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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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逍遥-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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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吵嚷声立时止住了。
  那青衫人爬到我面前,“奴才来保叩见廉王妃,还求廉王妃为奴才们主持公道!”
  我见他就是那真正的闹事之人,厌烦之至,冷冷地说:“朝廷的事,只有皇上可以做主,我一个妇道人家,被你们一大群人堵在家门口,还能主持什么公道?你言辞闪烁,一会指责廉王爷,一会指责皇上,朝廷大事岂由你一个奴才来指手画脚?”
  他脸色一变,极力辩道:“奴才没有丝毫指责皇上和廉王爷的意思,只是可是廉王爷明明已经答应了奴才们,却又对皇上说出另外一番话,奴才们今天不过想讨一个解释。”
  我冷笑,“整个京城都知道廉王爷护送宜太妃的灵柩去了景陵,你如果真想要解释,为什么不去景陵要去?再说了,原来你的面子比皇上还要大,廉王爷答应了你,就不能答应皇上了。你比主子还要厉害,又何必自称奴才。”
  内务府的人听到我这一番话,都不敢做声,只是伏地磕头。我又对马齐说:“今天这事我也不多追究,只当作你们一时糊涂,受人撺掇,你们速速散去便罢。”
  来保突然大哭道:“奴才冤枉,奴才对皇上的忠心,天地可鉴,奴才愿意一死以明智!”一头朝门口的石狮子上撞去,后面的人连忙拉住他,有人叫道:“逼死人了,逼死人了……”又挤成一团。
  我见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面又被这人搅乱了,只气得发晕。
  才叔低声说道:“现在天快黑了,而且局势太乱,您先去十爷府上,官军马上就要来了,这里交给奴才来处理。”
  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我叹口气,和素问走到街角处骑上马,几个侍卫跟在身后,护送我们过去。
  大约中元节不宜外出,没走多远,我们竟然又遇到了鬼——玉柱岳兴河率着几十个彪行大汉,正和我们迎头撞上。
  素问大叫一声:“保护主子!”
  我不及细想,见只有西边一条出路,立即纵马奔了过去。玉柱岳兴河可能没有想到我会二话不说,拍马就走,一时也没有追上来,待他反应过来时,护送我的侍卫已经和他们打起来了。
  疾驰间,我回头看了一眼,素问紧紧地跟在我后面,但是也有几个玉柱岳兴河的人紧追不舍。
  我暗暗叫苦,越往西,人就越少,危险就越大。但是如果被他们追上,后果肯定不堪设想。当下只有一边祈祷能遇到官兵,一边纵马狂奔。
  不知跑了多久,前面出现了一溜灯笼,驰到近处,是一队穿着蓝色军服的侍卫。打了个照面,双方都是一惊。原来那打头之人,竟然是上次拉扯允禵的侍卫!
  我知道自己已经安全了,
  他反应极快,惊讶之色立即敛去,躬身行礼道:“奴才拉锡拜见廉王妃,您是路过此地还是来看皇上?”
  我一愣,勒住缰绳,问道:“皇上在这里?”
  他也一愣,寻思了一会,恭敬地说:“皇上近日一直在圆明园办公,奴才是出来做例行巡查,不如奴才先送您过去。”
  原来我已经跑到了圆明园。现在也不是不能让他送我去允俄府上,可是万一胤禛知道了事情原委,只怕他会不高兴。我略一思忖,当即含笑问道:“皇上公务繁忙,不知是否会打扰?”
  “这几日还好,皇上还特意把熹妃娘娘召来了这里。”拉锡语气虽然很平静,但仍可听出一丝喜悦。
  我听说熹妃也在圆明园,心里安定不少,笑道:“我好久没见到熹妃娘娘了,既是这样,就劳烦你带路了。”

  笼暗碧

  出乎意料的是胤禛并没有来看我,只有小强带着一队捧着食盘的宫女出现在我面前,向我解释道:“皇上现在抽不开身,让奴才带您先去休息,明天一大早,万岁爷和熹妃娘娘一块来看您。”
  我微笑,“原来是云公公,有劳了。”
  小强把我带到湖心岛上的一座小楼,这里临近福海,位置奇佳,凉风习习吹来,伴着阵阵花香和水气,令人心旷神怡。走进屋里,我略微打量了一眼,只见室内布置得十分清雅,角落设着数十盏白玉圆灯,发出莹莹的光彩。地上铺着淡蓝色的毡子,在灯光下,上面手工绣制的海棠花清晰可见。站在透明的玻璃窗前,可以看见福海大片的湖水,此刻明月初升,波光粼粼的湖面闪着银色的光,映得屋子里流光滟潋,自有一番婉转动人的风致。
  “这里原来是谁住的?”我随口问道。
  小强垂手答道:“这是皇上住在藩邸时,为从心格格准备的屋子,只是从心格格一天也没有住过。皇上听说您来了,特意吩咐让您住在这儿。”
  原来如此。看来玫瑰住在雍王府时,确实很得他的喜爱。屋子布置得这么精致,连我看了都有些动心。这幸福的丫头,到哪里都有人牵挂着她。
  吃完饭后,小素问服侍我沐浴,一个叫宝珠的宫女捧来一套衣服,说是熹妃带来的,还没有上过身。
  我换上衣服,坐在廊下,思索今天发生的事。
  我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象来保那样一个小小的内务府的总管,敢煽动人到廉王府闹事——他比马齐更象一个纯粹的闹事者。他的背后肯定有一个主使人,而且势力雄大,否则,在他们吵闹的时候,官军早已来了。
  嫌疑最大的,自然是隆科多。隆科多和年羹尧一样,得志后狂横骄傲,专断揽权,对王公大臣傲慢无礼。处置年羹尧后一个月,胤禛就撤去了隆科多的太保头衔和一等阿达哈哈番世职。
  隆科多在官场混迹多年,自然明白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他为了保全自己,很有可能收买内务府的人,挑拨胤禛和胤禩的关系。目前朝廷的财政状况虽然略有好转,但是在胤禛这个雄图大治的君主眼里,那是远远不够的。他必然希望能够裁减佐领,以开源节流,解决由此带来的财政压力。胤禩应该是知道他的想法,所以即使之前答应了内务府的人,增甲九十余副,还是在他面前改口,奏称每一佐领只应留二十四名。
  内务府的人在廉王府门口这一闹,必定会给胤禛以口实。如果他往好的方面想,这事还不会牵扯上胤禩。可是他如果朝坏的方面想,便会认为胤禩是施恩于下,以博取好名声。
  假如他要对付胤禩,就会放松对隆科多的钳制,甚至还需要借助隆科多的帮助——就象他登上皇位一样。这样,隆科多就能重拾旧山河了。
  那么,我明天见到胤禛,要不要告诉他隆科多在西山私藏家产的事情?
  素问立在一边,轻声说:“主子,您累了一天,先去歇着吧,明天皇上自然会为您做主的。”
  我失笑,刚刚有个人也说让我为他做主——不知他撞死了没有。
  胤禛如果执意要对付胤禩,想必也不会太在意我的死活。在他的眼中,女人永远也不能和权力相比。
  我叹了口气,看着湖中那道月亮。它虽然长胖了,却依然不见欢乐。水中的它显得清淡许多,似是洗去了那黯黄的颜色,焕然一新。眯起眼睛,水中的月亮就变成了两个,晃晃悠悠,在波心悠闲地散着步。
  这个世界上,真正关心我的,也只有胤禩一个人。
  过了许久,我回到陌生的房间。
  床很舒适,锦衾与我用的一样,都是内务府从江南采办来的芙蓉锦。可我睡得并不安稳。午夜梦回,仿佛胤禩深夜归来,温柔地抚摩我的脸,轻声在耳边说着我听不懂的话语,声音满是怜惜。心底那空洞的位置忽然被甜蜜充满,白天所受的委屈全部化作泪水纷纷而下。恍惚间,有一双手为我拭泪。
  “八郎……”我在梦中轻轻唤道。
  梦里有风。
  早上醒来,只见满眼的水光。
  我撩开床幔,天色已经大亮。阳光和波光温柔地交织在水晶帘子上,透过轻纱床幔,那五色的光彩便映在我的脸上。
  原来真的是一场梦,但是那么美丽,让我眷念。
  不知胤禩可有如我思念他一般地思念我。
  我掀开身上的薄被,忽然闻到一种似曾相识的香气。我一怔,将面孔贴近被子,鼻尖却又只剩新织品的气味。
  “你昨晚一直在房里?”我问素问。
  “是,奴婢还担心您睡不好呢。可能是太累了,又受了惊吓,您昨晚睡得很熟。”
  是我疑心生了暗魅。
  用过早膳后,我便开始等候胤禛和熹妃。可是直到自鸣钟的时针和分针成六十度角,他们还没有来。
  我站在窗前看了几遍,思忖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胤禛并不是贪恋女色的人,再怎么迟,十点也应该起来了。
  要么就是他已经不再将我放在心上。
  “主子,云生公公来了。”素问轻声提醒我。
  我抬起头,几个太监抬着两个箱子过来。小强恭敬地说:“回禀廉王妃,这是皇上命人为您准备的衣物,请您过目。”
  一个小太监把箱子打开,我起身看了一眼,全是颜色极淡的缭绫长袍,跟我日常所穿的差不多。另一个箱子里整整齐齐地放着十多双新鞋,最夸张的还是首饰盒内璀璨的珠宝——我从来不戴这些。
  我笑道:“皇上太客气了,我不过住两天,哪里用得了这么多东西?”
  小强让人把箱子里的东西安置好,垂手答道:“奴才听说廉王妃每天都要换鞋子,所以特意多准备了一些。皇上命奴才来传话,在廉王爷回来之前,请廉王妃安心在这里住着。这些东西应该都用得上。”
  昨天发生在廉王府门前的事,胤禛肯定已经知道。但是他今天并不打算见我。真不敢相信,原来每次我进宫时,都会有意无意地遇到他。
  照目前的形势看,住在这里和住在允俄府上,区别并不大。
  “麻烦公公对皇上说,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想起一件事,“不知熹妃娘娘可有时间,我想去谢谢娘娘赠衣之美意。”
  小强立即说:“皇上今天政务繁忙,一大早就送娘娘回宫了。”
  我愣了一下,笑道:“那以后有机会再谢吧。”
  小强神色一松,带着人退了下去。
  过了一天,我才见到胤禛。
  第二天傍晚,小强和赵士林请我去牡丹台用晚膳。赵士林一见我就打着千儿说:“奴才听说廉王妃受惊了,不敢打扰,现在才来请安,还请您不要见怪。”
  我微微一笑,“赵公公要伺候皇上,怎么能擅自离开。”
  他连忙笑道:“也只有您才体恤我们这些奴才。”一边扶我登上软轿。素问回廉王府收拾我的东西,还没有回来。
  牡丹台位于后湖东岸,南临曲溪。从湖心岛走去,大约要一刻钟左右。一路上风光极好,只是那两个愁眉苦脸的大太监看起来实在碍眼。
  我实在忍不住,“皇上今天政务都办完了吗?”
  赵士林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今儿一早,皇上看了张大人献来的《读书堂西征随笔》,勃然大怒,午膳都没用。”
  《读书堂西征随笔》?好象是年羹尧的谋士汪景祺所写。
  我忽然一惊,雍正朝的第一次文字狱马上要拉开序幕了——下一个遭殃的是同样党附年羹尧的钱名世。
  不过这也是不可避免的。胤禛素来厌恶谄媚之徒,欣赏象李卫这样的实干之人。汪景祺和钱名世党附年羹尧,实际上是官场上的一种风气——文人与权贵互相勾结,妄自揣摩上意。胤禛自藩邸时,就警惕那些所谓的名士。特别是在与允禵争夺储位的过程中,更是深刻认识到这些名士党附权贵、操纵政治的能力以及可能酿成的风险。现在政局稳定,他自然要借整治他们来肃清官场的恶劣习气。
  当他看到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时,肯定气得不轻。
  我忽然意识到嘴角微微扬起,连忙端正了脸色。
  胤禛站在水榭前,神情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但是我看得出来,这是一种愤怒的平静。吃饭时,他异常沉默,所有的话加起来不超过十个字。宫女太监们肃立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看来他确实被汪景祺气着了。
  我从第一次看见他时,就开始怕他。怕了这么多年,反而麻木了,自己也分不清楚到底是怕他还是不怕他。有时谁都看得出来他很生气,偏偏我敢去捋虎须。
  就象现在。
  我问他:“您今天心情不好?”
  他淡淡地说:“又是哪个奴才跟你多嘴?”
  我斜了一眼,赵士林和小强额头上冷汗直流,笑道:“没有人告诉我,是我猜的。”
  他眉毛一扬,漆黑的眼睛紧紧盯着我。
  我微笑,“我心灵脆弱得很,受不了惊吓。”前天是真的被吓到了。
  他哼了一声,把一本书递给我,“你看看。”
  正是汪景祺的《读书堂西征随笔》。
  其实我早就知道这本书写的什么,也知道他真正厌恶的是什么。汪景祺在《上抚远大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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