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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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奴- 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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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外十里的一个荒山坡上,一座简陋的新坟前,香烟袅袅,一个戴着团冠的白衣女伎正在祭拜。身后一个女僮劝道:“娘子还是早些回去吧,你日日前来,人家正经儿子都没你那么惦记,忙着娶新妇呢。”
  另外一个艳羡道:“一大早就有宫人拎着金银桶在洒水净道,昨儿听说陆府送出十里红妆,也只有皇家娶妇才有这等气派。”
  先前那个冷笑:“也要看嫁给的什么人,那个小梁王脸上像趴了一只大蜈蚣似的,猛地一见吓得我直打哆嗦。”
  见她俩饶舌,那女伎皱眉道:“我知道你们是不耐烦在我这里伺候,回去后你们休息吧。”
  那两女童闻言吓得跪在地上直磕头:“娘子饶命。”
  女伎叹道:“我现在被人日日唾骂排挤,倒是连累你们了。”
  女童哭道:“不敢。”
  远处官道上一彪快马飞驰而过,当前的一个“咦”的一声掉转马头。蹄声得得,两个人又回转往这里急急行来。
  走到近处,方看见打头的那个是一个大胡子吐蕃人,怀里抱着一个穿着白狐裘的少女,身后跟着一个吐蕃武士。他骑的白马怪怪的,头顶的马鬃有一撮黑毛。
  见到她们,那大胡子问道:“打扰,请问可有热茶?”
  小女僮好奇,瞅见他怀里的少女容貌甚美,却双目紧闭,白色狐裘衬得她小脸蜡黄,半点血色也无。
  她连忙回答道:“可是这位小娘子要吃热茶?有的。”
  那大胡子喜出望外,从怀里掏出一个铜碗。那吐蕃武士连忙下马接过,那女僮打开一个藤编保温墩子,拎出一个提梁瓷壶往碗里倒了一些热水。
  他接过碗道了声谢,然后给那少女喂水,动作娴熟,想来做的惯了。
  见那女僮机灵,大胡子掏出一块银子递给她,对着那女伎道声多谢。拔转马头想走,却见那女伎甚是眼熟,柳眉杏眼,秀丽出尘,大约二十来岁。他突然问道:“你可是赵惜?”梁王的红颜知己。
  赵惜一度名满天下,有人认识不足为奇,她颔首道:“正是妾身。”
  大胡子看了看那新坟:“梁王的?”
  赵惜点头不语。
  他颇有些感慨,怀中的少女勉强睁开眼睛,含糊说了一句。
  大胡子皱眉:“他差点害死阿仲,可当不得我一拜。”
  这人正是云丹,怀里的少女正是阿奴。
  梁王现在被天下人唾骂,也不差这两个异族人。赵惜不以为意,见阿奴脸无血色,问道:“可是去开封求医?”最近往开封求医的人一拨接着一拨。
  云丹闻言怒道:“一路上稍好一点的郎中全被那个混蛋刘珉请到开封了。连个像样的郎中都请不到。”
  赵惜见他指名道姓骂正统帝,有些好笑。哪知道此时云丹宰了刘珉的心都有。
  他们刚走到洛阳,令狐文追上来将阿宝掳走了,当然,应该算是私奔,否则令狐文那两下子不够阿宝一刀。
  还没出洛阳,阿奴下面就开始见红,一开始她不敢吱声。结果半夜血像泉水一样越出越多,没一会儿衣衫都浸透了,吓得她惊慌失措,哭着不敢起床,惊动了云丹。阿波却不会看妇科,云丹和拉隆等人急得四处寻医。
  可是太皇太后华氏病重,为了搏那个仁孝之名,刘珉下旨寻找民间神医。这一路上稍好一点的郎中都被当地官员打包送进京城。剩下的一些歪瓜裂枣只能诊断出是血崩,却查不出病因,药越吃血出越多,她一度休克过去。有个郎中甚至诊断她流产,被暴跳如雷的云丹一巴掌摔出门外。
  没奈何,云丹只有带着阿奴快马赶回开封,阿罗等人骑技和马都不如他和拉隆,达热,被远远的甩在后面,拉隆已经先一步赶往开封找刘仲去了。
  云丹谢过赵惜就带着阿奴匆匆走了。
  见他们远去,那个女僮忽然说道:“这位就是那小梁王的吐蕃义兄,我见过他们一起走在大街上, 他的手下在杀猪巷挥金如土,可受欢迎的。”
  另一个笑道:“那小娘子真美,可惜病的话都说不出。”
  赵惜皱眉道:“他们去找刘仲,可是刘仲今天大婚,据说皇帝都会去迎亲。。。。。”可别冲撞了。
  她哪知道前面还有一个拉隆已经冲进了开封城。
  开封城里到外清道戒严,让人走的地方却被看热闹的挤得水泄不通。
  拉隆跑了几处都好不到刘仲,急得抓耳挠腮。他出发前,阿奴已经昏死过去。
  远远看见迎亲队伍过来,打头的正是遍寻不着的刘仲。拉隆大喜,他属于那种聪明脸孔笨肚肠的人,不大会看场合,否则当年也不敢把自己主人给劫持了。此时心焦,更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仗着武艺高强,一路赤手空拳打过那些警戒的御林军冲到刘仲马前吼道:“快点找御医。”
  刘仲定晴一看是他,脑子“嗡”地一声就懵了。除非阿奴或者云丹出事了,否则拉隆不可能离开他们。
  后面迟了一步赶来的御林军已经把长枪架在拉隆的脖子上。
  他们身上的冷汗出的比刘仲和拉隆还多。今天不止有三位王爷,一位王妃,若干大臣内眷,最要命的是皇帝也来了,这该死的吐蕃蛮子自己不想活了,也别拖累他们啊。


第一百一十五节 月信不调
  谁出事了?刘仲哆嗦着嘴唇,很不争气的问不出口。
  “谁出事了?”被前方骚动惊扰的沈谦赶到,看见被数把长枪戳倒在地的拉隆也吃了一惊。
  拉隆喘道:“小主子,她,她快死啦。”一边推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长枪。
  刘仲一阵眩晕,差点掉下马来。
  沈谦连忙扶住他,喝道:“进宫的令牌给我。”
  最好的医生全侯在华氏的安宁宫里。
  刘仲在腰上摸了摸,方想起自己换了件新衣衫,急道:“早晨进宫谢恩,回来后跟那件换下的朝服放在一起。”
  沈谦连忙叫来十二等人,命令道:“看好他,直到他拜完堂。”也只有这些老护卫可以看得住刘仲。随后带着拉隆先往艮岳去找吴女官。原来的梁王刘鹏在开封没有王府,一向住在艮岳。此时刘仲纳妃,刘珉格外开恩,下令将艮岳东岭一带的馆舍借给两人的作为临时新居。新房设在萼绿华馆内。
  十二同情的看了一眼刘仲。
  这之后,刘仲心急火燎,也顾不上什么步骤,拍马急急跑起来,被十二等人一再唤住,没过一会,他又快起来。连带后面的队伍开始小跑,那些人手上肩上都是有东西的,哪比得上刘仲空手还骑马,不一会儿气喘吁吁。
  前面发生的事情不过眨眼之间,很快船过水无痕,大多数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包括后面的陆秀秀。
  围观的百姓以为他急着进洞房,善意地哄笑起来:“小梁王急煞也。”
  起哄的声浪一阵一阵传入陆秀秀的耳朵里。她羞不可抑,握紧手中的一个长形的荷包,那是她接到聘礼后一针一线赶着绣的。她摩挲着上面突起的浅红色的萁萝花,心里柔情万千,不觉痴了。
  到了艮岳之后,两位新人都是晕乎乎的。一个戴着盖头,只能像提线傀儡一样由女官牵引。一个心不在焉,大步流星,礼官跟在他后面小跑,想起方才街面上的哄笑声,心有戚戚焉,当年他成亲的时候也恨不能一步到洞房看看他娘子。基于过来人的经验,他低声地直跟刘仲嘀咕:“殿下,淡定,一定要淡定。”下面的程序比蚂蚁搬家还繁琐啊。
  刘仲牛眼一瞪,低声命令道:“快点,那些繁文缛节都给我省了。”
  礼官错愕。
  刘仲威胁道:“快点拜堂进洞房,我等不急了。”
  这句话很有歧义,礼官直冒冷汗,皇家纳妃仪式一丝不芶,他怎么敢……还有那个,据说陆府的小娘子尚未及笄……
  小梁王挥了挥比醋钵还大的拳头,威胁道:“快点,不然你就自己跳进汴河里。”
  这种天气跳河?想起凌晨荷花缸上结的一层薄冰。礼官咽了咽口水,当下决定一切以刘仲马首是瞻,更正,不是马头,是拳头。
  他尽量的将一些容易忽略的程序省掉,或者原本是前后进行的步骤统统并在一处。饶是如此,等刘仲进了洞房,已经太阳偏西。
  刘仲耐养性子用秤杆挑开陆秀秀的盖头,凤冠上满当当的珠翠宝光流动晃得他眼花,新娘子害羞的深埋着头,看不见脸。
  刚才还急吼吼的想走,见到人,刘仲有些内疚,是先去看阿奴还是先陪陪秀秀?见十二在外面招手,他咬咬牙,叫来一个女官命令道:“你陪着王妃先梳洗一下。”
  转头抱歉道:“秀秀,我先出去一会儿。”
  也不等陆秀秀回答,他就跑了。
  那女官端着一个放着剪刀的盘子,茫然地对礼官说道:“合髻?”
  本来还有一个结发的仪式,现在新郎跑了怎办?
  礼官眉毛都没动一下,镇静地接过那盘子:“改到晚上吧。”
  沈谦没有官职,不能进宫。
  吴女官只好自己进宫去请太医,她从拉隆结结巴巴的汉话中知道了病情,请来了大内妇科圣手朱端章。
  他是福建长乐人,著有《卫生家宝产科备药》八卷,名满天下。
  云丹进城后,一样被迎亲队伍堵在艮岳之外,气不打一处来。
  幸好阿奴此时已经微微醒转,听说是刘仲纳妃,不觉好笑,那傻小子也要娶老婆了。既然他那里有了女主人,她也不愿意再进艮岳,女人都是对地盘相当敏感的动物,引起误会就不好了。
  云丹拗不过她,只好等在外面。沈谦带着拉隆和朱太医找了一圈才找到他们。
  见他们无处可去,老太医干脆将他们带到自己在潘楼东街巷的寓所。那是一间两进的小宅子,极为简朴,散发着一股浓浓的中药味。隔壁就是正统帝刘珉的母家卢家的一个庞大宅子,他们刚刚搬进去不久。
  朱太医给阿奴摸脉看诊,又问了治疗情况和之前郎中开的药方,随后拿出一套针炎的锦囊。
  阿奴看见那一排排精光四射的长针,吓得抓着云丹不放。
  云丹连忙问道:“是什么病?”
  老太医眼也不抬:“血山崩,阴虚阳搏谓之崩也。病因颇多,劳伤过度,肝不藏血,经血妄行引发血崩。世人一见血崩,往往用止涩之品,虽亦能取效于一时,但不用补阴之药,则虚火易于冲击,恐随止随发,经年累月不能痊愈。”
  朱太医是福建长乐人,有些口音,加上都是术语。见两人听得一脸茫然,他尽量用官话解释道:“就是之前的药用得不对,像是发大水时堤坝不够结实,一旦冲开,洪水更加猛烈。”
  是咯,见这个太医一语中的,云丹大喜。每次用药之后稍微好一点,没有多久又开始大出血,且血出的比之前更多。
  阿奴惊悸之下,又昏死过去,云丹心一紧。朱太医急忙叫他让开,褪下衣衫,抓着长针一根根照准穴位戳下去,直没入半截,云丹看的胆战心惊。
  刘仲被十二堵在外面,急得直跳脚。后面闻讯赶来的沈青娘急忙进去查看究竟。
  直到插了有二十来根针左右,阿奴方“咳”的一声醒过来。
  朱太医连忙开了药方叫家里的小僮去抓药:“先止血要紧,之后慢慢调养。”
  他恨道:“庸医误人,这位小娘子根本是经血不调,再迟两日,神仙也难救。”之前有一张方子甚至是治产后血崩的。
  而阿奴已经十八岁了,月信迟迟未至,本该寻医问药调理身体才是。可她两世为人,都没有来过月信。又没有母亲,自己也懵懵懂懂,不明所以。加上常年奔波劳累,哪有办法停留下来调养。


第一百一十六节 混乱一天
  刘仲听见朱太医说的话,想起自从认识阿奴,她几乎都没有停下来过,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在外奔波。就是停留在白玛岗的那两年里,也是日日操心。这次为了自己千里迢迢绕过整个中原,更是居无定所,三餐无时。她幼年失与调养,几次大病都与此有关。这次无论如何得让她养好身子再走。
  沈青娘听了太医的话,心里内疚。阿奴没有母亲,连这种女儿家最基本的事情都没人跟她分说一二。自己那时虽有所察觉,却没往心里去,要是当初多关心她一点,也不至于闹到如今差点送命的地步。
  直到夜半,血终于止住了。云丹和刘仲等人欣喜若狂,方想起今天刘仲是新郎官,众人连忙催着刘仲回去。
  此时晚宴已经散了。两位新人都没有出席,宴会上十分尴尬,要不是顾忌皇帝和刘畅,南阳王和陆家人几乎要拍案而起。所幸沈谦先赶来搪塞过去,听说是刘仲救命恩人生命垂危,南阳王和陆家人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刘珉和刘畅听说阿奴病得快死了,互看一眼。
  刘畅想了想,对刘珉说道:“皇上,微臣原本定好明日动身前往成都,可否宽限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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