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成灰(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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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成灰(HE-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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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含章轻声应道:“是,母后。”皇后见她乖巧温顺,声音温润悦耳不见一丝急躁,心里大为满意,转身将宫女手中捧着的一个朱漆描金雕龙凤祥云图案的木匣取来郑重地放到顾含章手中,微微笑道:“这是母后给你的见面礼,我那另两个媳妇儿可是不曾有这待遇。”顾含章受宠若惊,惟恐会甩落盖头又不敢随便摇头,只得轻声推辞道:“母后如此大礼,儿臣……”顺钦帝在金龙座上微微笑着,威严道:“桓儿,代你媳妇儿收下罢。”萧桓笑了笑,果真将木匣接了过去。
  
  礼官在殿外看着沙漏又唱了一句,顺钦帝与皇后对望一眼,摆了摆手笑道:“吉时降至,速速去昭元殿跪叩先祖罢。”两人齐齐跪下,又重重地三叩首,这才出了宣德殿往昭元殿行去。殿中早有宫人伺候着,一番繁文缛节后,迎亲女官进殿来搀扶顾含章回了轿中去,萧桓仍旧是上了马,同花轿一道穿过太和门,走过金璧桥,回到了秦王府中。
  
  秦王府内也是欢腾热闹,萧桓在府内设宴招待前来拜贺的数位兄弟叔伯与朝中股肱,觥筹交错人声鼎沸,直到了入夜时分宾客才各自散去。顾含章在房中坐了许久,好在先前压房的四姨娘与颐儿都在,陪着她坐了半日,到了傍晚时四姨娘也不得不回御史府去,将跟着来的四名侍女留下了颐儿与碧柳院的翠鹂,其余家丁婢女都跟着一道走了,新房内顿时冷清下来。颐儿也不敢多留,笑嘻嘻地拉着翠鹂跑了,偌大的屋子里便只剩了顾含章一人。
  
  屋中点起了手臂粗的金漆龙凤呈祥红烛,烛泪一滴滴落下来,有的凝在烛身上,有的一路沿着蜡烛蜿蜒至烛台,一切都十分安静,只听得见烛芯偶尔炸开的噼啪声响,轻微得需要侧耳细听才能听得见。
  
  顾含章眼前一片灼目的红,红盖头,红衣,红裙,大红的囍字,处处喜气洋洋,女官们守在门前等着萧桓回来行合卺礼,一个个都不敢出声,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气闷沉闷得让人窒息。她独坐床沿,手心的汗几乎要将她攥紧的绢帕湿透,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忽地响起了脚步声,几位女官似乎都松了一口气,庄重地躬身行礼道:“恭迎秦王殿下。”
  
  萧桓大步进屋来,取过女官盘中的金称走到顾含章跟前,她没来由地有些心慌,越发捉紧了手心的绢帕;那双缎面黑靴在她身前立定了,秤杆一勾,将她头上的销金盖头揭去,原先是一天一地满眼的红,这一下豁然大亮,满屋烛火都照了过来,她双眼顿觉不适,下意识伸手去挡,萧桓微微一怔,立刻转身挡住烛火,待她慢慢适应了,这才牵起她的手走到龙凤双烛前,由女官唱礼,一道道繁文缛节过去,最后便是喝合卺酒。
  
  他挥退了女官,亲自斟满两杯,与她一人一杯一道喝下,酒是上好的葡萄美酒,专是为了她从宫中酒窖取来,两人在跳跃的烛火中仰头喝尽,酸甜醇香的酒液入喉,万分醉人,顾含章面色微醺,烛火一照,白皙面颊上逐渐泛上了红霞。
  
  萧桓静静地望着她,冷峻面容在烛光里比平日柔和许多,她被那双幽深的眸子看得久了,心头逐渐有些慌,他却蓦地弯起眉眼沉沉笑了:“含章,我们早些安睡罢。”




罗帐春意暖(补全)

  不等她出声,门外候着的王府侍女连忙进来伺候新人洗漱,顾含章以温水洗净面上妆容,那端水的侍女立即退了下去,另有个模样伶俐小丫头过来要替她宽衣,她摆摆手道:“不必了,我自己来。”那小丫头惊讶地睁大了圆圆的杏眼不解地望着她,犹豫着收回了双手,萧桓擦完脸朝这边淡淡地瞟了一眼,挥手道:“都下去罢。”四五个人面面相觑,只得将替换衣物等物放下,齐齐道罢贺词退了出去。
  
  房中只剩顾含章与萧桓两人,气氛倏地便像凝住一般,萧桓取过床边绣墩上的替换衣裳,当着她的面利索地褪下了大红喜服,顾含章正抱起衣物要往屏风后走,抬眼便见他已脱下了上衣,露出健壮结实的肩背,烛火落在他宽阔的后背上,照亮了上面一道道狰狞的伤疤,她微微怔住,目光落在那伤疤上久久不曾移开。萧桓换上衣物,听得身后没了声响,转头来看她,她才蓦然回神,笑了笑低头去屏风后更衣。
  
  顾含章在屏风后换好了衣裳,慢吞吞走出来,萧桓看着披散了满头秀发的她缓缓走近,只是淡淡一笑道:“忙了一天也累了,早些安歇罢。”顾含章一愣,顿时明白他话中的含义,低了头脱鞋上床,在床里面侧过身去躺下,身下的床板随即微微一沉,萧桓也上来躺到她身旁,掀起了另半边的锦被随意盖上。
  
  两人都不说话,唯有大红喜烛的光透过重重纱幔落进帐内来,顾含章背对萧桓侧卧着,身子僵硬如石像,丝毫不敢随意挪动。这是她的洞房花烛夜,她的丈夫却似乎对她并无兴趣,说早些安睡,当真是安然躺下闭目而眠,枉她在屏风后更衣时紧张万般,他却只是在她身旁躺下了闭目沉睡。
  
  她听见身后有极轻微的鼾声,悄悄地转过身来看他,萧桓忙碌了一天,沾枕便睡了,那张从来也不见慌乱的冷峻面容上难得地敛去了所有的神色,平和而安然;顾含章心头沉静下来,渐渐地闭上眼沉入梦里。喜案上的大红龙凤烛安静落着烛泪,一寸寸短去,直至蜡尽火熄。
  
  一觉到了天明,两人已不知不觉拥在一起,顾含章偎在他温暖的胸膛上睁眼回想了许久才记起昨日她已嫁入秦王府之事,萧桓低头望了望她睡眼惺忪的迷糊样,拍了拍她的肩背低声道:“时辰尚早,你再睡会。”顾含章瞬间清醒过来,萧桓却已起身下床取了外袍在穿,她忙也跟着下了床接过了衣袍伺候他穿戴,小心翼翼地抚平他胸前的每一处褶皱,又仔仔细细地给他梳好发髻。萧桓也不拦着她,由着她忙前忙后,两人都极默契地异常平静从容,仿佛老夫老妻一般。
  
  诸事都打理好了,她才想起来问:“这么早是要去哪里?”透过窗缝往外看,似乎天还没有大亮,府中只听得见下人们清早打扫庭院时扫帚扫过地面的响声。
  
  “去军营看看。”萧桓简略地回答,走到墙边取下悬在壁上的秋水剑要往外走,到了门边,他停下脚步转身看了看裸足立在床前大红绒毯上的顾含章,目光在她仅着单衣的纤瘦身子上稍作停留,虎目中有一簇小火微微一跃便轻声道,“地上凉,快回床上去。”
  
  虽是开春已久,清晨还是有些凉意,顾含章顺着他的目光望了望自己光裸在外的雪白双足,这才察觉之前只顾着服侍他穿衣梳发,绣鞋也忘了穿,脚底脚背都有些冷了。她浅浅一笑,也没立即听话回温暖被褥间去,反而是转身穿了绣鞋,陪着萧桓到了门前,低声道:“含章送殿下出门。”萧桓低头看了看一本正经的顾含章,忍不住笑了笑,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握了握她微凉的手,推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顾含章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清晨微薄的雾气里,长吁一口气,关了门回了床上去。又睡了些时候,颐儿领着翠鹂来伺候新人起床,见屋内只有顾含章一人,两个丫头都是一愣,“殿下去城外军营了。”顾含章掀了被子下床来微微笑道,翠鹂面色稍稍一变,颐儿却是神色极镇定,对翠鹂道:“翠儿,昨天四夫人交代定要交给王妃的绣帕还落在咱们屋里,你去取来罢。”翠鹂不知就里,忙应一声回去取那绣帕。
  
  颐儿支走了翠鹂,脸上这才露出惊讶的神色来,低声问道:“小姐,殿下他……”顾含章心头好笑地想,果真谁也不信新郎倌会舍得娇妻暖衾,若是她再告诉颐儿昨夜之事,怕是这丫头更要惊讶了。她还在想着,颐儿已是急急走到床边去伸手掀起锦被一看,顿时脸色煞白,惊慌地转过身结结巴巴道:“这、这……”
  
  颐儿也是自小与顾含章一起长大,两人更比寻常主仆还亲,她明白颐儿是担心她,却忍不住笑了:“这什么?”颐儿急得险些哭起来,顾含章这才将昨夜之事告诉了她,颐儿松了口气,拍着胸脯嗔道:“小姐你可吓死我了。”小姐这称呼她叫得惯了,一时也改不过来,顾含章也随她。这一个疑问揭过去了,颐儿偏头想一想,却又脸色一变,嚅嗫半天才战战兢兢伏到顾含章耳旁悄声问了一句话,顾含章脸微微一红,摇了摇头:“我怎会知道。”
  
  颐儿急得要跳脚,正巧翠鹂取了绣帕回来,好奇道;“颐儿姐怎么了?”翠鹂不过十三岁年纪,对男女之事犹懵懵懂懂,颐儿不好多说,只得含含糊糊敷衍过去。
  
  顾含章梳洗用饭后,秦王府管家便领着府中所有下人仆妇来拜见女主人。萧桓常年驻守边关,一年也不见得回来一两趟,秦王府便冷清如同空壳;待北疆平定,萧桓返京长住,秦王府逐渐热闹起来,这才有了王府该有的气势,如今萧桓又娶了妻室,不只是老管家一人高兴,府里老少也都好奇这位让秦王殿下动了心思娶进门来的御史千金会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众人在沉月楼前规规矩矩立着,大多不敢抬头去看端庄立在石阶上的顾含章,她今早将满头乌发盘成了高髻,发间簪一根镶珠凤翅金步摇,身上一件大红底子绣喜鹊梅枝织锦袍料裁成的衣裙衬得她肤白胜雪、秀美不可方物,在这春日的晨光里宛如一株怒放的海棠。也有几个年轻小厮好奇地睁大了眼盯着顾含章看,老管家低声呵斥了几句,几个少年忙缩了缩颈子低下了头。
  
  “赵叔。”她微微一笑,不施脂粉却仍旧清丽温婉的面容顿时柔美几分,“能否拨几个人到园子里来将书房前遮阴的那株树移开?”
  
  老管家赵得四立即知道她说的是哪一棵树,那还是三四年前萧桓在府中时种下的一株翠柏,这几年里越发长得高大,遮去了书房前的大片日光,他也曾请示过萧桓,萧桓惯常不去书房,只挥了挥手无所谓地笑道:“就留着罢。”那棵树便侥幸留了下来。他眯起浑浊的眼朝书房方向瞅了瞅,躬身恭敬道:“老奴这就吩咐人将它移走。”
  
  顾含章含笑谢过赵得四,正要挥退阶下立着的百来个下人,眼角觑到人群里有个相貌清秀的小厮肩背挺得格外直,从始至终一直目不斜视望着前方,倒像是认真聆听将军训话的小卒,颐儿也发现了,眨眨眼笑嘻嘻地低声道:“看那傻样。”顾含章心里一动,忍着笑朝他招了招手,他先是一愣,滚圆的大眼不解地望过来,赵得四连忙道:“清风,快过来。”那叫做清风的小厮这才憨憨地点点头慢吞吞走到前头来。
  
  “清风曾随侍殿下三年,也曾跟着去北疆杀胡蛮子。”赵得四笑呵呵地补上了一句,顾含章微讶,对这憨厚小厮的印象又好了几分,当下便问赵管家要了来在园中跑腿,清风总算开了窍,连忙跪下谢过,其余几个小厮见他进了萧桓夫妇住的园子,都羡慕之极。
  
  遣退了下人,赵得四领了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来将书房前的翠柏挖出来移到园中竹林前种下,还了书房窗前一片日光;顾含章与颐儿翠鹂一道,带着小厮清风正好在书房内一阵收拾,将从御史府带来的几箱子书都翻了出来在日光下翻晒,到了傍晚时收起了一本本摆上房内空出的一个书架,好一阵忙碌,才将几箱书全都排满木架,几个人都已是满头大汗。
  
  下人送了饭菜来,顾含章草草吃了些,不顾颐儿翠鹂拦着,又亲自将书房中的桌椅木架擦拭干净,掸去书架最顶上的尘灰,一番收拾后已是灰头土脸,颐儿忍着笑去吩咐下人烧了热水送去房中给她沐浴净身。
  
  顾含章好好地洗去了一身的灰,换了干净衣物,因湿发未干,索性在床边绣榻上半倚着看了会书。入夜有好一会功夫,才见萧桓回府,他在别处冲洗沐浴了,踏进门来时发尾犹坠着水珠。房内的喜帐未撤,烛火落在大红帐幔上,映了满墙的喜色,顾含章转头看见他微微露出了白色单衣下的结实胸膛,心怦怦跳了几下,连忙下地来迎接他。
  




鸳鸯浴红衣

  萧桓将手中的外袍往屏风上一搭,迈着大步走过来,顾含章扬了扬绢帕要给他擦去发尾的水珠,他当真一声不吭在榻上躺下,由着她坐在榻旁握住他微湿的黑发一点点拭干,气氛出奇地微妙又安宁。“营中可还好?”顾含章试着同他说话,随口问了句,萧桓微微一怔,闭上眼应一声:“嗯。”她顿了顿,笑着换了一句:“薛恶虎薛老六可好?”
  
  他缓缓地睁眼看她,虎目中隐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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