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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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奴-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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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仲趁众人不注意,偷问阿奴:“你不是说要有礼貌嘛?”
  “那要看对谁啦,对我当然要有礼貌。”阿奴振振有词,“以后对下人们不能用敬语,否则就是非常失礼的行为,记住了。”
  刘仲愤愤地瞪着她,明明是阿奴说对谁都要有礼貌,说什么这是幼儿园小朋友都应该知道的事,还编着歌来着,什么‘礼貌用语要记牢,你好谢谢对不起’,又在忽悠他。
  阿奴在肚子里闷笑。当时是想着回阿依寨,寨子里人人自己更生,哪有什么丫头小厮。刘仲又是个饼挂在脖子上都会饿死的人,当然要改造一番,谁曾想后来转到洛隆,这里是吐蕃,主子奴隶规矩森严,嗯,自己很多也不懂,还要多问问卓玛云丹他们,免得误踩地雷。
  罗桑路上问过沈青娘的意见,给他们安排了一栋离主楼有些远的三层小楼,阿奴则住在罗桑的小楼里。长度跋涉后,又是满身的虱子跳蚤,阿奴连眼睛都睁不开,为了不让这些小动物再跟着她,还是撑着要侍女拿水洗澡,最后顶着湿头发睡着了。侍女将她头发绞干后才退下去。
  连着几天,阿奴和刘仲他们被罗桑带着四处参观这座庄园。
  这一带是高山峡谷,土地不多,大面积的平地都被开垦做农田,房舍只能依山而建。庄园背靠着山,前面卓玛郎措河潺潺流过,浇灌着田地,驱动着水磨。碉楼很高,像两座高大的纪念碑。它最主要的功能是窥视敌情的瞭望台,平日里则监视农奴们干活。这里能俯视整个庄园的的全貌,还可以看见极远处山梁的垭口。
  阿奴探了探头,下面一大片低矮的石头房子,那是农奴居住的房子,还有牲畜棚。
  庄园周围的围墙大约有四五层楼高,墙上也有小碉楼,上面安放着投石器,探头的地方设置了许多射箭孔,卓玛郎措河就是天然的护城河。
  庄园的另外一边,辟有青稞打谷场,榨油房,水磨房。还有一大片‘林卡’(园林,花园)。
  主楼的二层是管家们处理事务,收租纳税,调解纠纷,审判刑讯等公事房。三层是客厅,四层是齐美头人夫妇的居室,祈祷室、起居室、卧室、化妆室、卫生间和一间服侍他们的仆人们住的屋子,五层就是经堂了。周围各栋小楼用走廊相连着,大伯一家人多,住了三栋楼,夫妇一栋,男孩子一栋,女孩子一栋,不过两个姐姐都嫁出去了,如今只有白姆一个人住着。卓玛一家的小楼和罗桑的小楼连在一起,平日里串门很方便。
  碉房最有特色的是窗户和门楣的上部都挂着较墙体突出的眉帘似的白色经幡,窗子里面还挂着厚厚的天蓝色的棉布窗帘,阿奴早晨起来,撩开窗帘,可以看见蔚蓝的天空下一大片金黄的青稞田,田里一排排的黑点,是农奴在收割青稞,一簇簇黄澄澄的青稞已经晒在各家各户的天台上。
  爷爷齐美说今年丰收,奇迹般的竟没有干旱,冰雹什么的,说是阿奴带来了贵客,贵客带来了好运气。小堂姐白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针对阿奴。她很不满的说,也忒牵强附会了些,这些跟异族人又什么关系,都是佛爷保佑,山神眷顾。她的反驳让齐美很不高兴,一句异族人让他更是恼火。这些日子,只要一夸奖阿奴,她就会冒出来讽刺一两句,也不管对方是不是长辈,现在更是过分,居然对尊贵的客人不敬。奶奶白珍示意大儿媳妇管教白姆,要嫁人了,不能这样不知进退。白珍自幼骄纵,此刻却连着被教训几场,气炸了肺,发誓要阿奴好看。
  阿奴根本不在意白姆,前世今生,她都很少和这种成长期的怀春少女相处。阿奴在寨子人人畏惧,除了阿吉拉,没有所谓的闺蜜,阿吉拉是古戈的女儿,粗心地像个男孩子,阿蕾是个大小姐,却没有什么心眼,阿宝更是简单直接。阿依寨里风俗又不同,男男女女都很直白,就像前世的一句广告“想要就说出来”,女孩子看上男人,就在他门前放香花,男孩子收了,晚上就会去女孩子的家,反过来也是一样,相处若是和谐,当然包括性生活,他们就会去找大长老,阿错的父亲阔科卜卦,不是凶卦就可以结婚,离婚直接找美蒂,阿奴的阿妈,也很快,调解不成,就分开了,相当的自由。
  何况阿奴的心思也不再这里,她不想在这里久呆,阿岩不在的地方,她没法安心下来。刘仲问她以后怎么办,她说等半年,再没有阿岩的消息,她就出去找他,一路上跟着马帮牦牛帮就可以了。刘仲说他也要去,阿奴拒绝。两人说着说着吵起来,吵到最后已经不知所谓。后来刘仲被闻讯赶来的沈青娘拉走,好几天没有看见他了。
  注解
  1。阿嘎土:“阿嘎”系藏语,意为“白色的物质”。阿嘎是藏区特有的一种建筑材料,是风化的石灰岩或沙粘质岩类被捣成的粉未,其主要化学成份是碳酸钙。西藏民间将阿嘎看得很宝贵,很神秘,正如一首民歌所唱:“阿嘎不是石头,阿噶不是泥土,阿嘎是深山里的莲花大地的精华。”阿嘎一般用于建筑物的房顶及地面。施工时,将其掺水砸实、磨光,建成后平整、光滑、坚实,不渗水,有如水泥。
  

第三十节 三人成虎
更新时间2010…3…29 14:03:34  字数:3793

 阿奴被一阵尖叫声吵醒,她睁开眼睛,看见屋顶上的横梁,恍惚了一会儿,才醒悟过来自己已经不在路上。
  尖叫的是罗桑给阿奴的贴身侍女卓嘎,一个十五六岁的漂亮姑娘,此刻她正对着红红瑟瑟发抖。因为阿奴怕冷,屋里烧了火盆,红红这些天被烤的暖和,慢慢苏醒过来,满屋子游走,它盘成攻击状态,对着卓嘎生气的吐信子。
  罗桑冲进来,一眼看见红红,惊讶之后笑道:“醒了?它是饿了吧。”
  阿奴问卓嘎哪儿可以弄几只小老鼠,卓嘎吓得嘴都合不拢,拼命摇头。
  阿奴安慰道:“它很温顺,不会伤人。”
  罗桑皱眉:“我去叫人吧。”
  没有多久,一个头发乱蓬蓬像只小黑狮的小男孩跑进来,身后一溜的黑脚印。卓嘎怒叫:“亨珠,你没有洗干净脚就敢跑上来。”
  亨珠忙把手掌打开,一只闭着眼睛的红皮小老鼠躺在那里,他辩解道:“罗桑主子叫我送这个来。”
  卓嘎再次惊叫,阿奴也觉得恶心,这只老鼠大概刚生下不久。不过红红的食物总要保障,她将红红的笼子递给亨珠:“以后你负责喂这只蟒吧,它叫红红。”
  亨珠睁大了眼睛,他第一次看见这种褐红色的蟒蛇,以前他跟着主人去温泉的时候,看见过蛇,不过没有一只有这么漂亮。
  “你不愿意吗?”阿奴拿不准他的意思。
  “是我养吗?”亨珠很高兴。
  看见他没有不情愿的样子,阿奴很高兴,她也害怕老鼠,温言回答:“是,你以前做什么的,我跟阿爸说一声,你现在专门养它好啦,你住哪?要不要过来一起住?”她看见旁边有两件仆人房,一间卓嘎住着。
  亨珠和卓嘎又惊又喜。卓嘎说:“他是我弟弟,九岁了,以前就是跑跑腿什么的,没有实际的差事。”
  亨珠注意看了看阿奴,小主人还没有起床,散着头发坐在那里,眯着眼还没有睡醒的样子,嘴唇微微翘着,像白姆小姐的猫儿。那只猫儿很漂亮,雪白的毛,吃的比他们娃子好多了,据说是从一个金发碧眼的远方商人那买的。她说话的声音带着一股怪异的口音,可是很好听。她很好看,比白姆小姐还好看,也比果儿好看,果儿的阿妈阿霞是汉人,现在服侍那个汉人王子。阿妈还说小主人是仙女的女儿,特地嘱咐他们几个姐弟不能跟别人说,可是他发现似乎整个庄园的人都知道。
  他小心翼翼的提着红红的笼子,按照阿奴说的方法将小老鼠头朝着红红放下,红红打量了一会儿,扑过去一口吞下,阿奴满意道:“就这样,它也吃小鸟,不过要注意,不要让鸟和老鼠的爪子对着它,它还小,会受伤的。”
  罗桑又转回来,看见阿奴喜欢亨珠,吩咐卓嘎拿衣服鞋子给亨珠,对阿奴道:“也好,他们家一向忠心耿耿,他的母亲以前是我的女奴。你以后是主子了,出去身边要有人跟着,我再给你挑几个。”
  原来是‘朗生’啊,她想起云丹说起朗生时不屑的口气,又想起索朗旺堆。他妻子的骨灰塔让古戈带走了,索朗旺堆好像放下了所有的心事,整个人变得糊涂起来,像是得了‘老年痴呆症’,实际上他还没有到四十岁。阿奴看见卓玛抱怨了几次,最终将他从云丹的身边换下。还好他对云丹有救命之恩,云丹还不至于亏待他。
  大丰收让齐美头人很高兴。洛隆土地少,加上常有冰雹风雪等灾害,地里收成一向不高。他的主要收入是马帮过境交的税,其次是牧场。
  他决定青稞入仓后,拿出牛羊和青稞酒,让奴隶们欢庆丰收节,吃喝玩乐一天。他还准备邀请附近的头人,中原汉人王子的到来让他颜面生辉,他迫切需要炫耀一下。为了这次盛会,他专门请来了流浪艺人,吟游诗人阿波也在其中。
  刘仲在阿奴门前转悠,十七跟着他无聊地磨着地板。罗桑将沈嘉木介绍给阿波,三人臭味相投,研究起吐蕃历史,整日不见踪影。大王不在,刘仲这只猴子就当作放假了,在屋子里心不在焉地练了一会儿十七的温家拳,他想起几天没见阿奴,又急巴巴的跑来。李长风不肯一起出来,他一心向学,沈嘉木很看重他,布置的功课比刘仲重。
  罗桑新配给阿奴的侍卫拉隆看见刘仲连忙行礼,这是个二十来岁的英俊年轻人,他原是山南王的娃子,曾经救过罗桑的命,罗桑向山南王要了他来做贴身侍卫,如今将他给了阿奴。他告诉刘仲阿奴带着阿宝去看打青稞了。
  此时打谷场上堆满像小山一样的青稞,牦牛们并排拉着碌碡‘骨碌碌’一遍遍地踩场,赶牛人边赶边唱踩场歌:
  踩青稞是牛的缘分,
  劳动时候不要懒惰;
  你的蹄子是铁蹄子,
  现在踩马上就踩。
  达娃东杰母牛,
  派你踩踏禾穗;
  如若不去踩踏,
  还回我的饲料。
  。。。。。。
  边上的人边‘呵呀,呵呀’跟着节拍应和,边逆着风,用四齿木锹扬场(这样不会被粉尘呛到),将青稞和碎草分离,然后用筛子和簸箕收拾干净,装到牛毛袋里。
  整个打谷场忙的热火朝天,糠秕飞扬,粉尘乱舞。刘仲捂着鼻子,站了一会儿,十七来说,阿奴几人又往水磨房去看磨青稞去了。
  水磨房孤零零的立在河边,还没走近,一股炒青稞的香气就飘过来。磨房里;粗糙的四壁,墙上房梁、椽子、檩子、柱子、门窗;所有的地方都落着厚厚的一层糌粑粉;白茫茫一片。木片做的水车被湍急的水流推着旋着,‘咔嗒咔嗒’单调的响着,磨房的几个老阿妈看见刘仲进来,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躬身行礼,阿奴伸长脖子张望了一下,没人。
  阿奴此时正在偷听娃子们边做事情边唠嗑,她很生气,话题的中心是她。挑头的正是白姆的侍女,那个那天因为刘仲说‘谢谢‘而挨了几个耳光的达娃。
  “阿奴小姐才不是什么仙女的孩子,跟着罗桑主人回来的武士们听莲花圣地里的人说她是雪山女妖变的,她出生那天,最高的一座神山雪崩了。”达娃神神秘秘的说。
  “啊?”一片诧异声。
  “神明不高兴了,就有灾祸降临。据说她的母亲差点被她害死,后来她母亲憎恨她,连奶都不喂。”
  “那怎么能活下来?”有人质疑。
  “说起来真可怕,扔到野地里,就有妖怪来喂她,喝的是血,吃的是肉。。。”
  “哄人吧,刚生下来,哪有牙齿吃肉。”众人哄笑。
  “妖怪生下来就有。”达娃见众人怀疑她,也急了:“拉隆说给白姆小姐听的,他可是罗桑主子的心腹武士。”
  众人将信将疑。
  阿奴没有听见最后的话,她听了几句就很生气的走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是她的表哥都思在某个吐蕃女奴的肚皮上说的。
  刘仲找到阿奴的时候,她正坐在河边发呆。刘仲见她脸色很难看,以为阿奴还在生他的气,忙陪着小心哄她,阿奴始终打不起精神来,他无声的打手势问阿宝,阿宝摇头表示不知道。
  好半天,阿奴才开口:“我明天跟你一块上课吧,我们还签了契约的,总要学点东西才行。”谣言会像长了翅膀一样飞的到处都是,这里的人们跟阿依寨的人一样善良单纯到近乎愚蠢,越天真的人越残忍,阿岩和阿错不在,在事情变得不可收拾之前,她总得学会保命的功夫再离开。
  刘仲喜上眉梢,笑得满脸都是牙:“真的?整天跟长风一起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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