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禛心在玉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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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禛心在玉壶-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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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向他一招手,“听话就该好好坐着,扒着窗探头探脑地成个什么样,还有……”他瞥了眼已然正襟危坐的从容,“主子岂能与奴才并排而坐,不分尊卑,不成体统!”

从容浑身一激灵,这句“不分尊卑,不成体统”,分明就是对她所说。

胤祥不知道胤禛指桑骂槐,松开从容的手,垂头丧气地坐回胤禛身旁道:“四哥,祥儿知道错了。”

胤禛“嗯”了一声,抬眸见从容正垂首做自省状,便道:“知道记住了就好,别学人的样,提几回都记不住,过后又来装样子。”

从容的头垂得更低,胤祥听胤禛说得严厉,也把头垂得更低,“祥儿记住了,不会再有下回了。”

胤禛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缓了语气道:“记住便记住罢,怎么说得这样可怜?”

胤祥抬头见胤禛松了脸色,立马像只小猴儿似的窝到他怀里甜甜道:“祥儿挨四哥的训是很可怜,不过若是祥儿有好吃的、有好玩儿的话,祥儿就不可怜了,不仅不可怜,还会很乖呢。”

胤祥是很乖,那是在他有的吃、有的玩的时候,吃饱了玩累了,他便拉着胤禛的手,磨蹭着不肯再往前走。得意儿见状便要上前抱他,谁知胤祥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要!不要你,要小白。”

得意儿用肘子捅了捅在后站桩的从容,闷笑道:“快,小白,爷要你呢。”从容无法,弯腰抱起了胤祥,胤祥熟惯地伸手搂住她的脖颈,将脸贴住她的脸颊,眉开眼笑。从容却是哭也哭不出来,她不仅要抱着沉沉的胤祥,还要跟上胤禛急冲锋般的脚步,再加上汹涌的人潮,要不是得意儿还能为她挡开少许人流,她可真是要喊救命了。

一路走过几处耍把式的人堆,胤祥忽然一指前方,在从容耳边兴奋道:“四哥,那是做什么的?”从容艰难地跟在胤禛身后挤进了人群,却见大树上挂着几只式样别致新巧的灯笼,树下的中年汉子则乐呵呵道:“各位,谁能猜出我这灯笼上写着的灯谜,我就将这灯笼给谁。”

底下有人道:“要是都猜出来呢?”“那就都给他,”汉子背负双手,显得十分笃定,“不过不是我自夸,我这灯谜可不是这么好猜的,能猜出一个就不错了,都猜出来……嘿嘿。”他摇了摇头,显然不认为有谁能有这本事。

胤祥才不管什么猜灯谜呢,他只是盯着一只走马灯,眼睛眨也不眨,“小白,我要那个。”从容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就见那只走马灯上画的是儿童嬉戏捉柳的场景,转动时,柳花飞舞,那些儿童也是奔跑跳跃,十分热闹有趣,画旁写有一句诗:闲看儿童捉柳花,打一生肖。

从容在猜谜这方面本就是个菜鸟,更何况是古人那种文绉绉的谜面?她边看边摇头道:“奴才猜不出,还是让四爷来猜罢。”胤祥闷闷道:“祥儿还想得了之后给四哥玩呢,怎么能让四哥来猜?”从容侧首看看胤祥,这个小不点儿虽说有些自不量力,不过对他的四哥,还真是挺有心的。

从容耐下性子,细细地将谜面看了又看,捉柳捉柳,就是待在树下等柳花飘落,那么不就是守株待……从容灵光一现,兴奋地正要说出谜底,那边已有人悠悠道:“是兔。”人群中一阵拍手称赞,那汉子取下走马灯,递给胤禛道:“不错,小兄弟,给你。”胤禛并不伸手,身边得意儿接过后,他才取了递给胤祥。

胤祥拍着小手,满脸是笑:“还是四哥厉害。”

胤禛淡淡一笑,那边忽有人嚷嚷道:“你不是说你的谜难猜么,怎么个黄毛小子就猜出来了?”

“对啊对阿,还敢说什么难猜?”

那汉子脸上挂不住,搓着手道:“小孩子家,碰巧而已。”

黄毛小子?碰巧?胤禛蹙了蹙眉,看着胤祥低低道:“祥儿还想不想要灯笼?”

“想,”胤祥边把玩着走马灯,边道,“可祥儿猜不出。”

胤禛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还没待从容听清,胤祥已扬起小脑袋,大声道:“剩下的谜底连成一句,就是九衢争骤。”

围观的人群先是一阵静默,随之而来的就是啧啧赞叹声、叫好声。那汉子灰白着脸色道:“小娃娃,是谁告诉你的?”

“是我自个猜出来的。”

那汉子显然不信,“小娃娃,别混说,你认不认字还难说呢。”

胤祥让得意儿取下余下的灯笼,自己则笑嘻嘻看他道:“要不我给你出个谜吧。”

汉子道:“好。”

胤祥道:“左羊相交共一心,打一字。”

汉子冥思苦想,胤祥一手拿走马灯,一手搂紧从容道:“小白,走了,咱们再到前头去。”

那汉子见他们要走,急忙道:“小娃娃,慢走,刚才那个,是不是个养字?”

“不是。”

“是个恚字?”

“不是。”

“那是什么字?”

“不告诉你。”

等走出老远,从容问胤祥道:“十三爷,究竟是个什么字?”

胤祥咧嘴笑道:“我也不知道,你得问四哥去。”

从容满脸疑惑地看向胤禛,胤禛只当没看见,负手快步而行道:“前面有捏面人的,我去看看。”

“面人?”胤祥两眼放光,急着指挥从容道:“小白,快跟上。”

从容大口喘气,这小子,想累死她啊?

在看人捏了几个面人,同从容分食了一串糖葫芦和数只桂花小元宵后,胤祥趴在她的肩头沉沉睡去。胤禛还在往前走,从容却已跟不上他的脚步,此时此刻,她已丝毫感受不到风中的寒意,只觉得肩上沉重,手脚也快断了,正暗自叫苦不迭时,肩头忽然一轻,有人抱过了睡梦中的胤祥。

从容长出一口气,感激地看了看正为胤祥扯紧风帽的胤禛,得意儿上前小声道:“四爷,让奴才来吧。”

胤禛摇了摇头,“车停在哪儿?”

“就在前头巷子里。”

“那你前面带路。”

“是。”

得意儿领命在前开道,从容揉了揉酸疼不已的手臂,正揉肩头时,胤禛缓下脚步道:“刚才怎么不叫着换人了?”

“奴才不想吵醒十三爷。”

胤禛侧头看了她一眼,“明日有你好受。”

从容愣了愣,见他目光落在她的胳膊上才会过意来,“算了,只要十三爷高兴就好。”

“倒知道让他高兴,那么我呢?”

从容压根儿没有听见胤禛这句酸酸的话语,她的心神全都落在了不远处,那个于灿烂烟花下,抬首仰望夜空的少年……

18共舞

不远处的酒楼门口,那个被人簇拥着走出的少年正停驻了脚步,仰首望向夜空。此刻天际烟花正灿,而那少年的风神,却似比眩目烟花更能令人驻足,已引得不少人停下脚步,悄悄打量私语。少年丝毫不觉,与身边人低语几句后信步走下台阶。

从容的目光追随着少年的身影,她倒不是全为了他的醉人风姿,她只是觉得他像极了一个人,一个她曾经远远见过,至今还印象深刻的人。

“四爷,那走过去的不是太子爷么?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得意儿见胤禛和从容都停下脚步,回首看清后便问了一声。

胤禛侧首看看失魂的从容,冷淡道:“这么多人,不过去了。”

从容听了,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来,“他就是太子么?不像阿。”

“不像什么?”得意儿摸不着头脑。

从容红了红脸,她是觉得以太子这张脸来看,一点都不像书上所说的暴虐无常、利欲薰天,男女通吃倒是有可能的,因为太好看了,男女两相宜嘛,“不像,长得和四爷不太像,和别的爷也不太像,比较不一样。”

得意儿给了她一个大白眼,胤禛则干脆抱着胤祥直冲往前,将从容远远地抛在了身后。什么嘛,就算她说错了,也不用把她扔了吧。从容咬了咬唇,不自禁地又回头看了一眼,太子此时早已隐没在人群之中,就如在空中消散的烟花,从没出现过一样……

过了年,从容依然在胤禛房中值夜,惟一的变化就是胤禛不再冷嘲热讽的捉弄她,而是直接将她视为人形抱枕,除了必要的吩咐之外,他都对她不理不睬。从容对此十分不适,她又无人可问可说,最后实在忍不住,才找了个机会向福喜求教。

福喜嗑着瓜子道:“爷哪里不一样了?”

“他不跟我说话。”

“他为什么要跟你说话?”福喜吐出两片干干净净的瓜子壳道,“爷是爷,奴才是奴才,本来就无话可说。”

“可他从前还会同我说几句呢,”从容也取过一把瓜子嗑了起来,“是不是我做错什么惹他生气了?”

福喜看从容吐出两片带肉的瓜子壳道:“就你这德性,爷能不生气么?”

从容扁了扁嘴,“我这几天可听话了,他说朝东就朝东,朝西就朝西,要抱……反正连嘴都没跟他犟过,他怎么还是一副我欠他钱的模样?”

“球,”福喜伸手敲一下她的脑门,“做个好奴才不仅得听主子的话,还得揣摩主子的心思,为主子解忧。你知道爷最近在想什么,在愁什么吗?”

从容翻了个白眼,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福喜见从容一幅朽木不可雕的样子,摇了摇头,“瞧你这样儿,活该吃爷的冷眼。算了算了,后面这话我只说一遍,听不听在你。”

“什么话?”从容眨巴眨巴眼睛,将头凑了过去。

“听说前几天有什么博尔都噶尔的使者来京晋见皇上,皇上除了平时给的赏赐之外,一时高兴又说要举行宴会招待他们。太子爷听说后就向皇上请缨,说是由他出面招待,又说按洋人那边的规矩,要举行什么……什么舞会。”

“舞会?”从容瞪大了眼。

“是啊,都说是洋人的新鲜古怪东西,太子爷最近和几个洋人热络,所以就想出这么个玩意儿。”

“皇上能答应?”

“皇上总不太驳太子爷的事,说是按他说的办,这不,宫里头这几日都在忙活呢。”

从容想了想道:“那办舞会关四爷什么事,他愁什么?”

“太子爷的帖子已经来了,四爷总也得过去阿,到时入了场,若是不懂西洋规矩闹出什么笑话,爷的面子上怎么好过的了。”

“噢,”从容终于想到将一直抿着的瓜子壳吐了出来,“这不是好办得紧?找几个洋人来教教不就得了,再不成问问也好。”

福喜斜了她一眼,“宫里头就这几个洋人,这几日都给太子、大阿哥给请去了,余下的只好自找门路。四爷这才多大岁数,又去哪里找人?”

从容若有所思,福喜道:“我这把老骨头是帮不上忙了,至于你嘛,能不能想出个法子解了爷的烦恼,别让人小看了爷,就全看你自己了。”从容转了转眼珠,要说别的也许她帮不上忙,要说到什么舞会规矩,乃至于跳舞,她可比四魔王这种木头桩子好多啦。

晚间胤禛归寝,一掀帘就看见从容笑意盈盈地恭候在侧,他有些奇怪,不由就多看了她两眼。从容笑得越发灿烂,胤禛的心里就越发纳闷,在这之前,他也曾见从容这么笑过一次,那次是她弄了些不怎么样的元宵哄着他吃,这回她又是这么个笑法,不知道又弄出了什么古怪东西?

“四爷,奴才替你宽衣。”

“嗯。”

“四爷,今晚你一定会睡得很香。”

“今晚你不会踢我?不会说梦话吵我?不会卷我被子?不会……”

从容满头黑线,急忙打断道:“这个……这个,奴才不是说这个,奴才是为四爷解了烦扰。”

“哦?”胤禛一挑眉尖,“你知道我烦什么?”

“嗯。”

“说。”

“奴才可以教四爷西洋规矩,嗯,还有跳舞。”

“你会?”胤禛十分不信。

从容挺起胸脯,“会那么一点点。”

“说来听听。”

“比方说,你和洋人见面,一般行握手礼。”

“握手?”胤禛看了看自己的手,从容点头道:“嗯,作为主人之一,你不仅得招呼宾客,还得请女士跳舞。”

胤禛皱了皱眉,“说下去。”

从容想了想道:“爷要先走近她,然后微微躬身,问她愿不愿意与你跳舞,若是愿意,爷才能牵着她的手下场跳舞。”

胤禛的眉头拧得更紧,“没这种道理,得她自个来找我跳舞。”

这什么人呀,一点都不懂!从容一边想着,一边耐着性子道:“按西洋的规矩,就得男士邀请女士跳,不管你是什么身份。”

胤禛不言语,停了停才道:“那跳舞呢,怎么跳?”

从容滞住为他宽衣的手,抬眸看着向胤禛道:“一个人不能跳,奴才要借四爷你用用。”胤禛思索片刻,出人意料地没有反对。从容迅速将解开的腰带为他束上,又一手搂住他腰,一手拉着他手道:“四爷的右手搭在我肩头,脚上就跟着我动就是。”

胤禛却不动,身子绷紧,脸上也有点不大自在,“洋人是这么跳舞的么?”

“是啊,现在爷扮女子,奴才扮男子,爷只要跟着奴才的步子就行啦。”

胤禛仍是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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