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我还不确定。您令弟子带寒衣修炼期间，那团黑雾便来得更加频繁，常常在寒衣睡了之后，裹住寒衣的手臂，不知他在做什么，寒衣的修为却进境颇快。第一次时，我怕他伤害寒衣，还上前阻拦，他却道，寒衣就是老魔王之子，叮嘱我一定要照看好他。”
舞空的脊背有些微微发冷。
寒衣一直不相信自己是什么魔王之子，现在看来，竟然是真的，不但如此，那团黑雾还常常偷偷来看望寒衣，裹住寒衣的手臂，十有八九是帮他修炼了。只可惜，若果真如洱苍所说，寒衣恐怕就没有选择了，只能挑起他该挑的重担。
“现在，看来那团黑雾已经给你解了毒，你却已经入了魔，不能自拔了。”灵玉天尊声音沉痛。
洱苍跟了他几万年，眼见着他堕入魔道，怎会不心疼难过？
但是，一切皆有命数，这，就是洱苍的命。
第015章 神女峰的女弟子
事到如今，灵玉天尊只能伸手扶起洱苍。冥想了一阵，说道：“人之修行，皆为造福众生，只要心思纯正，倒无所谓成神成魔。你既然已经入了魔道，好自为之就是。”
洱苍一听，惊得瞪大了眼睛——他在灵玉宫门下几万年，早知道灵玉天尊的脾气，若有神仙堕入魔道，他一向是十分不喜的，怎么数月不见，心态忽然变了？
灵玉天尊伸手扶着他，自然读出了他的心思，苦笑道：“既然寒衣果然是魔界之主，你去辅佐他，倒也不错——你兄弟二人都是灵玉宫的弟子，引导修魔之人多多行善，走上正途，也是灵玉宫的脸面。你且先回魔界吧，等寒衣的事儿了了，我亲自送他回去。”
洱苍听灵玉天尊这么一说。虽然仍旧觉得，今日的师父，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却也稍稍放了些心，跟灵玉天尊叩头告别，眨眼便消失不见。
舞空听出师父话里有话，有些不敢置信：“师父，您说什么？寒衣的事儿了了？您是不是有办法救我们？”
“那是自然。”灵玉天尊到了现在才有机会跟舞空独处，心底的快乐无以言表，他握住舞空的双手，好像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轻松畅快。
天尊这样的虚名又值什么？他活了十几万岁，才忽然发现，就像舞空从前说过的，那就是狗屁。
想起从前和紫衫、舞空相处时的快乐，灵玉天尊灿烂的笑了起来：“咱们解决了这件大事，便畅游三界，四处游玩去，做一对逍遥自在的散仙。”
舞空听着诡异，连忙抽回双手，正要再次跟灵玉天尊解释一遍，自己根本不是紫衫，虽然好像有些矫情，却真的受不得顶着别人的帽子享受偷来一般的疼爱，耳边便传来温柔娇软的女声：“夙陌，人家舞空可是有情郎的，你可不要棒打鸳鸯。”
正是女娲。
她虽然出来的早，却不及灵玉天尊有红羽毛指引。找到舞空反而更晚些。
舞空见她来了，立刻想起像一片干树叶一样挂在她脚踝上的寒衣，一颗心像着了火般烧得疼，再加上有师父在，不自觉的底气足了些，昂首挺胸的怒瞪着她。
灵玉天尊皱了皱眉，把斗鸡一样的舞空拉到身后，淡然说道：“女娲娘娘说的是寒衣？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亲近些也是常理，说到鸳鸯，实在是说笑了。”
“……”
女娲心里本想让灵玉天尊把袖子里的寒衣叫出来对质，彻底让灵玉天尊死了心，又怕真的是自己猜错了，索性不接灵玉天尊的话，只温柔的笑看着舞空：“丫头，你这样看着我干嘛？我初时是鲁莽了，现下便跟你道歉——我一时头脑发热，让你受了委屈，请多担待。至于那臭小子，我可从来没想过要伤他，倒是他自己拼尽毕生之力伤我。将精力消耗殆尽，差点丧命，还是我带他找到你师父，现在定然已经救活了他。我对你不住，对他却是问心无愧的。”
“！！”舞空的嘴张得可以塞进一个鸡蛋——高高在上的女娲娘娘，居然在跟她，一个化形五百年的小小仙丹道歉？哪怕是在灵玉天尊面前装装样子，这份气度，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关于寒衣，好像也的确是那么回事儿。
女娲看出舞空的神情软化下来，笑着看向夙陌：“我有个想法，必须要跟你商量。”边说边伸出纤纤素手指着舞空，“这孩子我喜欢的紧，要是你们师徒不反对，让她拜在我的门下，做我的入门弟子，可好？”
灵玉天尊绝没想到女娲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敢置信的问道：“你可是从来不收徒弟的，怎么收了舞空？”
可别说，这是什么狗屁善缘。
舞空腹诽道。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善缘。”女娲很不配合的说道，“她的性格我喜欢的紧，有了她，我神女峰也有些活泛气儿；有了我，天后娘娘就是再疼载明，也不好再拿我唯一的弟子炼丹吧？她要载明长生，我替她想法子就是。”
灵玉天尊还有些犹豫，舞空却高兴起来——这是一条活路，而且不必牺牲色相，咳咳。虽然相对来说，自己的色相还不如灵玉天尊，牺牲的倒像是他——她连忙拉着灵玉天尊的衣袖晃了晃，轻轻的叫了一声：“师父……”
灵玉天尊的犹豫，立刻随着这软软的一声师父烟消云散了。
“能得女娲娘娘厚爱，自然是舞空的福气，更何况能帮她抵挡无妄之灾？只要娘娘善待她，我自然无话可说。”
“瞧你说的，她只要叫我一声师父，便是我唯一的弟子，难道还能虐待她不成？”女娲娘娘笑意盈盈。
舞空连忙扑跪在女娲面前，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女娲第一次收徒弟，看着舞空的眼神儿都不一样了，笑得合不拢嘴巴，连忙把她搀扶起来，笑道：“好乖。”
“现在叫师父，将来只怕要叫一声师娘呢。”舞空趁着女娲扶她起来，伏在女娲耳边，极小声的、谄媚的拍了拍女娲的马屁，女娲的笑容自然更加灿烂了。
灵玉天尊早习惯了舞空的花花肠子，见她麻利的跪地磕头，只是扬唇笑笑。心里却想着，自己想了多久才下决心要做的事儿，竟然瞬间夭折了，既是庆幸又是遗憾，根本不曾注意到舞空和女娲的悄悄话。
三人当下一同回了神女峰，给舞空安排了住处，是神女殿后的一个小小院落，舞空里外转悠了一圈，见那里像极了一个木制的二层别墅，大大的院落里鲜花绿草，美极妙极。对灵玉天尊眨了眨眼睛：“师父，女娲师父到底是女人，又蕙质兰心，这小院子都很有味道，跟紫苑的风格大不相同。”
“你喜欢紫苑，还是喜欢这里？”灵玉天尊笑问道。
“都喜欢，要是师父肯把小莫给我，也住在这里，我就更喜欢了。”
灵玉天尊也心情大好，故意做出一副训斥的样子逗着舞空：“你既然住在了这儿，你女娲师父自然会给你安排，哪里轮得到我送人来伺候你？”
女娲却毫不在意：“从今日起，这院子便叫做‘舞苑’，就是舞空一人的，她喜欢让谁住进来，自然就让谁住进来，不管是小莫还是大漠，都无所谓。”
舞空高兴的跳了起来，灵玉天尊的笑容也跟着绽放了不少，念了几句咒语，便道：“我在小莫身上种了血印，当日只怕她会为了灵玉宫做出对舞空不利的事儿来，此刻倒方便了，只需念个咒语，一会儿她便要来了。”
舞空高高兴兴的谢了，想起寒衣，连忙问道：“师父，您说寒衣重伤未愈，现在人在哪儿？我想去瞧瞧他。”
灵玉天尊感知了下，笑道：“他一下子掏空了真气，此刻定然睡了着，就在我的衣袖里。”
“那……”舞空瞥了瞥女娲，“女娲师父，我能不能留寒衣住在舞苑？”
女娲当然没意见，恨不得这两个孩子此刻就拜了天地才高兴，灵玉天尊却道：“我还是带他回灵玉宫养伤，等他好了。定让他来看你。你现在成了神女峰的弟子，谁也请不走，寒衣就算留在灵玉宫，也是极安全的，你放心就是。”
“哦。”舞空虽然舍不得，又极想看寒衣一眼，却不好意思巴巴的当着两位师父的面说出来，更何况，若论疗伤，哪里比得上灵玉宫？谁又强得过灵玉天尊？
女娲到底是女子，心细如尘，立刻安慰舞空道：“过一两日，我便带你去灵玉宫看他。”心里还暗暗高兴，原来有了这两个孩子，自己倒有理由接近灵玉天尊了。
舞空只得点头，并感激的冲女娲微微一福。
灵玉天尊正要告辞，有小仙娥忽然进来禀报：“启禀女娲娘娘，天后娘娘急召娘娘觐见！”
“何事这样着急？”
“来人并不知情，只说天后娘娘悲痛欲绝，请您立刻去天后宫拿个主意。”
女娲和灵玉天尊对视一眼，点头道：“好。”当下吩咐舞空在舞苑好好修炼，千万不要下神女峰半步。
舞空心里惴惴不安：“女娲师父，他们不会趁着你不在家，把我抓走吧？”
女娲冷傲的一笑：“谁有那个胆子，敢上我神女峰抓人？！”见舞空仍旧眼珠乱转，好像生怕有个人从那跳出来吃了她一样，不由得掩口笑道：“在万岁山那木屋里，我看你胆子大得很啊，怎么一下子又胆小如鼠了？你要是还不放心，干脆我给你设下结界，只要你不走出去，就算是天帝爷来了，也休想把你带走。你好好歇歇，我去去就回来。”
舞空没办法，只得看着女娲和灵玉天尊双双离开。
女娲和灵玉天尊一同下了神女峰，便驾云赶往天庭方向。
如果把天界比喻成一个巨大的城市，天庭就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大部分神仙的府邸都建在天庭外围，灵玉宫便是如此。
而神女峰则不同，它群山连绵，坐落在城市的郊区，甚至可以说是偏远的山区。
所以，女娲和灵玉天尊一同回去，路上便嘱咐灵玉天尊先带寒衣回灵玉宫，天后娘娘因为什么事儿“悲痛欲绝”，从天后宫出来，女娲再去灵玉宫跟灵玉天尊打个招呼就是了。
灵玉天尊觉得有理，便嘱咐女娲万事小心，带着寒衣回灵玉宫疗伤去了。
女娲独自一人进了天后宫，刚一进后殿，就见天后披头散发，寻死觅活，连忙上去解劝。
天后娘娘一见女娲来了，仿佛看见了救星，立刻飞扑过来，抓住女娲的双臂哭道：“姐姐，载明被杀了！”
第016章 歧视
女娲吓了一跳。连忙一边安抚一边询问情况。
天后的一双眼睛早已哭成了熟烂的桃子，嗓音沙哑，泣不成声：“我不是特地安排了一个神君和几个凡间修仙的道君守在载明身边吗？本以为这样就可以万事无忧，谁知道，有个凡人竟然潜进了载明的府邸，用一根绳子勒死了他！这真是……日日防着混沌穷奇，最后却被一只小小的蚂蚁给咬了！”
“凡人？！”女娲惊讶了片刻，心思一动，温柔笑道：“娘娘，这是好事啊！”
“你……”
眼前若不是女娲，天后定然就要发飙了。
“娘娘莫急，听女娲一一道来。自从接到娘娘派灵玉天尊带去的口讯，女娲便日日思忖此事。最开始，女娲想到的是最简单的法子，便是请灵玉天尊亲自炼制一枚神丹出来，给载明公子服下，也许可以成功，仔细想想，却是不妥。”
“怎么不妥？”天后再次经历丧子之痛，本来已经没了理智，此刻听女娲语气平和的娓娓道来。一刻焦躁愤怒的心不知不觉的慢慢平复下来。
“载明公子在凡间早已长成耋耄老翁，若不是娘娘用心护着，恐怕早已……此刻虽然故去，尤可投胎转世，只要保留他上一世的记忆，让他明白，哪怕富贵一生，也不过如此短暂，若勤奋修仙，才有无尽的幸福快乐。只要他明白了这一节，从小修炼，再得娘娘暗中相助，升仙时仍是青春年少的摸样，岂不是更好？”
天后慢慢平静下来，点头苦笑道：“你说的是。我从前只想着，他每轮回一次，我便跟着他受一次的痛苦——那冥王冥顽不灵，不知进退，不知下一次又会让我儿投生到怎样的人家……”
“娘娘莫怪女娲直言，您对载明公子宠溺，倒是害了他。”
“我知道。”天后叹息道，“若不是我的宠溺，他也不会犯下大错，罚下凡间去做一只蝼蚁。我听你的。只是那凡人太过狡猾，那群无用的饭桶竟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偷偷进去，又是什么时候偷偷离开的！”说到最后，天后不由自主的骂起那群神君道君来。竟然这样疏忽，连个凡人都挡不住！
“娘娘莫怪了，这是命数，更是因祸得福，倒也不错，您又何必跟一个凡人一般见识？”女娲连连安抚，好半天才说得天后心花怒放。
女娲本以为万事无忧，正想起身告退，天后却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