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浮生是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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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此浮生是梦中-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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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手,将茶水小心地倒进砚台中。
  
  吴钩口 
 61、西北 。。。 
 
 
  中所形容的西北便是这样的地方。恶劣的天气,贫乏的用具。收复之地尚且如此,那些荒城——即便是再成了治下的疆土,又当如何?
  
  ********************************
  
  第二日军队入城,沿街百姓不似看热闹的样子,反如同军士般肃立于两旁。马队与步卒秩序井然,即便是身有伤处的士兵也紧紧握着手中的兵器。子衿正在驿馆二楼,便撑开窗子看了看。
  
  兵将虽精神抖擞,他们身上的兵器铠甲却多有损伤。这些铁器铠甲不似一般衣物用具可以缝补打磨,有磨损也不足为奇;只是两朝君王都对边关之守卫极其重视,朝中户部对兵部又不似其他吏部礼部的文臣一般对立,军费开支算来该是充足的,断不会让军伍窘迫至此。
  
  难不成一个章訾真能祸害到如此地步?
  
  他关上窗,正要拿出笔墨宣纸写封奏折上报,却听见门外金弦催促道:“公子,庄泽将军已回城,我们要去他府上拜会。”
  
  子衿应了一声,便开始收拾包袱。下楼时,有些士兵进了旁边的客栈,余下的士兵都进了些民宅。子衿正觉惊异,身后金弦道:“我往日曾听先生说过,这些军士大多是本地百姓中十几至四十余岁的男子。如今看来,此言不虚。”
  
  子衿问道:“朝廷抽的壮丁呢?服徭役之人动辄数千,难不成还少这些士兵?”
  
  “服役之人大多被抽调去修筑各地的府邸或是水渠了;西北这边民众一向崇尚武功,十分骁勇,虽比不得胡人剽悍,却也比中原之人的体格强壮许多。”
  
  “原来如此。”子衿一路上仔细看了看,走了一刻功夫便到了将军府。
  
  府门大开,子衿让金弦牵着穆,自己跨入府中。




62

62、庄泽 。。。 
 
 
  许是士兵们都各自归家,庄泽又在边关守卫多年,才建了这座有几分中原风情的将军府。
  
  子衿如此想着走进府中,却看不到什么雕梁画栋。极简练干脆的样子,倒与吴钩做出的东西有相似之处。
  
  府中没什么三门两院阻隔,除了三间倚墙而起的大房子,便是放着兵器木柱的空地,如同一个小演武场。有些刚卸下铠甲
  
  的士兵只穿了一件汗衫,在空地中边啃着面团边玩闹。
  
  子衿走到一角,向其中一个士兵问道:“请问庄泽将军可在此处?”
  
  旁边一群人围了过来,哄笑道:“你们说,俺们有多时候没见着这样的酸斯文了?”
  
  浓重的汗味在空气中散开,子衿还是没忍住,微微往后退了一步。旁边的士兵没怎么察觉,身后却有一人将他拉了出来:
  
  “这位可是今日到任的刘子衿刘大人?在下是庄将军的幕僚,姓桂,名岩。”
  
  “劳烦了。”
  
  子衿跟着桂岩走开,身后士兵们全都大笑起来。笑声渐歇,其中一人冷然道:“走了章訾,又来了个什么人。”
  
  “谁知道,京城那帮人折腾了好几回,大不了我们替庄将军再杀一个。”
  
  “你小子?算了吧,这回这人可不一样。”
  
  “怎么说?”
  
  “听说是那个,什么——哦,岳霖,岳军师的学生。”
  
  “军师?不是监军么,蠢蛋。”
  
  “都差不多么……岳先生当年可不像监军,他和李黎将军可是知交好友。要不,当年怎么能把胡兵挡在关外?”
  
  “石头说得对。唉,如今的关外可不是三十年前那界线了。”
  
  几人的谈论声音极大,子衿听着一些也无可奈何。不过,看来岳霖李黎在军中可谓神人了。想必是百姓兵士深受胡人侵犯之苦,才如此追念往事旧人。
  
  这对自己有所助益。只是边关崇尚武勇,自己的骑射骑术委实不算精熟,若是自持身份不肯与士卒亲近,恐怕下场也不必章訾好几分。
  
  正想着,桂岩将他领进了主屋,边走边说道:“大人别看将军府占地多,其实将军自己很节俭,这府还是一代代将军留下来的。现下两旁地方都让家在异地的士兵给占了,将军与他们同饮同宿,还时 常关心百姓,深得民心。”
  
  “子衿在江南时便曾听过了庄泽将军的大名。如今可与大人并肩作战,是子衿之幸。”
  
  桂岩笑笑,只当客气听了。进了屋来,房中竟一个仆从也无。房内陈设十分简陋,倒有一幅字写得极好,正是李贺的《雁门太守行》。
  
  桂岩道:“这是我们将军最喜欢的一幅字,才挂在家中自勉。说起来,这还是岳霖先生的字。”
  
  子衿 
 62、庄泽 。。。 
 
 
  一看落款,真是岳霖在……二十年前所写?岳霖离开此地十数载后又写了这字,莫非与庄泽还有什么渊源?
  
  他正想着,后面一人走到身旁,问道:“可是刘子衿?”
  
  “正是。”那人声如洪钟,子衿知必是庄泽,转身行了礼,道:“子衿见过庄将军。”
  
  “不错,岳霖教出来的学生我还是信的。”
  
  子衿听闻此言暗暗苦笑。所有的事情似都在岳霖掌中,即便他已入土,自己还因他的名声得过不少益处。他找出包袱中的圣旨,正要宣读,庄泽却一把按住他道:“既是你来,圣旨便不必读了。边关之事与中原大有不同,不要拘于礼数。否则,只会与将士们平生隔阂。”
  
  他看了看子衿,又说道:“隔几日,快把你那身衣服换了。秋冬之节,你若再在边关穿这身,冻死了也没人管。你虽是朝廷派来的文臣,却还是岳霖的学生。如此,便该会些武功?”
  
  “惭愧,只能自保而已。”
  
  “总比手无缚鸡之力好。你若是像章訾一般,便负了岳霖的教导,可知?”
  
  “是。”
  
  “你既知此理,便该先与普通士卒一处吃住。正好新来了几十名士兵,你便与他们一同受训吧。三月之后,若不出城扎营,你仍可住回驿馆。”
  
  “是。”
  
  “就让桂岩领你去吧。”庄泽想了想,还是说道:“边关极其艰苦,又快到秋冬苦寒之日,你要多加小心。”
  
  “子衿还有两事相询,望将军解惑。”
  
  “说吧。”
  
  “今日子衿在驿馆之中歇息,正逢军队回城。虽是队列整齐,秩序井然,刀兵铠甲之上却多有缺损,不知何故。还有一事……不知边关信件如何……?”
  
  “朝廷所给军费被节节扣除,到这里还剩多少?章訾这样的人从来不少。至于信件,难不成岳霖没告诉你?”
  




63

63、军伍 。。。 
 
 
  子衿诺诺应下,却仍是有些疑惑。他出了府来,对金弦道:“先回驿馆,收拾东西。明日我便要去军中了。”
  
  “是。”
  
  “金弦,我昨日看这里驿站简陋不堪,将士们如何传递家信?”
  
  “这里又不比别处,将士们多是本地的人,其他地方来的又大多目不识丁,家信是少之又少。不过,公子这么一说我还想起一件事。先生还曾给公子留下一封信,说是要到边关再拆了的。”金弦从怀中掏出信来拿在手上。
  
  “怎么忘了?”子衿拿过信来,又道:“明日你还是留在驿馆中吧,照顾着穆也好。”
  
  “是。”
  
  两人回到驿馆时已近正午,金弦先去备些饭菜,子衿在房内拆看信笺。一行行确是自己熟悉的岳霖的字迹;信中所讲之事,却仍是令他心惊。
  
  岳霖……他默念这名字,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他铺开宣纸,提起笔,写了几行字。依岳霖所交待的将信交给金弦,在窗前静坐。
  
  岳霖信中所写之事,大概只有他与岳府中姓莫的人知道。他曾听岳霖说过,他“收留”的孩子全都取了莫姓。如此看来,虽是岳霖在信中未提及,金弦金瑶也该是其中两人。
  
  除与皇家相关的消息之外,还有另外一层关系。岳霖死后,虽不能让子衿全然控制,却还能保全两三分。边关的信件传递、朝中的消息,若是利用这层联络,或可加快数日。
  
  难怪岳霖对边关之事如此了解。忆起方才庄泽所言,恐怕他也透过这线与岳霖有所联系。
  
  金弦……便是因此不愿将此信交予自己?又为何改了主意?先生想来也知道金弦的心思,却竟然一点也未向自己明言。
  
  *******************************
  
  第二日清晨子衿便只身到了城中空地。城墙之外,大片开阔的地方被些排列整齐的兵器架子围成方块,士兵在其中操练排演。庄泽站在城头上看着底下训练的士兵——旁边几个方块动作都整齐划一,将士们的大喝听得十分清楚;只有左下角一个方块士兵们站在原地,听着偏将的训示。
  
  第一列的第一个人,极显眼,穿着有些沉重的铠甲却仍挺直了脊背,不似其他新兵,正是子衿。
  
  监军一职军中士兵大多知道,只是暂代元帅一职的事情没什么人当真。天高皇帝远,军中又不可一日无主将,庄泽便仍如常处理军中大小事务。
  
  他虽早知子衿是岳霖的学生,却未曾想到是这样年轻的大孩子。
  
  一个为官三载的文臣,如子衿一般虽不寻常,却还在理。只是——被岳霖安排到边关的人?他暗自摇头。
  
  连人都未曾杀过。俊 
 63、军伍 。。。 
 
 
  秀,有些傲气,也被中原山水养得脆弱柔和的人。
  
  凭什么?
  
  城下。
  
  子衿手中握着的铁棍大约有二十斤重,加上铠甲的重量,初时不觉,举久了便觉得愈来愈沉。汗渐渐从额上渗了下来,身边的士兵发出咬牙或是抱怨的微小声音,被走过身边的将官甩了一鞭,吓得连痛嚎都吞回肚中。
  
  情急之下他忆起岳霖所教之法,将手腕稍稍一转,力量被卸去大半。训练新兵之人在他面前来回走动,看了他一眼。子衿微微吃惊,又将手腕翻转过来,重负立时压来。那人却没说什么话,走了过去。
  
  一日的训练便如此过去。新兵们所吃的与老兵没什么差异,在子衿看来却着实粗糙低劣。干涩又顶饱的面团难以下咽,煮粥用的竟是平日里给穆喂的食料。即便是如此的伙食,几个坐在一片的士兵也三下五除二便将吃的一扫而空。
  
  晚上。旁边的新兵都已累了,也无人有心询问大家的来处。鼾声四起,子衿蜷在被子里,冷得打抖。手臂酸疼得厉害,浑身像是脱了力气一般,粘着冷硬的床铺。
  
  他莫名地想起很久以前,他在京城,考场。四处的味道,口中嚼着的干粮,他以为那是苦。只是,边关的事情超出他所预料。民风粗犷,崇尚武力,将士们缺吃少穿,对皇命看得比中原轻得多。
  
  在这种地方,似真只有“蛮荒”二字可以形容。
  
  吴钩从前也是这样挨过来的?在这样的地方,难怪身体变得如此之差。
  
  不知他现□体如何。上次去见他的时候,头发已经白了大半,不能受风受寒。江南冬季的阴冷,实在是令人难以忍受。对吴钩而言,不啻于酷刑。
  
  子衿想着想着,便昏昏睡去。梦中,身体犹自颤抖不已。




64

64、沙场 。。。 
 
 
  日子总是过得匆匆,转眼两月过去,子衿已渐渐习惯新兵营的生活。铁棍逐渐加重,训练强度也不断加大,只是在凉风
  
  与日头之下的煎熬实在让人难受。
  
  庄泽并未对全军明说监军之事,大概还要等到一月之出了新兵营,子衿才可对军中其他事务有所了解。
  
  是夜。
  
  今日的演习让众人极为劳累,睡得很熟。半梦半醒中子衿隐隐地听到喊杀声、一阵阵的巨响,从被子中爬了起来。身旁的人陆续被吵醒,互相看看,一人微微颤抖着说道:“该不会……是胡人来进攻了?”
  
  余下的数十人面面相觑,正商量着要派几个人出去看看,一人掀开帐子闯进来道:“你们还在做什么?外面敌军进攻都
  
  已经持续一刻了,要当缩头乌龟么?去空地上拿刀,快点!”
  
  “可是,我们还是新兵,三个月还未……”
  
  “违抗军令者,斩!”
  
  几十人迅速爬起身,套上铠甲,冲出帐子,子衿也在其中。帐外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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