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珍传(耽美) 玲瓏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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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珍传(耽美) 玲瓏竹- 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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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我和风曜两个。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很清楚自己的心意,而他并未引诱过我。所以,请您别那样说他,那对他太不公道。试想他的母亲若也在这里,那些话恐怕就要落到您儿子的头上了,您听在耳中怎会不心疼?可怜他孤身一人,没有母亲帮衬。”

  韩夫人闻言一怔,迟疑地看向风曜,神色复杂。风曜固执地垂着头,看不见表情,却见他两手缓缓握成拳,将衣襟攥得死死的。

  韩家诸人暗道,今日这番阵仗确有仗势欺人之嫌,不禁面露羞惭,咄咄逼人的气势也弱了几分。几人转而想到,韩珍方才等于亲口承认自己对风曜的情谊,彻底打破众人最后一点希望,不禁又忧又气又失望。

  韩珍扶着母亲坐回座位,自己却走到风曜身边跪了下来。

  一时间,偌大的厅堂一片沉寂。

  半晌,韩骥沉声道:“旁的事情休要多说,念你年少无知,一时鬼迷心窍行差踏错,也是情有可原的。只要你痛改前非,仍是我韩家的好子孙。”

  “可我——”

  韩骏拍案怒道:“你这逆子!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悟吗?!”

  韩珍扭头看向父亲,良久,涩声道:“爹,其实当年您没有打错……”

  韩骏苦笑,叹道:“早知如此,当年还不如…… 唉,罢了罢了,过去的事提它作甚?如今我老了,折腾不起了。我不会再打你,就是想打……也打不动了。

  有道是,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我已年过半百,还能有几年好活?只想侍奉你祖母再享几年清福,看着你们兄弟有番作为,光宗耀祖,再就是和你母亲一道儿含饴弄孙,以享天年。

  我只问你,你当真要舍下你的老祖母,舍下你的父母兄弟?”

  韩珍哽咽半晌,方道:“若能舍得下,阿珠又怎会隐瞒至今?只是我也……舍不下他。”

  韩骏长叹一声,凄然道:“你未免太贪心了。”

  这父子二人一坐一跪,注视着对方,皆是泪流满面。

  厅中又是一片静默,气氛沉郁。

  过了半晌,韩骥按捺不住,声色俱厉道:“韩珍!你若还有半分孝心,脑中还存了半分圣人教诲,就休再犹豫,立刻和这姓风的小子断绝往来,从此洗心革面好自为之!”

  韩琦劝道:“阿珠,不要固执。两个男人怎能长久?父母师长教养之恩,兄弟姐妹友爱之情岂是轻易能够舍下的?何况大好前程就在眼前,莫要因为一时脑热随意抛下,待到日后追悔,为时晚矣。”

  韩琮急道:“你还犹豫什么?!和我们兄弟二人之力,再有泰安两府侍卫帮衬,即便他缠你不放,又何惧之有?!”

  韩夫人哭道:“我们韩家也不是什么势利人家。娘应承你,你的娘子尽由你自己挑。只要那姑娘家事清白,哪怕是个乞丐,娘都应允!”

  韩珍被家人合力催逼,急苦难当,只说了个“我”字便滴下泪来,随后气哽声阻,再也说不出话来。

  风曜早已积下满腹邪火,此时再不忍耐,连连冷笑。那笑声在厅堂中回荡,说不出地讥讽刺耳。

  面对韩家诸人的怒目而视,风曜毫无惧色,愤然道:“我一直以为韩家数代从文却非腐儒,是难得清贵脱俗的人家。谁知却最是迂腐不过!

  我与溢之两情相悦,绝非贪图一时逸乐。我二人感情之深挚比之任何一对男女都毫不逊色,只因我二人都是男子便要被你们百般阻挠,是何道理?

  你们只当他与我在一起便是自毁,殊不知他离了我便难有欢容。你们不是他,凭什么替他选择他的人生?!你们口口声声标榜自己一心爱他,一心为他好!那么枉顾他自己的意愿,将他束缚在陈规陋习的套中不得自由便是爱他?那么从他手中夺走他心爱之物,却硬塞上一堆他不爱的东西便是为他好?

  我风曜从没见过这般自以为是的伪君子!”

  韩家诸人闻言皆有怒色,风曜却视若无睹,声音渐低,语气由激愤转向无奈。

  “难道他不是你们最心爱的子侄兄弟?为什么要对他这么……残忍?

  一开始他就要求我决不能将我们的关系让人知晓,怕的就是你们反对。我一口答应,后来千百次地觉得窝囊。想我风曜一生率性,敢想敢为,却偏偏在这个‘情’字上…… 我也想索性带他一走了之,两人纵情于山水之间,与鹤为友与鹿为伴,放舟五湖踏歌江南,岂不快哉?

  但我却从未和他提起此事,我知他不会舍下家人跟我走,他怎么舍得让爱护他的人伤心?再说,他亲见韩瑞出走后的景况,又怎肯再来一次?”

  韩瑞出走一直是韩家讳莫如深的一件事,如今竟被个外人突然提起,众人脸色齐变,尤其是韩骥,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乍惊乍痛,最后留下的则是黯然神伤。

  韩珍对家人极其看重,可面对众人逼问,那番苦心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此时却被风曜一语道破,心中不由感慨万分。我以为他真的懂我,他果然真的懂我,可正因他真的懂我,便不得不陪我一起难过…… 如此说来,都是我一人之过。

  思及此处,他不由抬眼去看风曜,满眼歉然。

  风曜正怜爱地看着他,立刻回给他一个宽慰的眼神。

  韩家诸人将二人情状都看在眼中,心中百味陈杂。

  二人均是挺拔俊朗,风姿飘逸的翩翩公子,方才的眼神交会毫无猥琐下作之感,却让人真切感受到二人之间情深意厚。这二人若肯一世为友,守望相助,流传到后世也不失为一段挚友佳话。偏偏二人不甘如此,叫人好不头痛。

  风曜站起身来,直视韩琮,“当初我不过与你交谈数句,你便立刻将我视作知己。如今发现我与令弟有情,你又立刻翻脸,恶言相向。哼,看似豪迈不羁,实则简单冲动。你既不愿与我为友,我也不屑与你这莽夫为伍。

  只是在你眼中我竟与那市井泼皮一般无二?溢之若要我走,只需一句话便可,何需劳烦韩将军调兵谴将?你我好歹相交数月,没想到你竟丝毫不了解我风曜为人!”

  风曜一席话说得韩琮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风曜低声道:“我一直以为相爱是两个人的事情,与旁人无关。能够与溢之静悄悄地厮守在一起,我便心满意足。”

  韩夫人斥道:“两个男人谈什么厮守?!简直无耻之极!”

  风曜闻言挑眉一笑,双目略眯,邪气顿生,与方才判若两人。韩家人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不由一怔,心底微寒。

  风曜激愤之下,语调愈加轻柔,轻笑道:“为何两个男人不能长相厮守?为何一男一女便是天经地义?夫人方才说不拘门第,只要是溢之心仪的清白女子便可与他共结连理。哼,以我的能耐装扮成女子亦非难事,夫人就不怕最后娶进门的女娇娥,却是个男儿郎吗?”

  韩家人都被这话骇住,瞪大眼睛看着他,一时间却难以从他的表情中分辨出他这话是玩笑,是讥讽,还是……当真。

  风曜卓立厅中,睥睨众人,勾起嘴角哂笑道:“看来无论我日后来不来淌这混水,这话都成了诸位心里一根刺。呵呵,你们不逼韩珍娶亲便罢,若要逼他娶亲这新娘子的身世背景都得调查清楚不说,她的形貌举止也要暗中好好观察一番。

  啧啧,张小姐的手大了些,该不会是个男人吧?李小姐的举止稍嫌豪迈,真能是个女儿身?王姑娘倒是无可挑剔,莫不是装得太好了?

  嘿嘿,与其这样伤脑筋,不如索性查验一番。溢之本最佳人选,可惜他有‘因私费公’之嫌,最选不得的人便是他了。除他以外这查验之人选男选女,可又要诸位费上一番思量了。

  不过,可别忘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们可曾听过缩骨功与催眠术?区区不才恰好略知一二,若由我来装扮女子,便是你们亲自检视,我照样可以蒙混过关!

  哎呀呀,如今眼见都未必为实,这可如何是好?恐怕非得等到胖娃娃呱呱落地的那一刻才能安心!嘿,可别忘了‘狸猫换太子’的典故!

  哈哈哈!看着一群道貌岸然的大小顽固为着韩少夫人的性别寝食难安,滑稽,滑稽,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啊!”

  风曜满心压抑的无奈委屈愤怒不甘,都随着这番嬉笑怒骂宣泄出来。众人从未见过他如此辛辣尖刻,皆怔在当场。

  他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竟仰天大笑,狂态毕露。

  韩珍连忙起身拉住风曜,急道:“阿曜,你别这样。”

  那边,韩骥已拍案而起,怒道:“大胆狂徒,休得在此胡言乱语!”

  风曜昂首视之,面带矜骄之色。

  韩骥气得七窍生烟,连声痛斥。韩琦生怕父亲气出个三长两短来,连忙上前劝慰。韩珍也怕事情闹得难以收拾,低声劝风曜克制一些。韩夫人被风曜的言辞骇到,难道她的小儿子这辈子真的娶不成亲?她思及此处,不由悲从中来,捏着手帕呜呜哭了起来。韩琮本就讷于言辞,见状直急得团团转。

  客厅中乱成一团,韩骏既没有去给兄长帮腔,也没有去劝慰妻子,只坐在那里静静看着众人。当然,他的目光更多地是落在韩珍与风曜身上……

  “大家静一静,我有话说。”韩骏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口气竟是出乎意料的平静。众人不由一怔,隐约感到他要宣布什么重要决定。

  韩骏看向风曜,神色平静,问道:“你方才的言辞极是犀利,这才是你的真性情吧。”

  风曜正色道:“人的性情有诸多方面,现在是真,过去也是真。”

  韩骏略微颔首,又道:“方才吵也吵过了,骂也骂过了,但于事情毫无助益,不如心平气和地谈一谈。你的感受我已大致了解,我想给你说说我的感受。”

  “……愿闻其详。”

  “在你眼中,我们都是些冥顽不灵的老东西,不能明了你们的真心,只会指手画脚阻挠你们相守。这话说的未免太过偏激了。

  我们年岁虽老,却也曾经青春年少,少年人的种种心情也都是经历体味过的,你现下的心情我都晓得……

  你正值年少,一腔热血满心激情,想的是怎么去得到。我们老了,栽过跟头撞过南墙,热血已冷激情不再,现如今想的是怎么去保有。这在你眼中成了顽固守旧迂腐。你不曾为人父母,俗话说的好“养儿方知父母恩”,我们这些为人父母的心情,你现在能否体会一二?

  我还记得阿珠出生那天,天气热得好象三伏天。我守在产房外边不停地喝茶抹汗,突然听到一阵婴儿的啼哭,那一刻的心情单用‘激动’都不足以形容。”

  韩骏转头注视着韩珍,感叹道:“都快十七年了,当初那么小小嫩嫩的一团,已经变得比我还高还结实。过去只知道睡觉的小人儿,如今却长成了个翩翩少年。我这做父亲的,多么的欣慰自豪。”

  112、第十七章 伤别离 …

  韩骏又看向风曜,说道:“亲眼看着孩子在身边一点点长大,喜悦忧心也跟着一点点积累起来。父母总想着让孩子们过得安乐些平顺些,尽力替他们把路铺得平些远些。父母总有一天再难照拂子女,或许是力有不逮,或许是时间……不够,可只要能多上一天,便想着能多上一天也是好的。这种傻念头你能否理解?”

  韩骏的话饱含温柔慈爱,却透出一股难言的哀伤。风曜心中一动,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父母发现孩子资质能力远远超过他们预期,是否格外惊喜?看着他将要大展宏图,日后成就可能远远超越祖辈父辈,是否会格外激动期待?

  可就在此时,突然发现他悄悄做了一件事,这件事足以毁掉他的后半生,震惊之余是否格外的焦急?除了立刻把他拉回正轨,马上替他掩饰描补,他们还能怎样?被最心爱最信任的孩子隐瞒欺骗,内心又是多么的酸楚难过,他可曾知道?”

  话音未落,韩珍已涕不成声,在场众人中已为父母者无不唏嘘感伤。

  韩琮怔怔地看着父亲,此时他才体会到父母指责挑剔的背后隐含着的深沉爱意。风曜心情沉重,几分是为韩骏言辞,几分是为自己身世,还有几分却是隐约察觉事情已经开始朝着他难以左右的方向发展了。

  韩骏爱怜地看了韩珍一眼,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父母能够理解,却不得不阻止。没有一位父母不希望子女快乐,为什么不能顺从他们的意愿呢?只因父母活到这把年纪,经过的看过的太多了。深知有些事情只要踏出第一步就不能回头,明知那条路荆棘丛生通向泥沼,我怎能眼睁睁由着孩子走下去?哪怕他怪我恨我,也要尽力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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