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菲听到他一直在喃喃自语，大致在重复着相同的意思，“琉璃碎……宫倾……轩儿，一切都是天意吗？”
“天意让他们来灭闇月……轩儿，你出来啊，你在哪里……你又教唆你的母妃躲起来，故意不让我找到是不是？”
一声比一声更沉痛的呼唤，让苏菲的心泛起了无法忽略的痛楚，她刚想走上前时，只听林儒夜继续吼道，“轩儿，你出生时便有人说你是天人转世，既然是天人，为何你无法保住闇月的江山……”
天人？苏菲怔怔地看着失魂落魄的林儒夜，他的话，让她的大脑一阵晕眩，记忆向潮水一样涌上脑海……
她记起来了。
记起了那段被孟婆封印住的记忆，她记起了前世是仙界二殿下的慕容澈，也记起曾经是她兄长的林清扬，还有陪伴了她五百多年的黑麒麟，林宇轩……
她把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只觉眼皮越来越重，一不小心，她竟然站着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床上，慕容澈和小强担忧地站在她的床边。
琉璃佩碎了会如何，孟婆没有直接告诉她，但是她却清晰的感受到，琉璃佩确实不存在了，接下来……会不会连带着她也会消失不见？
“妈咪……”见苏菲久久不吭声，小强担忧地扑上前，把头埋入她怀里不断磨蹭着。
“我没事。”这句话她是对着慕容澈说的，“林儒夜已是半疯状态了，你把他放回闇月国吧。”
慕容澈沉默不语。
“如果有一天……我身陷敌营，你会怎么做？”苏菲抬起头，平静地凝视他。
“不会有这一天。”慕容澈决然地摇头，声音冰冷彻寒。
第二天，苏菲再次去地牢看林儒夜，那位落魄的君王，突然一改之前痴痴傻傻的状态，平静地向她要来笔墨，挥笔画了一幅画。
画上立在四个人，笑容温和慈爱的林儒夜身旁，站着一个笑靥如花的女子，抱着两个一高一矮的小男孩，根据两人的神韵，苏菲便能推测出哪位是林清扬，哪位是林宇轩，哪位美貌倾城的女子，就是他们的母妃吧？
“苏菲姑娘。”林儒夜把画卷塞入她手中，郑重地说，“请你帮我把这幅画交给清扬。”
“好。”苏菲收起画卷，轻声应许。
第266章
走出地牢后，苏菲重新展开那幅画卷，画卷里的林清扬与林宇轩看起来很小，绝不超过十四岁。回想起林儒夜画画时的眼神，苏菲脑海里浮现出一句话——可以准备后事了。
思及此，她笑着把画卷收起来。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小强现在应该在御花园里玩耍吧？苏菲的身子倏的转了一个圈，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苏菲仰头看着被积雪压着的老槐树，深吸一口气，恰好在这时候，积雪压断了树枝，白雪朝她铺盖而来。
“哇——”她打了一个激灵，抬手拂掉满面白雪，身后传来爽朗的笑声。
苏菲的身子僵了一下，颇为狼狈地回头看着纵马向她飞奔而来的人。整个皇宫职业为皇帝的慕容澈可以放肆地在宫内骑马驰骋。
他稍稍弯腰便把她整个人捞到马上，帮她拍着身上的积雪，回想起刚才她站在树下伸展腰肢，随即被大雪迎面覆下来的狼狈模样，他忍俊不禁低笑出声。
苏菲瞪了他一眼，“想笑就笑吧，忍着会得便秘的！”
慕容澈确实没忍着，斜眼打量了她一番后，又忍不住哈哈大笑。她全身覆了一层白雪时的窘迫模样，很可爱，可爱得让他想把她揉进怀里狠狠地吻她。
视线重新变得清晰，苏菲看到慕容澈手中拿着一个飞镖。她想起刚才头上似乎有一道疾风拂过，树上的大雪便朝她普天盖面而来。
“是你的飞镖把树上的积雪震落下来的？”苏菲怒瞪着他。
他很无耻地点头承认，“是，隔着很远的距离，我看到一个小傻瓜站在树下，笑眯眯地看着枝桠上的积雪……”
“慕——容——澈，你去死吧！”苏菲忘了她和他都在马上，双手用力地推着他的胸膛，一不小心，自己反倒差点摔下马。
“我死了你岂不是要守寡了？”他的嘴角弯成一道好看的弧度，冰冷的面容上有淡淡的温柔氤氲开来。
苏菲阴阴的笑了，守寡……
她可以改嫁啊，怎么会守寡，继续微笑。
“菲儿，随我一同出征好吗？”他勒住马，没有表情地看着闇月国的方向。
“哦……”
他的手臂弯成一个非常舒适的弧度，舒适得苏菲差点睡着了，脑子还没意思到他在说什么，嘴巴已经先应了他。半响后，她意识到他说了什么，一个激灵从马背上蹦了起来，一把拽住他的衣襟问，“你真的愿意带我一同出征？”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兴奋，只是淡淡的反问一句，“我不在宫里，你一定会趁机跑出去玩，与其放任你在宫外闲逛，还不如把你带在身边。”
“……”沉默片刻，她用食指戳了戳他的脸，“其实是你自己想带我一起去吧，坦白承认吧，我不会笑你的。”
“你不是有东西要交给林清扬么？”他瞥了她一眼，淡漠地说。
苏菲默然，没情调的男人……
慕容澈的思绪早已飞远。
他与林清扬之间的棋局，早已摆开，不由得他们两人说不下，便可以不下。他们之间，只有输与赢，永远不会打成平手。
－
朦朦胧胧地听见一阵喧闹声，苏菲睁开眼睛看到了玄色的车壁，慕容澈双手占有性的环着她的腰，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呼吸平稳。
她撩起窗帘，清新的青草气息随风拂来，看着车外似曾相似的风景，她便知道自己此时何处了。这里曾是闇月国的疆域，如今已成为流云国的领土，再往前走就是金城。破了金城之后，便可畅通无阻的抵达闇月的皇都。
车驾外传来一阵***动，苏菲下意识捂着慕容澈的耳朵，这段时间他天天熬夜与军师商议攻城一事，好不容易才睡着了，她可不想他被吵醒。
骑兵队长上前禀报：“苏娘娘，前方有车驾堵住了我们的马车，里头的女子说无论如何都要见你一面。”
她微皱起眉，谁这么大胆拦住流云大军。
外头的***动声越来越大，骑兵队长再次来禀报说那位叫韩芊的女子说，只要报上她的姓名，苏菲便会出来见她。
苏菲讶然，韩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车帘慢慢撩起，她看到了韩芊穿着极为朴素的衣裳，脸色苍白，不施脂粉。但是心里却涌起了几分怀疑，眼前的人，真的是那个极为注重化妆与服饰的楚国公主么？
“菲，好久不见。”韩芊看着她，开口打破了寂静，“听说你随着慕容澈出征，我特地来这里等你。”
苏菲眨了眨眼睛，直到她拢起衣袖，露出手腕上那个代表楚国皇族的玉镯。
“芊——”苏菲上前抱住韩芊，拉着她的手腕上下打量着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韩芊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苏菲苦笑着说：“你现在是闇月国的皇后？”
“不……我只是普通的嫔妃而已。”韩芊抓住她的手腕，压低声音说：“菲，林清扬想单独见你一面，我特地来这里堵你，就是想借我的名义，让你们见一次面。”
“我不能见他。”苏菲摇了摇头，突然想起那幅画卷，便从衣袖里抽出画卷交给韩芊，“这是闇月皇嘱咐我交给林清扬的东西，我怕以后没机会交给他了，你帮我把画卷交给他好吗？”
韩芊的神色顿时变得十分复杂，半响后，她轻轻摇头，“不，你亲自交给他吧，今晚他会在凤尾坡的亭子上等你。”
第267章
“菲，你去见见他吧……我保证，这一次没有任何阴谋与算计，他只是想见你一面。”韩芊拉着苏菲的衣袖，脸上满是恳切的神情。
“我不会在这种时候与他单独见面。”苏菲微微摇头，即便她们曾经情同姐妹，但是现在她们立场不同，在这种时候若是太过念及旧情，把自己困在进退两难的局面，只会连累慕容澈。
在韩芊的印象中，苏菲一向是个很好说话的人，更多的时候，苏菲都会淡笑着包容她的骄纵任性。她孤身来这里堵住苏菲，正是因为她知道苏菲不会拒绝自己的恳请。而她如此干脆直接的拒绝，是韩芊预料不到的。
“菲……就当作是我求你了，他过得很不好，你去见他一面好吗？”韩芊的神情带了微微的受伤。
苏菲咬紧下唇，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芊，这个问题，我只问你一次，希望你不要骗我。”苏菲盯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问，“你爱林清扬吗？”
韩芊用一种很微妙的眼神看着苏菲，沉默了一下，然后摇头说，“不，我不爱他。”
坦然的目光里，没有一丝隐晦与忧伤。苏菲看得出来，韩芊没有说谎。于是她也想不清韩芊为什么要帮林清扬约她。
她是流云帝宠妃，他是敌国皇帝，他们两人如果有任何眼神交汇，世人都会以为他们又奸情，更何况是夜深人静时在静谧的山坡上幽会，奸情升级成偷情。
“他是我曾经迷恋过的人，但是……我很清楚，我不爱他。”韩芊偏头陷入了沉思中，以前她赖着林清扬，是因为他们两人有婚约，如今她真的嫁给林清扬，她反倒庆幸自己不爱他，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太痛苦，太无奈了……
她的湮哥哥曾说，情若能自控，便不能谓之为情了。那时候她暗自庆幸，她不爱林清扬。
韩芊伸手把苏菲拨好耳边的乱发，神情温柔，轻声劝慰道：“如今流云国已占领了闇月二分之一的江山，闇月覆灭是迟早的事情，错过了今晚，以后也许再也没有机会了。”
见苏菲始终咬着下唇沉默不语，韩芊轻轻叹息一声，“菲，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我先走了。”
“等等，画卷……”情急之下，她伸手拽住韩芊，把画卷塞入韩芊的衣襟内。
“……”韩芊错愕地看着她拉开自己的衣襟，随即把画卷放入她胸前。她哭笑不得地看着苏菲，她是否应该大叫一声“非礼”？
“我准备了马车在军营后等你，我的侍卫会护送你凤尾坡。”韩芊深深的看了苏菲一眼，心里想，清扬，我能帮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
入夜时，苏菲躺在床上翻来滚去，始终睡不着，犹豫再三，她决定去见见林清扬。
爬起来随意换了一套衣裳后，她蹑手蹑脚的从自己的营帐内走出来，走两步便停下来左右瞧瞧。
只要绕过慕容澈议政的营帐，便可以走到韩芊所知的地方。苏菲丈量着距离，正准备一鼓作气溜过去，突然有人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苏菲正想低吼一句“别吵我”，回头一瞥，只见慕容澈含笑立在她身后。一身月牙白斜襟长袍，在烛火的映衬下绽出丝绸特有的光泽。
“澈……”他现在不是应该在主帐里和将军们议事么？
他抿唇微笑，温柔地圈住她的腰，“菲儿睡不着？”
既然他已经帮她想好借口，苏菲连忙乖巧地点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比较无辜，“这里的风声很大，我睡不着……”
慕容澈的手指点住她的唇，不轻不重的力道，刚好止住了她的话。
“嘘——别说话，安静的让我抱一下。”慕容澈俯下身，把头埋入她的肩窝上，这世上，只有她能让他完全放松，完全卸下防备，一生能够拥有这样一个人，足够了。
“菲儿。”
“嗯？”
“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苏菲看着他，呆住。今夜月色正好，繁星点点，但是她觉得，满天繁星也比不过他眼中和煦温柔的流光。
意外的……听到了慕容澈的表白呢。
“你以前问过我，若有一日你身陷敌营，我会如何做，答案，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慕容澈缓缓低头，从她的角度看，他浑身像是镀上了一层迷离的月华。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慕容澈绝不会舍弃苏菲，如果挡在你面前的是千军万马，我便斩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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