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生，两回熟，其实我也不会，但跟在你身边我就放心。”阿狸低着头，好像是在看脚下灵玉宫的景色，神情却恹恹的，哪里还有一点从前的活泼？
这样一来，倒让舞空过意不去了。为了试探，她当时根本没问阿狸的意见，更不顾她来了灵玉宫也许被瞧不起，实在是太自私了。
想到这儿，舞空对她更加亲近了些，一只手拉着阿狸，一只手环在她的芊芊细腰上，柔声说道：“你高高兴兴的在这儿住着，千万别顾虑太多。要是嫌这里烦，我会请四师兄送你回无相山的。”
“不用不用，我挺喜欢在这儿的，”阿狸连忙出声反对，明媚的脸上却闪过一抹红晕，“也喜欢跟你在一块儿。”
舞空想了想，便不再说什么。她到底是个妖，这辈子也许只能来天界这么一次，既然来了，就多住些天吧。
两人一边驾云飞行，一边看着脚下的景物，舞空给阿狸指点介绍着，阿狸只是点头，并不多话。直到到了二师兄洱苍的院子上空，阿狸才问：“二师兄？这里好清静。”
“是啊，他不喜欢别人伺候，只有他一个人住在这儿。”舞空想下去找二师兄问问一千年前的事儿，碍于阿狸在，只得暂时放下了。
“一直都是一个人？这么长的岁月，他也挺孤单的。”阿狸叹息着摇头。
“五百年前，寒衣跟他在这儿住过两个多月，可惜后来寒衣闭关了，他还是一个人。”舞空提起寒衣，心里还是有些不太舒服。
“对啊，寒衣呢？他怎么没跟你一块儿回来？他不也是天尊大人的弟子吗？”阿狸眼睛闪亮，稍稍有些急切的看着舞空。
舞空苦笑着逗她：“你看你，一直都闷闷的，提到寒衣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他生了我的气，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阿狸审视的看了舞空半晌，才微扬着嘴角笑道：“你说得这么平常，好像他跑到哪儿你也不会担心似的。我虽然……虽然……虽然喜欢他……但也看得出来，他喜欢你呢。他生你的气，也只是一时之气吧，你怎么不多等等他呢，说不定，现在他就回木屋找你了呢？他也许以为你不见了，正在着急呢。”
舞空扭脸看着阿狸，好像第一次才认识她一般。
这个，还是那个说修仙是为了好玩的阿狸吗？那个随手变出一朵花，大大方方说出要送给心上人的阿狸吗？还是那个认真的追求寒衣，一定要跟寒衣“嘿咻”的阿狸吗？
如果是障眼法变化的，是谁能有本事骗过灵玉天尊？谁的修为，会在灵玉天尊之上？
“她”的修为那么高，要是只是想吃了自己，那简直太容易了，何必变成阿狸这么麻烦？难道，是想等来寒衣，修炼十全大补丹？
舞空只觉得浑身发冷，如果一个修为比灵玉天尊还高的人潜伏在自己身边，那实在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儿。
她却不能点破，脸上还对着热情的笑，只是把双手从阿狸身上拿下来，笑道：“让他急急也好，谁让他总是那么小气？对了，我把你拉到这儿来，也没提前跟大叔大婶说一声儿，他们会不会担心？你的胞兄阿诺恐怕更得担心了。”
“瞧你这记性，他怎么成了我胞兄？我的胞兄不是叫阿炎？阿诺不是送你火焰簪那个吗？”
第013章 寒冰洞？
舞空听她这么一说，放心了不少。
她不但点出自己故意说错的地方，连阿诺送给自己火焰簪的事儿都知道。
自己的确是草木皆兵，有点太过多疑了。
舞空不好意思的笑着，又带着阿狸在灵玉宫内游览了一番，才有说有笑的回到紫苑。
小莫对阿狸的态度依旧淡淡的，如非迫不得已，也绝不会跟她说上一句话。阿狸倒没见有多在意，一双水汪汪的秀眼都在舞空身上，笑容反而都多了些。
灵玉天尊让阿狸来灵玉宫，虽然只是看在舞空的份儿上，心思倒是很周到，不但叫人跟厨房说明紫苑有客，菜品务必用心些，还特意让拨了个小仙娥小月过来暂时伺候阿狸。
小月一向在翠屏苑当差，跟舞空也是熟识的。现在被临时调来紫苑，舞空特地喊她单独进房，客客气气的笑道：“小月姐姐，阿狸姑娘虽然是妖，也是我的朋友，在我最危难的时候，也不离不弃的陪在我身边，还请姐姐对她好些，莫要看不起她。”
“当然，小月不敢放肆的。”小月赔笑道。
“我本来不知道带阿狸来玩儿有什么不好，师父也不曾说过什么，看小莫的神情，才觉得有些……小月姐姐，你不许瞒我，我是不是做错了？咱灵玉宫是不是从来不许妖精进来的？”舞空一脸懵懂，眼睛却盯紧了小月，生怕自己错过她一点的表情变化。
“姑娘莫怕，天尊大人既然都允了，自然不是错的。咱灵玉宫一千年前倒也来过一只妖，我虽无缘得见，却也听之前的姐姐们说过。据说，天尊大人对那只妖本来还是很客气的，偏偏她不知趣，几次三番与大人做对，才被大人关进了寒冰洞，以示惩戒。”
“寒冰洞？！”舞空没想到，居然无意中试探出这么一个消息，又惊又喜，连忙问道，“那不是咱灵玉宫的禁地？那只妖现在何处？”
“应该还关在那儿吧，很多人都知道那里关着一只妖，却从没听说给放出来过。”小月细细回想了一会儿，慎重的回答道。
“哦，哦，”舞空强压下心底的诧异，连连点头，转而“噗嗤”笑道，“那我得提醒阿狸，千万别惹着师父，不然被关起来就不给放出来了。”边说还边吐了吐舌头。
小月掩口低笑，不敢接话。
舞空又嘱咐了小月几句，无非是请她好好伺候阿狸，才放小月出去，自己独自坐在那儿挠头。
一千年前来过一只妖，还被关进了寒冰洞，到现在都不曾放出来？那个是不是紫衫？如果不是，不会那么巧，灵玉宫一千年前还来过另外一只妖吧？如果是，紫衫还被关押在灵玉宫，自己又从何而来？
她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暗道，唯今之计，便是找个机会偷偷去寒冰洞看看，里面到底还有没有人，那个人又是谁。
她早就知道，灵玉宫有两个禁地，一个是思过园，一个是寒冰洞。思过园是犯错的弟子被迫闭关的地方，比如寒衣，那四百七十一年，便是呆在那里。除了得到灵玉天尊的首肯，任何人不许踏入半步。
寒冰洞则是个完完全全的禁地，舞空听说了，曾经好奇的问过灵玉天尊，灵玉天尊只说，那是关押犯人的地方，不许舞空过去，“免得被人吃了。”
这句话对当时的舞空来说极其有效，直到现在，她最怕的都是自己被人吃了，自然离那里越远越好。
现在，为了搞清楚状况，她却不得不考虑去探访一番了。
她心里正想着，外面小莫正轻声喊她，说晚饭送来了，已经送去饭厅。舞空连忙整理了心情，跟阿狸一起用了晚饭，才对她说：“你自己在荷塘边修炼一会儿吧，我才回来，该去拜见一下几位师兄，尤其是四师兄，我们一同被抓，他为了找我还被蒙白打伤了。然后，我要去月寒池跟师父修晚课，大概要一个时辰。你……”
“我等你吧。”阿狸乖巧的接道。
舞空习惯了阿狸的机灵淘气，花样百出，一下子乖巧起来，总是不太能接受。不过想想也是，自己去别人家做客，也是会有些拘束的。
舞空抱歉的对阿狸笑笑，嘱咐她好好修炼，便独自一人去跟几个师兄打了个招呼，大师兄和三师兄都是像父兄般的关怀，让舞空如沐春风；二师兄洱苍还是冷冷的，只问她是否见了寒衣，舞空说见了，但自己好像无意中惹恼了他，他独自走了。洱苍低垂着双眼，看不出喜怒，舞空不敢多坐，告辞去了四师兄的季尘苑。
了尘见她好好的回来了，虽然满眼喜色，却仍拉着她的手骂道：“你是不是看上了蒙白那小子？我可看出你自己不愿回来的。”
“谁说的？我就算看上，也该看上师父和几位师兄，特别是四师兄你，怎么会看上胡子拉碴的酒鬼？”舞空故意逗他。
了尘艳若桃花的秀脸终于绽开了一层笑意，“呸”了舞空一声，骂道：“师父和几位师兄……一听就不实诚，要不干嘛说一大群？你单说我不就得了？”
两人逗笑了一会儿，舞空问道：“听说寒冰洞关着一只妖，现在还不曾放出来，真的假的？”
“倒是听说过。听说是只送上门来的妖，找师父寻仇的。师父赶她走，她不走，几次三番的纠缠。师父一怒之下将她打回原形，关进了寒冰洞，再也没放出来。你怎么问起这个？”了尘随口答道。
舞空的脑子“嗡”了一声。
寻仇？
关进了寒冰洞，再也没放出来？
怎么跟紫衫那么像，却又完全对不上？
听了尘问她，她脑筋一瞬间有点迟钝，做不出来笑脸，只得装出一副吓呆了的样子：“我带了只妖过来住几天，才听说这个事儿。那我还是让她小心些，别也做错了事儿……”
“你带了只妖回来？！”了尘一跳多高，“男妖女妖？”
“女妖啦！”舞空鼻孔里出气，白了了尘一眼。
了尘有些扭捏，桃花杏眼转了几转，笑道：“我没别的意思。要是女妖，我帮你招待她。”
“不许欺负她！人家是小姑娘！”舞空心里警铃大作。
“呸！”了尘弄了个大红脸，笑骂道，“妖仙殊途，我要是动了不能动的心思，会遭天劫的！我只是好心帮你招待她罢了。”
妖仙殊途？
会遭天劫？？
舞空揶揄了了尘几句，说道：“你要招待就招待吧，我得去月寒池上晚课了。估计师父也得骂我一顿。”
“活该，该骂！快去挨骂！我去看看你带来那个小妖。”了尘没义气的回应，躲开了舞空凌空挥来的拳头。
两人一同出了季尘苑，了尘果然直奔紫苑去了，舞空没空拦他，只得急急飞向月寒池。
月光淡淡，月寒池上的白雾中，正盘膝坐着绝代清华的灵玉天尊。
第014章 无奈常戚戚
灵玉天尊还是那样风华绝代，温和淡雅。看见舞空来了，他的嘴角露出惯常的软软笑意，却不说话，只等着她过去。
舞空忽然嫉妒起他来。
古人说，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如果这句话是真理，不管灵玉天尊是不是像蒙白所说，是个伪君子，自己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真小人。因为，从偶然偷听师父和无稽神君的谈话开始，自己就一直戚戚不安，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掉进别人的肚子里。
而灵玉天尊，想扮优雅就扮优雅，想发脾气关谁就关谁，谁能放半个屁？他有什么可“戚戚”的？
“舞空，晚课只有一个时辰，你还要在那里咬牙切齿多久？”灵玉天尊绽放出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偏偏舞空的明目咒修炼得十分到位，即使不刻意运功，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舞空下意识的搓了搓汗毛倒立的手臂，连忙换上一副笑脸，单足一点跃了过去，并盘膝坐在灵玉天尊面前。
“你体内的真气混乱，两个月内，千万不要急功近利的向上一层修炼，更忌讳与人发功斗狠，否则，一旦反噬，定然得不偿失。你仍旧按我前几日教你的法子调息吧，更要尽量多的在这月寒池上。”
“除了早课晚课，白天也在月寒池上？”舞空忙问。
“如果你能的话。”灵玉天尊笑容淡淡，却仿佛看透了一切。
舞空本来无话可说，因为，凭她对灵玉天尊的熟悉，已经明白他知道自己心里想的是阿狸，他也给出了答案，却忽然想起，这也许是一个再次试探的好机会。
“师父，您觉得阿狸怎样？”她其实是想知道，自己对阿狸的怀疑，是“戚戚”的错觉，还是果真哪里出了问题？
灵玉天尊长长的睫毛立刻蒙住了深如墨潭的双眸，让舞空看不清里面的神情。他沉吟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她对你并无恶意，你专心调理你的身体便好。”
舞空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放下心来。
不管他将来会不会把自己扔进炼丹炉回炉，现在他是完全为自己好的，这倒是可以肯定。
舞空暂时踏实下来，运功调息，一个时辰转瞬即逝，等她睁开眼来，以为灵玉天尊一定会像从前一样悄然离开，没想到，他还是和方才一样，静静的坐在自己面前，静静的看着自己，目光恬淡，温柔似水。
“师父？”
灵玉天尊扬了扬唇角，缓缓靠近，并握住了舞空的双手：“舞空，我从前只想着，不解释，你总会明白，为师那次跟无稽神君说的话，真的是权宜之计。可是方才，我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太自信了——我不说，你怎能明白？”
舞空心中一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