一堆子话,半点没有提及如何会跌入湖中的事。”
    “那后来呢?”
    “后来,父皇问了菱儿,前几日发生了何事,菱儿却只记得与那宫人捉迷藏,宫人背身数数,接下来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怎么会这样?”
    逝水心中惋惜,但看着菱儿揪着被角,对自己笑靥生辉,仍然纯真爽朗,又觉得这样也好。
    若是不记得那些勾心斗角,表里不一,沾染血腥,又被狠狠残害的往事,菱儿以后便也能一如既往地欢乐了。
    “逝水昨晚睡得可好?”
    尽欢帝见逝水出神,突然一把揽住了逝水的腰际,逝水细细打量了尽欢帝的脸,方才发现他满脸倦容,很有几分一夜未眠的嫌疑。
    “儿臣尚好,倒是父皇,可是彻夜守着菱儿,不曾阖眼安歇?”
    “仙师说菱儿随时会醒,父皇心中忧切,便在床榻上依靠了一晚,谁料菱儿至晓方才醒转。”
    “父皇不曾用膳?”
    “菱儿醒了之后便一直黏着父皇,所以还没来得及。”
    尽欢帝有些困意地往身后的床栏上倒,稍稍闭了闭眼,冷不防瞥见逝水在边上偷笑。
    “逝水笑什么?”
    “没什么。”
    只是觉得,父皇记得叮嘱禄全,定要让自己用了早膳方才能来,父皇自己却没有好好儿休息用膳,这算不算是‘顾此失彼’呢。
    “没什么还笑。”
    尽欢帝看着逝水眼眸中光华流转,抿唇小小鼓着腮帮子,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狐狸,忍不住伸手,假示惩戒般捏了一把逝水的脸颊。
    忽然雷鸣般的‘咕噜’声响起,尽欢帝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才发现闹事的不是饿了两餐的自个儿。
    “父皇,菱儿饿了!”
    菱儿撅着嘴,大声嚷嚷。
    菱儿已经昏迷了四五天,期间只是由着宫人在唇上沾沾水,算是四五天没有吃东西了,醒转之后又和尽欢帝说了那么久的话,现下倒是饿得有些头昏眼花。
    “菱儿总算知道饿了啊,来人,把备好的稀粥带上来。”
    尽欢帝招手差了个宫人,回眸又对菱儿说道:“父皇不知道菱儿爱吃什么,所以甜的咸的,南方的北方的,让人备了许多粥,但是菱儿不能多吃,小心贪多了撑坏肚子。”
    “但是某猪傎 的很饿很饿啊。”
     “还是不行,过会儿宫人看着菱儿吃,绝对不能让菱儿吃多了。”
    尽欢帝慢慢站起身子来,立在原地舒缓了一下酸软的腿,然后携了逝水的手,就欲离开寝房。
    “父皇要去哪里?”菱儿见尽欢帝要走,连忙在锦被间叫唤了一声。
    “菱儿好好儿休息,父皇先回永溺殿了,对了,还记得父皇刚开始说的话么?”尽欢帝站在门槛上,想起什么似的问了一句。
    “嗯,嗯,父皇对菱儿说,说,让菱儿不要说……”菱儿很努力地回忆着,出口的却仍是支离破碎的片段。
    “父皇对菱儿说,让菱儿不要说,父皇的意思,是菱儿对父皇所说的那个噩梦,对谁都不能说,知道吗?”尽欢帝回身,温和地笑了笑。
    “哦,对!父皇慢走,父皇放心,除了父皇之外,菱儿谁都不说!”菱儿双手握拳,发誓一样抵在了胸前,配合着狠狠地点头瞪眼动作,好像是与尽欢帝达成了什么协议。
    尽欢帝颔首,而后推门走出了寝房。
    缓缓行进间,逝水回装潢看了一眼菱儿的寝房,又悄悄看了看尽欢帝的脸,憋不住心中的好奇,终于出声问道:“父皇,菱儿的噩梦,是怎么回事?”
    “逝水不要打听了,这是父皇和菱儿的秘密,不能说。”
    尽欢帝紧了紧掌心里逝水的手,语调温和调皮,眉眼浅浅半弯,明明是明媚的笑靥,不知为何,定在逝水脸上的眼神却显露出了过分沉重的悲戚。
    ——秘密,替别人保守的秘密,是只为了皇儿一人,而替别保守的秘密。

卷四 江山拱手请君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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