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雅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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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雅之堂-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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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沈世宗和这位讨论左手书的事,岑染不是不知道。因不想继续当花痴,便只装不知。各下便宜,沈世宗更是大松其气。可自从那次听畅论后,青莲别苑却是偶尔收到沉香公子派人送来的字帖,全是左手书。价格不算贵,时期不算长,字条一个没有人影更是不见,但……岑染眼帘低低,咱好歹也是三十岁心理年纪的老女人,啥场面没见过?男人对你有没有兴趣,不试也知道。只是这位似乎太闷骚!也是,有上官世亨这个炮桶在前开路,亏的是他没露心思。

    之后的人,贺世静都认得,一一给沈世雅介绍,有出众的特别表示一下。岑染一一记下,目光寻到第六桌,对上沈世宗的眼睛后,兄妹二人互视一笑,亲腻甜爱。惹得许多人侧目,贺世静心里酸酸,虽害羞,可忍了半天还是问了:“世雅,你哥他不是那种得陇望蜀的人吧?”

    噗!

    岑染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羞得贺世静赶紧掐她,侧身狠狠瞪沈世雅。

    因这个问题实在搞笑,岑染憋得肚子都痛了。贺世静气得简直想掐死这个祸胎时,岑染才一边拿帕子抹泪一边小声保证:“我只能说我是个好小姑。”

    “你去死!”

    ——————————

    贺世仪的法子想得很风趣,先把大伙都娶在一起,彼此见见面,认识一二,然后再耍些文的。在坐的朝学精英占半,不入朝学的也都有些墨水。题目嘛,也不必艰涩,风雅即可。

    第一场便是三诗会。每人写三诗,一喜二悲三自意。首名中选者,中山老王妃备了一对玉玲珑鸳鸯佩。玉料虽好但在座的大多不稀罕,稀罕的是上面的金黄穗,那是皇室之物才能用的颜色。更要紧的是这么多人在场的荣耀体面。

    贺世静的才学在朝学馆里算中等,写几首诗不算太为难,可也知道不可能入头选。她本身也不好这些,大概写了三首,便罢笔了。扭头看沈世雅的!

    纵使早知,可是在亲眼看到沈世雅居然真的在用左手书时,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字样嘛,还算清秀,但比贺世静的还不如。不过仔细想想,这是人家半年多练就的,也就只能汗颜的份了。

    上次沈世雅做的诗便极好,这次的嗯?

    贺世静看了一张又一张,惊叹喜悦,尤其是最后一首,格式有些怪,不是五七律绝,亦不是汉赋,可精彩之极。

    诗做好后,按老法子,桌桌流转。各桌上皆有朱砂红墨,觉得哪首可得第一的便在笺尾处点上一点,点多者得胜。男席流男席的,女席流女席的,然后再对调互看。沈世雅三首诗往下一传,便惹得桌桌惊叹,看过的人无不侧目回望。女眷流完时,女孩们的眼光全定在沈世雅的身上。男席上的公子少爷们,看后也很是怔楞,叶世沉更是直接挑眼看了过来。不想沈世雅却只顾着和哥哥眉来眼去。

    沈世宗知道妹妹的脾气,见不得沈平雅比她好一点,面子上不好诗词,可私底下用的功夫也不好。只是一直不肯让人发现!上回一次可以说是恰巧,可今天的这三首…………死丫头!凶狠狠的瞪过去,岑染装了一个怯生生的可怜样,随即嫣笑。

    两方的诗词流转完后,自然是要送到上面给老王妃和诰命们欣赏的。贺世仪作为正主,自然也是要过目的。别人的倒也罢的,都是熟人,哪个肚子里有几滴墨水,都有腹稿。可是沈世雅的这三篇:

    第一首是五绝,喜题为《菊》:

    寻芳意兴频,秋韵更迷人。 篱菊香飘袖, 风中犹自芬。

    很对贺世仪的胃口,自在傲然,悠然随兴。

    第二首是七律,悲题为《秋夜思》:

    琴点黄花香染指,云推秋月冷无言。 凭栏把酒炊方起,借笔求词绪怎填。

    风雨不知生计苦,露霜未解稼耕难。 失魂倦鸟寻栖处,恣意顽童触乱弦。

    贺世仪不是太喜欢,比之前首,这首小气许多,皆是生活俚事。但仔细思来,却将一日愁绪总总尽列其中,引人读后颇是畅然。

    最精彩的便是第三首,从未见过的格律,看之凌乱仔细思来平仄却极有规律。最要紧的便是诗中伤情,贺世仪算是自控极强的人了,看后也不由得神色悲婉。

    《钗头凤》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银顶主帐中皆是妇人,生平所恨不过情爱二字。是故,沈世雅的这第三首钗头凤,实是动人心弦。最后的结果,自然没有二意。女场以沈世雅第一,男场那头郁王府小王爷的边塞曲拔了头筹。

    当老王妃身边的近宦喊声二人上去领奖时,岑染还没有太大的感觉。前世见惯珍品,这辈子也是贵富人家,奖品只是名誉,东西无所谓。一路规规矩矩的乖巧模样,却在看到锦盘里的东西时,刹时楞住。不可置信的往旁边锦盘里看了一眼后,讶然的抬头看了一眼正位上的老太太,您老人家没事吧?

    礼品是早听说了的,虾米鸳鸯玉佩。估计很漂亮!却没有想到……

    一对玉佩一人一只!

    TNND!

    沈世雅一路咬着牙憋回了位子上,因低着头,上头长辈大概没看到吧?可同行的叶锦昭却看得清楚,这位沈小姐进帐前表情还很自如,进帐和后表情却一路悲愤。回到位子上,更是把脑袋低了极低,沈世宗看了很着急,一直往过打量,沈世雅却只是低头。便看了一眼在世雅身边的贺世静。

    贺世静当即心鼓乱跳,悄悄拽沈世雅的袖子。岑染接到信号抬头,先是挤出一个笑容来安慰哥哥,然后没好气的把手里装着鸯佩的玉莲荷包砸给贺世静。动作有些过格,引得对面斜眼看过来的叶锦昭面色一沉,再不往过看了。贺世静不明所以,拆开一看后……这回换她笑了!

    ——————————

    “笑什么笑?”

    诗场完毕,接下来的便是武场了。男子们纷纷下场,山角下平林处四周架好了高篱,小林中散放了许多动物,颇有几分满清秋狩的味道。只可惜……咳咳,仔细想想,这盛华朝是从李唐传下来的风俗,衣装打扮到这会子还是盛唐风尚。唐朝国姓虽是李,却是多民族结合的产物,一向作风彪悍。打个猎……嗯哼,算是正常吧。

    男子们游猎去了,女孩子干什么嗯?岑染没有参加过,完全没有头绪,一路跟着贺世静往后帐东侧走,却在那里发现了诸多灶台?

    不会吧?

    贺世静从刚才开始就想笑,现在看沈世雅让吓得嘴都张开了,终是忍不住:“我倒还真以为你是个皮厚的,却不想竟然连个玩笑也开不起。老王妃性子活泼,最喜欢逗弄小辈子取乐。对佩送人,年年如此,人家小王爷都不较真,你恼什么?”看刚才那脸黑的?

    岑染狠狠白她一眼:“你不说,我哪里知道,头一次见这样的事,让吓一跳怎么了?还有……”

    伙灶这边立了十三只灶台,同桌共用,一人置办一分菜色,分作三盘,一盘敬到主帐内,一盘送到对面的桌上。盘子底下贴着各自的名字,看最后哪道菜最受欢迎。

    做饭,岑染倒是不怕。上辈子最常做的事就是吃和玩,程识常不在家,岑染又不喜欢家里有外人,所以从来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可是……麻烦来了,怎么就没有预料到这手。沈世雅会不会做饭啊?

    贺世静看沈世雅一直盯着灶台发楞,神色已经到了悲愤的地步,更觉好笑:“你别告诉我说,你不会做!”

    盛华朝女子六艺里,厨艺可是占了第四位的位子。前三是礼、书、茶,后三则是棋、绣、画。厨艺一项听起来不体面,却是最常用的。除了宫中长大的公主郡主,就连那两个王府中的县主都是要学的。贺世静虽然不精通,但是做一两样充充场面还是会的。

    “要不……我说,你做。”这样总没问题了吧?看模样世雅似乎真的不会,贺世静仔细想了想后,选了一样最简单的。先拿净水煮了足量的鸡蛋,煮好后浸在冷水里,剥了皮。然后精致切了,再调上调料便可。这是贺世静会的第一道菜!熟练之极。

    岑染心中悲愤,这菜果然简单,很贺世静的风格。

    不过简单也好,不出头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白煮蛋嘛,营养总是很好的。只要在刀功上表现一二就行了。结果当贺世静忙完自己的回来看时,让桌面上摆好的碟子吓了一跳。指着净水白莲花瓷盘中的那两朵菊花,好半天才说了出来:“你不是不会做吗?”

    岑染很无辜的回嘴:“我是不会做啊,可是不代表我不会玩刀子啊。我水果也削得很好的。”证据便是盘中权做花柄的黄瓜条,底气依据是沈世雅屋中书架抽屉里摆的四五把匕首。发现时沈世雅已经不闹自杀了,因要往东京搬,丫头们摆布厢笼现出来的。听青沅和翠浼两个人斗嘴,似乎沈世雅常拿刀子‘削’水果以发泄情绪。不错,很好的借口,今天总算用到了。

    我的那个天神啊!

    贺世静彻底被沈世雅打败,这样也可以让她蒙混过关啊?而且从那两朵菊花的卖相来看,可能成绩都差不了。

    结果贺半仙的猜测果然中了,沈世雅的冷盘虽然没有得了第一,但好歹混了个冷拼第一。味道就不必说了,白煮蛋浇菜酱,只要蛋好茶酱好基本上味道差不到哪里去。卖相好是关键!

    这次沈世雅接赏接得十分理直气壮,恼的却换作了贺世静。因为她这个师傅居然让‘徒弟’给顶了。老王妃今天派给厨艺的奖品很精致可爱,第一名是李世妍的清煮牛肉汤,奖品是一套瓷艺小灶具;第二名是曹晓蒙的炭烧生蚝,十分讲究厨艺,奖品是一套金制的小刀小剪;第三名的奖品则是长长短短的一套小勺小叉小筷子,一点不实用可是着实可爱。

    贺世静早就看见了,为此甚至专门练了今天的冷菜,结果却败在了一盘白煮蛋上,还是这么个绝对初入门的半调子徒弟做的。让人情何以堪啊!看贺世静恼得那样,岑染也觉得好笑,干脆一股脑的连刚才那荷包都塞给了贺世静。反倒弄得贺世静有些别扭:“你的便是你的,我才不要。”

    这样啊?岑染想想后笑了,伏到贺世静耳边低语:“要不明儿咱们去找个银匠,再打一副一样的。成不成?”

    这个主意好,好姐妹一人一副,再好不过了。

    饭后自然不能多动,有违养身。所以又换了文项,曲艺长歌,男女皆宜。

    这场命题很风雅,可是沈世雅弃权了。作为在场唯一一个不‘会’弹琴的人,沈世雅这次脸色厚到可以。不管投来的眼光是同情,还是讥笑,再怎样也就当没看见。沈世宗悬了半天的心,总算是安下来了。轮到他弹琴时,还特意操了一曲《鹭忘机》!

    清清曲调,婉转柔和,似已忘却世间一切烦恼,自在飘淡,随转沉浮。

    贺世静不爱琴艺,尤其不奈听那些执意十大名曲类的,什么是阳春白雪,又是什么十面埋伏?指法复杂学来不易倒也罢了,最要紧的便是乐谱繁杂,再好的乐这样弹出来又能剩下几分趣味。

    可沈世宗的这曲《鹭忘机》却深得她心,听时静静,曲完后不由微叹一声,扭头羡慕的看向沈世雅:“你哥哥待你真的极好了。”一时一刻也不忘开解,生怕妹妹存了心思难过。

    岑染出学北舞,关于古琴也了解一二,算是会弹。可才入门的粗浅功夫如何与这些‘大师’相提并论?一路听下去,技术好的真的很多,可听得最入心,或者说岑染听得最认真的还是沈世宗的曲子。听不太懂出自,却可在乐曲中真切的感受到来自兄长的真诚爱护之心。

    心头暖暖的同时,也无法不忆起曾经的岑染的那个哥哥。

    岑印!

    岑家是搞印染业起家的,所以兄妹两个便得了这么个名字。很别具一格!从小长到大几乎没怎么遇到同名的人,起外号也不容易。这是十五岁前,岑染对名字满意的基本理由。

    对于那个长她三岁的哥哥,岑染的感情很复杂。不能说不亲近,毕竟是一个爹妈生的,岑印从懂事起的任务便是维护母亲和妹妹以及他的利益。毕竟……哪个有钱的男人不风流?岑爸爸在外面花开酒地,还养小公馆。所幸是脑袋还算明白,没生出什么不是东西的东西来。可是银子往外砸毕竟是正经事!

    岑印二十二岁大学毕业,本可继续进读,却因为岑父的突发脑溢血而不得不停下出国留学的计划,回家管厂!

    岑父精于打拼,却不擅于守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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