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乱清- 第85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此事和关卓凡今后大有关联,所以先插一段左宗棠如何“英雄欺人”。

    左宗棠督师入闽,剿汪海洋、李世贤,用的法子不是“围剿”,不是“兜剿”,而是“压剿”——从北、西、东三个方面压迫汪、李,逼他们南窜。

    南边是哪儿?

    广东。

    左宗棠的这手极其阴损。

    左宗棠的目的不是早日剿灭发匪——“左骡子”眼里,汪海洋、李世贤釜底游魂,早晚是盘中之餐。并不急于竞功于一时。他的真实用意,是“驱寇入粤”。然后,他的“督办浙闽军务钦差大臣”的头衔,就可以换成“督办浙闽粤军务钦差大臣”了。

    然后,他的手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伸进广东。

    踩入广东的地界,是为了赶走广东巡抚郭嵩焘,然后叫自己的亲信、浙江藩台蒋益沣取而代之。

    左宗棠对郭嵩焘的心结何以如此难释,谁也说不清楚。恐怕左、郭这对“儿女亲家”自己,也未必能百分百说得清楚。

    抢郭嵩焘粤抚的位子,一为修怨,二为开辟饷源,为今后的“西征”做准备。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粤抚的位子,可以成为一个重要的“交易筹码”。

    一切都在左宗棠算中,汪海洋、李世贤果然被逼入广东,他的“浙闽军务钦差大臣”的头衔,果然换成了“督办浙闽粤军务钦差大臣”。

    然后左宗棠就开始对广东各种指责。

    左宗棠在“陈明广东兵事饷事”一折中,疾声厉色:

    “广东一省兵事实不足观,而饷事亦不可问。军兴既久,各省兵事或由弱转强,粤则昔悍而今驽矣!各省饷事或由馈而渐裕,粤则昔饶而今竭矣!”

    说广东“兵事实不足观”,是事实。但自洪杨乱起,广东被祸甚少,稍能打的都调出省去跟发匪见仗了,广东自个怎么能够保持强悍的军力?换了其余任何省份,处在广东这个局面,也大致如此的。

    说广东的饷事“昔饶而今竭”,就是左宗棠睁眼说瞎话了。广东“饷事亦不可问”,其实是他“左骡子”问不得,人家曾国藩可是大把大把地从广东藩库中搬银子呢。

    总是左宗棠、郭嵩焘两个死活不对付就是了。

    这几句话,攻击的不是某个人,而是广东一省,自然把责任最大的两个,一个两广总督瑞麟,一个广东巡抚郭嵩焘,都扫在里面。

    这是左宗棠故意的。他的算盘是,吓唬吓唬朝廷:如果在郭嵩焘的事情上不如我的意,我可就要攻瑞麟了。瑞麟有多少把柄,嘿嘿,我是晓得的;不晓得的是,你们舍不舍得瑞麟?

    攻郭的同时,保蒋。

    左宗棠在奏折里说道:“兵饷兼筹,任大责重,非明干开济之才,不能胜任。浙江布政使蒋益沣,才气无双,识略高臣数等,若蒙天恩,调令赴粤督办军务,兼筹军饷,于粤东目前时局,必有所济。”

    这话说的!

    谁不知道左宗棠目高于顶,一向以诸葛孔明自命?居然称蒋益沣“才气无双,识略高臣数等”,此话之重,真是无以复加了。

    朝廷没办法,只好下旨:“着浙江布政使蒋益沣,驰赴广东办理军务,兼筹粮饷。”

    虽然表面上“准予所请”,但对左宗棠的真正的目的却装做听不懂。因为蒋益沣不论资历还是能力,都实在难当巡抚广东这类超级大省之任。

    “左骡子”终于发飙了。

    左宗棠抓住楚军将领高连升赴任广东提督一事,对广东督抚大加挞伐。

    就像关卓凡打平捻匪,把山东、安徽的“提督事”抓了过来一样,左宗棠打掉汪海洋、李世贤后,把广东的“提督事”也抓了过来。

    一般说来,提督到任,只带本标亲兵即可,但左宗棠说“大乱方平,民心未定,粤省安插降卒,搜诛土匪,善后之事方多,正当留扎劲兵,以资镇压”,嘱高连升带本部兵马赴任。

    广东大起忙头,仗打完了,广东却“永久性”地多出五千客军,不论财政上还是心理上,都是很大的压力。

    于是瑞麟咨文左宗棠,表示高连升俺们是欢迎的,至于高部嘛,就别来了。

    可叫我捉到痛脚了!

    左宗棠立即上书,言辞激烈:

    “臣扪心自问,所以为广东谋者,不为不至,而广东顾难之!”

    “伏思海疆之患,起于广东,中原盗贼之患,亦起于广东,当此军务甫竣之际,有筹兵筹饷之者,应如何惩前毖后,以图自强?若仍以庸暗为宽厚,以诿卸为能事,明于小计,暗于大谋,恐未足舒朝廷南顾之忧也。”

    什么“以庸暗为宽厚,以诿卸为能事”,基本上等于指着瑞麟的鼻子在骂,就差点名道姓了。

    左宗棠的意思非常明白:再装傻,我就打瑞麟了。

    朝廷确实不能再装聋作哑了。

    左宗棠“督办浙闽粤军务”,虽然比不得关卓凡“督办五省军务”时明诏将五省督抚都直接派做了下属,但毕竟也是钦差大臣一枚,若果左宗棠真的骡子脾气发作,对瑞麟指名严参,朝廷无论如何要在一定程度上尊重他的意见,不给瑞麟处分是不可以的。

    但瑞麟又是不能动的。一个是他和圣母皇太后的渊源;一个是他几乎是总督中硕果仅存的旗人;一个是粤海关向来是内务府的重要财源,有一个听话的“自己人”在两广总督的位子上,很多事都比较好办。

    于是终于遂了左宗棠的愿,内阁明发谕旨,“着郭嵩焘来京,以蒋益沣为广东巡抚”。

    *(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最佳投资目的地
    关卓凡眼中,左宗棠这一番“英雄欺人”,算是政治斗争的经典之作。而且,除了郭嵩焘一个人倒霉,其他几方,露面的,没露面的,皆大欢喜。

    朝廷是受了左宗棠的挟制,才不得不去郭。但有趣的是,两宫也好,中枢也罢,对左宗棠却没有生出真正的意见。

    一来,是因为西征已经定了左宗棠,现在正是朝廷借重他的时候;二来,是因为朝廷上下都明白,左宗棠脾气虽然大,但却不“结党”。

    左宗棠人缘儿不好。慈禧就对关卓凡说过“没有人愿意和‘左骡子’搭伙计”——这是事实。左宗棠到哪里都爱压人一头,搞得谁都讨厌他。但正因为如此,也没有什么有力的人物“党附”他,所以就比较让朝廷“放心”。

    反倒是被左宗棠赶走的郭嵩焘,是曾国藩一脉。向“湘系”收权,是朝廷不宣之于外的既定章程。难得左宗棠肯出这个头,不然,以郭嵩焘的声望和绩效,动他可不容易。

    所以,朝廷迁就左宗棠,其实也是“顺水推舟”。

    三来,这本来就是一笔交易。

    左宗棠并没有指望蒋益沣在粤抚的位子上呆多久,将来得成所欲之后,蒋益沣就是一枚弃子,放在那里都无所谓。

    对蒋益沣来说,就算以后终究坐不住粤抚这个位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本来就是天上掉馅饼。履历上有了“抚粤”这一笔,假以时日,重新爬到一省长官的位子。并不如何为难。

    左宗棠想要拿到西征的差使。希望关卓凡不但不和他争。反过来还给他支持,自知不可能单靠一份一万银子的礼物,加上拍几句人家姨太太的马屁,就能达成交易。

    通过胡雪岩这个中间人,关卓凡和左宗棠在广东这块地盘上达成了默契。左宗棠先“过一手”,关卓凡再来“接盘”。

    关卓凡向两宫皇太后举荐左宗棠的时候,郭嵩焘尚未去职。左宗棠觉得关卓凡的事情办得实在光棍漂亮,心中颇为感念。于是加紧“倒郭”。朝中有人好办事,看看火候差不多了,“上面”便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依了左宗棠。

    对郭嵩焘,关卓凡是抱有歉意的,但他想起这么几句话,“于亲有亏,于义无悖;于私有惭,于公无愧”。

    前两句可以放到左宗棠身上,后两句可以放到自己身上。

    郭嵩焘。就当你为时代做点牺牲、受点委屈吧。

    还有,我会请你再次出山的。

    话题回到上海。

    电报“形势一片大好”。邮政的势头也相当喜人。

    其实,“江苏驿邮所”就挂在上海电报总局的下面。松江、苏州、太仓、常州、镇江五府之间的陆路邮路,镇江和上海之间的水路邮路,经过一两个月的“试运营”,很快便运作顺畅。

    开始的时候,驿邮所只派送电报和收发信件,到了后来,“邮包”也可以交寄了。

    普通民众对邮政的热情远远超过了电报,潜在的庞大市场需求爆发式地释放出来,驿邮所的邮件的交寄量,不断“刷新”主事的杨仕全和邵德生最乐观的估计。

    一年没到,从开支上来说,“江苏驿邮所”已经过了盈亏平衡点,而且“增长曲线”高高翘头,眼见必是一门能赚大钱的生意了。

    知道邮政会成功,但成功来得如此之快,还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大伙儿仔细分析,得出一个结论:驿邮所的成功,除了“政府专营”之外,和邮马、邮车、邮船都挂轩军中军的旗子大有关系。

    这面旗子,既是安全保证,也是信心保证。保护邮路畅通,也叫老百姓放心交寄。这笔“无形资产”,不知道要不要算进成本里面?

    松、苏、太、常、镇五府的新式邮政,引起了曾国藩的很大兴趣。已经说好,过了年,就开通苏北两江总督直辖的江宁、淮安、扬州、徐州、海州厅等地邮路,还是由江苏驿邮所操办,还是挂轩军的旗子。

    这样,江苏一省的邮路就全通了。

    江苏驿邮所的客户也包括洋人。法国人皮埃尔办的“客邮”,交寄量已经大减,这位江苏驿邮所的前顾问,正在和杨仕全商量,看看两家的线路能不能够合并到一起,其实就是希望江苏驿邮所“收购”他的“客邮”。

    看在皮埃尔做过江苏驿邮所的顾问的份上,不好教会学生饿死老师,赵景贤请过关卓凡的示后,对杨仕全说,价格合理的话,可以谈一谈的。

    接下来是“财经口”了。

    新铸的“苏洋”一面世,便在市面上迅速流通开来。

    人们对这种精致、闪亮、“料足”的银元爱不释手。开始的时候,颇有人想囤积居奇的。刘郇膏的臬司衙门盯得很紧,狠抓了几个典型,以儆效尤。待“苏洋”源源不绝地上市,流通便完全正常了。

    “苏洋”很快便“走出江苏”,北至北京,南至广州,都能见到“苏洋”的身影。

    开始的时候,刨去铸造成本和发行“苏洋”的银行、钱庄的佣金,估计有六、七厘的升水。但实际上,苏洋的价格折成银价一路走高,一年下来,升水已接近一成。

    造成这个情况的原因,说到底还是“供不应求”四字。

    老百姓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高质量的本国货币,“苏洋”的受欢迎的程度迅速超过了银块和铜钱。作为一种“地方货币”,“苏洋”却事实上开始流通于全国,相对于整个中国的庞大的市场需求,“苏洋”的供应量自然是不足的。

    这种局面,短期内是不会有实质性的变化的;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苏洋的身价还会愈走愈高。

    “铸币税”真是一样美妙的东西。

    杨坊的上海关,月入关银已经过了百万,且还在不断增长中,而一年前这个数字还是五十万;来年即同治四年,也即1865年的关银,笃定超过一千五百万两。

    这个数字,非常惊人。有清一代,之前国家岁入的最高峰出现在乾隆朝,大约四千五百万两。则单是上海关一处的收入,便等同于整个国赋的三分之一了!

    上海关年过千万是意料中事,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几个原因。

    第一个,是江苏、上海的长毛平得最早,因此恢复得也就最快。中国社会经济特有的“大乱之后强力反弹”的“功能”,在苏、沪一带表现得淋漓尽致。

    第二个,原时空上海在这个时代的历史位置和发展走向,本时空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上海已经成为中国经济的龙头,对内、对外,都成为一块巨大的“吸金磁铁”,资金、人才源源流入。

    第三个,关卓凡的推动,大大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