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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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归云-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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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次见到皇帝,是在城郊的驿站,十分仓促的走了个过常这次我才要真正地面对这个庞大碧落王朝的统治者。
 
 行礼如仪,只听得上面传来一句平身,我站起身,直到被要求抬头,才又“得见天颜”。这位碧落朝的第一号人物,刚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容貌端正五官英挺,想必年轻时也是帅男一枚,然而他的这等“美貌”,已然随着岁月的洗礼退居二线,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居高临下的帝王气势,让人不敢与之眼神正面相接。
 
 同时在这间“议事厅”的,我认识的人,有睿王、齐王、程潜、谢瑁以及曾有一面之缘的秦相以及出生时非常“倒霉”的夹在睿王与齐王之间,而母系家族又身份低微,常常被人忽视掉的魏王。而还有一些人,我并不认识,不过他们的衣着,想必也都是朝廷的一品大员,“丞相俱乐部”的成员们——“参知政事”群。
 
 从前代皇帝起,为了更好的“凝聚众人的智慧”,便在一部分“朝廷重臣”的官职前,加了“参知政事”的名衔,凡是有这等名衔之人,便有参与“丞相级”会议,决策国家大事的权力。本朝的“参知政事”,一共有十位,睿王和齐王,皆名列其中。
 
 这么高级别的会议,却传了我这个八竿子打不到的小人物来,想必是谢瑁已将案子侦查结束,皇帝想亲自过问此案吧。否则谢瑁也不会在参知政事之列。
 
 我平稳了心态,只等着皇帝发问。
 
“听得阿灿说起,京师少女失踪案得以完结,凤先生居功至伟。”皇帝的声音在我头上响起,无比的沉稳与威严。
 
 我低下头,目前形势不明,只能顺着皇帝的话,静观其变。于是我道:“虽为匹妇,亦有应尽之责,民女不过是略通勘验之道,至于全案,皆赖二位殿下,以及谢、程二位大人之功,民女惶恐,如何敢当‘至伟’二字。”
 
“此案之犯为谁,卿可清楚?”
 
“民女只问勘验事,至于凶嫌为谁,并非民女可过问之事,殿下与大人们并未告知民女,是以民女并不知晓。”我老老实实的回答,勘验是我的基本工作,如今我所做的事,更像是从前做法医的时候,只从客观的角度,去分析尸体以及犯罪手法,至于查案的事情,都是由他们在外奔走,我依然不是当初的凤翔之,总有不便之处,所以也只能等着查出犯人他们向我通报一声。
 
 他们还没有说,我自然不知道,甚至案子审结,也是这次进宫,见了这阵仗才猜出来的。
 
 身居上位的皇帝并没有开口,倒是谢瑁站了出来,道:“圣上,此案尚未定论,是以臣不曾将案犯告知凤先生。”
 
“如此更好,卿等有何疑议,不妨便径直问她。杀三人已为不道之罪,何况十数!朕的王土之上,竟有人做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朕绝不姑息。”
 
“皇上所言极是,十数人命,罪在十恶不赦,更应谨慎从事,不能妄罪一人。若将良人错认为凶嫌,非但不能为死者雪冤,反更添一桩冤案,亦失了天道王法之初衷。微臣斗胆,先请问凤先生,先生单凭一截残肢,如何便断定这残肢便是那失踪女子所有?”
 
“民女幼习摸骨之术,学得一点浅薄的见识。相较男子腿骨,女子腿骨更为纤细,所得胫腓骨两股,皆有此特征。胫骨下端骺核炎症,踝骨关节肿大,其年齿不过15,兼辅以胫腓二骨骨长推测其身高,足以断定死者生年。”
 
 如果有X光就更好了,能拍出骨化核的话,应该会更清楚了。
 
 质问我的那位穿紫袍的大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又有一位大人一脸不屑地瞥了我一眼,问道:
“不过是你空口白话,可有佐证?”
 
“民女驽钝,大人所需,是何佐证?”我就算说了这是科学,想必这些大人们也不会相信吧,两端各执一词还能如何?难道让我当场验尸?
 
“父皇,凤先生神乎其技,儿臣与三哥、光隐、光凌,俱是亲历过的。前扬州御史案,亦全赖凤先生慧眼,方识破璇玑。否则那太子少詹事,只怕就此逃出法网。”齐王上前一步,挺身为我出头。只是我的“信誉度”是立下来的,但是却连累了程潜,他还真会选角度。
 
 几道含意不明的视线,纷纷射向我。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杀了那位前扬州刺史的,竟是太子少詹事。难道那贪墨案,真的是和太子那边有关系吗?
 
“程大人有恩于民女,民女所为并非公义,而为私谊,不值一提。”我连忙帮着程潜开脱。程潜刚起身,睿王已经到了我身边,向皇帝行礼,说道:
 
“儿臣愿为担保,卿——凤卿是儿臣向光凌举荐,其勘断不会有错。”
 
“臣愿为担保,若凤先生有误,臣愿与之同罪。”程潜虽然慢了半拍,但是也大力相挺。
 
“凤先生勘验之学,师承何人?”皇帝有些疑惑地问道。
 
“家师是世外之人,他老人家曾有叮咛,在外行走不得提及师承,皇上请恕罪。”
 
“令师尊现在何处?”皇帝倒没有“龙颜大怒”,只是追问了我一句。
 
“家师已然仙去。”我斩钉截铁地说:“民女与家师死别,方才出师。”
 
 我已经不想再与谁纠结于师傅这个问题上了,我真正的师傅——我的祖父已然驾鹤西去,而还在生的博士导师,与我相隔时空,等于死别。而二十一世纪的生活相较这里,说起来和神仙也无多大差异。
 
“山野匹夫之人而已,以此为信断人生死,岂能取信于人?”那位鄙薄我的大人又跳了出来。
 
“何中丞,如今所疑凶嫌,正是令侄女婿。令官身为御史中丞,是否应予回避,更为妥帖?”秦相慢悠悠的开口,居然也是站在我这边。
 
“秦大人何出此言,下官与他不过是姻亲,并非在五服之内,碧落会典亦并无科条,令我回避。何况内举不避亲,乃古之明训。便此人并非我姻亲,此案疑惑重重,我等身为父母官,亦应为他张目1
 
 上句姻亲可以不回避还像话,但是下句内举不避亲,真真就是自打嘴巴了。
 
“何大人何处此言,令侄女自幼父母双亡,由尊夫人抚养成人,便是这侄女婿亦是大人所眩前年,令侄女婿还曾依女婿之礼,为尊夫人守期年孝,传为美谈。如今再谈有服无服,岂不是惹人笑柄1齐王毫不客气的对那位何大人予以还击,揭起了人家的老底。
 
 我这才明白过来,为何那位大人对我这般“鄙夷”,这世界果然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只是秦相和齐王所言,都只是擦边球而已,证明了反对者的别有用心,并不等同于我的“技术”就无懈可击。
 
 要百官相信,我还必须拿出我的真功夫,才能取信于人。皇帝心里对此也很清楚,他没有理会齐王和秦相的围剿,反而转向了睿王,问道:
 
“阿耀,你并非轻信之人,却肯如此信她?”
 
“可以生死相托。”睿王的话掷地有声,这议论纷纷的朝堂,顿时安静到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可以听得见。
 
 我觉得气血上涌,我与他相逢,不过是半年多的光阴,却好像有一生那么长。
 
 相逢于患难,互相扶持着,穿越过阴谋重重的暮霭,我们为了各自的原则,争执从来不曾有过停歇。可是在这些之后,他依旧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出“生死相托”!
 
 我听到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便有人轻咳一声,说道:
 
“睿王殿下我朝战神,目光如炬,识人之明臣等自是拍马难及。臣听说殿下与凤先生于裙幄宴上簪花定情,果然是佳偶天成。”
 
 他虽然明说,自然是暗示我与睿王之间有“不正常”关系,他为我背书,自然也是“公信力不足”,与那位何大人,可谓九十步与一百步,谁也不能说谁。
 
“国舅大人不必信本王,却可信过卿卿的师傅。”睿王依旧毫不动摇,反驳道:“凤卿不肯提及师尊,自是尊重前人,是以低调从事。本王却并无这许多顾忌,本朝晏太傅,大人可信得?”
 
 大臣中间一片哗然,齐王、程潜、谢瑁看着我,谢瑁显然是大吃一惊,齐王还是看不出喜怒的神仙脸,程潜的目光则仿佛蒙了一层薄雾,让人看不清楚。就连坐在上位的皇帝都表达出了明显的惊讶,急匆匆问道:
 
“这位凤先生,竟是晏太傅高足?”
 
 晏太傅是谁?难道他之所以待我如此,是否就是因为他已认定我是此人的徒弟?睿王根本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
 
“父皇明鉴,儿臣得识凤卿,是在秦岭燕来山。”
 
 燕来山这三个字一出,皇帝脸上便出现了“原来如此”的神色。燕来山,那不就是我和他第一次见面,他落难的地方。难道他到燕来山,便是来寻访那位晏太傅的?
 
 我心中疑惑连连,他是什么时候猜到我的身份的?这么长的时间他都不曾揭穿我,难道看我演戏是这么有趣的事情?
 
 那皇帝看了我一眼,被他这样的连续攻击,现在的我,连掩饰的力气都没有,想必连头发都已然苍白了吧。
 
 而我这样的神色,在皇帝的眼中,显然已成为了默认的标志。皇帝说道:“难怪难怪,若非晏师傅,又有谁能将一介女子,教导得如此能耐?晏师傅已然仙逝了吗?”
 
“儿臣在燕来山中,已寻得晏太傅坟茔。”
 
 连这点都对上了,皇帝显然又信了几分。我只得说道:“圣上明鉴,民女师尊并非晏姓,想必殿下口中的晏太傅,并非民女的师尊。”
 
“并非姓晏?那令师尊的姓氏是——”
 
“师尊姓庄。”这个不是假话,我的博士导师,正是姓庄。
 
“这便对了,晏太傅的母亲,正是庄氏。这些年寻得的,只是太傅凤毛麟角,定是因他改为母亲的姓氏,在外行走。”那皇帝点点头,说道:“太傅名重天下,想来也是不欲你为他盛名所累。太傅这脾性,竟是至死亦不曾改。”
 
 我大窘,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比巧合更巧合的事情,这样不是很常见的姓氏都可以撞衫,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既然凤先生所学,皆出自晏太傅,想必诸位大人亦没有疑虑。”秦相又跳了出来,盖棺定论,那些大臣们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来。程潜微微一笑,应道:
 
“晏太傅学富五车,凤先生家学渊源,臣等自然敬服1
 
 看来这下子,我和程潜有的解释了。我看向睿王,这次他可将我害惨了。我不能告诉别人,我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异类,我所学都是科学智慧的结晶,自然就没办法否认连皇帝都已然认定的事实。这个晏太傅之徒的名头,看来我是真的没办法抛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长白山真美,有幸看到天池,我深深陶醉了。真的美得如图画一般,颠婆了十小时从长春过来,以及再颠簸四个小时到了长白山的机场回京,这一切都值回票价了。如果大家有机会,一定要去长白山一游,真的很美丽。
美丽的天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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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童鞋们,记得给偶留言啊,偶好不容易才回来,乃们热情点,不要让我太惨淡,ok?




乌夜啼

“太子殿下到1
 
 一众大臣无语,我也无语,大家都无语,正在这时,太监尖利的嗓音响起,解救了此事略有些尴尬的气氛。
 
 本来因为“我的身份”而柔和了脸色的皇帝,又变回面沉如水,看来这位太子殿下,还真是如传说中一般,不得皇帝的心。
 
 所有人都站起身,珠帘叮咚,一身明黄色常服的太子不疾不徐地走进了殿门。所有的礼仪过后,皇帝皱起眉,道:
 
“昨日便已说与你听,今日卯时在殿中议事,如今辰时将过,难道你比朕还忙?”
 
“父皇容禀,儿臣临来之时,宫中良娣突然晕倒,请了太医来,说是良娣有孕,是以儿臣盘桓至此时,请父皇恕罪1
 
 这位太子按照年纪而论,应该正值而立之年,然而看到去却比实际年龄苍老一些,苍白的脸色精气不足,想必是夜夜笙歌损耗的结果。他的容貌也有几分属于皇家子弟的英俊,前提是不与他的那两位兄弟比较,而这位太子的不幸,也正在这里——本应该是被“众星”拱月,可是这月上乌云遮蔽,而那群“星斗”,却是璀璨异常,辉映着碧落朝的天空,使得那轮“月亮”分外黯淡。
 
“粪土之墙不可圬!单这三月之内,你宫中便有四位姬妾有孕。你若肯将这份心思,放半点在政事之上,东宫亦不会惹出这许多事来。一国储君却这般形容,朕大行之后,真是无颜去见列祖列宗1
 
 皇帝毫不犹豫的训辞,丝毫没有给这位殿下留面子的打算。太子虽然遭此一嘲冷水澡”,脸色却没有多少变化,那神情几乎可以用“满不在乎”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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