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和龙王交涉了一番，最后龙王答应，寒衣交由灵玉宫看管，但必须重罚。我便做主罚他闭关五百年，面壁思过。”
“五百年？！”舞空从灵玉天尊的手里抽回自己的双手，一双泪眼哀怨的看着他。
“其实，这对寒衣是有益无害的。他聪慧勤奋，早已练过了一级，洱苍又特地将口诀心法写下来，供他这五百年日夜参习……”灵玉天尊本来还在解释，面对舞空冰冷的目光，终于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苦笑道，“舞空，等寒衣出关时，你自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舞空明白，也许这样的闭关真的对寒衣有好处。可是，五百年啊，有没有谁孤单一人苦苦熬过五百年？那是怎样的孤寂无聊？
灵玉天尊无奈的站起身，轻轻走出屋门，对门外的小莫嘱咐了几句，便没了声息。
小莫进来推着舞空：“姑娘几乎死在那龙太子手里，大人为了姑娘，这几百年不知费了多少心力，姑娘还跟大人生气，真是……”小莫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但傻子都听得出来，是埋怨舞空白眼了。
舞空嘟囔着：“我心疼寒衣嘛。”
小莫偷偷看了看门外，见四下无人才偷偷凑了过来，在舞空耳边说道：“偷偷告诉姑娘，我听说，那龙子敖文的伤腿里莫名奇妙的长了虫，那虫子厉害得紧，专吃骨髓，几年便将一个活蹦乱跳的龙子吃成了瘫子，如同脱了壳的河蚌一般，全身瘫软，连手指都抬不起来呢。”小莫边说边得意的掩口轻笑。
“师父干的？”舞空忙问。
小莫抬眼看了看窗外，才坏笑着摇头道：“怎么能这么说？那龙王父子回了龙宫，没过两个月便派人上门求药，大人说没有，他偏埋怨大人记仇。老龙王跑了多少趟，大人才答应勉力一试，但丑话说在前头，可保龙太子活命，却没法子让他敏健如前。老龙王也答应了只要他活。现在，他活着啊，还要怎样？”
“龙宫竟认了？！”舞空张大了嘴巴。
“为了龙子的腿，大人的两个弟子一个几乎断气，一个面壁五百年，他们还有什么不认的？”小莫见舞空的脸色稍霁，才推着她笑道，“我的好姑娘，你还不懂吗？仙界人人觊觎你和寒衣公子，你病着倒安全了，寒衣公子呢？倒不如让他闭关，出关时也有了些本事自保。”
这倒是真的。
舞空还记得，寒衣跟她说过，一个叫无稽神君的，曾经让寒衣偷偷跟他下界捉妖修炼。寒衣虽然聪慧，到底年幼天真，若真的跟着去了，哪里还有他的命在？
自己方才跟师父使脾气耍性子，就算大梦初醒，脑经不清楚，也真的有些过分了。
舞空想明白这一节，心里就开始过意不去，努力调息了半日，见晚课时辰已到，便一步三摇的来到灵玉天尊的门外，红着脸说道：“师父，舞空来上晚课。”
舞空半天都没有听到回音，以为师父回后院了，犹豫了一瞬，正想离开，房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灵玉天尊负手站在门口。
“师父……修晚课的时间。”舞空本来是想道歉的，却根本说不出口。
灵玉天尊扬唇笑道：“你从前油嘴滑舌的很，怎么当真需要伏低做小了，脖子却硬了起来？”
舞空没力气跟他争辩，因为她此刻脚下虚软，生怕自己会瘫坐在地上，连忙伸手扶住门框。
灵玉天尊笑容渐渐变得苦涩，上前扶住她的胳膊，一边送她回紫苑一边宠溺的说道：“你怎么睡了这些年，脑子都木讷了？若是从前，你肯定有多少话在后面等着呢。快回去歇着吧，等好利索了再修炼不迟。”
“等舞空好利索了，只怕师父耳根有没法清净了。”舞空心里一暖，忍不住张嘴回了一句。
“哈哈哈……”灵玉天尊却愉快的笑了起来，“这才是你嘛。”
舞空明白了，尊贵如他，这点也和平常男人没什么区别，受虐狂，一定是一个人活得太久了，没有老婆，再一路被人捧着，心态都不正常了。
“舞空，为师真是把你惯坏了。”灵玉天尊冷冷的声音。
舞空吓了一跳，这才想起灵玉天尊拖着自己的手时是可以听到自己的心声的，现在虽然不是拖手，也扶着自己的胳膊呢……
可怕，太可怕了。
舞空只好谄媚的笑，灵玉天尊也不理她，径直送她回紫苑，交给小莫，甩着袍袖而去。
避开小莫询问的眼神，舞空装作难受困倦，蒙头大睡，听见关门声，才把被子放下来，吐了口气，脑子里竟然闪过寒衣的影子，嘴角不由得挂起温柔的笑意。
第010章 因祸得福
舞空虽然大病一场，不知不觉间沉睡了四百七十多年，醒来时寒衣也被关了禁闭，但也因祸得福，在漫长的睡梦里消化了不自觉间从青衣和敖文的攻击中得来的功力，修为提升了不少。
不但如此，她的容貌也有了些微变化，两颊的婴儿肥几乎消退，自然而然的增添了不少女儿家的风致。
难怪刚刚醒来时，她觉得小莫有些不一样了，虽然眉眼没有任何变化，却明显的成熟了些。
因此，每每想起寒衣时，舞空就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勾画他现在的摸样。
将近五百年孤独的闭关，会把寒衣变成怎样一个人？
自己身上暗藏无师自通的吸星大法，还有一团莫名的真气，那寒衣呢？
姐弟两个都是仙丹化形，既然身具异能，在成为仙丹之前，必定也有着不一样的过去吧？
唯一令人没办法想通的是，到底是谁将他们炼成了仙丹？炼完了，却不食用，反而扔在洗仙池旁的草丛里？
舞空想不明白。
好在她有一个优点，那就是想不明白就暂时放到一边，先做正经事儿。
而她的正经事儿，就是好好修炼，让那只可爱的小凤凰在她身边飞来飞去，再有本事控制住自己身体里的那团真气，随心所欲的使用吸星大法，自己选择吃什么，而不是别人把食物送到嘴边，哪怕已经臭了也只得咽下去。
她虽然无意控制别人，但也绝不能被别人控制。
灵玉天尊体察了她的心思，自然是高兴的，每日的修炼除了继续练气，还多了攻击和防御这一项。
早课时，灵玉天尊在月寒池边亲自给舞空示范，长臂挥洒，动作柔中带刚，在舞空的眼里，和太极拳有几分相似。
正在欣赏帅哥师父的壁虎漫步，却见灵玉天尊掌心相对，凝神敛气，将全部意念汇于掌心，两掌之间渐渐凝聚出一个西瓜大小的淡蓝色气团，莹波闪动，仿佛一团湛蓝流动的海水，被诡异的团成了水球，在灵玉天尊的手掌间翻转。
舞空正看得入迷，灵玉天尊双臂极快的一推，那团蓝色的气团如同消防员手里的水龙头一样，从他的掌间急速飞出，不远处的树林瞬间毁了大半。
呃……
舞空的脑子里首先闪过的竟然是，这样太不环保了吧？
灵玉天尊没有在舞空眼里看到艳羡，反而是深深的囧迫和心疼，立刻明白了她的心思，笑骂道：“傻丫头，快试试。”
“哦。”舞空只好收了心思，有样学样的按照灵玉天尊的指点凝气，虽然她自己看不见，却可以感觉到，掌心间空无一物。
“按平时练气的方法运功，不同的是从前是把气从四肢百骸集于丹田，现在是集于两掌的掌心。”灵玉天尊提醒道。
对啊！
舞空心里大喜，本着百折不挠的精神重新开始，渐渐的，她感觉到掌心有一股软软的热度，稍一兴奋，只听掌心间“噗！”的一声，空了。
“很好，继续。”灵玉天尊悠然笑道。
“师父，我看不见掌心里的东西，没有成就感。”舞空有些失望，开始找理由偷懒。
灵玉天尊气得摇头苦笑，却并不拒绝，宽阔的袍袖一挥，月寒池池水冲天，形成一面广阔无比、巨大无比的镜子，镜子里有个捏呆呆发愣的十六七岁的粉衣少女，不远处站着一个衣抉飘飘绝色倾城的三十岁上下的男人，身后是秃掉一片的树林。
“继续。”灵玉天尊提醒呆掉的舞空。
舞空醒悟过来，擦着口水谄媚的笑：“师父啊，我什么时候能有这样震撼的本事啊？”
“慢慢来。”灵玉天尊没有直接回答。
舞空自然知道，这就意味着不会很快，便收敛了贪心，专心的看着那面巨大的水镜，凝神静气，气汇掌心……
她在水镜里清楚的看到，自己的掌心中燃起一团丸子大小的蓝色火焰（是砂锅里的肉丸，不是红烧狮子头），火焰跳跃着，闪烁着，她拼尽了全力，却没办法把火焰变大。
她正在犹豫着，是该把蓝色火焰推出去还是该继续努力把小肉丸变成红烧狮子头，那蓝色火焰却“噗！”的一声，又灭了。
继续。
这次，不用灵玉天尊说，舞空自己就告诉自己，重整旗鼓，继续努力。
灵玉天尊没想到，四百七十多年前还把华莲仙子的荷花池冻成冰块的舞空，现在祭出的居然是一团蓝色火焰，更加疑惑——她被炼制成仙丹，又在洗仙池旁化成人形，怎么会有这么奇异的能量？当初，慧心到底是怎样炼制她和寒衣的？
他心里想着，便留舞空在这儿继续修炼，自己瞬移到炼丹房，正好是药童净心在那里当值。
净心见灵玉天尊忽然进来，连忙请安施礼，灵玉天尊摆手道：“你可知道，一千多年前，慧心偷取的宝物，是不是被他和什么别的东西一起，偷偷炼成仙丹了？”
净心想了半晌，摇头道：“净心不知。当年，大人罚他去濯日池之前，我还送过他，问他把宝物藏在哪儿了，他抵死不肯说。”
“他的炼丹之术除了你和本尊，还有谁教过他？”灵玉天尊仍不死心。
“没有人。不过，净心倒是记得，他是个极好奇的人，有时候会琢磨些奇奇怪怪的法子，趁着炼丹炉闲暇时试验。”炼丹房的药童用寻常的灵药尝试炼丹，本是寻常的事儿，灵玉天尊也一直都是支持的，所以，净心当时并不以为然。
“嗯。”灵玉天尊点点头，脸上仍旧是淡淡的温和，看不出一丝喜怒。
他亲自去濯日池寻找慧心。
濯日池是仙界惩罚小仙的地方，相当于现代的劳改农场，工作环境苦不堪言，常常会有些修为不佳的小仙忍受不了酷热，死在濯日池旁。
当然，即便死了，他们的魂魄也不能随意游走，会被紫薇星君安排着，遭受七世轮回之苦。
七世轮回比濯日池更加可怕，可能轮回成猪狗牲畜，也可能轮回成天生命苦的人，轮回七次之后，才可以堂堂正正的再世为人。
现在，灵玉天尊在濯日池便没有找到慧心，据说，四百年前，慧心便已经死了，已经堕入七世轮回。至于现在在哪儿，只有紫薇星君才能知道。
而紫薇星君做事却是最一板一眼，正直无私的，就算是玉帝本人，也不能无缘无故的询问受罚仙人七世轮回的去向。
第011章 元稽
灵玉天尊让舞空在月华台上独自修炼，便去忙自己的事儿。
舞空倒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嘛。
她上辈子学过钢琴，对老师的一句话记忆犹新：学琴学琴，与其说是学琴，不如说是练琴。对于钢琴来说，练比学更重要。
现在舞空明白，修炼修炼，对于修仙来说，练同样比学重要。
她一遍又一遍的聚气凝神，掌心的蓝色小火苗一遍又一遍的燃起，推出……虽然小火苗总是软软的在半途落在月华台上，或者即使挥了出去，那火苗也在途中熄灭，她还是可以看到自己小小的进步：火苗又大了些；推出的距离又远了些；力度又大了些；速度又快了些……
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她白日修炼，夜里打坐，竟不觉得辛苦。
唯一让她不适应的是，这一个多月里，她也不曾见过师父灵玉天尊。
这天，她祭出的火苗终于打中了雪地外的一株树苗，树苗虽然没被摧毁，却弱弱的燃起火来。
舞空兴高采烈的扑灭了火源，脑子里却在想，要是师父看见了，会不会夸赞自己？
小小的成绩没有任何人看到，舞空觉得失落无趣，索性驾云去了灵玉宫大门外，翘首盼望师父早些回来。
到了大门外，她忽然想再往前走几步。
要知道，这可是她第一次出灵玉宫的啊。
虽然师父不让她出门，但在门口不远处等等师父，应该没什么不好吧。
她给自己的不听话找着借口，欣赏着灵玉宫外的薄云美景，不自觉的有些走远。
咦？
前面有个影子，是不是师父？
舞空连忙念了个决，脚底的彩云飞快的迎了上去，才看清是一个不认识的彩衣男子，长相十分妖媚，若不是下巴底下那喉结，舞空一定会把他当成从事特殊行业的绝色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