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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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奴- 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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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人都以为刘鹏会怒骂华碧宇的时候,他却长叹一声:“阿碧,你不过是为了我不甘心。”
    华碧宇忽然泪如雨下,两人是表兄妹,相处半生,早已心意相通。刘鹏明白,自己护着华碧宇,她何尝不是护着自己,看不得自己受一点委屈。他当年出境尴尬,求娶沈丸,里面未尝没有讨好皇帝的意思。
    梁王摸摸妻子的头:“我刘鹏再无用,也不用一个女人来替我顶缸。”
    他高声叫道:“一切与母后、舅舅无涉,他们不过是被我们夫妻胁迫。”随后转头对妻子说道:“你不用介意沈丸,她的心里只有五哥。”所以她一发现华碧宇的行为,找到那幅画就送往京城,却不知此举逼得原本没有打算篡位的华碧宇迫不得已发动,最终将刘鹏和华氏家族全卷进来,酿成大祸。
    华碧宇抱着丈夫大哭:“我对不住你。”
    见她哭得满脸鼻涕,刘鹏无奈,破天荒没有骂她,拿出她的帕子给她擦了擦脸,伸手叫两个孩子过来。
    刘珉放开刘瑜,他饱受惊吓,连滚带爬的跑过来,一头撞进刘鹏怀里。华碧瑶知道此番全无章理,含泪将刘琅推到妹妹面前:“她才是你的亲娘,我是你姨妈。”
    刘琅被搞糊涂了,毕竟是个才七岁的孩子,平日里再报道,此刻也手足无措,抱着华碧瑶哭起来。
    华碧宇摇头:“姐姐,不要逼他,他难道不是你的孩子?”
    刘鹏看向母亲:“母后,儿子不孝,总是不听你的话。”此刻他想起来,母亲虽然不像世家大族那样装腔作势,但是常常话糙理不糙,很有见地。她唯一做错就是在自己的怂恿下想让他当储君,自己那时候年幼不知就里,后来明白过来,跟安平帝已经生分了。
    华氏痛哭失声,恳求刘畅:“你就放过他们吧。”
    刘畅冷笑一声,眼见仇人伏诛,心中快意,想起:“母妃当年是不是也这样绝望?”又是一阵鼻酸,背过身去,不去看他们。
    刘鹏叫道:“母后,用不着求他。”
    他摸摸刘瑜的头低声道:“好孩子,你跟着父王母妃一起走吧。”
    刘瑜哪知道什么,连连点头,梁王猛地拔剑捅进刘瑜的腹部,大殿上一阵惊呼,刘瑜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抽搐。梁王抽搐血淋淋的剑来,红着眼看着刘琅,刘琅吓得抱着华碧瑶发抖,梁王终究再下不去手,一声叹息反手用力抹过脖子,颓然倒地。华碧宇反而不哭了,抱起已经不会动的放在丈夫身边,抽出梁王腰间的短匕首,对着心脏一用力,直至没柄,倒伏在梁王和儿子身上,瞬间断了气。
    这一下不过眨眼之间,人人惊得目瞪口呆。
    刘仲最先反应过来,扑到梁王身上,伸手想去掩他脖子上不断喷血的伤口,却见父亲的嘴唇禽动着,他凑上去只听见含含糊糊的一句:“对不起。”随后刘鹏身子一松,已然断气,刘仲放声痛哭。
    华氏一个跄跄,阿奴和刘珉连忙扶她坐下,她闭上眼睛,泪水长流。
    整个大殿上回荡着刘仲和刘琅的哭声,华家的人也跟着哭泣起来。华青君喝道:“不准哭。”然而哭声越来越大,怎么也禁不住。
    华青君蹒跚走到小女儿身边,将她和外孙摆好,随后帮他们整好衣衫,见他也拾起长剑,阿奴手上的铁剑急忙射出,“当”的一声将剑打落。华青君本来就双手发颤,拿不稳剑,见剑掉在地上,又想去捡,刘仲忙扑过去抱住他哭道:“舅公,舅公。”
    华青君见是刘仲,心中伤感像小时候一样摸着他的头:“舅公一把年纪,实在挨不得那牢狱之苦,你就让我轻轻松松地走吧。”
    刘仲不肯,哭着求刘畅和刘珉:“九皇叔,太子哥哥。。。。。。”他本就笨嘴拙腮,心神激荡之下更是说不出话来。
    刘畅和刘珉默不作声。
    阿奴眼见,看见刘仲身后刘瑜抽动了一下,连忙推开刘仲查看,一摸身上没有冰凉,喜道:“粽子,你这个弟弟还有气。”
    刘仲放开华青君,转过来一摸,果然还有鼻息,他抬头哀求刘珉:“太子哥哥,你救救他。”
    刘珉的腮帮子鼓起来,阿奴低声说了几句话,刘仲急道:“他们两个我会送去大相国寺做僧人,永远不得离开庙宇。”
    刘珉沉吟片刻,他不能得罪刘仲,示意手下去找御医。刘仲大喜过望,见他两眼都是泪,却闪着亮晶晶的喜悦,刘珉歪头一晒:傻子。
    阿奴估计刘瑜没有伤到肝肾之类的要害,只有粗粗撕开外衫给他包扎一下。
    华青君见刘仲不计前嫌保全自己的外孙,感激涕零,寻死之念去了泰半。他心思活转过来,转过头对华氏说道:“大姐,当年令狐家的事情实在是先皇与令狐家的恩怨,我们不过做了打手而已,你为何不分说一二。”
    刘畅和刘珉对视一眼。
    见状,华氏扶着头勉强叫道:“刘畅,我知道你一心怨恨我,不过你的母亲不是我害的。”
    刘畅冷笑:“除了你还有谁?”
    华氏苦笑:“是你父皇。”
    “胡说!”刘畅喝道。
    华氏急道:“当年你们令狐家如日中天,我一个无根无基的妃子,怎么敢对付你母亲。”
    刘畅愤恨道:“自然是你生了刘鹏。。。。。。”
    “你母亲为什么当不了皇后?她还生了一个男孩,你知道她为什么活不了?”
    刘畅之上的确还有一个排行第三的同母兄长,却夭折了。刘畅看向华氏。
    见他肯听,华氏放慢语气:“这件事跟你的五哥刘枢的母亲有关。”
    刘珉也抬头。
    华氏缓缓道:“你们都知道,其实刘枢不是我亲生的,我只比他大十岁,怎么生的出这么大的儿子。他的母亲叫卢焕莲,原本是侍奉先皇笔墨的女官,文采风流,是个穷秀才的女儿,长得倒是一般。却跟先皇书画相投,情深意重。你的母亲令狐玲貌美才高,已经是贵妃,皇后之位空缺,她生了皇三子,父亲又是尚书左仆射,当时令狐一家跟我们华家比不遑多让,一门三公,权倾半朝,人人都以为她是独一无二的皇后人选。
    结果先皇却想让出身寒微的卢焕莲当皇后,她已经怀孕了。这中间有什么事发生,我不知道,那时候我还没有进宫,只知道卢焕莲生下没足月的刘枢就死了,你那三哥也死了。先皇再没有立皇后和纳妃,宫里一后二妃的位置上,一直只有一个贵妃,当中有一个宫女生了你六哥,那个宫女和你六哥都没能活下来。那以后再没有宫女敢接近先皇。”
    阿奴想,原以为刘畅的老妈是个悲戚戚的林妹妹,没想到居然是个心狠手辣的王熙凤。


第一百一十一章  皇室秘闻(4)
  大殿里寂然无声,只有华氏疲惫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着。
  她毕竟年纪大了,刚才还烈火烹油鲜花着锦,转瞬大厦将倾,儿子惨死,孙子重伤,家族倾覆,重重打击下,已经是强弩之末。为了华家剩下的人,她强打起精神,说不了几句话就要停一会儿。
  永林公主见母亲说不出话来,知道华家能不能幸免,就看这话要怎么说了,她害怕母亲气力不续,让刘珉刘畅不耐烦,连忙说道:“这件事我也知道,我来说吧。”
  华氏勉强点头,挨着桌子歪在一边。
  刘畅对永林没什么恶感,这位长公主像阿仲一样憨厚,人缘不错。
  而两只白虎闻见血腥味,焦躁不安,阿奴安抚不住它们,顾不得再听八卦,想来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大都是皇帝在搞权力平衡。她带着白虎王大殿外走去。刚才惨变发生,惊悸之余人人各怀鬼胎。依附梁王的害怕刘珉秋后算账,中立的盘算怎样投效新主,拥立刘珉的盘算日后的权力分配,还有一些事不干已的就当上瓦子看杂剧了。倒也无人拦她。
  阿罗和云丹连忙跟上。三人站在大殿之外庆幸一场干戈化于无形。
  云丹皱眉道:“那个太子好手段,阿仲日后跟着他,绝讨不到好处,不如叫他跟我们回去吧。”
  阿奴深有同感,不过:“阿仲一心想保华家和他那两个弟弟,血溶于水,他放不下的,我只怕会被他的太子哥哥当枪使。”
  此时外面也是寂静一片,阿奴发现那些艺人们都被御林军包围,个个噤若寒蝉。想来是刘珉和刘畅叔侄控制了御林军,所以他们才能那么快翻盘。不过这些甲士的穿着有些不对。
  阿奴问旁边的一位军士:“大哥,你们的衣领怎么都露出一截白色?”
  那位军士挠头:“不知道,上峰突然命令我们这么做。”
  阿奴恍悟,刘珉并没有完全控制御林军,他只是控制了御林军的某个头目,通过那头目下令所有的军士露出白色衣领。而军士们不明就里,令行则止。梁王的心腹一看,一片白花花的衣领,再加上刘珉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那心腹惊慌之下顾不得询问,就跑回去报告了。梁王被误导认为刘珉已经掌握了军队。这条计策孤注一掷,一个不慎就满盘皆输,没有一定的胆量是不敢做的。只有刘珉那个疯子才干的出来。
  但是为什么是白色,只听过红巾黄巾军,没听说过白巾军。
  阿奴心里痒痒,将白虎交给哥哥,又跑回去听八卦。
  只听见永林说道:“父皇那时候已经是五十了,母后才十五岁。”
  正讲到华氏进宫。
  “母后被父皇看上,很快就怀孕封妃。大舅舅刚刚考上状元,一月之内连升三级,对父皇感恩戴德,成为了父皇的心腹。令狐贵妃对母亲咬牙切齿,但是母亲在她面前一直低眉顺眼做小伏低,舅舅又假装依附了令狐宰相,加上后来我出世了,看在是个女儿的份上,她最后还是容下了母亲。那时候朝廷上都是令狐大人说了算,皇宫大内都是令狐贵妃一手把持。五哥在宫里的处境堪忧,他好容易才活到六岁。”永林想起那段艰难的日子,双目含泪,“父皇将母后安排在五哥住的樨香殿旁的宁安宫,让母亲看顾他。然后每次借着来看母亲和我,偷偷摸摸去看五哥,很快母亲又怀孕了。母后不敢声张,父皇为了让阿鹏平安生下来,又让一个宫女怀了孕,那宫女正是令狐贵妃的心腹,令狐贵妃怒不可遏,而那宫女的父亲也是令狐大人的心腹,贵妃动不得她,加上发现了自己也怀孕了,她已经快四十了,御医劝她保胎,她顾不上对付我们,从长安避到开封。她一走,母后总算能够喘口气,最后三个人都平安生了儿子。就是阿鹏和老八阿珏,他也得病早夭了,还有就是你。”
  阿奴想这个令狐贵妃彪悍的跟杨隋文帝的独孤皇后有的一拼。
  永林对刘畅说道:“那些年大舅舅渐渐地成了令狐大人的左旁右臂,有了自己的势力。父皇四个孩子,五哥最大,前面的几个哥哥都没有养活。朝廷里令狐大人一直逼着要立你做太子。父皇认为几个哥哥都是被令狐贵妃害死的,恨死了令狐一家,怎么肯立你做太子,他拼命拖延。直到那天令狐大人在朝会时突发脑溢血倒下,令狐家乱作一团。”
  刘畅也记得那个日子,先是白色,后是红色,满地的血。
  “父皇见机不可失,下旨说从令狐贵妃的屋子里起出巫蛊小人,上面写着父皇的生辰八字,令狐家意图篡权夺位,罪诛九族。命令大舅舅带着驻守在城外的禁军迅速包围了令狐家,因为御林军的兵权在令狐贵妃的哥哥手里,父皇根本指挥不动。已经出宫看父亲的令狐贵妃被赐鸠酒,就在令狐大人的病床前。”
  刘畅那时候被人抱了出去。一路上急不可耐的军人已经开始了屠杀,他看见平日里雍容华贵的舅娘被人从屋子里拖出来一刀毙命,那些满脸横肉的士兵踩踏着她的尸首将首饰抢的一干二净:素日里娇花一般的表姐们惊恐万状,尖叫着四处奔逃,被那些猥琐不堪的士兵撕开了衣衫,刚刚还对他微笑的表格已经歪在墙根,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毫无生气。。。。。那天刚好家族里所有重要的人都集中在宰相府里探病,整个令狐家族一夜之间被屠杀的干干净净,只有令狐文兄弟被几名家将背着闯了出去。那满地的血色,还有站在庭院中冷笑的华青阳成了他一生的梦魇,那之后他只能穿着的白衣,见不得血食。
  刘畅冷笑,浅描淡写的一番话就这么容易将华家对他做的一切掩盖掉?
  永林连忙说道:“五哥带着你找父皇求情,人人夸他孝悌,没有人去想为什么。其实父皇膝下空虚,他并不会杀你。现在想来,五哥就会装模作样搏好名声,只怕他那时就有留着你对付华家的心思。”现在也只能把一切因果往那死去的两代皇帝身上推了。
  原来这一代代皇帝玩权术平衡的游戏,最终引火烧身,祸遗子孙。阿奴感叹。
  想起那白色的衣领,阿奴心中不安。连忙问刘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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